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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灵语音才落,林内传出一阵银铃似的娇笑,有人接口问道:“方才是谁在这里用内家‘千里传音’功力,大叫‘上官灵’这名字我怎么听起来好像很熟?”
语音入耳,上官灵已自惊心,再看到由林中婷婷袅袅走出来一位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绝代风华的白衣少女,不是自己朝思暮想,刻骨萦心,正欲去找寻她的常碧云姊姊,还是哪个?
这白衣少女,语音是常碧云,貌相是常碧云,但一双盈水双眸中的目光,以及吐自樱唇中的语气,却不像还认得上官灵是她曾经同走长途,互共患难的旧时相识!
上官灵何等聪明?与白衣少女目光一对之下,便看出有异,把初见她时的极度惊喜,变成满腹疑云,又得翻身飘下马背,向站在中隔三五丈宽深壑对崖崖边的白衣少女叫道:“常姊姊,我就是上官灵,你怎么好像不认识我了?”
白衣少女闻言,怔了一怔,秋波深注上官灵有顷,摇头缓缓说道:“你这人看来虽然不太讨厌,但我不认识你,我不姓‘常’,我姓‘孟’!”
上官灵急得跳脚叫道:“你过来让我仔细看看,你一定‘姓常’,怎么会姓‘孟’?你不是我‘常碧云’姊姊么?”
白衣少女闻言柳眉微蹙说道:“过来就过来,让你仔细看看,就让你仔细看看,难道我还会怕你?”
语音落处,人已如一朵白色浮云,横飘四丈有余,极其美妙轻灵地,落在上官灵身前三尺!
这手“凌空虚渡”轻功,看得上官灵心中一惊,暗自钦佩对方功力,似乎决不在以轻功名世的“闪电神乞”诸明、“八指飞魔”司空曜等老辈人物之下?
白衣少女俏立上官灵面前,风扬衣袂,清丽如仙,又复音迸银铃地微笑说道:“你问我为什么姓‘孟’,未免问得太已滑稽!告诉你因为我师傅姓‘孟’,所以我也姓‘孟’,我不叫常‘碧云’,是叫‘浮云’飞扬飘荡,舒卷自如,是天上最自由和最舒服的‘云’你懂得么?”
上官灵听白衣少女说他师傅姓“孟”,不由憬然顿悟,失声叫道:“你师傅是不是‘笑面阎婆’孟三娘那邪恶妖妇……”
话犹未了,自称孟浮云的白衣少女,便即满面怒容地嗔声叱道:“我师傅是这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你再敢对她老人家出言无礼,我就打你!”
上官灵既已证实这白衣少女的师傅,正是当年掳走常碧云姊姊的“笑面阎婆”孟三娘,自然更认定孟浮云就是自己魂牵梦萦的常碧云,急得不知如何才好地乱搓双掌,顿足叫道:“常姊姊,你到底怎会被孟三娘那妖妇,害得这等神智……”
他所说“神智丧失”的“丧失”二字,尚未出口,眼前香风一动,白影电飘,右边脸颊上,脆生生地,便自挨了一记耳光,并听得白衣少女怒声叱道:“告诉你我姓孟,偏要叫我常姊姊,告诉你尊重我师傅,偏要出口伤人,这样不听话的小鬼,该不该打?”
上官灵始终认定对方是自己心中朝夕思念的常碧云姊姊,故而丝毫未加提防,况且白衣少女孟浮云的身手,也委实太快!所以被打得凌空翻了一个筋斗,舌底生咸,牙花奇痛,连那匹“千里玉龙驹”,也惊得前蹄人立,昂首长嘶,“腾腾腾”地,往后退了几步!
这是上官灵生平所挨的第二记耳光,第一次是被“逍遥老人”钟离哲所打,但那只是轻轻一记,并还因之学会了奇妙无方的“云飘电闪”身法,故而毫不吃亏!这次却大异其趣,手抚肿起好高,火辣辣的右边面颊,张嘴吐出一口咸咸鲜血,心中百感交集,五味齐翻,说不出是怒?是悲?是酸?是苦?
白衣少女孟浮云本来还在妙目含怒,玉面生嗔,但看见上官灵吐出这口浓浓鲜血,又似有点过意不去?眉梢微蹙说道:“我力气太大,这一下子大概打得过重?但看起来你也武功不弱,为什么白白挨打,不会躲呢?”
上官灵向来伶牙俐齿,如今却被对方问了个啼笑皆非!但听得孟浮云自称力气太大之语,不由激发灵思,心中一动!
