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黄县丞听了,皱眉道:“大人,此二人虽说罪不可恕,但也情有可原,还望大人网开一面,从轻发落,放他们一条生路。”
许梁瞪眼道:“黄大人好生糊涂,所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两人一个是父亲,一个是哥哥,都死在巡检司的刀下,此仇此恨,这两人这辈子都不会与本官善罢干休,今日本官若放了他们一条生路,日后便不知道要扯出多少事端。本官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勿需多言。”
黄县丞听了,沉着脸默不作声。忽的戴莺莺出声道:“许梁,你快看,城外边来了好多人。”
许梁等人闻言探头朝城下看去。果然,镇原城南门往外延伸的官道上不知何时起多了许多人,远远看去,这些人都扛了大小包裹,大人带了小孩子,步行的人挤在板车,牛车,马车中间,踏起齐人高的尘土,汇成一股黄流正急急地朝镇原城奔来。
“是逃难的百姓,快快,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黄县丞急声道。
“慢着!”许梁喝道:“关闭城门!来人未弄清楚身份前不可放人进城。”
“大人?”黄县丞惊道。
“住口!”许梁喝道:“你当拖家带口,衣衫破烂的便一定是难民么?当心有诈!”
人群很快就奔到了镇原城下,见了紧闭的城门,当先几人抬头朝城头上喊道:“快开城门,我们是从泾州逃出来的百姓,快放我们进去。”
城头上的众官员都拿眼光看着许梁,等他拿主意。
其实许梁这会已经看出这群人绝对不是流贼装扮的了,因为他一眼看去,人群里不但有小孩,还有老人和抱在怀里的婴儿。
“本官是镇原知县许梁。”许梁朝城下喊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出了什么事情?”
“知县老爷,”一名衣着青色长衫的男子拱手喊道:“我是泾州县衙书吏,我们都是从泾州城里逃出来的。泾州已经被流贼一丈青攻破了,县尊大人战死,县里的其他官员不知去向,小的带了这些人寻近路逃往镇原,还请大人开城收留。”
说着,那名泾州的书吏当先跪了下去。在他身后,其他逃出来的百姓也呼啦啦地跟着跪倒在地,磕头哭喊道:“求知县老爷开城门收留我们吧。”
许梁听了,命人打开城门放城外的百姓进城,又叫人把那泾州书吏叫来询问情况。
那书吏连喝了四大碗白水之后,紧张地对许梁说道:“许大人,流贼一丈青,上天龙和过天星攻打平凉府失利,已经放弃了平凉府,流贼首领一丈青带人攻破了泾州城,不久便会到镇原县,还请大人早做准备,关闭城门,固守待援。”
许梁听了,顿感事关重大。转头神情严肃地命令道:“情况紧急,黄县丞你和贺主事立刻出城去把尚在挖护城沟的三千多人放进城来。毛主事你速回县衙,准备守城器械。”
黄道周,毛玉洁,贺诚三人神情严肃,各自领命离去。许梁正要打道去巡检司,抬眼见那泾州书吏尙在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不由问道:“你还愣着做什么?”
“小的,小的愿为许大人守城出份力。”那书吏说道。
“你别站这添乱了,去把你带来的那几百泾州百姓安顿好就成了。”许梁道。
巡检司的一千两百名士兵都已经派上了城头。城外的三千多人进了城后,许梁又命人将南北城门都用大石块堵死,又命黄道周从民夫中挑选了两千多精壮男子,分发了武器,与巡检司官兵一同守城。三千多手执武器的官兵守卫在城头,许梁悬着的心才略微放下些。
时间过了晌午,在上千双紧张的目光中,官道尽头慢慢地冒起一线黑线,黑线迅速放大,不一会便能清晰地看到组成黑线的密密麻麻的人头,待再近些,那些流贼手中刀枪的冷芒反着寒光,几杆破旧的大旗在流贼队伍中间竖了起来,中间一杆旗上一个大大的青字。
流贼一丈青,到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死守镇原()
流贼渐渐逼近,离着城头两箭之地缓缓停了下来。
黄县丞与许梁等人就躲在城楼里面,他面无人色地说道:“大人,流贼人数有些多啊。咱们就这么三千多人,还是新兵,情况不妙啊。”
眼前一丈青的人马在镇原南城门口铺散开来,铺天盖地地将南面整面城墙都给围住了,远远望去,黑压压的全是凶狠的流贼。
敌人人多势众也很出乎许梁的意料,但自己一方守土有则,这都还没开打呢,黄县丞便说起了丧气话。许梁不满地道:“流贼在城下,咱们在城上,自古攻城仗便难打,黄大人莫不是被区区几个流贼吓怕了?”
