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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听了,便不再说话了。
马车到了东城门口,却被值守的兵丁拦了下来。驾车的老家人解释了什么,便有兵丁上前掀开车帘子,待看清了车中的王贤夫妇,那兵丁尴尬地放下车帘,马车放行。
车内,王贤轻叹一声,搂着王夫人相对无言。
又走了一阵,马车又停了下来。
王贤心中不快,沉声喝问道:“王伯,又怎么了这是?”
老家人王伯站到车窗边,小声说道:“老爷,许大人在前边。”
王贤一听,吃了一惊,一把掀开车帘往前一看,只见路边上一棵大树下,一辆马车停在路边,旁边四名带刀的护卫散立左右,树下边一块临时找来的木板架平了,上面摆了三样小菜,一壶小酒,建昌新任县丞许梁一身常服,坐在一边,举着酒杯朝马车这边探头出来的王贤示意着叫道:“县尊大人,天色尚早,下官准备了些酒菜,不妨一起喝上一杯再走?”
王贤微微一怔,随即哈哈一笑,跳下马车,朝那大树下的许梁走来。
许梁,王贤两人便坐在那不知名的大树下,就着小酒小菜,吃喝起来。
“唉,人常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王贤感叹一声:“本官在建昌为官四载,共事过的人不计其数,想不到离任了只有你许大人还记得我这个前知县。”
“县尊说得哪里话,”许梁道,“下官初次为官,做了不少错事,幸而大人您多方回护,许梁铭记于心,如今大人您要离开了,下官送上一送也是人之常情。”
“呵,”王贤笑,“许梁你是实诚人……只是往后在陆大人手下,太实诚可不成,会吃亏的。”
“陆澄源真是猪油蒙了心,居然用这种法子上位!”
“嘿,等着吧,”王贤冷笑,“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终有一天,陆某人从本官这夺去的,本官要连本带利的要回来!”
酒只一小壶,菜品也不多,仅三样。两人边吃边聊,很快酒壶便见了底。许梁拍拍衣服站起来道:“县尊,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该说的刚也都说了,眼下县尊你去了南京,天高路远,下官也没准备什么礼品,便赠些盘缠给县尊吧,祝县尊一路顺风。”
王贤客气一阵,见许梁执意如此,便也笑纳了。随后两人该起程的起程,该回城的回城。
王贤进了马车随手便将许梁赠送的所谓盘缠丢给王夫人。王夫人拆开一看,随即一声惊呼,倒把王贤给吓一跳。
王贤定盯一看,只见精致宣纸包裹着的纸盒里,整整齐齐地码了一摞银票子,王贤拿在手里数了数,竟足足有一万两之多。
这盘缠,未免太足了些。
“相公,这许大人给的也太多了,收还是不收?”王夫人也算是头一回见着这么大方送礼的,惊疑不定地小声问道。
王贤沉吟会,点头道:“东西都到马车上了,不收也收了,你就收好了,兴许到了南京还用得着。”
这许梁,真实诚人哪!王贤感叹道。
第一百一十五章 婚礼()
许梁送别了王知县,回到东门街的许府。许府的管家铁头已经在指挥着一群下人打扫房舍,布置新房了。前院后院,左右厢房,都有下人们在提着扫帚,水桶,抹布,屋檐下的蛛网,门窗背面的灰尘,这一回都遭了殃,尘土混合着水渍的气味,飘散在空气中。
许梁进门的时候,铁头正插着腰在指挥着两名家丁挂平大门上新换的大红灯笼,见了许梁的马车进府,铁头迎上来道:“少爷,你回来了,冯夫人请您过去。”
“有什么事么?”许梁问道。
“这个小的可不知道。看起来挺急的,敏儿小姐都跑来问了两回了。”铁头道。
许梁点头,边朝府内走边问道:“知味楼的宋老板请到了没有?”
