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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面壁,不还是变相让她好生休养?
东方笑眉梢了然弯了弯,配合应了声“是。”
温润的掌心紧握着她,牵引着,折身习惯性向西厢而去。
“师父,请等下。”
一声极力压抑的痛苦,听在耳中,这才想起身边的孩子脚踝有崴伤,如今又落进水中是自己大意了。
不由自责轻叹,同时矮下身来,就势抱起她“就不知让为师省省心,每次都是如此调皮莽撞!”
每次?
抬手配合勾住那欣长优美的脖颈,这次换东方笑呆愣。
自己与师父相识不过几日之久,何来每次之说?
“奉”
唇盼微启,似是还欲轻斥什么,却在对视上东方笑疑惑目光后,倏然醒悟,缓缓敛下眼来。
“笑儿。”
尽量平静的眸光在巴掌大清秀小脸上扫视一圈,只是沉默的前行,不语,未曾解释任何。
他不说,东方笑但觉心底揪着般疼,却生怕打破什么,不敢去问。
七绝殿位居山顶,静谧而空旷,此刻冰巳在前方默默抱着东方笑前行,身侧唯有清雪飞扬,身后小青则是远远保持着侍人应有的距离,缀行尾随。
直到一大一小两道身影,途经小径边一棵枯死桃树驻足时,她亦跟着止步。
碧青色人影抬眸,疑惑见冰巳将东方笑自怀中放下,矮身,与东方笑对视。
“并非每次,笑儿是乖巧懂事,独一无二的。”似是在安慰东方笑,又像自语。
牵住东方笑瘦小手掌的指尖缓缓收紧,冰巳抬眸,望向身侧那从未开花的矮小桃树,唇角清浅努力上扬,墨瞳漆黑却是落寞愈深。
独一无二么?
今天的师父很奇怪。
东方笑侧脸跟着望向那棵桃树,又矮又丑,枝条干枯衰败,并未发现异常。
“走错路了,为师带你去另一间厢房。”静默半晌,人影站起身来,眉宇间隐隐的叹息,并未逃过东方笑敏锐的观察。
“师父。”清晰捕捉到那澄净琉璃瞳中愁思,心间不知为何怪异一股倔强上涌,东方笑咬唇,忤逆向桃树下挪动脚步,意外坚定道“我很喜欢这,要留下!”
小巧下巴微扬,话一出口,便是连她自己都惊了一惊。
———东方笑,你一个乞儿,此时此刻,有什么资格立场与师父如此说话?
拧眉想要认错,体内却旋即生出另一种倔强强撑着她,不许她低头。
片刻,倒是冰巳应声“那,便在这里吧。”
碎玉声温柔成习惯,一下下砸进东方笑心底。霜白人影别开视线,眸光穿过枯败桃枝,远眺不远处飞梁屋脊。
清风骤起,浮动飞檐琉璃瓦上薄雪簌簌落下,倒影在他清远墨瞳中,飘扬出半世寂寞清绝。
放肆()
在东方笑黑白分明大眼闪动疑虑间,冰巳带其已甚是熟路走进西厢一间内阁。
精细雕花门楣,小轩镂空木窗。
此厢室内布局极为雅致,简约不失精巧,梁柱上绕古香古色淡蓝纱帐,床前伫立鲜脆欲滴青竹水墨屏风,窗边一圆润檀木桌上,甚至安静置放着一套青花瓷茶具
一切的一切无不证明,这房间,曾有人住过。
并且,时日甚久。
窗沿边,朱漆木格子窗下,盈盈绽放着一盆娇柔兰花。
屋中,青铜炉袅袅外溢燃香,轻嗅鼻中,清淡而不失典雅。
想必,曾经入住这间屋子的人,定是心思极为灵巧,甚是讨人欢心。
否则那窗边兰花怎会是姽婳挚爱的多变寒兰,炉中熏香怎会是师父最喜的安神冷莲?
视线最终漫过那半悬于梁柱的薄纱,柔柔软软,仿似女儿难言羞涩心怀。
东方笑攥住白袍的手指,又紧三分。
住过这间屋子的人是谁?
如今师父让自己留在这里,那这曾经的主人,又去了哪?
