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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误会两位前辈了!”
许听潮这回倒是真心诚意地施礼。两人不提前现身,也只是不想打草惊蛇,让儒门有了戒备,凭生许多波折。
“哼!”
那雷闯又是一声冷哼,胡姬却看着许听潮鼓起的衣襟,面露关切,隐隐还有几分笑意:“沂儿可还好?”
见到许听潮衣襟湿了一块,不禁又叹息摇头:“心病需得心药医,许师侄,这便带了沂儿去找你那阮师兄吧!”
“自当如此!”许听潮脚下清云一起,将敖珊许恋碟等一干人托起,直往皇宫而去。
瑶琴被许听潮带至此处,一颗放心却早就牵绕到身陷皇宫的的阮清身上,见许听潮动身,不禁暗暗欣喜!
皇宫之上,陶万淳,祁尧,焦璐,安期扬和郭王两个老者,皇甫斌、江玉凤,江应龙、皇甫珏两对道侣,正与数倍于己的儒门元神对峙斗法!双方似乎都比较克制,只在单纯比斗,并未生死相搏。
稍远处,十几个儒门元神正围住一团数百丈大小的血色云朵游斗。血云中不时斩出几道灰色光刃,或者射出些血光闪闪的剑气,或者飘来几朵赤红的阴冷火焰,亦或干脆杀出几个浑身血色的人影,都让这些元神大感畏惧!
尽管如此,十余元神并无一人退去,反而人人面露焦急,出手的宝物法术,威能越来越大,脸上更是跃跃欲试,却又不敢真个闯入血云中!
原来却是见到许沂惨状后,血妖径直冲进皇宫,三两下便将那曹潘抓了,使出诸般手段炮制!
曹潘在儒门似乎地位不低,因此才有这许多元神儒修徘徊不去。血妖也懒得理会他们,只使出强横手段吓住,便将曹潘的元神抽出,用天魔无荼做灯芯那青铜古灯上的青色灯焰灼烧!
这老儿显然没有无荼那般坚韧的心性,仅仅被灼烧了数次,就丝毫不顾脸面地服软求饶!血妖早恨之入骨,哪里肯听?摄出他本体精血,施展秘法将其元灵封在元神中,小心护住,就扔到灯焰中不管了!
无荼被这青灯魔焰折磨了数十年,如今有了“同伴”,自是心情大好,岂能不好生“招待”一番?
做完此事,血妖也没有闲着,翻手取出一册阴气森森的黝黑书籍,从其上收摄阴气,画出一道道符箓,用血气充作符纸,暂时储存。
这书册,就是从那冥府夔牛体内得来的宝贝,唤作“冥府玉册”,乃是一部了不得的鬼修功法,当年血海老妖一见,就曾叹息过:“功法虽好,却非吾之道也!”
需知就算带许听潮到鬼州东面的血海凝结元神,这老妖就使出秘法,自许听潮神魂中获知了太虚秘录,太虚衍光录,灵狐心经,五行灵火真经残篇四部无上法诀,却并不曾这般赞叹过!这冥府玉册所载,定然比这四部功法玄妙得多,或许比起血妖通天大(蟹)法也不逞多让!否则,又怎能当得血海老妖一叹?
如此无上秘典,记载它的书册自然不凡!当年初得时,就被血海老妖从其上摄走一团九幽玄阴(蟹)精气,尽管如此,这书册上的阴气依旧精纯至极!
此番血妖摄来阴气作符,却是打算将那千余五柳定魂针按照冥府玉册中记载的法门重新祭炼一番,反过来用在曹潘身上!这般祭炼过后,五柳定魂针对魂魄的损伤完全没有,反而会起到滋养转变的作用,但痛楚却要更胜数倍!若中针者能在这般痛楚下挺住,不至元灵溃散,就会逐渐转为纯正的鬼修!
儒门有言,子不语怪力乱神,血妖这般打算,正好一出胸中恶气,却又给曹潘留了一丝机会。若非答应了自家姐姐,血妖才不会费这般心力,直接将这老儿折磨得魂消魄散了账!曹潘既然向许沂下手,那么针对阮清的算计,他怎会不曾参与?因此,这老儿对许沂的伤害,不仅仅在神魂上!
许听潮载了一干亲友往皇宫而来,尚不及半途,就将仙府放出,把连同胡姬雷闯在内的众人护在其中!他有把握在诸多元神围攻中护住众人,且众人多非易与之辈,等闲元神也不惧,说来足以自保,但儒门虚境老怪宣穆不知身在何处,许听潮不得不防!若此人当真对众人下手,他可没有办法救援!
仙府径直遁到血云旁边,两只五色氤氲的清光大手从府中伸出,对准那十余元神儒修就是一阵拍击!
前两个儒修不知深浅,各自御使法宝来攻,却被清光大手连人带宝一同捉住,远远扔开!虽说并未受多重的伤势,但委实丢脸至极!余者见了,无不大骇,纷纷架了遁光四散避开!
并非他们不欲救援曹潘,而是仙府当前,就算留下,也不过自取其辱!
血妖却嘿嘿一笑,将血云一收,一手托着那青铜古灯,一手抓住曹潘腰带,施施然凌空步入仙府!
