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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这些加入中华总商会的商号。都是大明朝境内颇有资产和名气的商号,而以吉安府许家的商号规模来说。许家的主业是土地和田产,至于商贸方面,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大商号。
许梁虽然一时间不明白许常昆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但这对于许梁来说,也实在是小事一桩,于是许梁便轻易的摆手道:“这种事情,您可以直接去找燕七,他是中华总商会北京分会的会长。”
许常昆脸色一红,又是一阵尴尬。半晌才讪讪地道:“我已经与燕会长谈过了,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许梁惊疑地问道,燕七清楚许梁和吉安府许家的关系,按道理来说,应当不会拒绝许常昆的入会申请。
许常昆轻叹一声,道:“其实这事也怪不得燕会长,我对燕会长说的时候,燕会长给我看了中华总商会的入会须知,上面要求入会的商号名下资产必须在十万两白银以上。那个咱们许家商号的资产。却是不足十万两白银的。”
听了许常昆的话,许梁恍然想起,似乎前阵子冯素琴曾向许梁提过,为了提高中华总商会的规格标准。商会委员会通过了一项关于中华总商会入会须知的诀议,上面确实是明确要求,每一位加入中华总商会的商号。名下资产都必须超过十万两白银。
这种做法,其实许梁也是极力赞成的。大明朝境内商会众多。许多小商会为了吸引商号加入,门槛设得极低。甚至低到开小杂货铺的小老板也算商会成员。而中华总商会此举,无疑是提升商会规格的重要保证。
许梁皱了皱眉头,看着许常昆,问道:“既然如此,那您现在跟我说,是什么意思?”
许常昆似乎十分不习惯这样的说话方式,听了之后一阵尴尬,他搓着手道:“我知道这项入会规定是中华总商会委员会决定的,但说到底委员会还是三儿你一手创建的,我想,三儿能不能出面替老家说句话,让许家也加入进去。这样的话,对往后许家的发展,是十分有利的。”
许梁听明白了,许常昆说了这一大堆,其实就是想从许梁这里走个后门,破格加入中华总商会。不过这倒让许梁为难了,虽然以许梁对商会的掌控能力,让许家商号破格加入中华总商会,也不是什么难事。然而许梁却十分不想这么做,中华总商会必竟不是许梁一家的,委员会成员也不只梁记一家,商会章程中明确要求,所有的成员都必须遵守商会的要求,没有特殊,没有例外。
许梁不想搞特殊,否则此例一开,往后商会的章程便会沦落为一句写在纸上的空话。
今天许常昆能破格加入,明天便会出现张常昆,赵常昆什么的人,破格加入。
许梁皱眉沉吟着,神情很为难。
好在许常昆也善于察颜观色,见许梁为难,便自己大度地说道:“呵,我也就这么试着说一说,既然三儿为难,那便算了。”
许梁听了,歉意地朝许常昆道:“中华总商会既然有规定,即便我的梁记是委员之一,也不能开这个破坏规定的先例。让许家商号加入商会是不可能的了。不过,我想到一个变通的法子。”
许常昆原本一阵失望,忽听到许梁居然还有变通的法子,不由又重起希望,要知道中华总商会里面的商号都是大商号,加入商会之中,光是商会成员之间贸易享受九折折扣,却是极大的利润空间。
许常昆不由得一脸期待地看着许梁。
许梁摊了摊手,解释道:“你看,我的梁记原本就是中华总商会的一员,其实老家的商号完全可以靠挂在梁记名下,与梁记一样享受商会成员的权利。”
许常昆听得心神一动,他注意到许梁的用词是靠挂,也就是说,吉安府的许家不以单独的商号运作,而是作为梁记的一部分,以梁记的名义进行商业往来。如此一来的话,吉安府的许家的名号便要不可避免地淡化了。
随即许常昆想到,倘若能够将许家商号靠挂到许梁的梁记之下,那么岂不是说许家便成了梁记的一部分?想到许家几代人以来。头一回出了一个如许梁这般的朝庭正三品高官,许家的未来。可不就是要靠许梁来发扬光大么?
