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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尚有一路探路的人马未回来,虽然希望渺茫。但终归还有机会。
然而这最后的希望很快破灭了。另一路探路的人马两刻钟之后,也回来了,领头的民军将领黄嘉胤没有王左桂这般幸运,他浑身染血,胸前插了三支箭支,被手下的民军手忙脚乱地抬了回来,放到高子林面前,黄嘉胤连喷了好几口血,朝高子林绝望地摇头。便头一歪,气绝身亡。
民军四面被围,所有下山的道路都被封死,山上尚存的民军不足三千人。而山下围困的官军,少说也有三四万人。
以三千人对三万人,除非个个都是高子林这样的武林高手。不然,三千人能够冲出重围的机会。无限接近于零。
形势如此严峻,山上尚存的几位民军将领都不由自主地围笼在高子林身边。乞盼地看着高子林,等待这位大将军指引出一条生路。
这时候连高子林自己都不由得怀疑,崇祯二年对自己来说是不是个流年,诸事不利?谋划好几年,终于将志大才疏的韩王世子朱子健鼓动上了造反的道路,为此,高子林不惜将闻香教苦心积攒的家底都掏出来了。造反的路子起初还挺顺手,十几路民军顺利在汉中府会师,顺利拿下了汉中府。
然后许梁的梁军杀了过来,一出手便将手下一名大将,号称大梁王的王大梁给干掉了。朱子健被迫撤出汉中府。总归是高迎祥和黄子仁回军救援得及时,高子林自己又重伤了许梁,梁军退了,结果黄子仁手下兵将多了,心思又太活泛了,居然干掉了朱子健,强烈要求黄子仁自己来当这个民军大将军。
好吧,为了造反大业,高子林忍了。捏着鼻子承认了黄子仁的上位。
黄子仁倒也争气,率军攻入凤翔府,将前三边总督武之望的军队打得稀里哗拉,顺利攻下凤翔府,顺便将陕西省内的官军打得奄奄一息。
黄子仁志得意满,高子林和高迎祥也很高兴。黄子仁集结了十万兵马,气势汹汹地杀到平凉城下,准备给官军最后一击。
差一点就成了!如果没有那平凉城楼上突然出现的几十门飞鹰炮的话。
三十六门飞鹰炮在城楼上一通狂轰烂炸,十万民军吓破了胆,溃不成军。民军的精锐将领在这一战中伤亡过半,叶延庆死了,高迎祥成了独眼闯王,黄子仁虽然捡回了一条命,逃到石窑关中,却被失望过度的高子林亲手干掉了。
然后然后的然后,高子林环顾左右,身边就剩下这几员将领,就剩下不足三千的士兵。
所谓流年,大抵如此吧。
高子林暗自叹息,脑中不由记起一个人来,似乎自己造反事业的每一次转折点,都少不了许梁在其中掺合。高子林恨得牙根痒,如果没有碰到许梁的话,自己的造反事业该是顺风顺水的,至少不会如此坎坷。
半个月前在固原倚翠楼里,真该一匕首捅死许梁的!
面对首十几双乞盼的眼神,高子林不忍寒了众将士求生的雄心。缓缓从每一位将领身上扫过,高子林挥动拳头,衣袂飘飘,信心满满地道:“诸位将士们!既然山下已无退路,那咱们只有拼死一搏。诸将士且回去将干粮散发下去,全军将士饱食一顿,晌午时分,正是官军疲惫的时候,众将士随本将军下山,本将军必带领你们冲出一条生路出来!”
“大将军威武!”身边的将领对高子林几乎有着盲目的信心和信任。相比之前两任民军首领,朱子健和黄子仁,高子林总能创造出奇迹和神话出来。
比如,只身深入官军营地,将某位固原州的游击将军的脑袋给砍了下来!
于是三千民军将士也不生火做饭,每人分了一些干粮,抖着清水吃了,悄悄地集结,连营里的帐蓬和灶台都没拆掉,以免引起山下官军的注意。
待到烈日当午,高子林抬头看了看天色,抽出环在腰上的软剑,将一身儒衫在拉起,在腰间系了个结,再抬头时,脸上少有的狠厉之色,软剑朝山下一指:“将士们,随本将军冲!”
三千民军默然响应,也不打旗号,不喊口号,个个狠厉,杀气腾腾地紧随着高子林往山下冲去。
几千人行动的阵容,即便做得再隐蔽,山下的官军必竟不是聋子瞎子,是以三千民军冲到半山腰时,山下的官军便发现了他们,一阵鸣锣声响,山下的官军将领匆忙组织好军队拦截。
随着一阵弓弦声响,官军的一排弓箭射了出去,沉默着的民军队伍才忽然暴发出一场大喊:“杀啊!冲出去!”
