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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这一愣之时,金童已缓过气来。
那和尚在一愣之后,第三袖又告发出。
金童冷哼一声,正要运掌硬接,却被飞奔过来的胡文魁拦途接下。
“嘭”的一声,胡文魁前冲的身子,登时踉跄倒退,直退入随后跟进的胡玉莲怀中。
但见那和尚,却只退后半步,显见,他的功力要比胡文魁高出了许多。
柳绛珠直奔至金童的身边,惊惶的道:“你受伤没有?”
金童以衣袖擦了一上口角余血,道:“不要紧。”拉着柳绛珠的手,疾步移至胡玉莲和胡文魁的身边,侧首一看胡文魁。
见他脸色铁青,双目无神,眼角沾泪,呼吸急促,显然伤得不轻,有一团血塞在他喉间,不上不下。
金童一手握着胡文魁的胳臂,把他拉出胡玉莲的怀中,同时在他背心拍了一掌。
胡文魁应掌闷哼一声,“喀喀”的吐出一黑血,接着,便昏厥不省人事。
站在一边的胡玉莲见情,不禁大惊,一抖手中长剑,悲喝一声,一招“樵子伐木”,剑化寒光,斜劈金童头顶。
他这突然的发难,殊出金童和柳绛珠意外,因相距甚近,待二人发觉欲挡架或闪避时,已来不及了。
眼见一代豪雄,即作断头之鬼——
当剑锋触及金童劲项皮肤时,胡玉莲猛然心灵一愣,急忙煞势收剑。
但因剑锋距金童颈项太近,虽然势甚速,仍把金童臂膀拖一条二寸来长,深及肩骨的血槽,汩汩流出鲜血。
柳绛珠见状,又惊又怒,一扬玉掌,向着胡玉莲的脑门就劈。
说时迟那时快,金童惊喝一声,一把托住柳绛珠欲出之掌,并道:“不得妄动。”
柳绛珠后退一步,怒道:“她要你的命,难道我就不能要她的命。”
金童自与柳绛珠相处,已七八个月了,从未见她发过怒,甚至连比较高声的话,也未说过一句,她今天如此大怒,可知是为了金童。
金童恐把事情弄糟,顾不得左膀臂鲜血淋淋,不能动弹,忙将身子拦在她身边,道:
“她是误会,她并没有将我杀死,你何必生气?”
胡玉莲虽然急收剑招势,见伤不了金童,不禁愕然,半晌,才将长剑掷在地上,“噗”
的跪在胡文魁身边,伏在胡文魁的身上,悲伤的哭道:“叔叔,你死得好惨啊。侄女不能替你报仇,枉自为人,也只好与你同去了,鸣,鸣!……”便坐直身子,运掌臂向自已的脑门。
金童早已站在她的身后,本要解释,一时又不知知何说起,见她举掌自劈,忙将她高举的手腕捉住,喝道:“你简直疯了。”
胡玉莲脸色惨白,仰首怔怔地望着金童,任由金童握着她的手,既不挣扎,也不说话,神情近乎痴呆。
金童吸气压止心头的紧张,柔和地道:“你细心看看你叔叔有没有死去。”
胡玉莲依言俯首细看胡文魁,见他不但没有死,而且脸色反比在她怀中时好看得多,呼吸十分均匀。
金童松开握着她的手,道:“令师叔刚才是一团硬血在喉间,我若不令他吐出那口血,吞回腹中,必成后患,快将令叔抱回去医治,这里的事我会料理。”
胡玉莲将她叔叔抱起,低头疾步而去,始终没有对金童说一句话。
金童并不介意,回头向阴府圣君等看去——
见阴府圣君已站了起来,二个道士站在他的左右,那和尚却站在他身前,都凝神贯注金童。
金童冷哼一声,举步走去。
柳绛珠忙阻拦着他,道:“包好伤再去吧。”撕下一块衣角,小心地替金童裹伤。
金童道:“伤口深不深?”
“很深,可以看见肩骨。”
“唉,真是横来之祸。″
“我看她不象坏人,怎么恁地狠心。”
“她太概是失了理智。”
“阴府圣君是相机智绝伦的人,如不将他除掉,将来必后愚无穷。”
“他也会气功,又有那么多人相助,而你又受伤不轻,今晚恐怕除不了他。”
“试试看,如果不行,就使用‘风雷扇’。”
“娃儿,贫道有刀伤神丹,要不要!”阴府圣君说话间,慢慢走至金童跟前,二名道士和那和尚,也随后走来。
此时,柳绦珠刚好替金童包好伤口,站在金童身边,道:“你们别以为我童哥哥受了伤,就可占到便宜!嘿,我也可以与你们较量一番。”
那和尚急急抱上一步,哈哈笑道:“俺和尚生平最喜欢挨小姐的打,嘿,你肯打我几下么?”
