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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梁坐起身,直直地看着她,道:“戴姑娘,有事?”
“啊没。”戴莺莺几乎是脱口而出,随即就后悔了,马上转口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来问问你”
“问问我与仙儿到底什么关系?”许梁道。
戴莺莺愣了愣,没想到许梁会这么直接,捻着衣袍角道:“许梁,如果你觉着不方便说,那,那便算了。”
“嗯,我确实不方便说。”
“啊?”戴莺莺一时想明白,疑惑地看着许梁道:“你说什么?”
许梁重新躺回地上,隔了一会才道:“是你自己说的,我不方便说便算了咯,嗯,我确实是不方便说。”
“你?”戴莺莺指着他,脸涨红了,“爱说不说,我还懒得听呢!”
许梁瞄了她一眼,又合上了,没再理会她。
戴莺莺气鼓鼓地站了一会,回头见许梁眯着眼在那假睡,不由更气,低头凑到许梁耳边,语气坚决地说了一句什么,转身捂着滚烫的脸跑开了。
许梁初时只觉一阵迷人的香气靠近,随即耳边吹来一阵温热的喘息,戴莺莺呼出的热气吹拂着耳畔,酸酸麻麻,暖昧得紧,正要接着假睡多享受一会,就听得戴莺莺斩钉截铁地说出一句话,许梁立马眼睛就直了,待戴莺莺跑开了他还没回过神来。
她说,“我不管,你就算跟她睡过,她也只能当老三。”
今夜,许梁注定要失眠了,只是不知道身边这两女的睡得安稳不。
次日清晨,朝阳东升,给这飞仙岭众山添加了一份暖意。山下三通鼓响,杀声又起,李家军开始攻城了。
战争的过程连许梁看了都觉得无聊。李家军自清晨攻到下午,冲了一波又一波,虽然将城头上守城的楼家堡民壮射死了不少,但李家军死得就更多了,许梁初步估计,白天这一连串的冲锋,李家军至少折损了两千多人。
按李家军这规模看,李家军总共也就六千来人马,照这个速度,明日那个四小姐李廷再攻不下楼家堡,她就得含恨撤军了。
见识过楼家堡的城高墙厚,李家军要是就这么撤了,那光靠许梁单方面的力量,怕也攻不下楼家堡来。
许梁想通了这一点后,立马就拍屁股起身,将两名青衣卫叫过来,吩咐他们即刻回镇原鸡头山大营,调万文山一营人马过来。又命胡成功带了亲笔信,细细交待一番,让他去给四小姐李廷送信。
许梁安排了这一切,又等到天阳将落山,便点齐十名青衣侍卫,动身朝李家军大营方向走。戴莺莺拾刀跟上,楼仙儿见状也跟在许梁身后。
许梁回头瞪着她道:“我去谈判,你跟着去做什么?”
楼仙儿顿时语塞,支支吾吾地,忽瞄见戴莺莺嘴角挂笑,不由指着戴莺莺道:“那戴姐姐又是跟去做什么?”
戴莺莺笑道:“本姑娘可是咱们许大人的侍身侍卫队长,紧跟许梁,那是职责所在。”
楼仙儿闻言把酥胸一挺,叫道:“那我,我,我是许梁的未婚夫人,就更应当跟去了。”
戴莺莺惊奇地道:“咦,你去做什么?我只听说书的说过临阵商谈,多带师爷文书同去的,可从未听人说还带家眷去的。哦,倒也有带的,不过那多半是随身侍候的丫环下人。”戴莺莺又看着楼仙儿,点点头道:“嗯,楼妹妹你这模样扮个端茶倒酒的丫环倒也勉强”
“你!”楼仙儿见戴莺莺连嘲带讽,居然说成楼仙儿若去便是端茶倒酒的丫环了!顿时气得不轻,扬手想甩她一掌,忽醒悟若论功夫,自己万万不是戴莺莺的对手,不由就更恼火,气哼哼地瞪了她半晌,忽眼珠一转,追上许梁,揽过他的手臂道:“戴姐姐你这话就说错了。有句话你没听过吗?叫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本姑娘作为许府的少夫人,相公有事,自当追随的。是吧,相公?”最后一句,却是对许梁说的。
许梁甩开了她的手,瞪着她道:“去可以,不许多话!”
