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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云舟心中猛然一紧,果然是后家!
这次机会?究竟什么机会?
图先叹了一口气,问道:“你好像非常肯定,后家不会救你?”
“不会的,现在我已经被仲孙龙疑心了,我身上没有别的存在价值,若是后家找到我,只怕会直接灭口!图大爷,其实我这次来找你,是想投靠你们秦国,我这里还有不少后家的秘密,看你要不要吧!”
费焕的声音中透露出深深的疲惫和惶急。
这一次,图先果断答应道:“没问题,我会安排你躲藏,放心,我们秦国人从来不干卸磨杀驴的事情!”
陆云舟心中冷笑,秦国人从来不卸磨杀驴?这纯属是睁眼说瞎话!
费焕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大喜过望道:“是,图大爷放心,从今往后,我费焕就是秦国人了,必定会尽心竭力地替图大爷办事!”
图先低声道:“你不方便待在这里了,今晚你先自己找个地方藏好,明天城门一开,你就立即出城,最好做一点伪装,不要让人发现!你在申池旁的竹林里等我,我会派人去接应你!”
费焕大喜过望,连连称谢,当下两人约定好见面的暗号,费焕便匆匆出了门,又从客栈侧门离开,消失在了黑夜中。
陆云舟趴在屋顶,又闭目听了一会儿,直到听到屋内响起了图先轻微的鼾声,这才离开!
从原路返回到齐府,在屋顶上找回自己的外袍,又再穿上,确认从外表上看不出什么不对劲之后,陆云舟才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从房顶上飞跃而下。
往东府的方向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声音--
“小雨,留步!”
陆云舟转头看去,原来是大伯齐敬!
齐敬的脸上挂着笑容,显然是今晚的顺利进展,让他欣喜不已!
“我已经将那些股东们送走了,这些股东们在齐国和各国都有盘根错节的关系网,我们齐家和他们有了利益联结关系,从今往后,我齐家也算是摆脱之前那种在齐国被孤立的状态,可以稍稍松一口气了!小雨,你今晚表现的非常好,我已经和你父亲商量过了,这次出使的路上,你把浮子胜带上给你打下手,再多带几个厨师,出使路上经过的所有国家的市场开拓,大伯就全权交给你了!”
陆云舟惊讶地挑起眉毛,没想到会忽然之间挑起重任。
不过身为家族子弟,这本就是他的责任。
陆云舟便点头应承道:“是,大伯,我明白了!”
齐敬胖乎乎的脸上出现了欢快的神色,又道:“齐国的酒楼忙完之后,我还要去鲁国那边发展酒楼,所以三晋那边只能靠你了,国外的事情你不熟悉,浮子胜都会帮你,这都没什么问题,你的能力肯定能应付得了!”
陆云舟点了点头,依稀记得上次齐家会议的时候,大伯齐敬好像提起过这个浮子胜,似乎是齐敬手下十分得力的人才!
又和大伯聊了几句,陆云舟便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在四名莱人美婢的殷勤服侍下洗了个澡,又拒绝侍寝后,上床睡觉。
躺在床上,陆云舟却没有真的入睡,而是又将意识沉入了小玉船中,在监控画面中又确认了一下,图先还在那间客栈中呼呼大睡,这才将意识退了出来。
图先明日一大早一定会动身,陆云舟担心自己睡过头了,干脆坐起来开始打坐修炼。
他现在越来越意识到,洗心经的重要性!
洗心经不仅可以修炼精神,更可以找回过往所有的记忆片段。
战国历史的很多细节在他前世读过的很多书刊、浏览过的众多网页中都会留下许多痕迹,也许只是随意地瞥到一句两句零碎的片段,里面都会藏着关键的信息,但这些却都隐藏在记忆深处,并没有浮出水面。
找回过往的记忆,对他的眼下能起到帮助,是不言而喻的!