两军的对撞,没有任何技巧可言,民军和官军两台杀人机器狠狠地对撞在一起,血肉横飞,惨呼迭起。
民军冲击的时候,梁军先锋罗汝才正在接待远道而来的平凉知府许梁许大人和火炮营主司马求道。
听着外面漫天的厮杀声,罗汝才起初尚没在意,笑着朝许梁道:“大人不必在意,山上的民军被咱们围之后,每日都有一拨不怕死的人想了下山冲营,妄图冲下山去。结果除了留下一地死尸之外,毫无建树。”
许梁笑着点头,凝神细听一下,不由疑惑地道:“这回似乎冲击的力度有些大啊,罗将军你听这喊杀声,是不是越来越近了?”
“呃?”罗汝才笑声为之一顿,正要派人出去打探清楚,营帐门却被人撞开了,一名浑身是血的梁军哨官冲了进来,跌跌撞撞地奔到许梁和罗汝才面前,惶急地道:“许大人,罗将军,山上民军大举冲营,前锋已抵挡不住了。”
罗汝才大惊失色,问道:“敌方有多少人?”
“不下三千人”
罗汝才不待哨官说完,便越过他急步冲出了营帐,在帐外拔刀大喊:“吹号,集合!”
待许梁与司马求道两人随后走出营帐之时,便见漫山遍野的民军已冲破了梁军的封锁线,正与梁军展开撕杀,正前方一队民军攻势极猛,挡在前方的梁军纷纷不敌,当先一人却是个儒衫打扮,儒衫下摆被他如围腰带一般捆在腰间,手中一抦长剑如毒蛇一般尽情收割着梁军士兵的生命。瞬息之间,这队民军便冲开了一道缺口。
罗汝才领着手下梁军,便朝这个缺口奔去。
许梁认出了这位儒衫杀神,正是民军大将军高子林,那个曾在汉中城楼上暗伤自己的卑鄙小人!(。。)
第四百五十三章 穷途末路()
官军的围堵力量比高子林预想中的要强大许多。他一剑当先,身后紧跟着高迎祥,王左桂等民军将领,一路冲杀下来,官军杀退一层,又围上来一层。
残肢断臂,折戟断枪,便在高子林等人的冲杀过后,散落一地,高子林一身扎起的雪白儒衫早不复白净之色,衣袖上沾满了血迹,肩上甚至还挂着一小块内沫子,神情冷峻,状如杀神。紧跟在高子林身后的民军约有上千之数,众民军见大将军如此神勇,俱士气大振,一路怪叫着紧跟着高子林往下冲去。
围堵的官军节节败退。
“快截住他们!”
远处,一员手持墨色长枪的官军将领游走在层层叠叠的官军士兵之后,声嘶力歇地吼叫着,催促着众多的官军士兵朝高子林等人挤压过来。
高子林认识这位官军将领,正是梁军先锋罗汝才,年纪虽轻,武功却弱,算是梁军中难得的将才。
高子林森然一笑,没想到率领这支官军的会是梁军先锋罗汝才,眼下冲出重围已不是问题,高子林非常乐意顺手宰了这位梁军中的大将。
“弟兄们,随我冲!”高子林高喊一声,唰唰两剑,结果了两名官军士兵,嘿嘿两声,领着一众民军便朝罗汝才的方位冲了过来。
游走在官军之中的罗汝才见高子林这架式不禁暗暗叫苦,他原本是怒气冲冲地带兵来堵被民军冲开的包围圈缺口的,然而走近了才发现领民军冲击的居然是民军首领高子林,立马反应过来。这个缺口太大,他没法堵。他虽自侍武功不弱。但高子林凶名太甚,罗汝才在他剑下自保都成问题。还谈什么阻击,是以,罗汝才十分明智地游走在外围,想靠人海战术,将高子林拖住。
他知道许梁就在营中,而且带了火炮营过来,梁军飞鹰炮可不是吃素的。
只要坚待一刻钟的时间,给火炮营争取架设飞鹰炮的机会,形势必将逆转。
罗汝才声嘶力歇地呼喊着。斥骂着,指挥着手下人往前冲,能挡高子林一会是一会。
罗汝才怒目圆睁,眼睁睁看着手下的士兵不断涌上前,又不断地被民军砍翻在地,尽管也能对民军造成伤亡,然而双方的伤记不成比例,高子林不断朝罗汝才靠近,草地上躺了一地的官军尸体。
罗汝才悲哀地发现。按高子林这种前进速度,不消说一刻钟头,便是几分钟他都坚持不了。
高子林暗杀是把好手,想不到冲锋陷阵也非常犀利!