另一方面讲,许梁同意将许家靠挂到梁记名下。便是说明,许梁与吉安府许家的隔阂已经在逐渐淡化。
许常昆原本就在千方百计地修复与许梁之间的关系,如今有这么好的一个送上门的机会,自然是喜出望外,当即爽利地笑道:“三儿能想出这样两全其美的法子,当真是再好不过了。我,我这就去安排人与梁记对接。”
说罢,许常昆步履轻松地走出了书房。
日子,平静地过了几天。距离崇祯三年的殿试的日期越来越近,朝庭上下的目光都落到了殿试这件事情上面,许梁的光禄寺衙门,负责筹备的琼林宴也已接近尾声。
一天,许梁领着光禄寺卿沈从良,寺丞王启年及四署的一干官员,对琼林宴的布置流程做最后的检查。
从美酒,佳肴,到冷食。甜点,乃至装东西的器具,许梁带着光禄寺的人都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确保没有什么疏漏之后。许梁满意地夸赞了一众光禄寺的官员,待众属官喜滋滋地退下去之后,许梁和王启年走到一边。叙着闲话。
“光禄寺自六月开始便在忙活琼林宴的事情,如今总算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许梁感叹道,“沈从良此人。对于宴享之事,还是非常熟悉的,有他在,本官省了不少事情。”
王启年赞同地点点头。
许梁又道:“接下来,就等着看崇祯三年的殿试了,那可是朝堂上下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了。”
这次,王启年先是点点头,又轻笑着摇摇头。
许梁见他这付模样,不由好笑地问道:“启年你这是什么意思?一会点头,一会摇头的?”
王启年落后许梁半步,诡异地轻笑道:“大人说的不错,殿试确实是朝庭接下来最重要的大事情。但却未必是大人您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情。”
许梁吃了一惊,停下脚步,惊疑地看着他。对于王启年的头脑与谋略,许梁还是相当赞赏地,于是便笑问道:“启年,此话怎讲?”
王启年四周看了一眼,见一些光禄寺的属官不时地从两人周围经过,便朝许梁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大人,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换个地方说。”
许梁见状,便与王启年去了光禄寺的书房,命值守的青衣侍卫把守了房门,两人关严实了门窗。许梁负手站着,盯着王启年,问道:“你方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王启年便收敛起了嘻笑的神色,朝许梁郑重地说道:“主公,方才在外面,我说殿试并非是主公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情,那是因为,对于主公来说,您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比殿试还更重要的事情?许梁疑惑了,茫然地看着王启年。
王启年见许梁这副模样,便知道许梁还没有想到点子上,便道:“主公,启年给你一点提示,最近发生了哪些影响朝局的大事?”
许梁想了想,便道:“影响朝局的嘛,自然是前辽东督师袁崇焕被凌迟处死了!”
王启年问道:“还有呢?”
“还有?”许梁想了想,又道:“听说西北流贼越闹越利害,三边总督杨鹤已经束手无策了,陛下对他很不满意?”
王启年轻叹一声,摇头道:“主公,恕我直言,袁崇焕下狱已经快一年了,他死不死,对朝局的影响有限,至多是伤了孙阁老的心而已。而西北的乱局,还暂时波及不到朝局之上。”
许梁便更加茫然了,索性甩手道:“那其他还能有什么大事!”
王启年看向许梁,一脸懊恼地道:“主公,影响朝局最大的事,自然是朝庭少了两位内阁大臣哪!曹阁老死了,成基命告老还乡了!眼下,对主公来说,还有什么事情是比争取到内阁次辅的名额更加重要的呢?”
成基命?内阁次辅?许梁顿时恍然大悟。对啊,这么重要的事情,自己怎么就给遗漏了呢!成基命请辞了,那么内阁次辅的位置便空出来了!次辅虽然比不上首辅重要,但也是内阁的二把手,对政事影响极重的人物。
许梁顿时也严肃起来,在屋内走了一圈,想了一遍,然而,泄气地看着王启年,道:“启年,我想了又想,内阁次辅的层次太高,距离咱们太遥远,次辅的竞争必定是非常激烈的。咱们还是不要参与的好。”
王启年道:“主公就没有为以后想一想?难道要一直当着这个闲得蛋疼的光禄寺卿?”
