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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信浑身一颤,翻转手腕收回刀来,向前定睛一辨,只觉眼前正是一片血红,不知何时,他的眼底涌上层层叠叠的鲜血,几乎模糊了他的视线。混沌中,阿纳魁梧的身形,宛若飞腾在天的嶙峋山石,忽左忽右,却是格外磐石。
“呀!”吕信提起最后一口气,双足向后一蹬,再次向前冲去,直直冲向那笃定坚实的黑影。幽暗与烛影交叠,摇动一片光影,几乎令人炫目,身后是惊心的喊杀之声,夹着更多的刀音。
眼前,只有一个目标,阿纳那幽黑的影子中,正闪动一点雪白寒星,那是他的刀尖,吕信纵然天昏地暗,也能判断出那一点光,正是夺命的光,狭路相逢之时,必然一闪间封喉。
于是,混沌中,他干脆闭起双眼,凝神细辨。一片黑暗之中,阿纳那充满煞气的身影,反而比睁开眼之时更加清晰。
“阿纳!”吕信喉中爆裂嘶哑一声,烛火中,他的眼睛紧闭着,阿纳看不到那血光,忽然心里一沉。
心念一动之间,吕信已经来到他的面前,不是刀锋,却是他那张铁青的面孔,紧闭的双眼,宛如神明般诡谲黑暗,颈侧的鲜血,染红了他整个衣衫,也染红了他握着刀的手。
下意识地,阿纳定下头去寻找刀锋的位置,同一时刻,他已经深深后悔,因为就在他全神贯注警戒对方刀锋之时,吕信已经霍然睁开双眼,那双喷血的眸子,瞬间凝聚精神,犹如两盏灯,比屋内任何一盏都更加明亮,几乎晃得阿纳睁不开眼来。
“啊!”阿纳被那双眸血光一照,心头一颤,那一颤的瞬间,吕信已经伸出没有拿刀的手,直直伸向他的咽喉。
“啊”阿纳自喉咙深处发出低沉一声,惊讶而嘶哑,大惊之下,已经来不及反手送到,只下意识向后猛地一倾,意欲躲开。
然而,他终究迟了一步,吕信那沾满鲜血的大手,猛烈而迅捷,如同梦魇中的恶影,仿佛坚不可摧的铁钳,“噌”一声,瞬间抓住了他的脖子。
“呃”阿纳满心惊骇,瞬间不能发声,只觉喉咙被紧紧攥住,几乎不能呼吸,手中刀,颤巍巍举起,却在吕信的双目威慑之下,渐渐无力。他每抬刀一寸,吕信便更紧地攥住他咽喉,极短的瞬间之后,他已经喘不上气来。
“呃”阿纳的声音越来越虚弱,手中刀一寸寸垂下,脸色逐渐涨紫,一双惊恐的眸子几乎就要从眼眶中爆射出来。
吕信攥着他的脖子,轻灵转身,瞬间将阿纳送到面前,正迎上奋然追杀而来的卫兵。那些杀红了眼的卫兵,陡然瞧见眼前急转直下的一幕,各个错愕,忽的一齐顿住了脚步,目瞪口呆。
“退”阿纳气息惙惙,面前吐出一个字来,手中刀已经垂到股侧,几乎没有丝毫气力。他的身后,正渐渐露出吕信那张铁青骇人的面孔,脖颈鲜血,依然不断下流,闪着哀哀血光。
一干人,在那双笃定血红的眼前,不由面面相觑,纷纷停下了刀,踟蹰的脚步,原地蹭来蹭去,却是不敢前进一步。
“退!”吕信血目圆瞪,嘶声咆哮,震得整座大帐摇摇欲倒。他只轻轻反手一弹阿纳的手腕,对方手中的银刀便“唰”一声落在地毯上,几乎无声。
“退!”众人瞠目结舌中,吕信充满杀意的声音再次响起,冷峻得令人无法回绝。
“退”阿纳的脸变得格外狰狞,吐出这个字却是非常虚弱。