“一早便到了。”铁头应声道:“宋磊听说是少爷您成亲,把酒店都关了,带了店里的伙计厨子器具天刚亮就来了,您回来的前一阵我见他带了伙计,拖了马车出门去了,多半是采买酒菜去了。”
“嗯,”许梁点头,又吩咐道:“宋老板也算是厚道人,这回这般热心,赏钱可不能少了。”
“诶,小的晓得了。”
待进了前院中,便见巡防营哨官许青带了一队士兵正列队训话,许梁经过的时候听得许青黑着脸训道:“哥几个给我听好了,明天便是咱们大人大喜的日子,咱们的任务便是保证婚礼期间不出差子,倘若瞧见哪些不开眼的家伙,你们就给老子就地绑了,扔到地牢里去先关着,完了再算总帐。”
拉过一名丫环打听了冯老夫人在哪,许梁直接去见这丈母娘,半道上刚巧见着了冯夫人,待问起缘由,许梁不由哑然失笑,原来是这丈母娘给未来女婿挑好了新郞服,要许梁来试一试。
新郞服自然是选用上好的布料,颜色也是大红色,彰显着喜庆,当套上这一身的时候,许梁才恍然觉着,自己居然就要结婚了!随即又想到冯素琴的病迟迟不见好转,心中便不是个滋味。
换回寻常服饰,许梁放心不下冯素琴,便要去看她,却被冯夫人拦下了,因为按习俗,新郎新娘这会不宜相见。
对于这条规距,许梁内心颇不以为然,但眼见冯夫人说得郑重,不想拂了老人家的意,便也作罢。
作为许梁特意请的来婚礼总管,巡防副使葛乔葛大人也已然到了,作为婚礼的主持,许梁觉得葛乔是最合适的人选,一来葛乔必竟是读书人出身,知晓大明婚礼的礼数套数,再者葛副使在建昌为官多年,眼下虽然退下来了,但人脉,威望尚存,与建昌地面上方方面面的人物也多有了解,实在是不二人选。
葛老头到了也不跟许梁客套,挽胳膊,撸袖子便安排开了,什么接礼的门子,收礼的库房,打杂的伙计,传菜的伙计,宾客的席位,酒水样式,掌勺的厨子,生火的丫环,烧茶水的,温酒的,传菜的,端点心的,总之许府里一帮子家丁丫环被葛副使叫到一起,指着名单安排一通,足足说了两个时辰,然后葛乔歇下来喝口茶水便又走到无所事事的正主,新郞官面前,详详细细地说起了婚礼的套路,过火盆,拜天地的注意事项,林林总总,事无巨细。
末了,葛乔问道:“大人,眼下还有个事情,女方长辈自然是冯老夫人无疑,然则大人您这边该安排谁呢?先前大人可曾派人去老家请令尊令堂或是其他长辈?”
许梁摇头,缓缓道:“没有,婚礼也是临时起意,虽然仓促但总归是要圆满稳妥些的。我那父亲……呃……尚在万安,嗯,我那二哥许青,也算是我的长辈,就让他代表了吧。”
葛乔听了,点头道:“长兄如父,令尊不在,由许青代表也是可以的。”想了想,葛乔又说道:“大人这般着急办婚礼,想必冯小姐的病情大有起色了?”
许梁听了,沉默半晌,长叹一声:“正是因为不见起色,我才着急。”
葛乔听了,也是感叹一声,两人沉默一阵,葛乔突然道:“糟了。”
“怎么了?”
“大人您看这天色,这般阴沉,多半有雨。”葛乔一手指天,惊道。
许梁闻言抬头,果然,清早许梁在城外等候王贤的时候,天色尚早,当时只是觉着雾气的缘故,并未在意,而现在与葛乔一起站在院前,时间已快接近午时,天色却不见放晴,阴沉沉的,十有**是要下雨。
“我得让人先准备准备,万一天公不作美,那便真要糟了。”葛乔说道,便急急忙忙地找人布置任务去了。
许梁站在原地,发了会呆,自己是新郞官,然而此刻周围都是忙忙碌碌的身影,居然好像只有自己一个闲人。回头看向许府后院冯素琴的住处,想必此时她也会有同样的感慨吧。
时间转眼到了婚礼这天。
应邀的宾客陆续便有前来的,许府的鞭炮声也渐渐密集起来,中间夹杂着接引人拉长声调的高唱声。
“陆家堡陆员外前来贺喜!”
“一品轩茶楼张老板恭贺许大人新婚大喜!”
“建昌巡检司刘大人前来贺喜!”
