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黑色的斗笠与蓑衣,不仅仅遮住了摇船的艄工全部的皮肤,甚至,还隐隐有吸收周围光线的意思。
打眼看去,这艄工给人的感觉,反而不太像人,倒有几分像是一个黑洞。
若不是他手中竹篙不断一撑一摇,看上去还算勤勉,肇裕薪都要怀疑,这个艄工只是一个摆设了。
小舟个头不大,行驶起来也很平稳,却出奇的快。
艄工撑过三撑,摇过三摇,小舟就经过了一个三叉河口。
到了河口,艄工的斗笠突然动了动,似乎是在判断船上的旅客的目的地。
要说,这小舟仅仅是渡河,或者是一味地顺着河流移动,肇裕薪还可以认为这些旅客的目的地都是一样的。
此刻,河水出了岔口,肇裕薪就很好奇,这艄工全程没有说话,究竟是怎么判断出来旅客的去处的。
这时,艄工突然开口,用一种异常低沉,却分不出男女的烟酒嗓小声嘀咕道:“先送了你,再去送他,谁也别争,谁也别抢。”
并不清楚,艄工在与谁对话,肇裕薪下意识地接话道:“敢问,先到何处,后又到何处?”
艄工的斗笠猛然一抖,艄工抬起头望了肇裕薪一眼。
正在盯着艄工一举一动的肇裕薪,赫然发现,艄工的脸就好像是一片夜空。除了两道璀璨的眸光以外,完全看不到任何东西。
这一次,艄工没有答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肇裕薪,便继续摇船向右边的河口驶去。
选定了方向之后,行不多时,肇裕薪就来到了一处繁华的码头。
前面已经有无数人在排队,看起来是在进行着什么测试。
一个身穿暗紫色袍服,双目瞪得滚圆如明灯,嘴唇抿得平直如刀锋的虬髯大汉,正在监督着眼前的测试。
肇裕薪一看就知道,这一定是一个刻意对话的NPC,他迈步就想下船,去问问离开的道路。
哪成想,操船的艄工,直接一横手中的竹篙,将肇裕薪与高楼残照拦住了。
一直到全船的人都依顺序下船,才将肇裕薪二人放出,让他们跟着去排队。
心中腹诽,这个黑脸,果然是个死板得NPC,肇裕薪不情不愿地跟着一路前行的队伍,排在了最末尾。
肇裕薪离开了小舟,掌舵的艄工也不离开,就这么定定地看着肇裕薪往前一点一点移动。
好在,此刻肇裕薪感觉到了,自己是在一点一点接近那个紫袍汉子。也就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原则,开始排队等候。
来到紫袍汉子附近之后,肇裕薪才发现紫袍汉子身边,是一面巨大的镜子。
镜子的下边,固定在一块仿佛祭台一般的四方底座上。
一有人接近镜子,镜子就会照出那人的形貌。
有的人仪容枯败,看到镜子里面的自己会微微皱眉。
更有那缺胳膊少腿的,看到自己的样子,甚至会被自己吓到。
这显然不会是这里这面镜子的全部功能,这镜子最神奇的地方,是可以像X光一般,照出照镜子人的内脏。
紫袍汉子每见到有一个人来照镜子,便会探头去看一眼镜子上那人的内脏。
“三重黑心,不用看了,直接送到后边几殿去吧!”
一个人的心脏,居然蒙上了一层黑气。紫袍汉子看过之后,生如洪钟地吩咐了一声。
也不见有人过来,就看到镜子上面五光十色的光芒一转,就将那“黑心人”吸了进去。
随后又上来一人,紫袍汉子一看,又喝道:“一颗红心,色若赤金,老艄工,替我送他去老魏那边。”
一直盯着这边的艄工,隔空对着紫袍汉子一拜,什么也没说,安静地等待那个“红心人”走回了小舟上面。
等到肇裕薪来到镜子面前的时候,镜子就好像坏了一般,飘出一团团迷雾,竟连肇裕薪的外貌都看不到。
紫袍汉子探身看了一眼,喝道:“我老钟在这里这么些年,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看到孽镜台照不出善恶的人了!”