众人面面相觑,互相点头,只好纷纷向后退去,手中刀依然向前,保持着随时都会扑杀而去的警戒姿态。
吕信则一手挺刀,一手捏着阿纳不断滚动的咽喉,一步步向后退去,身后不远处,正是大帐的出口。他每后退一步,那些守卫便向前一步,他们中间,保持着极难先发制人的距离,倒也公平。阿纳睚眦欲裂,斜睨吕信,却是连一口气都喘不上来。
忽然,“唰”一声轻响,众守卫哀嚎声此起彼伏,瞬间倒下一片。那极珍贵的一瞬,吕信已经“噌”一声掠至大帐出口,夺门而出。来不及思考,他立刻顺势将阿纳送到面前,作为挡箭之牌,眼前,果然有潮水般涌动而来的卫兵,比身后那些更加凶猛。
“退!”吕信双目血红,嘶哑大喝,一振手腕,刀光闪耀,刺得众人各个举起手,挡住了眼睛。
“啊!”众守卫惊呼间,吕信已经携阿纳腾至半空,转身便往大帐顶端飞去。
第380章 归心似箭()
阿纳圆瞪双目,借朗朗月色,但见吕信颈侧凝血,格外骇人,不由心里一沉。吕信腾空而起的一瞬间,忽然双手一发力,但听“咯吱”一声脆响,霎时响彻阿纳耳畔,同一时刻,他只觉喉头一腥,吕信松开手的一瞬之间,他已经如同轰然向地面砸去。
此时,阿纳只觉脑中瞬间一白,不由惊声大呼,他知道,自己的喉咙已经被吕信捏断了。
“吕信”微弱而不甘的声音,自他喉中喷出,却不能突破正“汩汩”自咽喉断裂处涌出的鲜血,只片刻,他便“咚”地一声,重重砸在地上。
“管家!”众守卫大惊失色,纷纷疾奔上前,卫队长自队伍最后冲了上去。
在所有人惊慌失措的一瞬之间,没有人来得及注意,吕信已经挺着刀,翩然跃上了那高耸入夜色之中的大帐顶端,片刻后,空旷中忽然响起一阵朗朗呼哨之声。
众人错愕间,但闻一阵急促马蹄之声,正由远而近,疾驰而来。转眼间,一匹雪白骏马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乘着夜风,桀骜不驯,直直往大帐奔去。
“拦住他!”卫队长爆喝一声,举刀指向大帐顶端。
然而,他终究太迟了。夜色中,但见吕信化身为一道轻灵剪影,怀中揽着一人,疾风般急速掠过众人头顶夜空,“噌”一声降落的档口,便不偏不倚落在了那匹白马之上。那匹马,似是颇通吕信心意,将二人稳稳接住,转身便往来路奔去。
“弓箭!射下来!射下来!”卫队长双眉一轩,情急大喝。
一时间,众卫兵纷纷引弓搭箭,无数明亮的箭簇,齐齐对着同一个把子,便是那迎风疾驰的骏马。
“你受伤了!”马背颠簸,奔了数里,仁清公主借着月色一瞧,但见吕信双眉紧拧,脖颈染满鲜血,不由大惊道。
“低头!”吕信却猛然爆喝一声,将她收在怀中,夜风中,但听“唰唰”几声裂音,吕信攥着马缰,左右闪避,躲开了数支追来的箭镞。
“啊”仁清公主讶然惊呼,心口一沉间只觉冷汗丛生,那支箭,自他们身畔侧过,近在咫尺。
“你伤得很重!”她抬起眼睛,在吕信怀中,闻得到呛口的血腥之气,她的睫毛开始颤抖,双手牢牢攥着马鬃。
“抓紧!”吕信低沉而有力道,一拽马缰,一夹马腹,迅速调整方向,斜掠而去。他分明受伤极重,抓着马缰的手却依然沉稳笃定,口中依然充满坚毅之音,只安慰公主道:“天亮前一定能入关!您的玉佩在身上么!”
“在!”仁清公主伸手一摸,正触到腰间挂着的皇族玉佩。
“好!”吕信笑了笑,沉声道:“等会到了忘原关下,请公主手持腰牌,证明身份!”