抬眼状似不经意瞄向墙壁角落———纤尘不染,可见,这里经常有人打扫。
似乎,一切欣然依旧,只盼那人施施归来。
“师父。”
忽然有种冒犯之感,东方笑心底莫名泛起胀闷酸涩,讷讷,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坚持“弟子,忽然又不想”
却见那双雪眸中,一瞬闪过自责哀伤。
“笑儿好喜欢这里。”
话锋猛的顿住,忘却内心最真实想法,甘愿用世上最甜美的谎言,去弥补那玉雕面庞的自责裂缝。
只是不想,再见那尘埃不染之人,有悔过之心。
“师父曾经做错一件事。”霜白人影抬手,极其自然自洗漱架上取下布巾,为东方笑擦拭滴水发梢。
隐约间似能猜到他要说什么,东方笑咬唇,没吭声。
“而今,不会再犯错了师父会永远保护笑儿的,永远。”
立下一生誓言,纵然他口称笑儿,而身为当事人的东方笑依旧迷茫,不知他究竟想要庇护补偿谁。
“往生水寒,待会儿让跟你前来的婢女打些热水,洗洗休养下吧。”
直到将那杂乱的绒毛短发水渍擦尽,冰巳方才停手,垂眸俯视面前娇小单薄的肩膀,似在看她又非看她。
“笑儿会安乐长大的。”顿了顿,柔声征询问她“对么?”
“冰巳。”
许是被那过于澄净期盼的眸光扎到,东方笑忽然抬手握住他皓腕,心底一阵细痒绵长疼痛,目光忤逆望他“你可看清了,我是东方笑。”
无底线()
当天,冰巳说惩罚东方笑抄写的千遍功法,东方笑一字未动,他亦未问。
于是夜晚,东方笑在那充斥莲花冷香的内阁间,翻滚不论如何都不能成眠。
张开眼,头顶是淡蓝充斥着她人气息的纱帐,闭上眸,鼻前缭绕的是她人欢喜的熏香。
纵然夜色已深,距离白日自己忽然叛逆时间已久,而今回想起来,心依旧会突突狂跳个不停。
自己,这是怎么了?
彼时,当冰巳那视线在自己身上一瞬放空,心境,便不受控制变换起来。
尖细绵长的疼痛自心底撕裂蔓延开,而后顺着筋脉,流动到四肢百骸,几乎疼的她牙关打颤,冷汗津津。
然而那疼痛也不过只一瞬,如其来时突然,胜似天际一道惊雷闪电,刹那泯灭,消失无踪。
继而,充斥胸腔的则是淡淡愠怒,那完全不属于自己的陌生情愫。
一句冰巳,便如此堂而皇之,迸出口来。
不论如何,都忘却不了师父彼时那双诧异的眼。
剔透琉璃瞳漫过泠泠飞雪,三分意外惊异,五分细致揣摩,最后两分淡淡归寂于了然。
他垂眸,竟然没有责怪自己。身为堂堂西华城主,被自己弟子直喝名讳,竟然连训斥也无。
只那般温和将她俯视,仿佛是一位早已勘破幻法三千的世外佛陀。不动声色拂开她紧握腕上的手,广袖携风,改为揉了揉她潮湿短发,轻声教导“说什么呢?我可是师父。”
一句反问,便如初见时平淡无波的语调,却,足以一针见血。
东方笑在唤出他冰巳之名后便立即住口,冷汗阵阵袭身,一边疑惑追踪着体内那乍然突来的疼痛,一边又紧张担忧师父的责备。
硬着头皮,低垂头颅,本以为他还会继续训话,静默半晌,却了无下文。
诡异的气氛中,师徒二人便如此僵持约莫半盏茶时间,终于,是他决定折身先行离去,临走前一刻,还不忘好生提点她洗温水澡,小心着凉。
细致怜爱的,令人不禁想要去怀疑,他对自己的好,出于什么目的,又究竟有没有底线可言。
是夜,西华城上苍穹少星,薄云几缕铺泄,遮住了大半妖异月光。
银练泼洒,透过木格子窗,彰显整间西厢愈加清冷苍白起来。
房中熏香淡淡索绕,似乎从不会终止它曾经主人的嗜好习惯。窗沿边,那株嫣然兰花,仿佛在悄悄吸纳诡谲月华,无声向外延伸的脉络弧度,精巧非常。
一刻,清风乍起,浮动天际寡淡墨云,彻底遮住泛着晕红光圈的妖月。
“嗒———”
第三类人()
来人身形模糊如影,朦胧已然融入夜色,静立于东方笑床头,僵硬未动的姿态犹如一尊石雕。
死寂,在时间几乎都停滞流动,化为实质永恒时,那人垂眸打量东方笑清秀的眉眼,缓缓伸出手来。
那是一只干净修长的手,肤色属于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掌心智慧线与事业线正正相交,整齐断掌,指腹略有薄茧,恰如其分将这手衬托有力,不至于让人误会是女子的阴柔。
来人饱满有型的指尖前伸,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枚冰针,反复计量拿捏,最终撩开东方笑额前碎发,点上其昏沉眉心,发力落下。
“呃!”