听自称老钟的紫袍汉子说这里是孽镜台,肇裕薪才刚刚注意到,镜子的上头与两边,搜刻着字。
左手上书:万两黄金带不来。
右手承对:一生惟有孽随身。
上首七个大字:孽镜台前无好人。
肇裕薪看到这二十一个字,心中不知何故涌起一丝危险的感觉,连忙向后退了一步。
那老钟接着说道:“依阴天子所言,老钟这里,只判‘四不四无’。四不者,不忠、不孝、不悌、不信;四无者,无礼、无义、无廉、无耻。你当不在这八类之中,也一并去老魏那里看看吧。”
说罢,老钟一挥手,直接平地升起一阵旋风,将肇裕薪送到了小舟之上。
肇裕薪脚步还未站稳,又听得老钟说了两句什么,高楼残照便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第肆捌捌章 老魏()
肇裕薪与高楼残照重新出现在小舟之上,撑船的艄工用那依然沙哑的嗓音,咕哝了一句:“人齐了,咱们开船。”
这一次,肇裕薪并没有接艄工的话茬。因为他已经知道,就算自己接了话茬,艄工多半也不会理他。
静静地打量了艄工一段时间,肇裕薪讶异地发现,他居然感觉到了艄工似乎在笑。
此刻,艄工的装扮与之前一般无二,全身没有任何一片皮肤暴露在此间的空气之中。
就是这样,肇裕薪依然感觉到了艄工似乎在笑。还脑补出了一副,艄工仰着一张漆黑如墨盘的脸庞,裂开嘴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的笑容。
事实上,艄工一直都在低头撑船,根本就不曾抬头,更加没有露出过笑容。
这样的感觉,让肇裕薪觉得十分不好。
内心挣扎了一瞬间,肇裕薪还是鼓起勇气想要与艄工对话。他问艄工道:“前辈,敢问您刚才是不是在笑?”
艄工听了肇裕薪的话,手中的竹篙忽然就是一震。随后,他再一次抬起头,用明亮如射灯的眼睛,打量了一番肇裕薪。
遗憾的是,他仍旧没有与肇裕薪多说哪怕一个字。手上竹篙三摇三晃,小舟如织布机上穿梭的梭子一般,快速经过了三岔河口,向着另一个肇裕薪他们没有到过的方向驶去。
肇裕薪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的接受了这种令自己感到浑身别扭的感觉。
好在,没过多久时间,他们就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这一次的目的地,显得繁华许多。与自称老钟的紫袍汉子所在的孽镜台处的荒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河边处,有一小桥,整体为青石铺就。桥拱不高,两边各只有五级台阶。
在桥头,有一座白玉凉亭。此刻,亭中一个身着墨绿色袍服的儒士模样的人,正捧着一本书,依靠着凉亭的廊柱,看得是津津有味。他那清癯的面庞上,还带着几分和善的笑容。
若非是此间环境,实在太过荒凉诡谲,那看书的儒士,又生了一副年老的模样。仅凭这个笑容,肇裕薪都会为这个儒士,打上一个笑容可掬的烙印。
而今,这幅笑容配上此刻这里的环境与儒士的长相。却让肇裕薪只能生出,对方是一个大智若愚的智者的感觉。
在那儒士身边,安静站立着一位美人。目转不睛地看着儒士读书的样子,似乎是觉得那便是这世间最美丽的风景。
此女子,生得一副倾国倾城的容颜,让肇裕薪一时之间,甚至想不出应该如何来形容她的姿容。
就这么呆呆的看了一小段时间,那女子显然也注意到了肇裕薪几人。
就见她轻抬衣袖,遮住了嘴巴,用极小的声音“啊”了一声。随后,便害羞似的轻轻推了推身边的儒士。柔声唤道:“魏郎,有人来了。”
听这一声轻焕,那“魏郎”从依靠着的廊柱上起身,站直了身子。随后,将手中的书卷潇洒地向着身后一背,看向了肇裕薪这边。
