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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她喜欢看别人哀求它的样子。”
胡铁花长长叹了口气,喃喃道∶“幸好这人现在已经死了。”
柳无眉已接着道∶“她虽然阴险毒辣,却还是忘记了一件事。”
胡铁花道∶“什麽事?”
柳无眉道∶“她忘了自己喝醉酒的时候,曾经告诉我许多秘密。”
胡铁花道∶“她难道将解毒的秘密也告诉了你?”
柳无眉冷冷道∶“我是它的门下,自然也学会不少下毒解毒的本事,否则阁下只怕也活
不到现在了。”
胡铁花只有揉鼻子,无话可说。
楚留香道∶“但她对你下的毒,却必定是她未曾教给你解法的,你甚至根本就不知道她
下的是什麽毒,又如何去解?”
柳无眉道∶“这道理我自然明白,可是她却告诉过我,罂粟虽能使人沉沦,但有时却也
是止痛解毒的良药,因为它能使人完全麻醉,根本忘记了痛苦,所以我早就偷偷藏了一匣自
罂粟提炼出的白色粉末,因为我随时都在提防着她下毒手。”
楚留香道∶“一旦一个人若是终日在麻醉中,又与死何异?”
柳无眉道∶“我自然也知道若以罂粟来止痛,实在无异饮鸩止渴,但是那时我实在已痛
得无法忍受,而且我宁死也不愿再回去求她,永远做它的奴隶。”
楚留香长叹道∶“於是你就做了罂粟的奴隶。”
柳无眉黯然垂下了头,她不愿破人看到她的脸。
她的脸已因痛苦而扭曲。
口口口
胡铁花怔了怔,道∶“我明明听到你在屋里穷叫,又怎能出来暗算人呢?你……於会分
身术吧?”
柳无眉道∶“罂粟止痛虽已不如从前有效,但也用不着那麽多时候,我听得你们已走出
院子,就要一个小丫头装出我的呻吟声,每个人痛苦时声音都会变样子的,所以你们就算觉
得声音有异,也不会怀疑。”
胡铁花道∶“你将暴雨梨花钉抛在树林里,自然也是为了怕被我们发现了。”
柳无眉道∶“嗯!”
胡铁花道∶“你们根本没有去找那七根指头的老前辈,因为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那麽样一
个人,是麽?”
柳无眉笑了笑,道∶“非但没有他这个人,就连“熊老伯”也是杜撰的。”
胡铁花道∶“你们故意说是要去找人,就因为你们已花了廿万两银子买了个凶手,他行
刺的时候,你们一定不能在场,否则你们就不必找他来了。”
柳无眉道∶“正是如此。”
胡铁花道∶“谁知他却被楚留香捉住了,你们怕泄漏机密,就只有将他杀了灭口。”
柳无眉道∶“一点也不错。”
胡铁花瞧着楚留香,苦笑道∶“我现在才知道你真是个活诸葛,简直料事如神。”
柳无眉面上也不禁露出惊讶之色,道∶“这些事,你难道早已猜到了麽?”
楚留香叹道∶“但我实在猜不出你为何要杀我?你既非为石观音报仇,却是为了什麽
呢?”
柳无眉又沉默了许久,缓缓道∶“是为了我自己。”
楚留香讶然道∶“你自己?你自己难道和我有什麽仇恨?”
柳无眉道∶“我和你并没有仇恨,但是你不死,我就得死。”
楚留香更惊讶,道∶“为什麽?”
柳无眉黯然道∶“近年来,我毒发的次数越来越密,需要的罂粟也越来越多,我带出来
的那一匣早已用完了,要到江湖上去搜购,更不知有多麽困难,我也知道像这样子下去,我
纵不死於石观音之毒,也要死於罂粟之毒。”
楚留香道∶“确是如此。”
柳无眉道∶“我自己受苦倒没什麽,但……但我实在不忍拖累了他,他为了我这病,为
了去找罂粟,已不知花了多少钱,受了多少苦。”
李玉函面色惨白,咬牙道∶“这件事你不必说的。”
柳无眉凄然道∶“事已至此,我一定要将所有的事全都说出来……”
胡铁花道∶“你早就该说出来了。”
柳无眉道∶“据我所知,石观音平生只怕一个人,她曾说过,这人简直是它的克星,她
所有的本事,若用到这人面前,就变得不值一文。”
胡铁花失声道∶“哦!世上还有这麽样一个人麽?是谁?”
