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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明烟没有忽视,男人的嗓音里面带着一丝祈求,她抿着唇,声音有些发紧,“如果真的是一场梦,你会怎么办。”
男人沉默着。
傅明烟听见,手机那端传来风声,还有脚步匆匆的声音,和海浪翻滚的声音,她蹙起眉,心里一阵发慌,“你在哪?”
“我在码头,我还有点事情,先挂了,如果明天是一场梦,那么咱们都不要醒,就这么一直睡着,睡到地老天荒吧。“
傅明烟垂下眸,看着渐渐黑屏的手机,慢慢的闭上眼。
………………
三月的雨,还带着冬日的寒凉。
雨渐渐的下大了,冲刷着甲板上,红色的痕迹。
在这个天气,薄寒生的腿疼的厉害,但是他站在栏杆前,身形笔挺,面容冷峻。
身后一个穿着黑色身影的男子站在雨里,给他撑在伞,雨滴从伞沿滑落,遮住了男人英俊冰冷的眉眼。
这里,显然刚刚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打斗,即使雨水已经将甲板上的血迹冲刷干净。
薄寒生站在船头,身后仅仅跟在温森还有一个黑衣人,他的面容在大雨里显得阴鸷,男人淡淡的出声,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我来了,景叔,我守约,就带了两个兄弟,你迎接我的方式,倒是格外的出乎意料。”
就听见几声巴掌拍响的声音,然后,从楼梯上慢慢的走下一道身形瘦小面容精烁的中年男子,然后他的身后跟着几个黑色的身影,一同下了楼梯,走到距离薄寒生五米开外的地方。
景正辉冷笑,“寒生,好久不见了,景叔就是想试试你的身手,果然越发的精进了,老爷子还说想你了,什么时候回华城看看。”
薄寒生淡淡的掀唇,“劳景叔挂心了,只是,景叔摆这么大的阵仗。”
甲板上,雨水不断冲刷着,但是还是不断的有淡淡的殷红从躺在甲板上几个呻吟的男子身上流出来,景正辉看着躺在甲板上的几个手下,挥了挥手,立刻他身后的黑衣人就将甲板清理干净。
“景叔不是要试试你在澜城这些日子有没有荒废了,听说,你明天要和傅明烟举行婚礼,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和家里人说一声,老爷子很挂心,这不,让我来看看。”
薄寒生眼底一沉,抿唇冷声道,“如此,多谢景叔了,景叔要是没什么事情,寒生就先回去了,下这么大的雨,景叔也回去休息吧。”
薄寒生透着雨幕,眼底幽深冰冷的看着站在自己五米开外的人。
景正辉一笑,“这天还早,雨下的大,寒生进来坐坐吧,等雨小了,在回去也不迟。”
景正辉话锋一转,“而且,还有位老朋友等着你呢。”
景正辉说着,一个眼神示意,身后的黑衣人迅速朝着薄寒生的方向聚拢起来。
薄寒生面色微凝,温森在他耳边低声道,“当家,不能去,还不知道这匹老狗葫芦里买的什么药,里面都是他的人,当家,你先走,我断后。”
薄寒生眯眸,淡淡道,“既然景叔邀请,我也有很多话想要和景叔聊聊。”他侧身对温森说,“你们两个在这等着,等雨小点,我在出来,正好,我也会一会老朋友。”
温森双拳紧握,“当家。”
薄寒生云淡风轻的一笑,走出伞外,一步一步的朝着景正辉的方向走去,然后随着景正辉一起走进船舱。
温森想要冲上去,景正辉身边的黑衣人立刻将他围住。
雨越下越大,落在甲板上,声音如珠清脆,颤人心弦。
………………
傅明烟站在宴厅,看着落地窗外面越下越大的雨,天空灰蒙蒙的,在她的眼前遮了一层雾气,温淼一直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跟在她身后。
她的发丝依然温顺的散落在肩膀上,化妆师要给她盘发的时候她拒绝了。
落地窗前,除了灰蒙蒙的雨雾,还映着女子一袭婚纱,美艳不可方物,明明画着娇艳的妆,但是却有一种不可亵渎的圣洁,只是她此刻看着窗外,神情很淡,偶尔蹙着眉。
她缓缓开口,“他在哪?”
这里只有她和温淼两个人,显然这句话是问他的,温淼一思索,回道,“当家在码头。”
傅明烟的视线依然落在满是雨滴的窗上,“他去码头做什么?”
