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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铁青着脸带了韩王府的侍卫们退出了县衙。
大堂里,镇原县的众官员面面相觑。贺诚担忧地道:“县尊,眼下韩王府来了人,这别院的事情怕是瞒不住了。韩王爷要是追查下来,咱们这屋里的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许梁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招手叫过一名衙役,在他耳边嘱咐一番,又强作镇定地对众人道:“诸位莫慌,事情还未必会到那一步。”
又问毛玉洁:“毛主事,别院拆下来的那些材料都处理完了吗?”
“大人,处理了一些,只是前几日流贼攻城,战后善后又担误了些时间,尚余下一些未来得及处理。”
许梁道:“你赶紧,价格可以压低些,尽早脱手,这些东西留在县衙里是个麻烦。”
“是,属下明白。”毛主事郑重说道。
“嗯。”许梁点头,见屋里几个人还是一副心神不宁地样子,便道:“你们给本官听好了,眼下咱们几个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若是韩王府追查别院的事,咱们得统一口径,就说四月前别院就被毁了。”
“是,属下明白。”几位镇原的属官应声,待散会后便一个个忧心冲冲地各自回签押房办事了。
许梁急步回到县衙二堂后院,找来铁头,让他敢紧去镇原城另找个幽静点的地方存放那堆要命的宝贝。待铁头火急炎燎地带人出门,许梁回到书房,心急如焚地等着黄子仁的消息。
在县衙大堂里那姓赵的韩王府侍卫统领前脚刚走,许梁就让衙役去找了黄子仁。
天将黑的时候,一身黑衣黑裤打扮的巡检司巡检黄子仁脸色阴沉地进了许梁的书房。
“怎么样?”许梁正等着他呢,一见面急切地问。
黄子仁将头上的黑巾摘了下来,摇头叹气道:“没办成。接到大哥你的信我亲自带人去了,那韩王侍卫在街上逗留一阵便急匆匆地出了城。我带人操了近路,在半道上截住了他们,没想到那领头的太过利害,还是让他给逃了。”
许梁跺脚道:“你怎的不用箭?有心算无意,一轮齐射我就不信他们还能不死?”
黄子仁苦笑:“这么明显的便宜我不占都不好意思。可恨的是那领头的太过狡猾,身上中了两箭居然会倒在地上装死,待我的人停止射箭下去检查那孙子才暴起发难,砍伤了两名士兵后夺马跑出去。”
许梁怔了怔,心知黄子仁也尽力了,也不好再责怪他。
黄子仁拿起桌上的茶壶猛灌了几口,看向许梁道:“大哥,你打算怎么办?”
许梁摇头,“我也不知道。”
“实在不行,咱们跑吧。我听说大明的王爷虽然没什么实权,但地位相当高,还个个富得流油,王府内光侍卫就有三四千人。韩王爷要是想弄死咱俩,那跟捏死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还不到那一步,再等等。”许梁沉吟道,想了想,又道:“但咱们也不能全无准备,这样,让万把总带着他的人到镇原城外驻扎下来,万一形势不妙,也好有个接应。”
许梁提心吊胆地过了三天。
三天后,长安府的巡抚衙门。巡抚胡庭宴一早就叫了手下的几位重要官员到巡抚衙门议事,众官员都到齐了,却没见巡抚大人露面。
一番询问下,原来胡巡抚在二堂见一位神秘的客人。
二堂里,正二品大员,陕西巡抚胡庭宴与正与一男子相对而坐。
胡巡抚年近五十,兴许是常年为陕西乱局操心的缘故,看上去老气许多,不知情的多半会把他看成六十多的老人。
而与胡巡抚对面而坐的那男子,一身锦衣,面目英俊,若非鼻梁上一块指甲大小的暗红胎记,他整个人该说是名美男子。
“巡抚大人,想我楼家在陕西乃至整个西北地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世家,楼家的产业遍布陕西各府,近百年来,无论是哪位大人主政陕西,与我楼家向来是相敬如宾。想不到如今被一个小小县令欺到了头上。”那男子气愤地道。