柳无眉并不回答,只是按着道∶“所以找就想,这人只怕能解了石观音的毒。”
胡铁花道∶“你发觉自己中毒的时候,就该去找这人了。”
柳无眉道∶“我虽然早已想去找他,可是又一直不敢。”
胡铁花道∶“你怕什麽?”
柳无眉道∶“只因他不但是世上武功最高的人,也是世上最可怕的人,他的性格根本无
法捉摸,脾气更是喜怒无常,既不明是非,也不辨善恶,只要他高兴,他什麽事都做得出,
杀死个把人,在他说来简单比捏死只蚂蚁还容易。”
胡铁花冷冷道∶“这样的人,我倒想和他斗斗。”
标题
古龙《楚留香系列·画眉鸟》
第十八章 你死我活
柳无眉瞟了他一眼,目中满是轻蔑之色,好像在说∶“就凭你胡铁花,一万个也斗不过
人家一个。”
但这话她并没有说出来,她只是叹着气道∶“我虽然不敢去见他,情势却逼得我非去见
他不可。”
胡铁花忍不住问道∶“你到底见到了他没有?”
柳无眉道∶“见着了。”
胡铁花道∶“他是不是能解你的毒呢?”
柳无眉道∶“他自然能解,但他却有个条件。”
胡铁花道∶“什麽条件?”
柳无眉叹道∶“他也没什麽别的条件,只不过问我要一件东西。”
胡铁花已紧张起来,已隐约猜出那人要的是什麽。
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他要的是什麽东西?”
柳无眉一字字道∶“他要的是楚留香的人头。”
这句话说出来,大家全都怔住。
饼了很久,胡铁花才瞧着楚留香笑道∶“你脑袋里究竟有什麽宝贝,为什麽想要你脑袋
的人竟有那麽多?”
柳无眉垂下了头,缓缓道∶“我和你无冤无仇,本不忍为了这种事杀你的,但那人却
说,我中毒已深,最多只有两叁个月的寿命了,在这两叁个月里,我若不能提着你的脑袋去
见他,就只有赶快准备後事了。”
楚留香情不自禁揉了揉鼻子,道∶“现在已经过了多久?”
柳无眉道∶“已两个月。”
楚留香道∶“那人说的话靠得住麽?”
柳无眉道∶“你若知道他是谁,就绝不会怀疑他的话了。”
胡铁花冷笑道∶“我倒末想到你竟是如此怕死的人。”
柳无眉目中流下泪来,颤声道∶“我并不是怕死,我只不过是……是……”
胡铁花道∶“是什麽?”
李玉函忽然嘶声道∶“她只是为了我,她不忍抛下我一个人去死,现在你总该明白了
吧?”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明白了。”
李玉函怒吼道∶“你现在总该知道,她并不是石观音的奸细,更不是任何人的奸细,地
想要你的命,只不过是想保全自己的性命而已。”
楚留香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点我绝不怪她,她这样做本是应该的。”
李玉函似也想不到他反倒帮柳无眉说起话来,怔了半晌,嗄声道∶“既然如此,你就索
性成全了她吧!”
楚留香悠然道∶“我方才已说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所以找虽然很想帮它的忙,但
至少也得先为自己打算打算。”
他凝注着李玉函微笑道∶“若要你砍下自己的脑袋去帮别人的忙,你肯不肯?”
李玉函苍白的脸已涨红了,怒道∶“这个忙你不帮他不行。”
楚留香道∶“哦?”
李玉函道∶“你若不肯死,我就要他们五个人的命,你总不忍眼见看着他们五个人为你
而死吧?”
楚留香道∶“你若杀死了他们,你们夫妻……”
林玉函大吼道∶“我们夫妻反正不想活了。”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看来你们的确是个痴情的人,为了自己的老婆,竟不惜做这种
事……但你为什麽不直接用这暴雨梨花钉夹杀我呢?”