看了看身后不足三百人的官军士兵。罗汝才紧了紧手中的墨色长枪,咬牙跺脚,大吼一声。便待亲自冲上去。
呜呜的号角声适时地在官军阵营身后响起。罗汝才闻声大喜,扭头回望。见军帐连绵之中,火炮营已完成了飞鹰炮的架设。一排号角手正托起长牛角,呜呜地吹着撤退的命令。
“撤!”罗汝才二话不说,喊一声,转身便往回跑,身边的官军士兵听得号角声,撇下激战中的民军,纷纷跟着罗汝才后撤。
官军的突然后撤,令民军声势大振,冲到山下尚有两千之众的民军暴发出一阵更壮观的欢呼声,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大刀,紧追着官军便往出口处冲去。
山道的出口,官军营帐连绵,白色的帐蓬一个紧接着一个,错综复杂,一眼看不到头。
营地前方,是一片开阔的草地,就当两千民军怪叫着追着官军的屁股后头冲到草地上时,草地上忽然暴起一声炮响,冲在最前方的十多名民军倒跌回去,一股焦肉味,死状惨不忍睹。
民军追击的声势为之一顿,也就那么一瞬间,官军的白色帐蓬群中忽然炮声大作,草地上顿时硝烟滚滚,焦肉横飞,浓重的硝烟转眼间覆盖了整片草地,惨叫声夹杂在隆隆的炮声中,显得那么凄惨。
熟悉的声响,熟悉的味道!高子林和高迎祥脸色剧变,惨白如纸。
唰!高子林的身影在原地消失,几个起落便撇下向边的民军将士,只身拆向山上没命地逃亡。
高迎祥和王左桂原本就跟在高子林向边,一愣神的功夫,两人便只来得及瞧见高子林的飞掠的背影在山上树林间一闪而逝。
快,太快了!比下山冲锋时的速度不知道快了多少倍。
高迎祥反应也很快,唯一的左眼暴射出惊恐的目光,嘶喊一声,“撤!快撤回去!”说罢,转身便紧跟着高子林往回跑,奔跑过程中见自已的亲外甥尚在愣神,一手拉着李自成,拉得李自成跌跌撞撞地往山上没命地奔逃。
官军营帐之间,十八门飞鹰炮仍在喷射着炮火,呼啸的炮弹落入惊慌失措的民军之中,民军成片成片地倒下,惨叫声,惊呼声,哭喊声夹杂在炮声之中,几十个杀红了眼的民军怪叫着不要命地往官军营帐内冲,刚冲出硝烟范围之外,迎面便是一轮密集的箭雨,几十个民军纷纷中箭倒地。
官军营地之内,火炮营营主司马求道远望着炮火笼罩下的民军,不断报出一组组数字,火炮营的炮手便根据这些数字,熟练地调整飞鹰炮的发射角度,轰隆隆!又是一轮火炮倾泄!
许梁负手站在营地之中,眼神淡淡地看着无数民军在飞鹰炮的轰击之下,被轰成碎片,断手缺脚,满地惨叫翻滚。
梁军先锋罗汝才已恭敬地站到了许梁身边,眼神热切地看着那三排飞鹰炮喷射炮火,兴奋地满脸通红,连声说道:“了不得啊,了不得啊,大人,咱们有了这等神兵利器,简直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啊!嘿嘿,啥时候大人也给末将的营中配上几门?”
许梁斜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你当梁军的飞鹰炮是菜市口的青菜萝卜?想买就能有的?就这三十六门炮还是我狠心勒紧裤腰带子,给造出来的!给你?给你你会用吗!”
罗汝才不服气。看着正在报数字的司马求道,道:“大人给了末将。末将才会用嘛。”
许梁道:“少打飞鹰炮的主意。集结部队,准备攻山了!”