胡巡抚皱眉听了,沉吟着说道:“楼大公子不必生气,楼家堡的威名在整个陕西那都是响当当的,本官与令尊也是相识已久,镇原居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本官定当彻查清楚,给楼大公子一个满意的交待。”
原来这青年男子竟然是西北世家楼家的大公子,楼船。
“那便好。”楼船点头,起身道:“那本公子就静候巡抚大人的佳音。告辞。”
胡巡抚微笑着送楼船出门,随即沉下脸来朝前院大堂走,将要进大堂的时候脸上又陡然摆出威严的神色,变脸之快,令人叹服。
今日,胡巡抚把陕西境内几个重要属下叫到巡抚衙门,主要便是商讨剿灭流贼的事情。眼下陕西境内流贼成风,各地都在暴发动乱,县城失守,县令战死的事情时有发生,个别地方还杀死了知府。
满满一屋子的红袍,蓝袍官员见胡巡抚迈着八字步从大堂屏风后转出来,急忙见礼问好。随即会议开始。
刚商议几句,忽有一名师爷从屏风后走出来,凑到胡巡抚耳边耳语一阵,胡庭宴脸色就变了,打断了那正在汇报情况的巩昌府知府,道:“诸位,今日暂且议到这里吧,洪大人留下,其他人散了吧。”
说罢,朝平凉知府洪承畴微微点头,又急忙随着那师爷进屏风后去了。
洪承畴不清楚巡抚大人单单把自己留下是个什么意思,但他手头上正好也有几件要事要向巡抚报告,便安心地端坐在椅子上,心里默默梳理着手头上的材料,耐心地等着胡巡抚的接见。
这一等就等了近两个时辰。
眼看已近午饭时间,屏风后才转出来名师爷模样的人,施礼请洪承畴过去。
洪承畴在巡抚大人书房里见着了双手按着额头的胡巡抚。
见胡巡抚没抬头,洪承畴便静静地站着不说话。
良久,胡巡抚停止了按额头的动作,沉声道:“你手下那个镇原知县许梁,是什么来路?”
洪承畴心里咯噔一下,一时没弄明白胡巡抚忽然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想了想,便中规中矩地道:“镇原知县许梁,一个多月前由江西南康府下属的建昌县县丞调任镇原知县,他是天启六年的举人。中举之后便到建昌县任典史,一年后升任主簿,县丞。”
胡巡抚讶然道:“短短两年不到的时间,这许梁居然就升到了正七品知县,这人能耐不小哇。”
洪承畴听了,便笑道:“是啊,要说这许知县还当真有些手段,此番流贼一丈青,过天星,上天龙等人围攻平凉,兵败后又转而攻打周边州县,崇信,华亭,泾州,固原等尽皆失陷,只有他的镇原县城未被攻破,下官这还正要向中丞您禀报来着。”
胡巡抚冷哼一声,道:“照你这么说,这人还有点用处。”
“是。”洪承畴听得胡巡抚语气不对,忙收起笑容,小心应道。
只听胡巡抚声音陡然升高:“只是捅的漏子也不少,哼,刚刚,楼家堡的大公子楼船向本官告发镇原知县无端查封了他家的楼记粮店,随后,韩王世子朱子健特意跑来叫嚷着要本官罢了他的官。”
胡巡抚敲着书桌面,骂道:“他这是想干什么!上任不到两月就把楼家堡和韩王府都得罪了!”
洪承畴怔了怔,心里暗骂许梁惹事,看着胡巡抚的脸色,他小心地解释道:“中丞,那个,向城内粮店借粮守城的事,许知县曾与下官说起过,下官想,为保城池不失,暂且征借商家粮食,倒也不算过份。只是,他怎么惹到韩王世子了?”
胡巡抚冷然道:“朱子健说他韩王府在镇原的别院让人给拆成了平地,连派去查看的侍卫也死得只跑回来一个。”
“他好大的胆子,竟敢斩杀王府侍卫?”洪承畴惊道。
“倒也不一定是许梁做的,王府侍卫是在回长安府的半道上让人袭击了。”
哦。洪承畴轻拍胸口,暗抹了把汗,其实他对许梁还是很有好感的,来镇原上任不到两月,就杀退了上万流贼的攻城,这等人才,洪知府手头正缺着呢,该保还是得保,人嘛,谁能不犯点错呢。
可若是他许梁胆敢明目张胆杀害王府侍卫,这等形同造反的行径,那洪知府可就得立马离他越远越好。
“那中丞打算如何处理这许梁?”洪承畴问道。
“还能怎么处理?”胡巡抚骂道:“韩王世子在本官这磨叽了半天了,本官再不有所动作,怕是韩王爷都要怪罪了。撤职查办!”