李玉函咬着牙,嘶声道∶“我没有杀死你的把握,这已是我最後一注,我绝不能冒
险。”
楚留香微笑道∶“至少你这句说的倒是老实话。”
李玉函道∶“现在话已说尽,你再拖下去也没有用了,我再给你片刻考虑,等我数到五
字,你不死,他们就得死。”
楚留香叹了口气,喃喃道∶“数到五?……你为何不只肯数到叁呢?那样岂非更紧张刺
激得多。”
李玉函铁青着睑,道∶“一。”
他连声音都已紧张得嘶哑,说了两次,才说出这个“一”字来,只因他知道楚留香若不
肯死,那麽非但胡铁花、苏蓉蓉、李红袖、宋甜儿、黑珍珠都得死,他们夫妻两人也休想再
活下去了。
楚留香现在却不像想死的样子。
李玉函嗄声道∶“二。”
楚留香居然微笑了起来。
李玉函实在不愿看到这微笑,只有瞪着苏蓉蓉她们,他自然知道她们绝没有一个人会
说∶“楚留香,你死吧!让我们活下去,我们都是你最亲近的人,你若为我们死了,天下的
人都会赞扬你。”
他并不希望她们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希望她们说∶“楚留香,你千万不能死!让我们死
吧!我们都是无足轻重的人,死了也没什麽关系。”
他更希望她们会说∶“我们能为你而死,死也瞑目了,但愿你莫要忘记我们,每到春秋
忌日,你能在我们坟前燃一炷香,我们也就心满意足了。”
因为他知道她们若说出这些话,就必定会造成一种壮烈的、悲痛的、销魂的情绪和气
氛。
他也知道楚留香是个很多情的人,一定会被这种话打动,甚至会热血奔腾,不能自制。
到了那时,他就算不想死,也会死了。
但苏蓉蓉她们却什麽话也没有说,她们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静静的等着,既不悲伤,
也不激动。
李玉函既是惊奇,又是失望,这些人竟连一丝伤感的情绪都没有,他们难道都不是有血
有肉的人麽?
李玉函紧张得连“叁”字都说不出来了。
楚留香忽然微笑着道∶“我现在才明白了两件事。”
李玉函脱口问道∶“什麽事?”
楚留香道∶“我现在才知道“拥翠山庄”的子弟的确都不会做坏事的,因为你非但不懂
得该如何去做坏事,甚至连该如何吓人都不懂。”
他微笑着接道∶“你若想叫别人怕你,你自己就千万不能害怕,你自己若先害怕起来,
别人又怎麽会怕你呢?”
胡铁花大笑道∶“不错,这就正如懂得说笑话的人,自己绝对不会笑,他自己若先大笑
起来,那麽无论他说的笑话多有趣,别人也不会觉得好笑的。”
李玉函怒道∶“你们以为……”
楚留香根本不让他说话,截口道∶“像你们这样的世家子弟,还有个最大的毛病。”
李玉函几乎又忍不住要问∶“什麽毛病?”
但他总算没有问出来,却大吼道∶“四。”
楚留香根本不理他,悠然道∶“你们最大的毛病就是江湖历练太少,因为你们根本用不
着自己到江湖中去挣扎,去奋斗,你们的地位一生出来就注定要比别人高些,所以你们大都
免不了有些目空一切,所以也就难免会粗心大意。”
他突然指着李玉函手里的“暴雨梨花钉”道∶“譬如说,这“暴雨梨花钉”现在正是你
的救命护身符,你夫妻两人现在什麽事全都要靠它了,但你事先有没有将它检查一遍,看看
它的机簧是不是有了毛病?看看这匣子是不是空的?”
李玉函像是忽然挨了一鞭子,嗄声道∶“暴雨梨花钉从来万无一失……”
楚留香道∶“世界上并没有一件事是永远不会出错的,连太阳都有被天狗星吞没的时
候,这暴雨梨花钉又怎会绝对万无一失,也许它里面忽然生锈了呢?也许忽然有几个小虫钻
进去,塞住了它的钉孔。”
李玉函连鼻子上都沁出了汗,手也抖得更厉害。
楚留香淡淡道∶“何况,它就算真的是万无一失也没有用,因为它根本就是空的,昨天
晚上我们对付“天罗地柏”夫妻时,已将里面的梨花钉全射了出去。”
李玉函忽然大笑了起来。
他狂笑着道∶“你以为我是二岁的小孩子,就凭你这几句话就可以将我呀倒?老实告诉
你,你说的话,我连一个字也不相信。”
他嘴里虽说得如此坚定,其实心里却已动摇,因为有信心的人绝不会这麽样笑的,这种
笑一定是在掩饰心里的不安。
楚留香悠然道∶“你若不信,为何不自己瞧瞧?”