第二百〇四章 发现()
陆云舟修炼了一晚,时不时地进入小玉船中查看图先的情况,到了日出前即将开城门的时间,陆云舟便停下了打坐,躺在床上,装作睡着了的样子,将心神沉入小玉船中,紧盯着图先。
在陆云舟的监视下,图先没过多久,就睁眼起床了,一番洗漱后,图先和两名随从一起匆匆离开了客栈,踏着黎明的微光,在几乎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策马来到了城西北的稷门。
陆云舟精神一振,稷门就是通往梧台宫最近的一个门,看来图先要回到他在临淄郊外的住所了,却不知能够发现什么。
卯时时分,城门开启,图先和两名随从混在出城的人群中,十分地不起眼。
一直来到远离人群的地方,图先和两名随从才开始加速,双腿一夹,策马向临淄城的西北方向奔驰而去,穿过系水桥后,在陆云舟的注视下,图先等人来到了一处占地面积极广的庄园之外。
陆云舟的目光不由得一凝,随即笑了。
没想到,图先竟然和他是邻居!
在监控画面俯视的视角中,穿过一片广阔竹林的隔壁,正是齐家庄园!
既然图先和后家有秘密合作,看来这处庄园,应当就是后家的庄园了!
没想到齐家和后家两个老冤家,在梧台宫附近竟然做起了邻居。
图先三人来到庄园的大门外,陆云舟果见大门上的牌匾上,写着“后府”二字。
大门缓缓开启,图先和随从进入庄园后,便各自休息了,陆云舟看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不对,便将视野拉开,在后家庄园中搜寻了起来……
一处偏门内的狭小院落中,管中邪坐在石阶上,一手架在曲起的膝盖上,另一只手握着长击剑,宽大的手掌指骨棱起,轻柔地摩挲着剑鞘。
管中邪的目光,却没有落在自己的爱剑上,而是静静地注视着院落内一人多高的杂草丛,眼神深邃而笃定。
连蛟从房中走出,看见自己的大师兄一如往常地坐着发呆,嗡声道:“图大爷的人都已经派出去那么多天,连半点小师弟的消息也没有带回来,每天在这破院子里干等着实糟心,大师兄,不如我们也出去找找小师弟吧!”
管中邪眼中有一丝微不可察的狐疑之色闪过,却在自己的师弟面前很好地掩饰了起来,淡淡地道:“小师弟为人机灵,不至于那么容易被抓到的,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师弟切不可冲动行事!”
连蛟苦恼地一拍脑袋,无可奈何道:“我也知道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小师弟若是被齐狗抓了起来,图大爷那边多半是可以打听得到的,只是日夜被困在这又破又小的院子里不能出去,实在是憋屈的慌,也不知道现在小师弟到底逃到了哪里!”
说着说着,连蛟的声音变得低沉了起来:“大师兄,师父的尸骨不知被齐狗葬在了何处……我……我真想亲手手刃了曹秋道那老贼!”
管中邪的目光一黯,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长击剑,半晌不语。
破败院落中的虫鸣声不绝于耳,良久,管中邪才面无表情地开口道:“师弟,你想做的事,我又何尝不想!只是……连师父都无法胜过曹秋道,光凭我们手中的剑,只怕这辈子也无法替师父报仇!匹夫之力,终归有限,从前我们的目光,实在太过于狭隘!”
管中邪那带着恨意,又充满野心的目光,毫无保留地出现在了监控画面上。
陆云舟浑身一震,尽管小玉船中的监控无法传达声音,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但管中邪和连晋出现在了后家的庄园中,这本身已经足以说明问题了!
原来……原来春祭那日,竟是后家救了他们,把他们藏匿了起来,怪不得二哥如何找也找不到他们!
陆云舟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日齐霆对他说的话--
“……照剑斋的小徒弟连晋,这家伙邪门的很,与其说是我们抓来的,倒不如说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此事处处透着诡异,我担心这小子的落网,背后可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连晋和那群乞丐就在昌国城的一条陋巷中大摇大摆的坐着,一个逃犯,居然会往大庭广众的地方钻,这心也太大了吧,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而且昨日在稷下剑会的那场混乱,是有史以来从未发生过的,那么大的混乱毫无征兆地就爆发了,这绝不可能是自然发生的,一定有势力在背后推动这次混乱,只是我想不通,到底是何方势力,背后又有什么目的要这么做……”
陆云舟目光一闪,所以……春祭那日忽然爆发的混乱,就是后家派人暗中推动的,他们的目的是为了救管中邪和连蛟……
陆云舟皱起了眉头,心中实在想不通,管中邪和连蛟何时又和后家有关联了?