“哎,是!”罗汝才应道。便摇着头去集结部队。
再一轮炮响过后,火炮营营主司马求道走到许梁身前,拱手道:“禀大人,冲下山的民军大部分被火炮炸死,少数人又逃回山上去了。”
许梁满意地点头,道:“收拾好大炮,随我们一道攻山。”
高子林犹如惊弓之鸟。一刻不停地逃回山顶,在那间草棚子里的简易椅子上坐下了,大口喘着粗气,惊魂甫定。
飞鹰炮!该死的,要命的飞鹰炮!时陋一月有余,高子林再一次见识到了飞鹰炮的威力。自意识到官军营中还藏有飞鹰炮的事实之后,高子林便毫不犹豫地拋下大将军的所有仪态和尊严,像被猫撵的耗子一般仓惶逃窜。
高子林坐在椅子上,握着软剑的手仍旧不住地轻轻颤抖。太可怕了!高子林亲眼见着距离自己不足六七步远的一名民军小头目被一炮轰中,全身焦黑,几乎被打成了筛子。如此恐怖的威力,即便高子林自认艺高人胆大。也不敢轻言尝试抵挡!
飞鹰炮!飞鹰炮不是在平凉城吗?怎么会到了这里?
高子林脸色变幻,阴晴不定。
不多时,高迎祥拉着李自成。王左桂领着几十名见机得快的民军士兵也跑回了山顶上,众人面色惨白。慌张而绝望。
高迎祥对上高子林的眼神,相顾惊悚。
“高兄。”高迎祥脸色发苦,顾不得脸上汗水淋漓,涊声问道:“官军居然带来了这等利害火器,咱们要突围,只怕难了,何去何从,高兄你得拿个章法出来。”
高子林阴沉着脸,沉默着。
一旁王左桂也着急地说道:“大将军,不能再犹豫了,山下一战,大部分弟兄都交待在了山下,眼下有命逃回山上来的弟兄不足五百人,我估计官军大胜之后,必定会举兵攻山,凭咱们这些人,是抵挡不住的”
“王左桂,你什么意思?”高子林沉声问道。
王左桂艰难地咽了咽唾沫,涩声道:“大将军,官军有如此逆天的火器,形势比人强。咱们降了吧?”
“放屁!”高子林一跃而起,一脚将王左桂踢得跌落在地,唰地一声响,光华一闪,高子林一柄软剑直指王左桂咽喉,怒斥道:“竖子竟敢乱我军心,本将军活劈了你!”
“高兄不可!”高迎祥大惊。
王左桂跌坐在地,无视脖子间的寒光软剑,跪伏在地,泣声道:“大将军,我王左桂死不足惜!大将军武艺天下无双,想只身冲出重围想必也不是难事。可是,咱们山上尚有几百名弟兄,大将军不顾念王某的性命,还请顾念手下这几百弟兄啊。抵抗到底,官军大举攻山,这些紧跟着大将军出生入死的弟兄,必难幸免!大将军,请三思啊!”
高子林脸以阴沉沉地,眼光如毒蛇一般紧盯着王左桂。
周边几位幸存的民军将领见着,齐齐跪倒,齐声哀求道:“请大将军三思!”
草棚周围散乱着,或坐或站着的几百名民军士兵眼光也盯着高子林,眼里饱含企求之意。
高迎祥一手搭上高子林握软剑的手,将架在王左桂脖子上软剑拿开,诚肯地道:“高兄,大将军,眼下咱们被官军逼到了绝路,这些跟随着我们出生入死的弟兄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若高兄你执意与官军决一死战,弟兄们绝无二话,操起武器便冲。只是倘若暂时的投降能够减少无谓的牺牲,那么暂且向官军投降又有何妨,只要咱们出了包围圈,便是游龙入海,天地任驰骋!”
高子林盯着高迎祥看,再看一圈周边民军将士神态各异的脸色,忽的把软剑归鞘,吃吃笑道:“诸位弟兄这么看着我做什么?王左桂乃是本将军的生死兄弟,方才只是与王将军开个小小的玩笑而已。如今官军势大,为免无谓的牺牲,咱们便暂且投降官军。本将军这便写下降书一封,谁愿替本将军送下山去?”
山上诸民军首领你看我,我看你,众人刚刚从威猛绝伦的炮火中逃上山来,惊魂甫定,谁也不愿意再巴巴地跑下山去,羊入虎口。
要知道,官府的信誉,向来是很成问题的。
高子林见久久没人站出来,心中不免悲凉失望。
李自成上前几步,站到了高子林面前,郑重拱手,朗声说道:“在下李自成,愿替大将军走一遭!”
李自成是闯王高迎祥的亲外甥,刚自老家投靠舅舅高迎祥不久,民军之中认得李自成的人并不多。但高子林却是认得闯王的这位亲外甥的,见最后居然是一向不声不响的李自成大胆地站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