“哦。”楼仙儿脖子一缩,乖巧地应了一声,随即朝戴莺莺咧嘴无声一笑。
许梁等人来到离着李家军大营外三里地,在一处开阔的草地上停了下来。许梁朝林中吹出口哨,未几林中用口哨回应,自林中奔出三人,正是青衣卫档头胡成功和两名手下。
“怎么样?她来不?”许梁问道。
“大人,话我已原原本本地带到了。”胡成功抬头看了看天色,道:“此时离咱们约定的时间尚早。”
许梁点头。众人待了会,见天色晚了便点起火把。又过了半个时辰,许梁听得林中马蹄声响,接着有一排火把从林中延伸出来。
就见白天见过的那名月白团花袍的青年人骑马带人自林中走出,离着许梁等人十步远,青年人在马上拱手,声音清脆地道:“在下河北李廷,这位便是派人前来的许梁许兄吧?”
许梁仔细打量眼,虽然夜色中火光摇动,看不大清这四小姐的真切面容,但听她声音已经确认她是楼仙儿口中所说的四小姐无疑。
许梁拱手道:“在下许梁,江西吉安府人氏,今日有幸能与四小姐合作,共谋楼家堡,真是三生有幸。”
四小姐微微错愕,道:“你认得我?”
许梁仰天打个哈哈,道:“四小姐的大名,如雷贯耳,西北地面上,谁不知道四小姐的威名?”许梁这便是信口胡说了,他连四小姐的名字还是昨天刚听见,哪里来得如雷贯耳?他见这四小姐手下居然能聚起五六千精壮人马,便猜着四小姐必定是西北地面上的大人物,是以先捧上一捧。
四小姐听得呵呵一笑,又问道:“听许兄信中所言,许兄与这楼家堡也有极深的仇恨,想要一举除之而后快?却不知道是什么仇,什么恨?要知道楼家堡也不是一般人能惹得起的。”
“唉,这个就说来话长了。”许梁唉声叹气,摆手道:“伤心人伤心事,不提也罢。”
“那就请许兄长话短说,”四小姐端正马姿,道:“我洗耳恭听。”
许梁听了,抬眼见四小姐审视地看着自己,周边军士虎视眈眈,许梁酝酿一番,猛的一整神色,满面愤慨,大声说道:“既然四小姐这般不信任在下,那许某为了取信于人,也就不怕自暴家丑了。”说着马鞭一指楼家堡方向,破口大骂:“人都说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今生我与那楼家大公子楼船,不死不休!”
“哦?这又是为何?”四小姐奇道:“难道令尊被楼家的人给害了?”
“那倒也不是。可恨那楼船小贼,贼眉鼠目,长相猥琐,自娘胎里出来便算个三等残废。自个儿人太丑没姑娘肯嫁给他,他就来抢别人家的老婆!”许梁骂着,忽悲声叫道:“可怜我那刚过门不久的新婚夫人,花儿一般的人儿,嫁到我家还没享过几天清福,便遭此横祸,被楼船小贼趁机掳去,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呜”
许梁好端端一个英俊男儿,说到此处已是泣不成声,潸然泪下,听得周边的侍卫军士都心有戚戚焉。
戴莺莺听得目瞪口呆,楼仙儿听得气愤不已,对面的四小姐听得也是眼眶微红,心中酸楚,正待出声宽慰两句,就听许梁猛地收住悲声,杀气凛然地狠声道:“四小姐,你说,如此奇耻大辱,我许梁该不该找楼家拼命?”
“该!”四小姐脱口叫道。
第一百八十一章 梁军到来()
许梁道:“四小姐,许某见四小姐的人马攻打楼家堡连日来死伤颇重,许某恰逢其会,有心助四小姐一臂之力。”
说到正事,李廷便摆正神色,正色道:“却不知道许兄怎么帮我?”
许梁一指楼家堡,伸出三个手指头,道:“许某手下也有些人马,四小姐只需给许某三天的时间,待许某的人马一到,与四小姐你合兵一处,你们双方全力攻之,楼家堡必破。在此期间,还请四小姐暂且罢兵,围而不攻。”
“你有多少人手?”四小姐道,在她想来,许梁能够带来的人马想必不会很多。
许梁道:“我手下三千儿郎,三天后必到。”
四小姐大感意外,朝身边一骑马并立的长衫男子低声商量几句,抬头朝许梁轻笑道:“许兄既然有如此势力,那大可自行找上楼家堡去,似乎用不着与我李家军联手吧?”