伴着一声声报唱声,前来的客人也多了起来,陆续有几桌酒席座满,早些时候到的,多半是些商贾富绅,大明重农轻商,商人的地位自然是低些的,寻常时候,即便是面对普通的秀才生员,商贾们多半点自觉也要矮一头,何况此时发出请贴的是堂堂建昌县丞,正八品朝庭命官许梁许大人,这真是天赐的与许大人接近关系的好机会,即便许大人未必会注意到,但能在许府的来客名单上记上名讳,也是好的,日后与人谈笑,大可说曾受邀参加许大人的婚宴云云,听上去也挺有面子不是?是以,大半接到请贴的商贾都是一大早就打点好了礼品,掐着时辰,估摸着时间便赶到了许府,表达的便是份诚意。
商贾之后,便是建昌的各级官员,杂职胥吏。新任的建昌知县陆澄源和新任的建昌主簿江渚南联袂而至,这个时候也是刚刚好,距离吉时还半盏茶的功夫。似这般建昌主政官员,自然是被热情地带到主桌上就座的。
新人出场了。
许梁一丝红绸在手,红绸的一端牵着披着凤冠霞披的冯素琴,红盖头遮面,看不清佳人的面容。
红毯铺路,路并不长,冯素琴却走得极小心。在许梁看来是有些慢的。不过许梁自已感觉但凡女子,在这个时刻,心情都是很复杂的,步子迈得小些,走得慢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许梁用红绸牵着佳人,在两侧宾客的注视下,不紧不慢地走过红地毯。
途中许梁曾听得旁边宾客的窃窃私语声,大抵是说读书人的格调就是不一般,过个红毯都这般雅致之类。隐约听得一声轻咳声。
乐声起。拜天地。
一切都在按葛乔事先吩咐的套路进行。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冯夫人端坐上首,含泪带笑,旁边许梁的二哥许青,满脸堆笑,双手拢在北后怎么也找不着合适放手的地方。
“夫妻对拜!”
红绸依然在手,许梁循着唱礼声弯腰低头,不经意间触及冯素琴的发冠,似乎感觉有些抖。许梁直起身,眼见冯素琴也在缓缓起身。
葛乔就站在冯老夫人边上,待新娘子终于直起身,四周响起如雷的掌声,葛乔拿圆了腔调,高唱道:
“礼成!!”
许梁轻舒口气,正要张口与冯老夫人说些什么,忽见冯老夫人脸色突地变了。
“琴儿!”
许梁循声转头,便见与自己三步之远站着的冯素琴摇晃着朝地上倒去。
“素琴!”
第一百一十六章 续命()
眼看头披红盖头的新娘子即将倒下去,许梁箭步上前,拦腰抱住,掀开盖头看了,心便发紧。
盖头下冯素琴眉头紧锁,脸色发白,不见一丝血色。
冯夫人站上前见了,带着哭腔叫道:“琴儿,这是怎么了?”
许梁抱起便走,冲跟过来的许青叫道:“快去请大夫!”
此时周围的宾客离得近些的已然发现了异常,停了掌声惊愕地看着新郎官横抱了新娘子穿过来时的红地毯,急匆匆地往后院奔走,身后紧跟着抹眼泪的老夫人,陆续有许府的丫环下人跑过了,随着新郎往里走。离着主座远些的尚在不明就里地看着,待询问了周边人,个个惊大了嘴巴,边上几桌已有宾客离了坐位,朝红毯的方向围拢过来,想要看个究竟,这过程中也不知碰翻了几副盘子碗,摔到地上,响起清脆的碎裂声。
丫环女子的惊叫声,宾客渐起的议论声,场面一时混乱。
作为主持人的巡防副使葛乔站到台中呼喊着维持秩序,喊得嘶声力歇,然而宾客的打探声,议论声依旧嗡嗡不消停。
“安静!”
忽地一声大吼声从大门方向传来,嗡嗡声为之一顿,待看清了发声的是一名青年人,有宾客隐约记得是先前与老夫人同坐一块的新郎家中长辈,但更多的人却是不认识的。是以,这一声吼的效果也仅仅维持了半分钟。
许青见状,穿过红毯,与已然喊哑了嗓子的葛乔站到一起,惶急地问道:“葛大人,这太乱了,我叫人带兵过来?”
“万万不可!”葛乔吓了一跳,忙制止道:“而今在场的都算是许大人宴请的贵客,你带兵来算怎么回事?镇压吗?岂不把整个建昌县的名人都罪了!”