阴府圣君忙把和尚拉回来,道:“铁袖大师且慢,好汉不杀病夫,金娃儿受了伤,给药医好他的伤势再杀他不晚。”
自怀中掏出一个玉瓶,扬了一扬,道:“娃儿,我这神丹,见血止血,敷上伤口,一刻工夫,包管痊愈,要不要?”将手中玉瓶扬了一下。
金童暗忖道:“天下间哪有如此灵药,即使有,他又岂会给我?哼,他是一个诡计多端的人,一定是毒药,打我不过,想用毒药害我。”
当下,冷笑道:“谢谢你,请别假慈悲来顾虑我受伤,我仍可以将你……”
忽然感到伤口麻痛加剧,左背和左胸,都感麻木,很不好过。
他以为柳绛珠绑得太紧所导致,摸了一下布块,发觉绑得并不紧,使他大为不解。
“你别不知好呆,刚才我是念你年轻,让你胜一场,否则,你哪会有命在?”
“谢谢你,可是我不领你的情,有本事……”话间,伤口的肌肉忽然剧跳起来,胸背麻木的部分,也渐渐扩展,左胳臂已完全失去知觉。
他不自觉地煞了话尾,托起左臂,运目一看——
这一看不要紧,乍看之下,几乎惊叫起来。
原来他的一条胳臂,不知几时,己变成了紫色,比平常要粗上一倍。
他勉强地镇定惊惧的心情,尽量将态度装得悠闲,以防敌人发现他伤势的变化,冷然道:
“今夜饶你们一次,请自便吧。”
“谢了,不过,希望你能领受我好意的赠药,保你伤口早愈,才不枉我们相见一场。”
“谢谢你好意,留你自己用吧。”
“你是不相信我的药么?我这药乃是千年灵芝与千年雪莲合配而成的,敷上后,如不见效,贫道立即自挖双目。”
金童忽然将脸一沉,喝道:“不要。”
“哦,你大概以为我这药有毒,看我先服给你看。”慢慢倒出一粒瓶内之药,又慢慢地送入口中吞了下去,继续道:“现在你总可相信了吧?”
此时,金童身上的麻木部分,己将蔓延至心窝,听阴府圣君把那瓶中之药说得哪些神妙,又见他吞了一粒,难免不动心,暗忖:“他为什么赠药给我?居心何在……管他,他既然敢服下腹中,证明不是毒药。我何不取他一粒,若真有效,就救他一命,若无效,便再作道理。”
当下,点头道:“在下何幸,敢受此神丹?”
阴府圣君咭咭笑道:“好说,好说,请试试看。”说时,扭开瓶塞,慢慢将药倒出。
那和尚见金童答应受药,内心兴奋异常,忙以传音入密功夫,对阴府圣君道:“前辈不可弄错,黑色的才是‘化肉丹’!”
阴府圣君并不理会,倒出一粒黑色丹丸,掷给柳绛珠,道:“小姑娘,请替她敷上吧。”
柳绛珠接下黑丹丸,道:“怎么敷法?”
“用指捏碎,洒在伤口之上即可。”
柳绛珠点了点头,转身替金童解开伤口的布块,忽然惊叫道:“伤口怎么变了黑色?”
金童心头一震,侧首一看,伤口不但变了黑色?尚且慢慢渗出黑水,附近皮肤也变成了紫黑色。
阴府圣君佯装惊讶,道:“那是毒剑伤,快将药敷上去,此药不但能疗伤,而且能解毒。”
柳绛珠忙将丹丸捏成粉药,洒在伤口之上,再小心地将布块包扎。
阴府圣君见诡计得逞,哈哈笑道:“千年灵芝,千年雪莲,合制而成的神丹,只有你娃儿配用!”话毕,又哈哈大笑。
和尚和二位道士,也跟着哈哈大笑。
笑得金童和柳绛珠,以及彭家村的数十人,好不奇怪。
第十四章 审 俘
阴府圣君收敛笑声,得意洋洋地道:“娃儿,好好休息,最多一刻工夫,即有奇效可见。”
金童见阴府圣君等得意神情,大为疑惑,他不知阴府圣君等为什么那么高兴,暗道:
“不说阴府圣君为人奸诈阴险,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就以他是酆都门的长者,酆都门与我有杀祖深仇,自不该赠灵药给我,而他正千方百计地想害我,因何不趁我受伤之时,而骤下毒手?以了却心愿呢?”