“好!”仁清公主微微一颤,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
此刻,东方已经发白,夜阑之时,草原的空气渐渐温暖起来。灰白的天,正是云霞涌动,金色的太阳,似乎就在那云的背后,蠢蠢欲动。
“天要亮了!”仁清公主喜道,但听身后响起一阵凌乱马蹄之声。片刻间,无数的箭簇再次追风而来。
“啊!”吕信咬牙爆喝,伸手一拽马缰,那聪明的骏马便忽然偏了方向,倾斜身子,奔得更快了。马背上,吕信忽然一手揽住仁清公主,一手攥紧马缰,忽然向马身一侧一坠。
“啊!”仁清公主大惊,还未回身,已经被吕信牢牢揽在怀中,两个人同时藏在马腹之下。那斜掠疾驰的骏马,则飞驰而去,瞬间躲开一阵箭雨。
“唰唰唰唰”的骇人之声,是无数箭簇撕裂黎明之风,擦过二人身旁的声音。
“驾!”片刻间,吕信拽着惊魂甫定的仁清公主重新回到马背之上,朗声呵斥骏马,疾奔如箭。迎面的风,因格外迅猛的速度而急劲,几乎令人睁不开看。
冷风中,天色越来越明亮,仁清公主眯着眼,只觉肩头一阵腥湿,待她在疾风中努力睁眼,扭头定睛一辨之时,顿时吃了大惊。那濡湿肩头的,正是吕信的鲜血,方才马上马下,他仿佛已经凝集的伤口,似乎再次裂开,正不断流血。
“你”她直觉心口一酸,如鲠在喉。
吕信似是听出她颤抖的声音中那酸涩的滋味,便只大大咧咧一笑,满不在乎道:“不碍事!公主您瞧!”他霍然伸手,指向东方,大笑。
不知何时,天忽然亮了,此刻,东方正铺满金色云霞,那一轮金红相叠的初升之日,正缓缓自地平线升起,勃勃生气,令人精神一振。那金色的朝阳,用比风更加快的速度,瞬间点亮整个草原,金暖的晨光,落满二人肩背,照亮了仁清公主苍白凄凉的面孔,也照亮了吕信宛如蜡纸的削弱面孔。
此刻,他几乎能够闻到自己体内的血腥之气,知自己早已消耗殆尽,再无一分气力。若不是身负重任,定要将公主送入关内,他或许早已倒在凌厉夜风之中。
晨光中,仁清公主终于看清了吕信的脸,知道他受伤极重,整张脸几乎没有一分血色,脖颈的鲜血,将二人染得触目惊心。此刻,忘原关那崔巍而沉默的轮廓,终于出现在眼前一片蒙蒙晨雾之中,若隐若现。
“吕信!”仁清公主大喜过望,伸手指着远处那起伏的轮廓,惊呼道:“你瞧!你瞧!忘原关!”
然而,身后的吕信却没有应她,胯下骏马,依然以风一般的速度向前疾驰,身后,似乎已经听不到追兵那令人胆战心惊的马蹄之声,亦听不到那撕风而来的箭镞之音。眼前似乎只是个普通的草原黎明,安静美好。
“吕信!”仁清公主听不到回应,不由心里一沉,轻轻唤他,同时缓缓转回头去。
此刻,忘原关已经清晰出现在视线之中,身后的吕信,却不知何时紧闭着双眼,整个人沉沉瘫在的背上,他的手虽然还紧紧攥着马缰,却似乎早已灭了意识。
“吕信”仁清公主小心翼翼瞧着他惨白如霜的脸,怯生生唤他。攥着马鬃的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那匹马,似是身负重托,捻熟来路,只兀自向忘原关疾驰,丝毫没有怠慢。
吕信不语,脑袋沉沉搭在她的背上,直到此刻,仁清公主方才感到肩头那沉重的压力,吕信似是浑身脱力似的,随左摇右晃的马背颠簸,来回晃动。她忽然心口一紧,不由大声疾唤:“吕信!吕信!”
吕信依然没有回答,他似乎沉沉睡去了
“吕信!”仁清公主焦急万分地不断唤他,哭腔颤抖。
迎面而来的风,逐渐变得湿热,她不由浑身一颤,一手攥住马鬃,另一手小心翼翼伸到吕信鼻子下一探。
“啊!”她不由大惊失色,险些跌下马去。
不知何时起,吕信已经没了气息。
“你”一阵热泪涌上仁清公主布满血色的眼睛,她的心宛若被刀尖搅动,痛彻骨髓。
吕信已经死了,她意识到这个沉重的现实,这个现实令她悲痛欲绝的同时,如同惊雷般震彻脑海,令她瞬间变得格外清醒。
入关!
这个念头清晰而坚定,毫不迟疑,眼前,正是忘原关那崔巍的大门,晨色中崔巍入云,静静对合,哨塔上左右巡逻的卫兵,严阵以待。她知道,忘原关早已厉兵秣马,枕戈待旦。
她再也不敢迟疑,一手攥住吕信依然紧攥的马缰,一手自腰畔扯下那黄澄澄的皇族腰牌,拼尽浑身气力,嘶哑大喝道:“开门!吾乃大隆公主!”
晨色中,高塔上的卫兵定睛一辨,但见一匹马载着焦摇晃欲坠二人,正从晨雾中奔驰而来,坐在前的女子,正高高擎着一块金黄的腰牌,长发在晨风中飞扬,神色坚毅。
“公主”二字,令所有人浑身一震,不由一个个向前观望,将信将疑。
“腰牌在此!还不开门!”仁清公主已经来到城门下,白马嘶鸣,不断原地盘旋,她的脸上,布满苦楚的眼泪,粘着几缕被风吹乱的青丝,手中的腰牌,闪闪发光,上面正刻着个“隆”字。
一个守卫率先看清了那腰牌,立刻正色大喝:“开门!开门!是公主!”