“那……那怎么办?”许青必竟年轻,处理这事没什么经验。
“你快去请许大人过来,”葛乔吩咐道,“这边,我去跟陆大人说一说,让他起来说几句话。”
陆知县和江主薄就在主桌上坐了,从头到尾看清了整个事件的过程,然而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陆知县稳稳地坐着,小声附合着其他人的议论,偶尔与江主簿聊些什么。
葛乔走过来,陆知县才抬头,微带惊色,问道:“老葛呀,这,这新娘子是怎么了?许大人莫不是娶了个病秧子吧?”
葛乔眉头一皱,俯下身解释一番,又将请他出来安抚宾客的意思说了,陆知县听了,沉吟着点头,起身,整齐了衣袍,两手抬高放下,向下压了压,清清嗓子高声道:“诸位,诸位……诸位!”
“大家静一静!本官乃是建昌知县陆澄源!本官有话要说……”
许梁一路将冯素琴抱进了布置一新的新房,小心地将冯素琴放躺在床上,眼见冯素琴依旧穿着华丽的服饰,让春儿等人替她换了身柔软的衣物,再去看,冯素琴却是紧抿了嘴,青着脸色,闭紧了眼睛,却是昏迷不醒了。
冯老夫人半蹲在床前,看着,漱漱地掉眼泪。丫环春儿小声问道:“少爷,冯姐姐头上很凉,要不要用热毛巾捂一捂?”
“也好,”许梁点头道:“你去倒些温水来,给素琴喂些。先不要喂药,待大夫来了再说。”
冯夫人起身朝外走,“我去给琴儿弄热水去。”
许梁拦住她道:“冯夫……娘,您就在这看着吧,这些事让下人去做就是了。前院估计还乱着呢,我得去看看。”
冯夫人点头,看着许梁,想到他刚刚改的口,又转向躺着的冯素琴,眼泪又下来了。
许梁出门便碰上赶进来的许青,两人一块急步朝前院走。
前院已然安静了许多,许梁进去的时候,便听得上首陆知县的声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本官也很好奇,也很想知道,大家先不要乱猜疑,乱议论,一会许大人自个儿来了,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哎,许大人来了!”
众人循声看去,果然看见许梁走进来,目光就都聚集到许梁身上,有人高喊:“许大人,新夫人什么情况?”
“是啊,许大人,到底怎么回事?”
“莫不是这日子不对,冲了煞了?”
……
许梁沉着脸走到陆知县面前,先谢过了陆知县,然后才转向众宾客,语气沉重地道:“诸位,非常抱歉,内人身体忽然不适,已经回屋歇息了,让大家伙见笑了。一会本人向诸位敬酒赔罪。”
既然正主已然这般说了,何况人家还是建昌县的二把手,众人渐渐安稳下来,许梁让人重新清扫了院子,换上新碗筷,重新开席。挨桌地敬酒赔礼。
然而必竟是出了这档子事情,众宾客眼见许梁情绪不高,心知出了这种事,许大人心里也不痛快,婚宴早早地就散了。
陆知县走的时候对许梁语气关切地问道:“新夫人还好吧?”待得到肯定的答复,便又大度地道:“许老弟新婚燕尔,新夫人又身子不好,你便不必急着去衙门,本县放你几天假,待一切安好了再来县衙。”
许梁又忙着道谢。
陆知县又想起什么似的,又笑着说道:“唔,本官险些忘了,新到任的建昌典史秦峰,已然到任了,听说他与你一样也是去年中的举人,嘿,听说也是吉安府人士,这可巧了,你们两老乡倒可亲近亲近!”
许梁一愣,没想到秦峰居然当了建昌典史,他不是一心想点进士的么?
待送走了陆知县,替冯素琴看病的大夫也到了,正是先前给冯素琴开方子的城东药铺的张先生。
张先生诊断一番,拉着许梁到了一边,忧心地道:“许大人,原本冯小姐身子便弱,陈年积荷,悉心调养方可,奈何近日定又吹了不少冷风湿气,雪上加霜,情况大大不妙啊。”
许梁心中发紧,紧张地问道:“张先生,那该当如何?”
张先生道:“先前开的方子已经不管用了,老夫新开一道方子,大人着人按方抓药。”
说罢,张先生便坐下来,取过笔墨,写下一道方子,吹干墨迹,交给许梁。
许梁看过,转手交给候在一边的铁头,让他赶紧去捉药。又问张先生:“老先生,按您老这方子,内人多久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