“哼!其中必有阴谋!莫非此粒灵丹是毒丸?”
他心念及此,心头不禁“噗噗”乱跳,连声暗叫道:“糟!糟……”
可是,自药粉洒在伤口之后,他不但不觉得难过,反有一种清凉爽快之感,麻木部分,也渐缩小,这分明是灵丹的奇效,否则岂能如此?
虽有如此感觉,但他仍不放心,遂将右手轻轻托起左臂,俯首细看——
只见紫黑色的胳膊,已渐渐呈现白色,肿胀也渐渐消失,只觉伤口处微微发痒,这种象征,显是外伤初愈的情形。
阴府圣君见金童观看胳膊,以为是他们化肉丹药力奏效,金童有惊恐奇异的感觉。
于是,他更加得意了,暗道:“‘风雷扇’易主的时辰已将到了,谁还能与酆都门争夺武林盟主!”
他极度的兴奋中,竟得意得忘了形,手舞足蹈的道:“娃儿,有惊奇的感觉么?”
金童点头道:“有一点。”
“时间尚短,再过一会,即有出你意外的功效。”与二道一僧慢慢地走开站在五六丈之外。
金童试一运气至麻木部分,竟也完全复原,再运气至左臂,左臂也恢复了知觉,只是伤口处痒得厉害,不自觉地举手抚触,竟发觉伤口扎处的布块和袖管,已完全湿透。
他心灵一愕,忙侧首细看——
原来湿透布块和袖管的,是伤口处流出的黑水。
他暗叹一声,庆幸的道:“好厉害的毒剑,若非有这老魔的灵丹,此时,可能已毒气攻心了,刚才我怀疑他使用奸谋,现在看来,我倒是错怪了他,原来他确是一个光明磊落武林硕果……可是,他利用彭胡两庄的关系,假冒天机子的名号,在此用尽心机装设机关,意图害我,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他再看左臂,肤色和粗细,均已与平常一样了,并可随心所欲,只是因伤口的影响,不太方便罢了。
蓦然,祠堂的屋脊出现了一条白影,闪电般的飘落庭院,疾向金童奔来。
柳绛珠一移莲步,挡住金童面前,喝道:“站住。”
原来那飘落的庭院,向金童奔来的,就是胡玉莲。
只见她脸色苍白,神情惶恐,似乎有急要的事报告金童。
她乍听柳绛珠的怒喝,猛然一愕,不自主地收势站住,但眼光一瞬,即又继续奔来。
柳绛珠高举玉臂,再喝道:“你再来,我可不客气了。”
胡玉莲放慢冲势,焦急地道:“他的伤口有毒,我是特地来送解药给他……”
阴府圣君不等胡玉莲把话说完,即哈哈笑道:“姑娘好不狠心,亏你也下得了手,此时又来猫哭老鼠,莫非是见他未死,欲以毒药作解药,置他于死地?”说话间,与二道一僧慢慢走了来。
胡玉莲怒喝道:“胡说,与你何干?”
阴府圣君笑道:“不关我事?若非我老道赠他一粒神丹,此时恐怕……”
那和尚忽觉有所不对,低声道:“奇怪,他似乎一点不感到痛苦?”
和尚道:“论理,药力应已发作,前辈,你把药弄错了?”
“紫黑二色分明,我怎会弄错?”
和尚道:“莫非他已知我们给他的药,是‘百毒化肉丹’,运功阻止药力的扩展?”
“我们前去看看再作打算!”四人继续前来。
胡玉莲听阴府圣君说赠了金童一粒神丹,又见金童确无中毒的痛苦,悬在喉头的心,才慢慢落下,暗道:“好险,我一时失去理智,竟忘了我这剑是毒剑,更可恨我至今才想起伤他的是毒剑,若非那那魔施仁,我虽无意伤他,也变成有心了,这场误会,永远也无法解除。”
心念一落,含羞带涩地对金童道:“我一时忘了这柄剑曾经浸过毒,伤口现在怎么样了?”