短促一声闷哼,眉心传来陡然刺痛,使东方笑眼皮颤抖几欲睁开,却,始终没有醒来。
一阵阵寒意如冰,自眉心蔓延开来,侵蚀入骨。周身如坠冰窟。
“九月九日方才是你的生辰,至阴。”
冰冷暗哑的声线似是经过刻意变声,听在耳中并不难受,不过分外阴沉诡谲。
“你倾尽所有爱上了一个人,他却编织温柔圈套利用你,你恨他理所当然,恨极。”
冰针不长,逐渐消融在东方笑眉宇,留下一点溢血殷红,宛若刺目朱砂。
那人收回手来,满意双臂抱胸,定定俯视她“记住了?有多爱,便有多恨”
一声声,音量不大,却足以诡异的余音绕梁,暗示中千丝万缕的关联,潜移默化,催眠随着妖月隐退而深入灵魂。
清风几许,天际以东滚滚飘来墨云,漫天星子光辉顿失,当阴暗成功笼罩到西厢一瞬,那人噙着莫测冷笑,拂袖消失。
夜,子时终过,二十一世纪新新灵魂,难得生命力旺盛如芦荟的姑娘辗转难眠,不能醒来,亦不能睡去。
而今梦魇,又见梦魇。
眼前,白雪,上承天,下连地,满目无边的洁白。
似是茫茫荒原,周围偶有几棵枯败歪脖子松木,枝条不堪积雪重负,几乎要被压垮,松针哀哀垂地。
低头,眼前,是一排足迹。
跟着那脚印,放眼雪原望去,面前不过百米处即是断崖,崖风自下而上呼啸倒灌,参杂片片飞雪如刀,削得山壁陡峭如刃。
东方笑眯眼,但瞧那断崖边,粗粝歪脖松木下,一方冷寂青石上,静坐一人。
白衣,衣摆下上绣点点血红梅花,依照清瘦背影辨不出男女,远观只觉对方墨发如瀑,身姿端庄秀丽,却,难掩幽怨。
“请问”
东方笑想打招呼,又纠结于对方性别,揣摩半晌,最终舔了舔嘴唇探头道“是,第三类人么?”
那人闻声微微侧身,露出半边脸来。
幸好没大胸()
探出去的手,颤抖着,不知该如何收回。
是因走近,东方笑低头垂眸,也终于看清那人衣袂角下,锦绣簇拥并非嫣然梅花,而是滴血。
一抹又一抹娟红,渲染莹白素袍之上,刺目而惊心。
东方笑一瑟,惶恐视线沿着那衣摆向上,继而看到苍白细瘦如柴的手指,僵硬,指甲呈不自然灰褐色,形状尖利如刀,如其主人般泛着幽怨森冷的光泽。
目光再向上挪动几寸,这次东方笑彻底失声。努力吞咽口水,却不能发出半节单音,细嫩的喉咙如被一只无形大手死死扼住,濒临窒息。
原来她———没有脸。
模糊的面容,便是连发梢鬓角都清晰分毫毕现,这样一位白衣素袍之人,却,独独没有脸。
待到看清这人诡异,东方笑握拳届时蹬蹬蹬后退三步,脑海分明闪过什么,却快的抓不住。一瞬恐惧与疑惑交织,迫使她视线胶在那没有五官惨白的面皮上,难以挪动分毫。
“你”那人喉间滚动,东方笑耳边登时尖锐窜起一道粗噶声音来。
“还我!!”
似在东方笑身上发现什么,没有五官的模糊面容倏然扭曲,猛然折身煞气暴涨,张开锋利如刀的手指跃身向她扑来!
“还给我!!”
“啊!———老子没有欠你钱啊!——”
“少爷?九少爷!?”
‘啪啪啪!———’
门外传来急促的叩门声,东方笑应声鲤鱼打挺坐起身,眼前迷障逐渐散去,抬手按住胸口,方才反应过来,原是索债噩梦。
长吁口气,抬眼打量四周,但见窗外已泛起淡淡橙黄———天已初亮。
纵然光明近在眼前,却隐约总觉不安,视线警惕四扫,下意识以为暗处有一双诡异眼睛,将自己锁定窥视。
“九少爷?您怎么了?”门外小青满心焦急,平日清脆的声音都已走了调。
“无事,不过梦到一恶女来抓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平坦身板,甚是庆幸喟叹“幸好老子没有大胸给她抓!”