后家为何要冒那么大风险,费尽心力地救下这两个小人物呢?
救下这两个人,究竟对后家有何好处?
如果连晋是故意被抓到的,那么是否是后家指使的呢?
却不知对连晋的审讯进行到哪一步了?他现在应该还在临淄的监狱中吧……
在监狱中……
陆云舟忽地一怔,猛然间把握到了关键之处!
他想起了图先和费焕的对话,图先十分在意的监狱中的那个关键人物,同样也是一个容易被忽略的、不受重视的小人物……那么他们对话中的那个关键人物,会不会就是连晋!
如果那个人就是连晋,那么管中邪和连蛟,就未必是后家救的了,这两个人多半还是图先救下的,后家在其中起到的可能是从旁协助的作用!
想到这里,陆云舟忽然觉得大有可能,梧台宫已经处于半废弃状态,那边的贵族庄园大多也已经被临淄城的贵族们遗忘,既然偌大的后家庄园中,就只有图先和管中邪这几个人,那么他们之间可能确实是存在某些重要的联系的!
只是……如果真如自己猜测的那样,连晋对图先而言,到底有何用处呢?
连晋师兄弟都是卫国人……
陆云舟想起田单即将要讨伐卫国的决定,忽地感到一阵发自深心的强烈不安,连忙从小玉船中退出来,猛地睁眼,翻身跳下床!
第二百〇五章 婚配()
解子元辗转反侧了一夜。
他一直在头疼,该如何向父亲解释自己在晚宴上的异常举动,又在担心自己的冲动之举,会给晚宴上的大人物们留下不好的印象,影响自己将来的仕途。
天蒙蒙亮的时候,果然还是被父亲叫了过去。
这齐国尊贵的大司田,此刻刚换上官服,一身紫色官袍,越发衬得解正清气质清贵儒雅。
田齐为火金德,服色尚紫,因此齐国的官僚的袍服是以紫色为主色调,不同的官阶,袍服上的纹样不同。
见到解子元到来,解正清挥了挥手,在旁服侍穿戴的仆从们退下,又有一群仆从陆续将早餐端到了偏厅中。
“吾儿随为父一同用餐。”解正清淡淡地说了一句,便当先往偏厅中去了。
“是,父亲!”
解子元心头惶恐,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昨晚不问他,就是给他留了充足的余地,让他想好了再回答。
但解子元昨夜翻来覆去地想了一晚,此刻脑袋仍旧浑浑噩噩,对于父亲即将到来的提问忐忑不安。
看到自己的父亲已经端坐在了案几之后,解子元按捺住心头的不安,坐在了自己父亲的对面。
解正清再度挥了挥手,偏厅中的仆从们便纷纷如同落潮的海水一般,退了个干净,又将房门合上,将宽阔的偏厅留给这对父子私下里谈话。
解正清吃了几勺肉糜,看到自己的儿子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便放下了木勺,拿过一旁的丝帛擦了一下嘴,然后轻轻咳嗽了一声。
一声轻轻地咳嗽,却差点把心虚万分的解子元惊得原地跳起来。
“孩子,你可知道,我们解家同齐家,多年以来一直都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良好关系。”解正清深深地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面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态度,神态淡淡地说道。
“是,孩儿知道。”解子元把头低下,面色通红,目光躲闪,丝毫不敢直视自己的父亲。
解子元知道,自己的父亲可不像二王子田建那般好糊弄,他若是仍拿那一套冠冕堂皇的话说给自己的父亲听,只怕立时就要给自己的父亲拆穿。
“昨夜为何要主动挑衅齐家?”解正清看到自己的儿子一副躲躲闪闪、不堪大用的样子,眼中闪过失望之色,直截了当地挑明道。
解子元立时一个哆嗦,他的父亲平日里虽然待人温和,但是对自己却比任何人都严厉,眼里从来揉不进沙子,因此解子元一向都很害怕自己的父亲。
解子元知道自己仇视齐雨的理由,根本上不了台面去说,下意识地就要编造一套谎言去蒙骗自己的父亲,但在解正清那严厉目光的逼视下,解子元的头上开始冒汗,脑中立时变得一片空白,什么说辞也想不出来。
似是看到自己的儿子眼中的心虚和躲闪,解正清的眼神又变得严厉了几分,语气也开始加重。
“子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笃敬,虽州里行乎哉?”