金童淡然道:“谢谢你关心,现在麻痹已散,肿胀已消,只是伤口发痒,大概不碍事了。”
胡玉莲尴尬地道:“你不疑心我有意拖延时间,让伤口毒药发作吧?”
“当然,要是你有心杀我,该早就被你杀了。”
“谢谢你想得明白。”
“可是你却老想不明白?”
“我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总认为我是个万恶不赦的坏人。”
胡玉莲低垂着头,不再说话。
此时,阴府圣君等已来至金童八尺之外。
阴府圣君运目细看金童脸色,的确毫无半点中毒的模样,却不敢形诸于色,勉强笑着脸道:“我的话不错吧。”
金童弯腰为礼,道:“谢谢,的确是神丹。”
阴府圣君和二道一僧相对愕然,八只眼睛都射出迷茫之光,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却都未开口,大概是因时地不便。
金童环视院中一眼,见彭家村的十数人,仍未离去,转身对阴府圣君道:“你们使计害我,又要参与嵩山之会,同我作对,我本要使用‘风雷扇’杀掉你们,以杜后患,但念在赠药之情,饶你们一次,时已不早了,请自便吧。”
四人闻言,大感后悔,均自暗忖道:“若是他毒伤发作之时,以四人之力硬干,该早成功了,偏偏想出这条以毒药作神丹之计,不但未化蚀他的肌肉,反而替他解去原有的剑毒,真是弄巧成拙。
可是,后悔又有何用?眼前的金童,已恢复了原有的气概,虽伤势仍然未痊愈,如使用“风雷扇”,四人即使不败,也确难取胜,很可能反而弄成灰头土脸狼狈逃窜,再说不幸的话,说不定还有可能作扇下之鬼。
阴府圣君武功虽高,生平却很少与人拼硬杖,以往无论对付何等敌人,大都以计取胜。
自然,也不主张与金童硬拼。
他双目一转,咭咭笑道:“贫道本拟医好伤势后,再与你决高下,你既感赠药之情,不愿与贫道动手,也就算了,嵩山见面时再较量高下吧。”
金童点头道:“嵩山见。”
四人齐声道:“嵩山见!”话毕,同时一晃身,微风乍起,四人已化作黑影,消失院外。
四人当中有一个同伴被金童点了穴道,留在庄中,可是他们连问都没问一下,即扬长而去,可见他们对“情义”二字,看得何等淡薄?
彭太公见阴府圣君等翻墙而出,忙挟起刚刚苏醒的三角脸青年,向其庄中之人一招手,也急欲出门返村。
金童陡然一晃身,纵至门口,冷笑道:“这里又不是客栈,岂能由你们爱来就来,爱去就去。”
彭太公见金童阻拦大门,吓得面色如土,怔在当地,不敢出声。
其他数十庄汉,更是手脚无措,留又不是,走又无路,你看我,我看你,却都不敢出声。
金童冷哼一声,道:“慢点!”
数十人心头一颤,急忙站在当地。
金童冷笑道:“不能争先恐后,一个一个走。
彭太公扶着三角脸青年,举步当先走出。
金童道:“你就是彭太公么?”
彭太公惊惶失色,鞠躬为礼道:“不敢,老汉正是彭九德。”
“嘿嘿!九德,我看你半德也都没有,占了别人许多田地犹不满足,还要勾搭武林霸头,夺人庄院,吞人财产,你且留下。”
彭太公怆惶道:“老汉并没有谋人财产之意。”
“没有?刚才我亲耳听到你说——胡兄,谢谢你,蒙盛情赠庄院田产,老夫实感愧受,此生此世,决不会忘记胡兄你的厚赐。——哼,你为以胡庄主死了,故意说风凉话,对不对?”
“老汉……老汉……”彭太公至此已是无话抵赖了。
金童转对其他庄汉道:“你们走吧。”
数十庄汉战战兢兢,蹑手蹑脚,相继走出大门。
彭太公看了数十庄汉,一个个离去了,更加慌了,忙对金童躬腰曲背,道:“小侠留在老汉此地何干?小犬伤势极重,可否放他先走?”
金童向三角脸青年瞟了一眼,道:“令郎眉毛上翘,满脸横肉,眼角下垂,嘴唇内缩,颊骨高耸,均非善良、磊落之辈,我认为留在此地,让我好好教训他,对他将来做人处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