洪承畴听了,眉毛都快皱到一起了,斟酌着词语道:“中丞,眼下下官这平凉府除了镇原一县,其他州县尽皆失陷,许梁在镇原百姓中的威望甚高,若是此时把他撤了,怕是要引起动乱哪。”
胡巡抚听话听音,知道洪承畴想保许梁,瞟了眼洪承畴,沉声道:“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洪随畴上前一步,拱手道:“韩王府和楼家堡的面子不能不给,然而镇原城的稳定也不能不顾及,依下官的意思,不如暂且把许梁的县令职务免了,保留品秩,权当给他个教训,以观后效。至于镇原县事务,暂且由县丞黄道周兼着。”
胡巡抚皱眉摇头道:“那个黄道周本官也有些印像,年前的时候朝庭征军粮往西北平乱,他当是还是翰林院的修撰,正事不干,偏对征粮一事指手画脚,着实讨厌。”
洪承畴没想到黄道周在巡抚大人眼里印象这般差,急忙又弥补道:“县务也不全交给黄道周一人,镇原县的一个主事贺诚,本地秀才出身,有勇有谋,在此次守城之中表现很出色,下官想提他为镇原典史,与黄道周一共打理县务。”
“一个主事?”胡巡抚狐疑地看着洪承畴。
“哦,贺诚有个哥哥,乃是延绥副总兵,贺虎臣。”洪承畴连忙又道。
“原来是贺总兵的胞弟。哈哈”胡巡抚展颜笑道:“贺虎臣可是难得的将才,本官正要向朝庭举荐他出任宁夏总兵官呢。”
“好,那就依你的意思,那个镇原知县许梁,就办他个解职听堪吧。”胡巡抚道。
第一百五十一章 坏消息()
前来镇原宣读敕令的是陕西布政使司的一名经历官,由平凉府的推官陪着。那经历官在镇原县衙大堂当众宣读了敕令,又让人摘了许梁的知县官帽官服,又让许梁交出县衙官印,着人将许梁带出大堂后,又宣布了贺主事的任命,这一轮程序走完,便算正式完成了镇原县城主政官员的更换。
许梁出了大堂,沉着脸进了后院,屋内冯素琴,戴莺莺,冯敏儿和铁头等人正一脸担忧地等着许梁。
冯素琴担忧地道:“相公”
许梁抬眼看着众人,惨然一笑:“阿铁,收拾东西,准备搬离县衙。”
冯素琴又道:“相公,没事吧?”
许梁摇头,故作轻松样子,道:“我能有什么事?只是不做知县罢了,品秩尚在,过几天待我与伯父联系一番,换个地方继续做我的知县好了。”
“相公能这般想便好了。”冯素琴道。
戴莺莺冷哼一声,撇嘴道:“这朝庭可当真是好赖不分,许梁你拼死拼活守住了城,最后不但没功劳,反倒罢了官了。”
许梁想到刚刚那经历官用的罪名,居然是强征米粮,引起民怨。不由想到那家名气挺大的楼记粮店,不由暗恨,一个小小商人居然搞倒了一县知县,可见楼记的势力不一般。
正想着,下人来报,平凉府来的那名推官来了。
许梁迎出去,那推官见了满脸堆笑,透着股亲切劲,许梁暗自奇怪,自己与这人乃是初次见面,他这个态度是什么意思。
双方客套一番,那推官便小声说道:“此番解职,许大人不必介怀。府台大人让下官给您带句话。”
“哦,”许梁眼神一动,洪承畴要给自己带话?又仔细看眼那推官,见对方挤眉弄眼的样子,便问道:“不知洪大人有何吩咐?”