“那倒不是。”黄县丞胸膛一挺,铿锵有力地道:“下官誓与镇原共存亡。”
这时,一队快马从流贼队伍中跑出来,远远地绕着镇原城墙跑,城头上几个弓箭手放了几箭,均未射中,但也吓得那队快马不敢太过靠近城墙。
“大家不要慌,待靠近了再放箭。”城头上巡检司把总万文山喝道。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许梁问道。
“大人,流贼在用快马查看城墙。”万文山说道。
过了一会,那队快马便返回到流贼队伍中。其中一人跳下马来,跑到流贼中间的主将位置,向那名骑在棕色大马上的流贼首领报告情况。
许梁等人在观察流贼的时候,流贼首领一丈青也在仰头观察着城楼上的许梁。一丈青听了那快马队长的回报,不由皱起了眉头,朝边上一名首领模样的人说道:“想不到这镇原知县倒不像个草包,居然知道挖沟修墙。”
那满面胡子的壮汉满不在乎地说道:“将军,区区几条小沟沟,怕它做甚,将军与我三千人马,待我王虎一把踏平了这座小县城。”
一丈青摇头,道:“我看这镇原城高墙厚,硬攻太吃亏了。”说罢,跨马越众而出,抬头朝城头上的许梁抱拳喊话:“本将军西北一丈青,敢问城楼上是哪位大人?”
许梁听了,朗声道:“本官镇原知县许梁,本官对阁下也是耳闻已久,可笑你一个犯上作乱的乱臣贼子,也敢大言不惭,自称将军!哈哈,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哎,城头上那狗屁知县,咱们将军乃是人中人杰,西北地面上响当当的英雄。”一丈青身边那名壮汉王虎举着长刀,操起大嗓门骂道:“奉劝你等快快献城投降,免得一会老子破进城去,杀你个死无全尸!”
“哈哈哈。”许梁大笑。
“许大人,”一丈青喝止了王虎,又道:“今日本将军拥兵两万,兵临城下,你那城头上一共才多少人,硬守是守不住的,不如识相点,干脆投降了本将军,本将军也封你个副将做做如何?”
“笑话!”许梁大笑道:“本官乃是朝庭的知县,正七品的官员,岂有投降一个四处逃窜的草寇的道理。你要攻便攻,要走就快走,少在那浪费口舌。”
一丈青恼怒不已,过了一会又不死心地说道:“许大人,就算你想着为朝庭尽忠,但也要想想城内的众多百姓,献了城,本将军保证秋毫无犯,否则,城破之时,城内鸡犬不留!”
许梁探出头指着那一丈青跳脚大骂道:“一丈青你眼睛瞎了不成,老子挖了这么深的沟,又筑了这么高的城墙,难道就是为了向你投降?别他娘的费话了,要打就赶紧的,不打就给老子滚蛋!磨磨叽叽唧唧歪歪老子没功夫跟你在这扯蛋!”
一丈青顿时气得浑身打抖,自起兵以来,攻克的城池不下十个,遇上的知县知府也都是满嘴仁义,谦谦君子,连城破求饶都是满口的之乎者也,似许梁这般满嘴脏话,斯文扫地的知县还是头一个遇上。
一丈青转身返回流贼队伍中,大叫道:“王虎,带你的人给本将军踏平了镇原城!”
王虎怪叫一声,长刀一指,身后的流贼怪叫就如涨潮的海水般,漫天盖地地往城下冲来。当先冲出来的是一波手举着木板,草篓制成的盾牌手,盾牌手之后便是长枪手和大刀兵,几副长梯由十几名士兵扛着夹在众多的步兵中间往前冲,转瞬之前,第一波的盾牌兵便冲到了护城河边。
“放箭!”万哨官大喊,城头上的明军稀稀拉拉地射出一阵箭矢,带起城墙下几声惨叫声,许梁诧意地看去,只见手握弓箭的士兵除了当先射出去的那几十名从建昌巡防营带出来的老兵外,新训练的弓箭手开着弓,紧张地左右瞄着城下的人流,却是久久不放箭。
万哨官跑上前对着一名弓箭手耳边骂道:“你他娘的倒是放箭哪!”