许梁朝那长衫男子细看两眼,见他身材微胖,面色沉稳,一言不发地立于马上,周边的士兵都很是恭敬,便猜着这位多半也是个重要人物。许梁当即摆手道:“四小姐此言差矣,有道是人多力量大,柴多火焰高,楼家堡既是四小姐的仇人,也是我许梁的仇人,这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你我今日联手,行事必然事半功倍,如此美事,何乐而不为?”
“说得好。”四小姐拍掌轻笑道,“如此,本小姐就回去整顿军马,静候许兄佳音。”
“多谢。”许梁拱手道:“只是,许某尚有一事不明。”
“许兄请说。”
许梁想到楼仙儿的话语,沉吟着便说道:“许某虽然知道楼家堡的人目中无人,讨厌得紧,但那也分对谁,似四小姐这般英雄豪杰,楼家堡多半不会轻易开罪的,却不知道四小姐与楼家堡怎么结下的梁子?”
四小姐沉吟着,一时未答话。许梁见状忙道:“许梁也是一时好奇,随便问问,四小姐若不方便说,那也无妨。”
四小姐听了,看着许梁抿嘴一笑,一手捋起散落的鬓发,道:“既然咱们两家要合作,那告诉你也无妨。”说着四小姐脸上显现出恼怒之色,恨声道:“世人只知道楼家堡在西北地面上势力庞大,却少有人知道五六年前楼家堡也只是汉中府境内的小门小户,若不是机缘巧合,得贵人相助,楼家堡哪有今日的荣耀。当年那位贵人相助楼家堡曾有约在先,一旦日后贵人的子嗣门人有难,找上门来寻求援助,楼家堡需全力帮扶。”
许梁恍然道:“想必帮助楼家堡的这位贵人便是四小姐家中的前辈?”
四小姐点头,咬牙恨声道:“不错。当年帮助楼家堡发达的正是我李家的长辈。唉,当年我家中那长辈在朝在野那是何等尊贵,这般布置为的也正是以防日后家道中落,家中子弟能有条后路。果不其然,几年以后我家中这位长辈得罪了权贵,家道中落。本小姐拿了长辈交给的信物找上楼家堡,想请楼家堡兑现当年的承诺,哪知道这楼家堡的人儿狼子野心,忘恩负义,居然翻脸不认人,本小姐在楼家堡莫说讨来任何实质性的援助,连口热茶都没能喝上。嘿嘿,世态炎凉,人心不古,果真不假。”
许梁听得义愤填庸,愤愤然骂道:“许某平生最看不起的便是那些背信弃义的小人!我原本只道楼家堡那大公子楼船卑鄙无耻,如今听四小姐说来,整个楼家堡的人都是群无耻小人。”
许梁说到这,就感觉后腰一紧,接着一痛,扭头用眼睛余光看去,见楼仙儿目光如刀,狠狠地剜着自己。
许梁不着痕迹地上前两步,躲开了楼仙儿,又朝四小姐说道:“四小姐,那便这么定了,三天后你我举旗为号,在此地会师,共同进攻楼家堡,誓平楼家堡!”
双方约定后,各自回营。
其后两日,许梁见山下李家军果真停止了攻城,而是紧紧地守住楼家堡各处城门出口,等候许梁的人马到来。许梁一众人等隐蔽在山上,注意着楼家堡和李家军的动静。而山下围困楼家堡的李家军中军大帐中,那四小姐也正与人商议战事。紧密把守的中军帐内,四小姐与那名长衫的中年人相对而坐。
“外公,你说这许梁靠得住不?”四小姐轻声说道:“眼下我们已经等了两日了,再有一日,便到约定之期了。”
长衫中年人手摸着光溜溜的下巴,声音沙哑地道:“横竖咱们也攻不下楼家堡,既然有人巴巴地要来凑上一脚,信一回他又有何妨?只是我怎么听着这许梁名字这么熟悉呢?在哪听过呢?”