抬手拭去额头冷汗,掀开身上锦被。东方笑怀揣劫后余生之感赤脚为小青开门。
门缝开启一瞬,碧青色人影登时与东方笑扑做满怀。
抬手对东方笑迅速摸摸捏捏,再三确定无事,小青嘴巴如倒豆子般开始噼啪不停“少爷怎么了?摔着了?碰着了?”眼风一扫,但见东方笑眉心异样红肿,当下惊慌伸出三根手指来“少年你看这是什么?”
东方笑黑脸,故意沉声逗她“二。”
小青心脏呼啦凉下半截,惊骇“少爷竟然不认得这是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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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徒朝夕()
东方笑被小青如此乌龙折腾一番,倒是忘却噩梦不少,抬手顺势搅了搅自己零乱的短发,试图遮掩乌黑的眼圈“不过睡的不安稳而已。”
“当然睡不安稳,这屋子里燃的可是伤神香!”
捏着发烧的素手一顿“嗯?伤神?”
“呃”碧青色人影为难别开脸去,眼神飘忽不觉落到窗边那株兰花上,搅起手指。
也正是这一瞬,逆着阳光,东方笑方才看清,这小青清清瘦瘦,十三四岁的年纪却出落的异常纤细高挑,尤其肩膀宽宽,竟意外给人一种踏实担当之感。
又忽然为自己这认知而感到好笑。
既是女儿家,又哪来的肩宽担当之说?
“罢了,既你不愿多言,想是必有忌讳,将这香撤去便好。”
“是!”
这次小青如获大赦,手脚利索干脆连香炉都一并捧走。
是因昨夜噩梦无眠,白日里,东方笑分外疲倦,适逢冰巳并未安排课业,因要事在身早早下山,便在议事绝私殿中为等冰巳趴在桌上,浑浑噩噩补上一眠。
一觉,直至日落西沉。
待到携雪霜白人影归来时,举目但见绝私殿中,灰袍娇小人影,瑟瑟缩成一团。
一双冷清琉璃瞳,缓缓染上温柔。
灰袍,是山下自己为她买的,这孩子坚持要穿不起眼的灰黑色,声称好打理,竟然一直未换下。
此刻那染了尘埃的衣袖正垫在精巧下巴下,**上点点可疑银丝。
———竟然流口水。
冰巳眉眼弯弯,顿觉无奈好笑。
几步上前,自袖中取出从不离身锦绣白帕,为其逝去唇边水泽,同时脱下外袍为东方笑裹上,动作尽量轻缓将其抱起,再三确定并未将她惊醒,这才走进距离绝私临近的寝室殿宇,悉心安置。
待到一切妥当,即将离去时,但听身后娇小人影颦眉呼唤。
“师父。”
莲步不觉一顿,眉眼安详如远山,回眸。
“笑儿?”
睡梦中人儿紧紧咬唇,却不肯再吭一声,不过额头汗珠豆大。
想是梦魇了。
西华山顶七绝殿偌大,又是规定历代城主独居,罕有人迹,如此空旷的房间,也难为这年幼的孩子。
叹息,思量再三,最终决定留下。
一日时光,悠悠眨眼即过。
当东方笑思维模糊开始回归时,窗外薄光清冷,已是月上中天。
身下是温良的玉床,隔着一层薄薄的锦被,有些硌人。
拧起眉,恍惚想要醒来思维却依旧昏沉,隐约总觉有一温良指尖在自己眉眼处细致描绘,反复流连如爱怜,最后停顿到红肿未消的眉心,顿住。
贪恋()
“醒了?”
一声碎玉探寻源于雪白纱帐之外,东方笑揉着太阳穴迷糊抬眸,但见不远实木案几边,静坐一人。
此刻莹白指尖正娴熟握笔,笔尖上染墨迹,盈于烛光,将落未落。
桌面摊开一片书信请示,显然,那悬于半空的皓腕正在回信。
东方笑眨了眨眼睛,恍神半晌,方才将那黏在玉雕手腕上视线收回,转而,落入一双淡华琉璃瞳中。
“师父?您”怎么也在这?
“睡不安稳?”
狼毫笔尖抿去滴墨,重新搁置回笔架,霜白人影起身,不疾不徐来到东方笑身前。
如此近的距离,明明看的真切,东方笑却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