温淼回道,“当家有一则生意要谈?”
“什么生意。”
温淼迟疑,“这………”他看着傅明烟,语气淡淡又无奈,“当家不让我们说,太太若是想知道,便自己问当家吧。”
傅明烟的脸上有了一丝表情,她拿出手机,指点滑到那个熟悉的号码,但是一直没有拨出去,直到手指都有些僵硬,她才将手机收回。
她看着温淼,“我婚纱也试了,明天改准备的也准备了,我现在有些累,什么时候回别墅。”
温淼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我已经命侍应生送一些吃的上了,太太如果累了,这里有房间,可以先休息,现在雨下的很大,还是等一会在走吧,”
窗外的雨,劈了啪啦的落在玻璃上,一声一声的随着她心跳的声音敲击着。
侍应生领着傅明烟来到一间套房,里面的格局应该是按照男人喜欢的布置的,简单低调而不失优雅,奢华。
侍应生送上来饭菜就离开了。
温淼在门外并没有进来。
傅明烟并没有去卧室休息,而是坐在沙发上,她依然穿着高贵优雅的婚纱,裙摆像是一层层细密的花海,此刻,她安静又美丽,坐在沙发上,如同一尊雕塑。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但是她只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连犹豫都没有,就立刻接通了电话。
“烟姐,是我,我是阿南。”
傅明烟记得这个年轻的少年,她被绑去海城的时候,在船上碰见的就是这个少年。
阿南和夏叙,余唯都是秦白鹭的人。
阿南现在给她打电话,难道有什么事情?
她冷静的问道,“怎么了,阿南,出什么事情了吗?”
她心里越怕什么,来的就是什么。
那端,除了阿南的声音,还有一阵阵的枪声,混合那一声声雨水落地的声音,传进傅明烟的耳朵里,“烟姐,你能来一趟码头吗?”
傅明烟嗓音轻颤,“好,我马上去,你告诉我,现在情况怎么样。”
她记得薄寒生说,他在码头,阿南让她去码头,那就是秦白鹭也在。
她挂了电话,紧紧的握着手机,没有半分考虑,就往门口的方向跑去,她跑的步伐有些快,没走两步就被婚纱的裙摆绊倒,小腿重重的划过茶几,耳边传来茶杯落地,玻璃碎裂的声音。
她随着这一道声音,感受到小腿传来清晰的疼痛。
但是,她也只是淡淡的蹙眉,然后弯腰,等适应了这一股疼痛就站起身,提起裙摆,继续往前走。
温淼听见里面传来声音,迅速将门打开,就看着傅明烟,然后傅明烟直接越过他身边,往前走,温淼跟在她身后,“太太,你要去哪。”
一直走下楼梯,走出大厅,傅明烟看着酒店外面,拥堵的车流还有灰蒙蒙的雨雾,紧紧的抿着唇。
温淼再次问道,“太太,你要去哪。”
“码头。”
“太太,现在堵车很严重,下这么大的雨,太太还是在等一会,等雨小了,咱们再去码头。”
其实,温淼很着急,因为他刚刚接到温森的消息,在码头旧巷,当家和景正辉交手,而且,据说,秦九和景正辉一起,已经将当家和温森他们逼到了码头旁边的民巷口。
温淼想不明白,也没有来得及仔细想,秦九为什么要帮着景正辉。
因为,秦九明明就是当家同父异母的弟弟,怎么能帮着景正辉这个时刻想要谋夺薄家的人。
但是,他答应过当家,无论什么情况,视线都不能离开傅明烟半步。
傅明烟看着车子在雨幕中根本无法行驶,也没有在勉强或者命令温淼送她,因为她知道,开车是最慢的,这条街道,估计会堵到晚上也不会行驶一米。
所以,傅明烟让侍应生送来一把伞,撑开,在温淼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冲进雨幕。
温淼一惊,然后迅速冲过去,“太太。”
傅明烟撑着伞,根本无法奔跑,她一只手提着裙摆,本来就走的很慢,她将脚底下的高跟鞋脱了,几乎是赤着脚,在雨中奔跑,小腿处传来的疼痛她已经完全的忽视了。
越来越缺氧的感觉让她的步伐慢慢的停下,但是她又不敢停下,雨滴冰冷的落在头发上,脸上,衣服上,婚纱坠了水滴之后,格外的沉重,她最后索性将伞丢了,直接这么在雨中跑着。
她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
但是,她的步伐越来越沉重,浑身都已经湿透。
温淼终于追上她,将西装脱了披在她身上,然后将伞遮到她的头顶。
伸手,阻挡她继续跑下去的步伐。