肇裕薪从之前那一声魏郎里面,轻松推断出,眼前的人,应该就是老钟口中的老魏了。
老魏一见是艄工撑船送来了三个人,立即双手举着书卷,躬身对艄工行了一礼。
一边行礼,一边说道:“有劳,有劳。”
艄工也不客套,大大方方地受了这一礼,手中竹篙一挥,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肇裕薪三人便出现在了岸边。
努力稳定了一下自己有些虚浮的脚步,肇裕薪再一次打量起凉亭之中的两个人。
不想,之前的那个美女,此刻已近变成了一个老妪。
肇裕薪微微眯起眼睛,想要回想起之前的那个美人的样貌。却发现,自己只是记得那美人,身着一袭桃红色衣裙,袖口处,两抹水绿色的袖色,让他久久不能忘怀。
等到再向着头面处回想的时候,便只剩下了一根翠玉珠钗,在记忆之中极为抢眼。肇裕薪只是记得那姑娘极美,硬是已经无法回想起,这美人的长相究竟是个怎样的模样。
此刻,一见那老妪一身浆洗得有些黯淡发白的绿袖红裙,以及头上那与刚才一般无二的珠钗。肇裕薪竟然有一种,这老妪一直就在这里,刚才的美人,也理应长成老妪这副模样的感觉。
摇了摇头,将这荒唐的想法丢出脑海,肇裕薪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老魏身上。
老魏打量了一下肇裕薪三人,面向着排在最前面的那个人,对着三人说道:“你们能来到我魏某这里,相必一定是积德行善大半生的人。魏某在这里向各位行礼,代各位帮助过的人,感谢各位的善举。”
说着,老魏便向着三人深深一揖。
行礼过后,老魏也不待三人客气回礼,继续开口道:“三位既然来到了魏某这里,就依照魏某的安排吧。还望三位依次去那三生石上映照一下,也好让魏某见识一下三位究竟行过何等善举。”
老魏说完话,便攥着手中书卷向着桥边一点。与凉亭对着的地方,立即就生出一块三棱柱一样的大石头来。
想来,这就是老魏说的“三生石”了。
肇裕薪与高楼残照没敢轻举妄动,排在他们前面的那个人,已经主动走到了这三生石那边。
那人在三生石前一站,三生石立即就好像开足了马力的马达一般,快速旋转了起来。
伴随着三生石的旋转,那人面前一共出现了三个长方形的光幢。
左面一个光幢,上面密密麻麻的记载着蝇头小楷,似乎是一些已经被整理归纳的材料。
中间一个光幢,则写满了行云流水一般的行书,看上去就好像是为了追赶进度,仓促记下的记录。
右面一个光幢,则是一大片空白,上面上么也没有,恰似是等待着什么人继续书写。
“竟然是个累世的好人么?”老魏惊疑一声,来到那人身边,激动得说道:“既然你是个累世的好人,趁着你记忆未消,魏某给你开个后门。你自己来选,下一世,你想做个神仙,还是愿意继续做一个凡人?”
第肆捌玖章 美人卷珠帘()
那人呆呆地看了看眼前两面有字的光幢,又转过头看了看已经来到他身边的老魏。
“唉~”轻轻叹了一口气,那人才开口说道:“真的是没有忘记么?为何,我已经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了?”
“名字?”老魏沉吟一声,“名字又有什么重要?你之所以是你,在于你的思想你的行为,你究竟叫什么,又有没有记忆,其实并不重要。”
那忘了名字的人,明显有些发呆。良久,他叹息一声,说道:“你说得,似乎有几分道理。”
老魏面上微有得色,似乎是在为自己的理论被接受而感到开心。
只是,他并没有开心多久,那忘了名字的人便再一次开口,问道:“可是,我没了记忆,要这么回答你的问题呢?”
这一瞬间,老魏想了很多。
从记忆的构成,到提取记忆的方法,再到个体与世界的关系,记忆与选择之间的关联一直到拷问人心最深刻的三个命题,我从哪里来?我是谁?我到哪里去?