许梁再次认真地思索一阵,摊开手无奈地道:“启年,你知道的,我许梁是举人出身,与庶吉士的边都沾不上,内阁大学士的位置,这辈子都不要想了。”
王启年听了,顿时哭笑不得。他看着许梁,认真地道:“主公,我自然知道非庶吉士不得任大学士。主公你本人是绝无可能担任大学士的。我的意思是,即便如此,咱们自己当不上,那至少也要弄一个与咱们亲近的大人上去。”
许梁有些明白过来了,震惊地看着王启年,道:“你是说,咱们要干扰内阁次辅的任命?”
王启年沉重地点头,走到许梁面前,掰着手指头分析道:“成基命突然离职,如今有资格担当内阁次辅的人选有三个:孙承宗,温体仁和徐光启。孙阁老兼着蓟辽总督,辽东那一块暂时还离不开他,是以,孙阁老基本可以排除。剩下的,便只能从温体仁和徐光启两人当中选一个。温体仁入阁前是礼部尚书,资历深厚,而徐光启入阁前,是礼部左侍郎,虽然他还是天子帝师,但入阁前,一直便是温体仁的下属。”
王启年定定地看着许梁,轻叹一声,道:“主公,大明的朝堂是个论资排辈很严重的地方,内阁尤其如此。倘若我们什么都不做,我敢保证:担任内阁次辅的人一定是温体仁!主公你想想看,原来的内阁几位大人中,首辅周延儒与温体仁,曹于汴三人可是抱成团的,现在咱们搞死了一个曹于汴,如果却让温体仁再当了次辅,那咱们岂不白忙活了吗?”
许梁登时就把两眼瞪圆了!震惊地看着王启年,一脸后怕:“你不说,我还真没意识到!快,去把黄道周叫来,咱们再核计核计,怎么着也得把温体仁的次辅梦给搅黄了!”(。)
第五百七十六章 再不争就晚了()
黄道周原本就在都察院里面,听到许梁的召唤,立马就放下手头的事情,赶到了光禄寺中。三个人在办公房内,王启年再次把次辅人选事情的利害关系跟黄道周说了。
黄道周一点就通,立马明白了。然而沉吟了一阵,黄道周却是面有忧色,朝许梁拱手道:“大人,王大人的提议甚为重要。然而这种事情可操作性却不是很大。一来徐阁老相比于温阁老来说,必竟是资历尚浅,没有天然的优势。”
“正因为难做,才更加要去做。”许梁语气很严肃,厉声说道:“由于曹于汴的关系,首辅周延儒和温体仁对本官的印象便一直不好。周道辅以前还多少顾及着朝庭道辅的颜面,没有明着对本官下手。然而经历了曹于汴的事情之后,虽然咱们做得干脆,没有留下什么明面上的把柄,但周,温二人皆非易与之辈,相信这两人此刻也回过味来,对本官已经有所怀疑了。”
“倘若再让温体仁晋级次辅之位,那本官基本上就可以收拾铺盖回家了!”许梁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便已经代表了他的决心。
一天傍晚的时候,许梁轻车简行,来到了徐光启的府门前。虽然许梁本人由于出身太低,只是个举人,根本不可能晋升大学士之位,然而许梁却决定,扶徐光启上位。不论从私交还是公允来说,徐光启都可以算是许梁能够相信的人。
决定了要帮他,许梁还是要先探探徐阁老的口风,别到时候许梁这边出尽全力,徐阁老还蒙在鼓里,那就不好玩了。
徐府的管家见到光禄寺卿许梁前来拜访,忙把许梁接引进来。在徐阁老的书房里。许梁见着了正在阅读奏章的徐阁老。
相比于许梁刚认识徐光启的时候,许梁此时再端详徐阁老,才猛然发觉:徐阁老已经老了很多,虽然保养得法,但脸上的皱纹依旧不可避免地显现出来。
而且,徐阁老清瘦了许多。
“阁老。下官来看您了。”许梁站在徐阁老面前,温和地说道。
徐阁老将手上的奏折合上,给了许梁一个和气的笑容,招呼许梁坐下,边整理桌面,边自嘲似的解释道:“曹阁老和成阁老走后,内阁的事务乍然繁重了起来,老夫在内阁处理不过来的奏折,有时也会带回家里来。许梁哪。你可不要说老夫违规了哦。”
按理,朝庭奏折是国家的机密,内阁大臣未经许可,是无权带出皇宫的。
许梁忙摇头,一脸敬佩地道:“阁老说的哪里话。阁老为了大明的江山呕心沥血,下官敬佩不已!”