四小姐见中年人又在锁着眉头回想,便轻笑道:“外公你又在想以前的人了。这大明子民千千万,有几个人取同一个名字又有什么稀奇?能入外公眼的人名多是些了不得的大人物,廷儿也基本上都知道,许梁这名却是头一回听说,这次多半是你多想了。”
中年人听了,宠溺地抬着摸了摸四小姐的垂肩长发,慨然叹道:“我的廷儿这般说,那便是了。只是廷儿哪,你聪明才情不输于任何人,只可惜是女儿身,不然,咱们李家就后继有人了。”
“外公”四小姐闻言,不由叫道,“女儿身怎么了?廷儿就算是女子,也一样给李家光宗耀祖。”
“可你总归是要嫁人的,嫁人人便不再是李家的人了。”中年人缓缓说道。
“那廷儿便不嫁人了,一辈子陪着外公。”四小姐道。
“呵呵,”中年人直笑,连声道:“好好,廷儿有这份心,也不枉外公疼你一番。”
两人说着,便听得门帘响,自帐外走进一名身姿绰约的年轻女子,女子手中端了壶茶水,细心地为四小姐和中年人各斟了一杯,对两人福了一礼,恭敬地道:“老爷子,四小姐,这刚泡好的西湖龙井,得趁热喝。”
中年人点点头,四小姐起身拉过那女子,走到榻前将她按着坐下,轻笑道:“冯姐姐,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这些小事,让下面人做便行了。我可是请了你当军师的,你的职责便是替本小姐出谋画策。”
女子轻笑。
这时又有一人急步进了军帐中,随着他带进来的还有一股凉风。这人也是如那中年人一般,一袭的褐色长衫,他走到中年人面前,神色惶急地报告,声音如鸭子叫般,听起来怪异:“督公,据探子来报,有一队约三千来人的军队正朝飞仙岭方向赶来。”
中年人听了神色一怔,脸色微变道:“朝钦,你可打听清楚了,是哪里的军队?”
这人正是中年人的心腹之人,也姓李,名朝钦。李朝钦道:“督公,不像是朝庭的军队,打的旗号是个梁字,看来路可能是平凉,延绥那边的军队。”
“难道会是哪路义军?”四小姐问道,其实西北境内揭竿起事的流贼相互间的称呼,都叫义军,流贼那只是朝庭对作乱之人的称呼罢了。
李朝钦又摇头,道:“也不是义军,从他们的装备来看,比寻常义军强上太多了。”
“那会是哪路人马?”几人面面相觑,都猜不透。四小姐扭头见了那姓冯的女子,眼前一亮,便问道:“冯姐姐,你好像就是平凉一带人,你可知道平凉,延绥一带有哪路军队是打梁字旗号的?”
“啊?”姓冯的女子闻言略为慌乱,摇头道:“我虽然在平凉住过,但对当地的军中势力也不甚清楚。”
四小姐正感到失望,又听姓冯的女人接着说道:“不过,四小姐你难道忘了,我们正在等着与人合作打楼家堡,这会不会正是前来相助的友军?”
“啊,是了。”四小姐恍然点头道:“那相助的许梁说他的人马三日便到,这多半便是他的人马了。”
姓冯的女子正与李朝钦倒茶,听得四小姐说到许梁两字,拎茶壶的手猛地一抖,大半杯茶水溅出杯外,幸而屋内的其他三人心绪都在来的军队上面,并没有注意到桌上的异常,女子匆忙擦干了,重新续上杯。
“李朝钦,你这便到约定地点去找许梁的人接头,确认这支军队的来历。”四小姐朝李朝钦说道。
第一百八十二章 素琴的下落()
李朝钦出了中军大帐,带了两名随从来到与许梁约定的汇合地点,顺利地与许梁留在附近的青衣卫探子接上头,见着了许梁,问起那只军队的来历。
许梁待李朝钦将那支军队的情形描述一番,得知万文山等人已到沔县附近,心中大喜,好言宽慰李朝钦一番,便将心中稍定的李朝钦送走,随即许梁下令众人撤出山林,当晚回沔县找客栈洗浴一番,净等着万文山进城会见。
李朝钦虽然对许梁能召来这么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心中欢喜,同时也对许梁的身份好奇不已,瞅个机会与留守的青衣卫探子攀谈一阵,有意无意地问起许梁的身份。那负责接应的青衣卫探子知道许梁与李家军结盟合作的事情,只道李朝钦也算是自己人,加之得知万文山率领的三千梁军已到沔县附近,存心卖弄,不无得意地说道:“要说咱们大人哪,那在整个平凉府境内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平凉府境内百姓兴许连安东中卫指挥使是哪个都不清楚,但绝对知道咱们大人许梁的名号,去年九月流贼上天龙围困镇原城的时候,咱们大人刚到镇原县上任不久,兵将稀少之时硬是死守住了镇原城!嘿嘿,这事在当时可是镇原周边的一段传奇神话!”
李朝钦听得心神一动,不动声色又套问了几句,这才急匆匆地赶回李家军大营中去报信。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