暗想自己巧服“三目蟾蜍”丹元所化竖目,并经钟离老人在那古洞之中,以隔空认穴手法,代为打通“督”“任”二脉,冲破“生死玄关”,真气内力之强,被“乾坤五绝”等人,许为小一辈中的无双人物!何不设法激恼这自称力气甚大的孟浮云一试,她若能与自己仿佛,或是胜过自己,便定是曾经服食那枚足抵廿年日夕年苦练之功“三叶仙兰实”的常碧云姊姊?否则也许真遇上了一位貌相身材,均太酷似的其他奇女?
主意既然打定,目光微注面前这位神情高傲无伦,但似乎又略带几分歉疚的白衣少女,用一种调皮语气,缓缓说道:“姊姊既然生气,让你打上一下也好!不过这记耳光,我似乎还挨得不太过瘾?尤其不相信像姊姊这样风华绝代的女孩儿家,力气会有多大?”
白衣少女孟浮云闻言柳眉微剔,一双妙目以内,又射神光,诧然问道:“小鬼不要调皮,难道你还想挨上一下试试?”
上官灵暗地留心这孟浮云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觉得分明确与当年的常碧云姊姊,一般无二,遂应声笑道:“姊姊不要过于自信,倘若我不想挨打,你未必准能打得上我?”
孟浮云高傲无伦,哪里经得起上官灵这等撩拨?轻叱一声,左腕倏挥,一招“兜罗散花”,又向上官灵左颊拍到!
这次上官灵早有提防,并诚心略为激怒对方,才好令其施展全力!所以明明看出孟浮云这招“兜罗散花”,变化无穷,可实可虚,威大极大,依然卓立不动,直等她玉指即将沾颊的刹那之际,方突展“逍遥老人”钟离哲在“罗浮元己宵大会”以上,亲传的“云飘电闪”身法,足下微一错步,便自极其轻灵的,闪出五尺!
孟浮云认为这一招“兜罗散花”,十拿九稳,必然打中,因第一次打得太重,故而这一次尚想略卸三成真力,稍微留情!哪知指尖尚未沾颊,对方业已经轻闪出五尺,所用身法之奇,竟然从来罕见,神妙无比!
这一来,果然激起了她女孩儿家的好强天性,玉颊微泛红云,猱身进步,足下暗踩三星,右手一招“钟离挥扇”,左手一招“拂袖驱尘”,依然合击上官灵双颊,但手下已未留情,凝足了八成以上真力!
上官灵故意气人,哈哈笑道:“姊姊何必手下留情?你若不用足十二成真力,绝对打不到我!”
语音犹在荡漾,身形已如蝴蝶穿花股,在孟浮云左右两掌的掌风交会之中,一闪一飘,翩翩退出丈许!
孟浮云柳眉含煞,凤眼龙威怒叱一声道:“小鬼头,你妄自轻薄,无非找死,恩师说我功力之强,除了‘乾坤五绝’以外,当世无人能敌!你如不信,且试试我这十二成真力的‘罗刹阴功’滋味怎样?”
说完,雪白罗衣大袖,猛然一拂,一股看来并不怎强的阴寒劲气,便向上官灵胸前,凌空涌到!
上官灵见状,微微一笑,默运十成真力,双掌齐推,想把孟浮云所发袖风,中途遏阻!
他这样打法,是见孟浮云拂袖所生劲气,来势不强,生怕自己万一也以十二成真力对敌,可能使这位心目中始终认为是常碧云姊姊化身的白衣少女,有所伤损?故而虽然双掌齐推,却只用了十成真力!
哪知这一来上当却不在小,双方所发劲气罡风,才一接触,上官灵便知不妙!因为对方看来不太强的“罗刹阴功”所化劲气,不但奇强,并能源源不绝地继续传送,自己则是轻率随意地骤然一发,以十成力对十二成,未能将孟浮云“罗刹阴功”遏阻,跟着便是千钧劲气,压到胸头,连再度提聚真力相抗,或施展“云飘电闪”身法,都来不及,便自闷“哼”一声,整个身躯被人家震得飞出七八尺外,晕死在地!
孟浮云对上官灵印象本来不坏,只是气他屡屡出言辱及恩师孟三娘,及倚仗神奇身法,耍弄自己,才含忿全力出手!如今见对方被自己的“罗刹阴功”,击飞八尺,晕死在地,口鼻之间,均似乎微见血渍,不由又觉得有点不忍起来,蹙眉顿足叫道:“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上官小鬼,告诉你我力气太大,恩师说除了‘乾坤五绝’以外,无人能敌!你偏偏不信,岂非找死?如今被我打成这样,脏腑间必然受伤不浅,我囊中只有一粒恩师特赐保命,不准轻用的‘续命金丹’,到底救不救你?”