“太太,你这样会感冒的。”
温淼看着她苍白有脆弱的脸颊,声线焦急,水珠不断的从她脸颊流淌,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傅明烟看着他,在全是雨滴坠落声音的街道上,她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格外的清晰落尽温淼的耳中,“温淼,不要拦我。”
“否则。”女子嗓音平淡,枪口轻轻的抵在温淼的胸膛……
………………
傅明烟到达码头周围的巷子时。
雨已经慢慢小了。
地面上堆积的红色痕迹一圈一圈的晕染。
她眨了眨眼,雨丝儿在她脸上,几乎凝成一层雾气,她一步一步的走进巷子。
她的身上还穿着婚纱,虽然被雨水打湿,虽然她的发丝狼狈的贴在额前,虽然她白色皎洁的裙摆已经沾染上淡淡的红色,就像是裙摆上突然盛开的花朵。
挡不住,她的脸上,笑容,娇艳好看。
她面庞安静柔和,眼底也是带着柔和的笑意,看着巷子里面的场景,男人面容冷峻斯文,手里的枪抵在秦白鹭的额前。
看到她来了,薄寒生眼底阴沉。
傅明烟拿出枪,这是结婚的时候,他放到她枕头下面的,她慢慢的抬起手,对准薄寒生,脸颊挂着笑意,嗓音带着雨丝的凉,“放了秦白鹭”
213。214傅明烟看着一个方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天气微微的冷,薄寒生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他没眨眼,眼前汇成了一股白雾,本来就刚刚下了雨,地面潮湿混合着殷红的颜色,空气里带着雨后的清新还有杀戮过后的气息撄。
片刻,他低凉出声,“我只是没想到,梦醒的这么早。”
傅明烟握着枪的手指有些颤抖,但是还是一步一步的走近,她看着秦白鹭,又看向薄寒生,“你放了他。”
巷子里,男人的身影挺拔,浑身上下散发着极致阴沉的气息,他似乎是淡淡的一笑,抵在秦白鹭额头的枪丝毫没有松开,他看着秦白鹭。
冰冷的嗓音低低的讽刺,“你想要薄氏,你冲着我来,你和景正辉联合,现在他不还是发现情况不对就跑了吗?你虽然姓秦,但是我也不得不承认,你是薄均尧的种,想要薄氏,想要报仇,你就光明正大的来。”
即使冰冷的枪口抵在额头,秦白鹭也没有丝毫的惊慌,他此刻极其的狼狈,唇角带着淤青,头发滴着水,水珠沿着线条流畅的脸颊滑下偿。
一身黑色的西装,沾满了泥土还有鲜血的痕迹,即使这样,秦白鹭也只是淡淡的扯了扯唇,“薄寒生,你说这些不觉得可笑吗?”
似乎是牵动了伤口,秦白鹭将身体所有的重量靠在漫着青苔的墙壁上,淡淡的笑着,“你很自负,你觉得你安排的很好,你觉得所有的事情都按照你安排的方向发展,但是往往很多事超出了你的想象,我的确恨你,从我懂事那年,我就讨厌你,现在我落在你手里,你最好开枪。”
傅明烟低声吼道,“秦白鹭,你闭嘴。”
哪有自己求死的,傅明烟心里很害怕,她紧紧的盯着薄寒生握住枪的手,害怕他轻轻的一扣扳机,她看着秦白鹭唇角上,低凉的笑容,心里一阵阵慌张。
她接到阿南的电话,来到巷子,只有薄寒生秦白鹭还有薄寒生的几个手下,但是,她没有看见秦白鹭手底下的人,容不得她细想,心里的惊慌让她脸上更加的冰冷,她紧紧的咬着唇瓣。
温淼站在傅明烟身后,看着她将手中的枪对准薄寒生,温淼瞳孔一缩,掏出枪对准了站在自己身前不远处的女子后心,似乎只要她有一个动作,他就立刻开枪。
但是,男人阴寒的视线望来,温淼知道当家的意思,让他将枪放下,但是他做不到。
温淼从小就被薄家收养,秘密训练,一直跟在薄寒生身边,但是,温淼没有想到,给当家最致命威胁的人,是她。
温淼握着枪,没有松手,也没有理会男人阴沉警告的视线。
只听见,一声枪响的声音。
傅明烟一惊,握着枪的手轻轻一颤,在看见秦白鹭无恙的时候,心底一松,她转过身,看着温淼抿着唇,捂着自己的手腕,鲜血不断的从指缝溢出。
傅明烟的视线落在沾着雨水的青石地面上,躺着一把枪,在温淼的脚边,应该是因为剧痛才松手。
傅明烟怔了怔,手指慢慢的颤抖,慢慢的放下,然后脑中紧紧绷着的一根弦惊醒,她重新握紧手中的枪,往薄寒生的方向一步步走近。
薄寒生的眼底带着阴寒的气息,雨雾里的面容多了一丝阴柔,他看着已经走到自己身边的女子,看着她握在手里的枪,微微的眯了眯眸,“晚安,你要杀我吗?”