解子元浑身一震,惶恐的看向自己的父亲,他和他父亲都是儒家门徒,自然知道这句话是孔子所言,说的是只要说话忠实诚信,做事忠厚、谨慎,即使在蛮荒落后的国家也能行得通。反之,如果说话不忠诚、不信实、做事不忠厚、不谨慎,虽然是近在自己的乡里,你能行得通吗?
解子元心中下意识想到的,却不是孔子的训诫,而是自己得罪了齐雨这齐国鼎鼎大名的贤公子,哪怕此刻自己就身在临淄这从小长大的地方,哪怕有家族的庇佑,他将来还能行得通吗?
齐雨不知道有没有发现自己对他的敌意,不……他也许没有发现自己针对的是他,但是……但是他依旧有可能为了昨夜的事情报复我!
解子元越想越惶恐,身体不由得瑟缩着,微微发抖了起来。
解正清看到自己的儿子这个窝囊样子,眼中划过一道怒意,重重地哼了一声,起身道:“为父要去官署应卯,没空陪你磨蹭,你给我留在家里好好反省,待我回来再治你!”
说罢,解正清拂袖便要离去。
解子元却猛地跳了起来,一脸慌张地大声道:“孩儿知错了,父亲救我!”
解正清霍然转身,将眼睛眯了起来,审视着自己的儿子。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如此着慌?”
“父亲……”
解子元却是哭了起来,他此刻再也顾不上会被自己的父亲怪责的风险,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同齐雨因善柔而起的恩怨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解子元仿佛解脱了一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回过神来的他,脸色却蓦然变得通红,意识到自己已经将内心深处引以为耻的事情,让父亲获知了!
想到这里,解子元的脸色立马一白,小心翼翼地向自己的父亲看去,果然,看到了解正清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所以,昨晚你行如此冲动之举的原因就仅仅是,你觉得齐雨有可能要抢走你的女人,想要报复他?”
解正清的腔调听起来有些怪异,仿佛是在质问,又仿佛是在嘲弄。
解子元听见父亲如此反问,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讪讪着不知该如何应答。
他的内心浮现出了君子不夺人所好这句话,觉得自己的父亲一定会就此批判他的这种不光彩的行为。
却听到解正清一声长叹。
解子元惶然看向自己的父亲,果然看到解正清的脸上全是失望怅然之色。
“父亲……”
解子元的声音有些发抖。
“一个女人。”解正清没有理会自己的儿子,摇头说道。
解子元又抖了一下。
“仅仅为了一个女人。”解正清冷然道:“你就如此阵脚大乱,胡乱攀咬,视家族立场如同无物,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愚蠢的儿子!”
解子元浑身一震,整个人都蔫了,神情比哭还难看,如丧考妣。
“为父问你。”解正清冷声道。
解子元又将脑袋缩了几分,颤抖着等待。
“善柔是否已经婚配?”
解子元不知所措地一愣,随即摇了摇头,小声道:“不……不曾婚配……”
“那你为何不找为父上门给你提亲?”解正清猛地加重了语气,严辞厉色地质问。
第二百〇六章 汇报()
解子元的脑海,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顿时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是啊,为何我不找父亲去善家提亲呢?
解子元的心中蓦然间又升起了些许的希望,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一抹动人的身影。
解子元双目放光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解正清的目光却仿佛在看一块不可雕琢的朽木,恨恨地道:“简单的途径你不走,非得替自己、替家族树敌,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