孟浮云一面自语,一面走到上官灵身旁,见他口鼻之间,果已渐渐沁出血丝,知道若不早救?此命必休!加上对上官灵那副英挺身材,俊美貌相,似乎特具好感?遂在略一迟疑之下,银牙暗咬,自怀中取出一枚白玉瓶,倾出瓶内仅有一粒异香扑鼻的金色灵丹,席地盘坐,俯身扶起那气息奄奄,人事不觉上官灵的上半身来,并替他略试唇角血丝,把那粒金丹,喂进口内!
这粒“续命金丹”,是“笑面阎婆”孟三娘依照“玄玄真经”所载,采集一百零八种珍贵药物,特为得意爱徒衣钵传人孟浮云所炼的防身保命灵药,年余光阴昼夜苦守炉火,仅仅炼成两粒,自有生死人而肉白骨之能!曾经一再叮嘱孟浮云,不到身受重伤奇毒,生死一发之际,千万不许轻易用去!
孟浮云如今是因与上官灵一见投缘,觉得这位年龄与自己仿佛的英俊少年,极其风趣可爱!但又偏偏彼此斗气,被自己失手打成重伤,所以才在略为踌躇以下,毅然用这粒珍贵无比的“续命金丹”,喂给上官灵服用!
灵丹入口,果然效验立生,但孟浮云天赋异禀,真力之强,出人意料!上官灵被她打伤得委实太重,服药以后,人虽无妨,但尚未清醒,偎在孟浮云怀中,神志犹自模糊地,喃喃呓语说道:“常姊姊,这近两年来,我想得你好苦!为什么一见面之下,你不但不认识我,还把我打得这么重?”
孟浮云听上官灵仍把自己当做什么“常姊姊”,不由又觉好笑!但看见他那副天真俊美的惨白面容,以及被自己第一记耳光,打得浮肿多高的紫红右颊,心中怜爱之念,油然顿生,暗想自己与这少年,莫非真是有缘?否则怎会在数十丈外,隔着一座山峰,听得有人用内家罡气传声高叫“上官灵”三字,便觉极其耳熟,并怦然心动!
尤其听得上官灵这几句情真意挚的喃喃呓语以后,孟浮云芳心以内,居然而然地泛起一阵奇酸?妙目之中,也湿润异常,仿佛有点珠泪盈眶地泫然欲泣!
暗想不管怎样,还是先哄哄上官灵,使他所受“罗刹阴功”震伤,早点复原,即令真结交这么一位弟弟,作为武林游侠伴侣,也不见得辱没自己?
念头既然这等想法,遂伸手轻轻抚摸上官灵那浮肿右颊,把樱唇凑在他耳边,柔声说道:“灵弟弟,只要你不再骂我师傅,做姊姊的就不打你了!”
上官灵此时神智犹自未清,也不知听见孟浮云所说之语真否?又复顺喃说道:“常姊姊,你被孟三娘捉去这久,吃苦没有?如今既然练成这好一身武功,我陪你去找仇人,报复你三个哥哥遇害,及伯父被气死之仇好么?”
孟浮云听得不觉一愕,暗想自己自幼便蒙恩师调教抚养,哪里有甚父兄,及杀家之仇?怎的这上官灵,越说越令人难解,到底这是他心底之言?还是神志模糊以下,所发呓语?
孟浮云微愕片刻,依旧低头柔声问道:“灵弟弟,你所说杀死我三个哥哥,及气死我父亲的仇人,是哪一个?”
但上官灵此时想系“续命金丹”药力,渐在体内发散,脸上那种惨白神色,业已消失,冠玉双颊,除了右颊略为浮肿以外,红得像苹果般的,竟半倚孟浮云怀中,酣然熟睡,嘴角之间,并含着半丝笑容,但不知是甜笑?还是苦笑?
孟浮云越看越觉这位硬把自己叫做“常姊姊”的上官弟弟,太以天真可爱!他既然睡熟,只有等他醒后再问,加上不忍心将上官灵放在硬石地上,遂靠在一块岩石之上,也自垂帘假寐。
约莫过了顿饭光阴以后,孟浮云芳心之内,忽然思潮起伏起来,暗想自己平素傲骨天生,眼高于顶,除了师叔“玉箫郎君”潘午,因经常随侍之外,对任何男子,均不屑一顾!怎的今天任凭一位素昧生平的英俊少年,在自己怀中熟睡,居然不曾感觉到有何羞窘?及不太自然之处!
哪知她不想还好,这一想之下,绮念突生,再加上忍不住又看了怀中含笑酣睡的上官灵两眼,越发腮上霞飞,心头鹿撞!
孟浮云是“笑面阎婆”孟三娘钟爱无比的衣钵传人,认为仅需让她在江湖中,自行磨练个三年五载,便足可傲视武林,独秀天下!