“呵,许梁莫夸老夫了。”徐阁老摆手呵呵笑道。他揉了揉眼窝,看向许梁。问道:“算起来,许梁你可是有些日子没到老夫府上走动了?今日前来。不单单是为了看望老夫吧?”
许梁微略惶恐,拱手道:“最近忙着琼林宴的事情,事情多了些。”
徐阁老缓缓点头,捋须说道:“今年的殿试是皇上登基以来的首次殿试,意义非比寻常,琼林宴是殿试必不可少的环节。许梁可要仔细准备,莫要出了差池。”
许梁道:“阁老放心,下官记住了。”顿了顿,许梁拱手道:“说起来,自曹阁老。成阁老相继离开朝堂之后,陛下好像也没有增补阁臣的想法,阁老,您身在中枢,可有听到什么言论?”
徐阁老瞟了许梁一眼,嘴角带笑,道:“怎么,许梁也想更进一步?”随即徐阁老倒先失笑了,摆手道:“许梁你如今虽然官位正三品,但实在太年轻。三十不到的阁老,说出去未免太骇人听闻了。”
许梁脸色微红,尴尬地道:“阁老取笑下官了。下官乃是举人出身,此生是与内阁大学士无缘了。”
“唔”徐阁老愣了愣,许梁出身徐阁老倒是一时没有想起来,他沉默一阵,叹息道:“说起来这也是朝庭的弊病。非庶吉士不得入阁拜相,这是什么破规矩!许梁你本人的见识,老夫是十分欣赏的,只是这举人的出身唉眼下却是没有什么好办法。”
许梁苦笑道:“阁老不要取笑下官了。”说着,许梁神色一整,探头前倾,朝徐阁老诡异地一笑,轻声问道:“阁老,如今成基命离职了,这次辅之位空缺了出来,下官想私底下问问阁老您,对于次辅之位,阁老有什么打算?”
徐阁老听了,先是一阵错愕,随即脸色一变,急忙起身,走到书房门口,将房门轻轻掩上,然后站到了许梁面前,定了定神,才紧张地说道:“许梁你胡说什么!次辅之职,那是由陛下和朝臣选定的,老夫听从皇命而已,能有什么打算?”
噗嗤一声,许梁见徐阁老如此紧张的样子,禁不住先笑了出来,也站起身,看着徐阁老,道:“阁老何必如此紧张!此地乃是阁老府上的书房,仅你我二人,下官的话,发自肺腑,阁老何不坦诚相待?”
徐阁老定定地看了许梁半晌,才缓缓摇头,道:“许梁,老夫与你,早已是忘年之交。老夫也相信,你方才的话,也是为老夫考虑。其实不瞒你说,成阁老离职的当天晚上,老夫便仔细想过这件事情。只是思来想去,内阁次辅,只能由温阁老接任才合适。”
许梁不屑地冷笑道:“你说温体仁?这人什么德性,想必阁老比下官更清楚。”
徐阁老轻轻一叹,无奈地道:“先不说温阁老品行如何。单说资历,老夫便望尘莫及。温阁老是万历二十六年的进士,庶吉士。陛下登基之初,便已经是礼部尚书。而老夫却是万历三十二年的进士,虽然也有幸被选为庶吉士,但入仕时间却足足比温阁老晚了六年!而且,老夫与温阁老同期入阁,入阁前。温阁老便是老夫的上官。试问有温阁老在,次辅的位置哪能轮得上老夫?”
听了徐阁老的一番话,许梁便心中有数了。看来这徐阁老心底,对于次辅的位置,也不是一点想法都没有。只是由于资历不如温体仁,无可奈何之下。才干脆绝了这份心思。
许梁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待徐阁老说完,许梁道:“下官承认阁老说的一点都没有错。内阁之中,先不说老资格的武英殿大学士孙承宗,但论温体仁,阁老你都大大不如。”
徐阁老便瞪着许梁,责备道:“既然许梁你都知道,又何必跑来问我?”
许梁嘿嘿一阵冷笑,朝徐阁老郑重地拱手道:“说一千道一万。下官只想问阁老一句话,次辅的位置,阁老想不想坐上去?”
徐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