“大人,他们跑得太快了,我瞄不准”那弓箭手颤抖着说道。
万哨官险些气晕过去,一脚将那弓箭手踢倒在地,拔刀对其他仍在使劲瞄准的新兵吼道:“都给我放箭,往人堆里射!谁再瞄老子劈了他!”
众弓箭手惊惧,纷纷松手,一阵箭雨朝城下射去,将几十名冲在最前边的流贼射翻在地,惨叫不已。随即城头上的其他明军开始搬起城头上的石块,砖头反击。
许梁苦笑不已。新招的一千多名巡检司新兵刚招募不久便被派去拆韩王别院,后来又是挖城沟和修城墙,真正训练的时日并不多。这还是头一回上战场,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眼下也只能寄希望于建昌巡防营带来的那一百多名老兵能带动那些新兵了。
“瞄准了打。”万哨官的喊声游走在城头上各处。“不要慌,流贼上不来的。”
兴许是受了万哨官的鼓舞,城头上的明军情绪稳定下来,开始大胆地搬起脚下的石块砖头往城下人群里砸。
许梁紧盯着城下流贼的那几架长梯,只要长梯靠不到城头上,底下的流贼再凶狠都毫无益处。眼见冲在最前面的一架长梯被运到城下,开始竖立了起来。许梁顿时心都悬了,紧盯着,恨不得亲自搬块大石头将它砸个稀巴烂。
忽觉耳边嗖的风声响,一支箭从许梁耳边呼啸而过,钉在城垛上。
“小心!”戴莺莺惊呼,将许梁按到城垛下,叫道:“你不要命了?快蹲下。”
许梁听得周边嗖嗖嗖的箭矢声响,接着一连串的惨叫声响起,城头上瞬间就有十几名士兵中箭受伤,一名士兵胸口中了一箭,倒在许梁不五步远的地方,嘴角溢血,挣扎着道:“大人,救我”
流贼开始射箭了。
许梁猫在城垛下,朝四周喊:“贺诚,贺诚!”
“大人,我在这。”贺诚高大的身形蹲着靠了过来。
“你去城里,组织人员抢救伤员。”许梁喊道。
“是。”贺主事应道,又猫着腰退下了城楼。
许梁与戴莺莺退回到城楼中,对躲在城楼中的黄道周和毛玉洁道:“这里本官盯着,黄大人回县衙,组织人手,准备药物和食物。毛主事你去北城门,配合黄巡检,以免有失。”
“是。大人保重。”黄毛两人得令匆忙走了。
流贼的还在密密麻麻地朝城头放箭,全力压制着城上的明军,明军被压制得抬不起头来,偶有胆大的起身朝城下还击,多数也被流矢所伤,城上明军的伤亡不断增多。万哨官跑到许梁面前,嘶声道:“大人,流贼箭矢太猛,弟兄们都不敢抬头,伤亡很大,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许梁狠声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传令下去,注意隐蔽,瞅空档还击,千万不能让流贼的长梯扎稳脚。”
“是。”万哨官应声道,又匆忙跑出去指挥明军反击。
忽的,一名巡检司小校怒喝道:“你们做什么?站住!”
许梁回头看去,只见一名士兵扶着另一个肩上中了箭的士兵,后面跟着七八个士兵,正猫着腰往城楼下方走,结果被巡检司的小校看见了,喝住道。
许梁走上前,问道:“怎么回事?”
中箭的士兵看着许梁,带着哭腔道:“大人,我,我中箭了,流了好多血快不行了,要下去包扎。”
许梁见他肩上确实挂着一支箭,鲜血染红了半个手臂,便挥手让他们两个过去,又看着跟过来的七个士兵,问道:“你们几个又没受伤,要到哪里去?你们队长呢?”
七个士兵相互看看,当先一人畏缩地道:“我们不要打仗了,我们要回家去”
又一人带着哭腔哆嗦着道:“连队长都被射死了,我们还留在城头,没准也会死。”
“大人,您就放我们下去吧”
许梁顿时明白了,这七人定是见着有人牺牲,有人中箭,害怕了,想当逃兵。当下沉下脸道:“胡闹!眼下敌人攻城正是紧经关头,尔等竟敢临阵脱逃!速速回去,本官念尔等初犯,放你们一马!”