老魏脸上的表情接连变化,就好像是一部十分耐人寻味的电影。
这个时候,注意到老魏变化的老妪快步来到了老魏的身边。
她像是在对忘记姓名的人说话,一双眸子,却紧紧地盯着老魏的表情。
她说:“忘记名字这种事情,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说着,她左手轻轻拂过头顶,摘下那支翠玉珠钗向着地上一丢。
翠玉珠钗摇身一变,就变成了一根绿玉手杖。老妪提起手杖,轻轻向着地面上顿了三顿。
紧接着,以手杖为中心,一大片红色的花朵凭空生出。
这花,红得妖艳,也美得窒息。
纠缠扭曲如龙爪的花瓣,就好像是一双又一双,顽强刺破大地,又不屈伸向天空的手掌。
在这枯败单调得天地之间,这一抹如血一般艳丽的景色,一瞬间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其中,尤其以忘记姓名的那人,脸上表情最为丰富。
他似乎陷入了对过往的深沉回忆之中,脸上一会喜一会悲,一会惊慌,一会得意。。。。。。
不一会,再那人脸上闪过的表情,就已经比老魏脸上之前的表情还要丰富许多了。
长时间经历大悲大喜,使得那人身体都在微微颤抖。最后,万千不同的情感,在那人脸上汇聚成了复杂的悲伤。
无声的泪滴,划过那人脸颊,尽数滴落他脚下花海之中。
让那些花儿,开得更加妖异,也更加妩媚。
眼泪止收,那人转过头来对着老魏郑重行礼。
老魏还礼,问道:“可有了答案?”
那人再次向老魏行礼,说道:“闻魏公素来爽快直言,做事刚正不苟,这开后门的先例,可不敢用在晚生身上。若是晚生这两世行善之举还能被魏公看在眼里,希望魏公能回答晚生几个问题。”
老魏愣了一下,回礼道:“若是能说与你听的,自然知无不言。”
那人拱手:“先谢过魏公了。”
老魏受了这一礼,静静等待对方发问。
那人思索了一下,问道:“此地可是三途河畔?脚下可是彼岸花开?”
“”老魏沉默,也不知道是默认还是不能说。
那人嘴角挂上了一个微笑,继续问道:“若是我之前所料不错,眼亲就是奈何桥,这位老妪,就是孟婆了吧?”
“”老魏依然没有说话。
那人点了点头,说道:“一会儿,我若是喝了孟婆汤,这些记忆自然全部都会被遗忘,魏判又何必如此缄默,就不怕憋坏了自己么?”
魏判?奈何桥?三途河?孟婆?彼岸花?
肇裕薪快速在脑海里梳理这几个关键词,越想越觉得眼前所见,与传说之中关于地府的传说相象。
莫非,游戏的设计者,依照这些传说,直接在游戏里面还原出了一个阴间?
想到了这里,肇裕薪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心说自己也算是够傻了。
自从来到这里,就不止一次听到过类似于地狱与阴间这样的词语。
他早该想到,这张名为地狱的地图,就是仿照传说中的阴间描绘的。
其实,这也真的不能怪肇裕薪迟钝。东方传说之中的阴间,绝大部分地区,是灰暗的荒芜。
慢说肇裕薪对这一切不熟悉,就算再熟悉这里的一切,也没有可以参照的景物,可供他判断啊。
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肇裕薪忽然有些恍惚,不太清楚,这个名为大荒的游戏,在他第一次击杀奢比尸之后,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肇裕薪正在胡思乱想,老魏与那忘记了名字的人却谈得越来越欢快。
那人也不见外,将自己对于世界的认识,完全都拿出来与老魏分享。
末尾,那人对老魏说道:“魏公,古来都说神仙好,我独觉得凡人妙。神仙凡人总一样,拥有快乐与悲伤。如果还能走一回,人间才是真天堂。”
老魏听到这里,眼前忽然一亮。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说道:“说得好,魏某请你喝酒!”
老魏话音刚落,身边那被认做是孟婆的老妪,便张罗了开来。
她双手向前虚压,随后再向上一提,一座美轮美奂的宫殿一般的建筑,便拔地而起。
肇裕薪与高楼残照,跟着那三个npc一同进了这宫殿一般的建筑。
入门处,便是十余级台阶。升阶入室,所过之处,皆是朱栏石砌,画栋雕梁。孟婆向内招呼一声,迎面门户处珠帘立即半卷,露出里面玉案当中的陈设。
三个明眸皓齿的艳丽女子,两人正抬起藕臂卷着珠帘,一人站在门内,手掐腰间,向外施了一礼。
肇裕薪打眼看去,三个年轻美貌的女子,穿戴的款式颜色,皆与孟婆与老魏独处时一般颜色。就连头上那翠绿的珠钗,都好像是四体孪生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