李玉函吼道∶“我用不着瞧,根本用不着。”
他嘴里在说“周不着”的时候,眼睛已忍不住向那只发光的银匣上去瞧了,手也忍不住
在上面摸索。
其实,这匣子是不是空的,他根本就瞧不出,更摸不出来,他只是神经紧张,已无法控
制自己。
就在他眼睛和手开始移动的这一刹那间,楚留香就像是一枝箭,一道闪电,忽然窜了过
去。
李玉函又惊又怒,但已闪避不及了。他的反应和动作固然也很快,但却没有任何人的动
作能比楚留香更快。
等他发现自己已上当的时候,楚留香已抬起了他的手,挣扎中,也不知是谁的手触动了
梨花钉的机簧。
只听“蓬”的一声银光如电,暴射而出。
按着,又是一连串“笃笃”之声,二十七枚梨花钉已全都尉在屋顶上,竟全都钉入石头
里。
李玉函全身的精神力气,也彷佛全都随同这暴雨梨花钉射了出去,他整个入似乎忽然虚
脱。
“当”的一声,梨花钉匣也跌在地上。
这件事全都发生在刹那间,梨花钉射出时的声音,钉入石头时的声音,钉匣落地时的声
音,几乎是同时发出来的。
然後,就是死一般静寂。
只见楚留香左手托住李玉函的右手,右肘抵在李玉函的左胁间,李玉函却像是已失去了
魂魄,眼睛既未望着楚留香,也末看别人,只是痴痴的拟注着那二十七枚已钉在石头里的梨
花钉。
然後,两行泪珠缓缓自他眼角流了下来。
柳无眉本似想冲向楚留香的,但脚步刚踏出,却顿住。
她也没有瞧楚留香一眼,只是痴痴的望着李玉函,那只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感伤,充
满了悲痛,也充满了说不尽的情意。
她没有流泪,但那眼色却比流泪更悲哀。
楚留香一击得手,胡铁花、苏蓉蓉她们自然喜极,但却没有一个欢呼出声来,甚至没有
人说话。
每个人似乎部被夫妻两人的深情所感动,不忍再刺激他们了,因为他们做出来的事固然
可恨,但他们的遭遇却实在可怜。
宋甜儿蒙着眼睛,忽然轻轻泣了起来。
永远没有人能预测少女们会在什麽时候流泪,因为她们随时随地,都可能为了任何事而
流泪。
她们会为爱两流泪,也会为恨而流泪,她们会为一些美丽的事物而流泪,也会为了一些
丑恶的事物两流泪。
她们会为悲伤而流泪,也会为快乐而流泪。
她们甚至可能不为什麽事就流下泪来。
但宋甜儿这眼泪却显然是很真挚的,她似乎已忘了这夫妻两人就在片刻前还是它的仇
敌,还要杀她。
她哭得那麽伤心,使人忍不住要以为她宁愿割下楚留香的头颅,来救这夫妻两人的性
命。
李红袖、苏蓉蓉,和黑珍珠的眼睛竟也渐湿了。
胡铁花叹了口气,喃喃道∶“女人、女人……女人真是妙得很。”
楚留香苦笑道∶“被她们这麽样一哭,连我都忍不住以为该死的是楚留香我了。”
李红袖忽然道∶“你……你准备将他们怎麽样?”
楚留香沉吟着,缓缓道∶“他们已经有七次要杀我。”
李红袖道∶“但以後他们绝不会再害你了。”
苏蓉蓉柔声道∶“我方才听他们说,他们只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安安静静的过几个
月,你……你就成全了他们吧!”
黑珍珠道∶“不错,你放了他们吧!”
楚留香望着胡铁花,道∶“你的意思呢?”
胡铁花道∶“不能放……”
他话末说完,宋甜儿跳了起来,跺着脚道∶“为什麽不能放?”
李红袖道∶“你这人为什麽这样狠心呢?”
胡铁花长叹了一声,道∶“现在我们若让他们走,实在等於杀死他们一样,因为柳无眉
已活不长了,她一死,李玉函还能活下去麽?”
苏蓉蓉她们全都怔住了。
李红袖道∶“你……你难道想救他们?”
胡铁花叹道∶“他们若杀了楚留香,固然是我的仇人,但现在他们并没有杀死楚留香,
却救过我的命,所以他们不但是我的朋友,还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