“快开门!有人重伤!”她用近乎疯狂的哭声大喝道,不觉间再次清泪纵横,身后的吕信,只软绵绵搭在她的背上,尚存一丝温热,却早已没了气息。
“你睁开眼!你睁开眼啊!我们入关了!我们入关了!我们入关了”她连续在他耳畔泣道,到最后,竟泣不成声。只是,她的手依然倔强地举着那象征身份的腰牌,整个人却早已身心俱疲地伏在那原地打转的马背之上,泪如泉涌。
她与吕信,同为中原之人,相识如此短暂,却经历如此巨大的变故,当真令人唏嘘。
“我们入关了。”她精疲力竭地饮泣喃喃,感受着身后吕信那一丝尚存的温热,只听见“轰隆”之声不绝于耳,那坚如磐石的大门,正缓缓自中对启,门缝正中露出的,正是她向往已久的中原故土。
第381章 风云突变()
入夜的军帐内,灯火明亮,仁清公主默默安坐,等待军医的大帐传出吕信的消息。此刻,她再也按捺不住,忽然起身,往外走去。
不远处的军帐,灯火通明,时时有人进出,显得非常忙碌。仁清公主方才往前走了几步,便有卫兵迎上来,伏地拜倒,恭顺道:“公主殿下!”
“他死了?”仁清公主颤巍巍道,似是依然不能面对现实。
“禀公主殿下,死死了。”一个卫兵小心道。
仁清公主眉一敛,忽然两眼朦胧,急忙往那大帐走去,身后卫兵的声音,她已经听不见了,耳畔全是阵阵嘈杂。
“公主殿下!”众人正在忙碌,陡见公主现身,惊愕之余,各个停下手中之事,一齐跪倒在地。
仁清公主远远瞧见了吕信换上了新衫,直挺挺躺在榻上,伤处已经清理干净,血肉外翻,格外骇人,几个军医正在处理那伤处,此刻也停了下来。仁清公主升起手掌,示意众人起身,自己则踉跄向吕信奔去。
“公主殿下!”军中医官之首魏轩,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忙上前拉住仁清公主,沉痛道:“逝者已去,臣恳请殿下节哀”
仁清公主在他的拖拽下顿住了脚步,热泪簌簌,痛苦哽咽在喉,近乎瘫倒。此刻,大将袁焕云已经来到闻讯赶到帐内,伏地拜倒:“军中之地,非千金之躯驻足之所,末将明日一早便遣人护送公主入都。”
“吕信入棺,一并入都!他是国家的功臣。”仁清公主缓缓转过身去,一字一顿道,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却依然能感到众人的凝重和敬意。
“公主圣明!”一干人纷纷应道。
此刻,仁清公主方才注意到,人群中有一原本双腿尽残的女子,身后有赫然有一个轮椅,正在随从的搀扶下艰难下拜。那女子,年纪轻轻,却双腿不便,公主不由心里一声叹息,遂问道:“她是女子,且身有不便,缘何留在军中?”
那女子闻此,浑身一颤,拜得更低了。
“禀殿下,水映蓝姑娘并非一般女子,正是忘原关内宁沙山上苦云堡的堡主,来到军中,便是为了与咱们一同守卫忘原关。”袁焕云率先解释道。
“哦。”仁清公主颇有兴趣地瞧了她一眼,笑道:“原来你叫水映蓝,不知是哪三个字?当真是好名字!”
“禀公主殿下,小女子水映蓝,水天一色映天蓝,便是了。”水映蓝恭敬伏地道,情丝万千,遮掩着她清秀的面容。
“好名字”仁清公主微笑道,转身往大帐外走去,叹道:“吕信是国家的勇士,一定要回到帝都,由圣上嘉奖其忠勇!你等静待消息,八部王受了毒伤,或许命将不久。”
她此言一出,军帐内立刻死寂一片,片刻后,众人略显错愕的讶然惊叹,小心翼翼地弥漫开来。仁清公主已经迈出大帐,不觉间热泪盈眶,身后正有四个军士,谨慎跟随,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吕信终究走了
仁清公主抬起头,仰天叹息,眼前,是一片灿烂星海,在飘渺月色中点点闪耀。她擦不干不断流下的泪,却还是不禁微笑了。
她知道,消息传回帝都,很少会有人知道,阿木德所受重创,实则是出自她手,那只染了毒药的金簪,是她准备良久的终极武器,这亲手了解这段恩怨的念头,在无数夜晚清晨中起起伏伏,终究变成了现实。如今,她只愿这忠勇献身的刺客,是那名唤“吕信”之人,而不是她,大隆朝的仁清公主,八部王阿木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