一人哇地哭出来,叫喊道:“我不想死我不要打仗”
许梁一把扯过那人,指着城内吼道:“你看看城内,那里有咱们的父老乡亲,兄弟姐妹!城外便是杀人不眨眼的流贼,如果咱们不守着这城头,一旦城破,咱们的乡亲会被杀光,咱们的姐妹会沦为流贼的奴婢丫环,受尽凌辱!”
许梁摇着那人的肩,吼道:“是不是男人?是就给老子滚回去守城!”
那人呜咽道:“可我不想死”
许梁气得怒发冲冠,唰地从旁边护卫腰间抽出佩刀,猛地捅进那人小腹间,又飞起一脚将那人的痛呼声打断,踢倒在地。
那人手捂小腹,痛得在城头上翻滚,腹间鲜血横流,滚动一会,整个人抽搐几下,气绝而亡,两只惊恐的眼睛鼓在眼眶内。
余下的六人吓住了,惊恐地看着许梁。
许梁一身官袍前面已染了大块血迹,手中斜握的长刀刀尖上尚在滴着血珠,他提刀在城头下台阶的地方划出一道直线,红着眼睛怒喝道:“越过此线脱逃者,杀无赦!”
第一百四十六章 银丝软甲()
将那六人吓了回去,许梁深深地感到一阵无力,朝戴莺莺苦笑道:“当兵的怕死,这仗还怎么打。”
戴莺莺警惕地看着城头不断飞来的流矢,一扫额眉,道:“这镇原,守得住便守,守不住就走,有什么大不了的。”
许梁看着她,摇头道:“你不懂。”
大明的地方官有守土之责,城池失守,地方官便要追究责任,轻则罢官,重则杀头。许梁深知这一点,更重要的是,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受熹宗的突然驾崩连累,许梁短期内无法通过干伯父黄维中调离陕西,如果在镇原任上出了什么差错,那冤死了都没人申冤。何况,许梁的县衙后院里存放着刚刚得来的一笔巨款,那从韩王别院挖出来的财物,价值足有十几万两之多。
许梁也是有自己的小算盘的。陕西地处西北,天高皇帝远。民风又剽悍,流贼也多,以前他只想着自保,现在手里忽然多了十几万两银子,不免就滋生了其他的想法。
但这想法要实现,提前是把眼前这座镇原城守住。守住了,日后自己有钱有粮有人马,再也不用时刻看人脸色。守不住,那一切都将成为泡影。
许梁正想着的时候,忽听得城下传来一个心惊肉跳的声音。
“相公,相公!”
许梁猛地循声看去,就见自己的夫人,冯素琴手握了个蓝布包裹,正沿着台阶朝城头走来,身后紧跟着她的表妹冯敏儿。
许梁吓得魂飞魄散,飞奔而下,冲到冯素琴面前吼道:“你来这里做什么!不要命了!快回去!”
冯素琴被许梁凶狠的模样吓住了,托着包裹吃吃地说道:“妾身,妾身在整理那些东西的时候,在那个铜像上发现了一套铠甲和一件银丝软甲,铠甲让敏儿送去给子仁了,软甲我给你送来”
许梁骂道:“什么软甲铠甲!这里多危险,你让铁头送来就成了,还巴巴的亲自跑来!”说着一把将冯素琴手中的包裹接过来,推着她下了台阶,催促道:“快回去快回去。”
冯素琴泪水在眼睛里打转,边往前走边回头道:“那相公你可得当心啊。”
“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
冯素琴转过头去,抹了眼睛,忽又回头朝许梁身边的戴莺莺喊道:“戴姑娘!”
戴莺莺疑惑地看着她。
冯素琴看着戴莺莺,神情复杂,道:“相公就交给你了!”
戴莺莺愣了愣,点头,摆手道:“放心吧夫人。”
冯素琴汇合了冯敏儿,一步三回头的回了县衙里。
许梁打开那包裹,展开里面确实是件银丝编成的马甲,银光闪闪,外面两层由细细的银丝编织而成,里面一层摸上去像是丝绸布料。许梁摇摇头,就要重新包上。戴莺莺忽然说道:“许梁你还是穿上吧。”
许梁笑道:“我又不捏刀上去与敌人对砍,这软甲挺沉的,不穿也罢。”
戴莺莺认真地道:“刀枪无眼,还是穿上保险。”
许梁想了想,便依言将这件银丝软甲套在官袍里面。
这时贺主事带了十几个青壮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