傅明烟冰冷的抬起头,“是。”
所有的情绪,疯狂的蔓延,薄寒生心里一窒,握着枪的手收紧,英俊的面容紧绷。
傅明烟看着他手里的动作,将枪抬起来抵在他的胸口,“放了他,要不然……”
他嗤笑的接过她将要说的话,“怎么,要不然就对我开枪吗?”他看着她,眼底讽刺蔓延,“好啊,晚安,你想杀我,那就开枪吧。”
傅明烟看着他眼底的讽刺,面无表情的启唇,“你以为我不敢吗?”
她极其的平静,再次重复。“你放了秦白鹭。”
她挡在秦白鹭身前,看着他。
秦白鹭伸手想要将他推开,但是发现一点力气都用不上,他皱眉道,“晚安,你快走。”、
傅明烟坚定的摇头,“我不走,要走,我们一起走。”
现在虽然雨停了,但是风一吹,格外的冷,傅明烟在奔跑的慌忙之中,温淼披在她肩膀的西装早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落了,她现在只穿着一件沾满雨水的露肩婚纱。
层层精致的白纱已因为雨水的缘故粘连在一起。
说不出的狼狈。
薄寒生收回手中的枪,似乎有些无奈又无力的闭上眼睛,隐忍着某种即将冲破胸口的情绪,他重新睁开眼,看着她苍白安静的面容,“傅明烟,你可以开枪,我死了,你们就可以走了,而且我保证,你开枪,我不会让我手下为难你们,但是如果我活着,我一定不会放你离开。”
傅明烟想起,那是在秦端眉去世之后,她也曾拿着水果刀,抵在他的胸口。
他说,只要他不死,他就永远都不会放她离开。
傅明烟扶起秦白鹭,转过身,下意识的扶住秦白鹭的手臂侧身挡在他身后,他们没走几步,就被慢慢聚拢的黑衣人包围。
这些,都是薄寒生的人。
秦白鹭抿唇,在她耳边低语,“阿南在码头仓库,等会我护着你,阿萦和小七我已经安排阿南将她们带到安全的地方,你可以带着小七,离开澜城,去一个你喜欢的地方。”
“秦白鹭。”傅明烟看着他,嗓音低嘲,“你说薄寒生自负,你比他还要自负,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凭什么安排我的生活,你不就是想让我恨他吗?所以,你让阿南给我打电话,让我来了,让我看见他想杀你,让我离开他。”
秦白鹭嗓音平静,“对,所以,你走吧。”
傅明烟低吼。“秦白鹭。”
秦白鹭猛地夺过她手中的枪,几声枪响之后,围在她和他身边的黑衣人倒下几个,秦白鹭趁机带着她跑出去,背后是一阵阵激烈的枪响,没跑几步,秦白鹭停下。
“往前跑,记住,不要回头。”
秦白鹭说着,朝天空的方向开了一枪。
“我不走,我说了我不走。”傅明烟拉过秦白鹭的手臂,“哥,要走,我也要和你一起。”
秦白鹭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晚安,哥说过,不会让你选择,所以,我替你选择。”他说完,突然拉着她跑了起来,傅明烟看着身后慢慢消失的黑色身影,虽然依然听得见枪响的声音。
他并没有明说要跟她一起走,但是此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