孟三娘既对孟浮云如此期望,所以在教导她一切内外功行时,均精细慎重之至!故孟浮云除了武功极好以外,内家定力,一样无比坚强,绮念才生,灵心立觉,赶紧摄思静处,宁神内视,用起“玄玄真经”之中的“无我坐功”,片刻过后,果然返虚入浑,神与天会!虽然香怀以内,仍然搂着一位英俊少年,但方寸之间,业已一片天机,毫无渣滓!
他们二人,女的坐忘入定,男的梦魂熨贴,这一觉直由丽日当午,睡到晚霞满天,孟浮云犹自宝相庄严,上宫灵却已神思渐复!
“续命金丹”药力,经这长长酣睡,早已到达上官灵的周身百穴,所受伤势,已告无妨,不过元气尚未完全恢复而已!
上官灵不知作了什么甜梦?临醒之前,脸上尚自笑意频添,但神思一复,觉得自己竟躺在软绵绵香馥馥的少女怀中,不由心头大惊,足下微运功力,便如飞絮轻烟般地,自孟浮云玉手半捧半抱以下,横飘八尺!
孟浮云自然被他这种举动惊醒,吁了一口长气,杏目微开,看着上官灵含笑问道:“灵弟弟,你看你这一觉睡了多久?所受我‘罗刹阴功’内伤,不妨事了么?”
上官灵傲骨天生,心高无比,起初把孟浮云认做自己魂牵梦萦的常碧云姊姊,自然款款情深,百般容忍!但孟浮云既坚不相承,自己又在略为轻敌以下,吃了这大苦头,心中未免有气?再听对方提起自己被“罗刹阴功”震伤之事,不由俊脸飞红地,冷然说道:“你既然不是我的常姊姊,却配叫我灵弟弟么?”
孟浮云看出上官灵与自己一样气傲心高,知道他吃亏以后,难免有余忿,遂不以为忤地,依旧含笑说道:“你难道除了一个常姊姊以外,就不能再有一位孟姊姊么?”
上官灵“哼”了一声,傲然说道:“搂着陌生男人在怀中睡觉的女孩子,不配作我姊……”
一语未了,突然心头生悔,因为自知这话讥刺太重,对方既有那强真力,可能真是曾经服过“三叶仙兰宝”的常碧云姊姊,不过不知怎会失去记忆而已,自己何必把她挖苦太甚?
上官灵虽然生悔,但话出如风,停口已迟,这几句话,果然把位本来娇靥堆笑的孟浮云,气得通身发抖,煞聚蛾眉地,戟指上官灵颤声叱道:“我……我不惜舍出一粒功能生死人而肉白骨的‘续命金丹’,救了你的性命,你……你……你怎的不知好歹,如此信口雌黄,莫非还想挨打?”
上官灵见孟浮云被自己气得这等模样,本在暗悔,但听得对方的语气,好像只一动手,自己便非挨打不可?不由一股好胜之念,化成怒气,充满心头,剑眉双挑地朗声哂答道:“你得了便宜,莫再卖乖,刚才我若不是存心相试,略为轻敌,你休想打得上我?便算让你打上,也休想打得伤我!”
孟浮云被上官灵一激怒之下,身形略晃,缟袂电飘,一招“罗浮扫雪”,便隐挟劲风地,自横方袭到。上官灵极其自在从容地,肩头一闪,便使对方劲气袭空,但孟浮云跟手招化“拂袖驱云”、“庄周梦蝶”、“丹凤掠羽”等连环三式,幻出一片掌山,以及阴寒彻骨的劲气狂飙,把上官灵身形,密密罩住!
她这三招,虽是“笑面阎婆”孟三娘秘传“玄玄掌法”之中精粹,回环并发,威势宛如天风海雨,咄咄*人,但上官灵也施展出得自真“夺魂旗”“逍遥老人”钟离哲的旷世绝学“云飘闪电身法”,极度轻灵美妙地一闪一飘,便又复脱出孟浮云的如山掌影,及彻骨寒风以外!口中并得意叫道:“想作我姊姊的孟姑娘,你是不是打不上我?”
孟浮云确实惊服上官灵所用身法,过分巧妙神奇,但因生性高傲,已被对方激得大动嗔心,遂停手冷然道:“仅仅这样像猴子般的躲来闪去,便闪得再妙,恐怕也不己在武林争雄,你方才不是说我即令打得上你,也未必打得伤你么?敢不敢再接我一记‘罗刹阴功’试试。”
话音落后,孟浮云料定上官灵与自己一样好强,决不会倚仗神奇身法再躲,遂猛拂罗衣大袖,一股隐蕴阴寒的劲气狂飙,便自排空涌出!
果然上官灵一听“罗刹阴功”四字,心头恶气立生,足下暗合子午,卓立如山地,欲待凝聚十二成真力,与孟浮云一较强弱!
哪知他生死呼吸的重伤新愈,元气尚未全复,虽轻拚力提功,也仅能提聚到八成左右!上官灵惊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