“呵呵,”推官一阵轻笑,靠近了点许梁,说道:“府台大人对许大人你颇为赏识,府台大人让下官转告许大人,解职听堪一事,不单单因为许大人征用了街上几户粮商的粮食,更重要的原因是韩王爷的别院让人给拆了,韩王世子找到了巡抚大人那里。咳咳,韩王一脉,居于平凉近百年,在平凉的威望无人能及,韩王世子的要求,连中丞大人都得给几分面子。此番解了许大人的职权,实乃无奈之举,只是个中缘由,不便落于纸面,许大人知情即可。”
许梁没想到这其中还能牵涉到一个番王世子,想到半路截杀那韩王府侍卫未成,多半是那侍卫统领赵永远跑回去告了自己的状,暗道声晦气。
推官见许梁脸色接连变幻,还道许梁是听了洪知府的话心中感念呢,忙又凑上前再添了把火。
“府台大人还说,要许大人稍安勿燥,耐心等待几月,待韩王府那边不再追究了,府台大人再想办法替你官复原职。”
许梁听了,一脸感激:“想不到府台大人如此厚爱下官,下官,下官真是无以为报。”
推官见许梁如此表态,顿时就觉着许梁这人很上道,当下也拿捏着表情,深有感触地道:“是啊,府台对咱们这些下属向来便是这么回护。”
许梁也跟着感叹,又聊了会,由于双方都不熟,很快双方都没什么话题了,而那推官还站在边上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许梁忙又请推官到书房里小坐一会,示意侍候的丫环春儿奉上五十两银子的红包,那推官这才满面春风地告辞离去。
当天下午,许梁在县衙后院里指挥着下人们搬家的时候,镇原县丞黄道周和新任典史贺诚,户房主事毛玉洁等人联袂过来。黄县丞看着下人们抬着大箱小箱的东西往外搬,急忙对许梁说道:“大人,您这是何必呢?下官和贺典史都不住县衙里,您还是就住在县衙里吧。”
许梁大摇其头,极其严肃地说道:“这如何使得?!黄大人,您如今可算是镇原的正印官了,按我大明朝的规矩,你这正印官不住县衙反倒让我一个罢官的百姓住着,岂不笑话?”
黄县丞苦笑道:“我的县尊大人,敕令只是解了您的职务,您正七品的品秩尚在,即便是罢了官,这镇原城内也属您品级为尊,县衙您不住,何人敢住?”
“谁爱住谁住,反正我不住。”许梁道,又指着黄县丞和贺典史正色道:“还有啊,以后不许叫我大人,老子现在是许百姓,不是许大人,记住了!”
黄县丞跺脚道:“您这不是为难下官吗?”
贺诚和毛玉洁也在旁边跟着劝,许梁任你怎么说,就是执意要搬出去住。三人见许梁执意如此,也只好作罢。
黄县丞又要叫县衙里的衙役过来帮着搬东西,结果被许梁一口拒绝。
三人无奈,只得怏怏退出县衙后院。
铁头找的新家位于镇原城东面,靠着拆掉的韩王别院附近,原本是一家镇原富商的宅子,那富商眼见陕西局势不稳,想着搬到江南一带去定居,便痛快地将宅子转手给了许梁。
宅院占地极广,正门紧挨着镇原正街道,红墙朱瓦,屋舍连篇,一道回廊将宅院分成前后两院,前院有正厅,厢房,小型的石砖广场,后院是女眷住处,一溜儿小房间绕着中间一处花园子而建,园内亭台水榭,幽静雅致,倒有些江南人家的味道。
能在镇原城内找到这样一处安身的宅院,冯素琴等人也很喜欢。将正门的牌匾换上许府的牌子,一大家子人便安顿下来。
镇原城内的居民仍在陆续增加,而原知县许梁被罢官的消息也在坊间传开。不少人听说之后拍手称快,当然也有部分人在替许梁抱不平,而原本要举家迁到镇原来的百姓听说那个在过万流贼攻城中守住了城池的许知县被罢官之后,对要不要搬到镇原来一时拿不定主意。
黄县丞执掌镇原遇到的第一件麻烦事随即而来,十几家在守城战中被强借了粮食的店家揣着借条找上县衙来,要黄县丞付买米钱或者还粮食。
那个楼记粮店的黑瘦掌柜也找上门来,说楼记上百石粮食不翼而飞,要县衙赔偿损失。
镇原县衙穷得叮当响,原本售卖韩王别院的材料倒进帐了两千多两银子,只是战后依许梁的意思,兑现了些战死明军的抚恤银,又补发了县衙里书吏,役差,牢卒们两个月的饷银钱,如今县库里现银仅余二百多两,付个两三家粮店还行,十几家一起来,哪里能够?
黄县丞没办法,对着十几个粮店掌柜的又是赔礼又是道歉,在保证来年八月秋收后连本带息全都还清之后,才把十几家拿着借条的商家送瘟神般送走。
最后剩下楼记粮店的掌柜在大堂里要赔偿。
这个无凭无据的赔偿黄县丞是万万不能答应的。莫说黄县丞不清楚许梁有没有借故私吞了楼记的上百石粮食,就算是许梁私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