如此行径,让儒门众元神气得直欲吐血!
见得血妖到来,许听潮便将袖袍一挥,那千余枚漆黑的五柳定魂针顿时向血妖飞去。
血妖随手将曹潘肉身扔到地上,将这些飞针定在面前,屈指连弹,一道道阴气森森的符箓,夹杂小半诡异森冷的符文,均匀铭印在每一枚飞针之上!
雷闯胡姬毕竟是元神,且修为几乎都到了元神境大圆满,眼界灵觉自是不凡,一眼就看出血妖左手托住那青铜古灯不简单!凝神细看,不禁暗暗惊出一身冷汗!这小子好歹也是玄门弟子,怎的所使手段尽都如此阴毒?
许听潮哪知这两位长辈将杨锦做的好事算到了自己头上,他笼在袖中的双手正自掐诀,仙府随之逐渐缩小,最终化作尺许大,对准皇宫中那处禁制阵法重重的宫殿砸下!
但听轰隆隆连响,各色光华剧烈闪烁,不知多少阵法禁制顷刻崩散,隐藏其中主持阵法的儒门修士无不重伤呕血!
许听潮一行人却乘了仙府,闯入宫殿之中,一眼就见到盘膝而坐的阮清!
此事不足为怪,让人吃惊的是,阮清对面盘坐那形貌奇古的老道,赫然正是太清门掌门太虚真人!
二六一 盟誓空许轮回去,假道幽冥跨界来(一)
“啊——”
撕心裂肺的惨呼自许听潮胸前衣襟中传出,但见一道黑白相间的模糊身影飞窜而出,半途化作一黑白衣裙的十七八岁妙龄女子,往殿中盘坐的阮清奔去!
“清哥哥!哇……”
许沂纵身飞扑,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阮清便在身前数尺,而这咫尺,却成了天涯!
眼前这阮清,不过一具躯壳而已,元神魂魄,早已不见了踪影!
撕心裂肺过后,就是心丧若死,许沂顺着那无形屏障,软绵绵地瘫倒在地!
“师姐!”
玉箫惊惶呼喊,却是瑶琴满脸煞白,嘴角溢血,也跌倒在地!
许听潮满腔愤恨而来,此刻却是内心冰凉,那些怨恨,早已消失无踪,阮清与他,非只定胡城并肩而战,可托生死的同门至交那般简单,更有护持授艺之恩,还与自家妹妹关系匪浅!
儒门究竟使出了何等手段,竟逼得阮清身死道消?
冰凉过后,就是怒火熊熊,其炽烈之处,直欲将胸腔焚化!
“死来!”
许听潮满脸狰狞地爆喝出声,浑身清光大盛,抬手射出一道清光剑气,将虚空割裂出道道可怖的裂痕,一剑把正与陶万淳对峙的儒门元神斩得肉身破碎,元神溃散,只余一道元灵遁逃而去!
血妖狞笑一声,化作一团数百丈大小的血雾,冲入半空,将三个元神儒修裹住!片刻之后,就有三个浑身血红的人影从血云中窜出,往其余儒修杀去!观其形貌,所使宝物,不正是那三个儒修生前的样子,以及御使的法宝?
敖珊自然不会让许听潮独自犯险,交待芍药,秦烟秦楚姐弟小心,便祭出玄元癸水旗和侍剑图,往许听潮所在飞遁!踏浪墨鲤亦是各使法宝,跟在敖珊身后,加入战团!
“好胆!”
安期扬率先从惊骇中回过神来,挥拳将面前那兀自满脸不可置信地儒修打得脑浆迸裂!
陡然遭此大厄,那儒修立纵然惊怒交集,但就只剩元神之身,如何还敢久呆?将本命法宝一裹,舍了残破肉身,就要飞遁而走!
安期扬怎肯放他逃脱?一拳轰出,当即将这元神打散!继而身躯一抖,化作百丈大小,在百余儒门元神中横冲直撞,但凡擦着碰着,非死即伤,其势威猛,不可阻挡!
陶万淳,祁尧,焦璐等,也自勃然大怒,出手时极尽狠辣!这几人,都是太清门翘楚,不旋踵,便有十余儒门元神陨落身亡!皇甫斌、江玉凤,江应龙、皇甫珏,李栢垣五人稍弱,但亦足以自保,且有同门看护,反倒并未受到损伤!
皇宫中忽然传出阵阵怒喝,却是郭雄狮铁黑虎二人现了巨灵真身,各持棋盘,金鳞大刀杀上半空!数十年不见,这师兄弟两人全力施展法天相地巨灵神,身形已然有九七十丈高下!这般三个巨人在半空来回奔走,高呼酣战,直把承天城数千万凡人吓得魂飞魄散!
韩元遂也是祭出一卷火焰画轴,围住个元神儒修狠狠灼烧!
月半将手中这三一抛,化作一头漆黑的玄龟,虽并无多少厉害的杀伐手段,却极其耐打,为同门当下不少法术法宝!
褚逸清褚逸楠行知远麦丘丰四人也要冲上半空厮杀,却被褚逸夫和许恋碟拦住,让他们留在此地给太虚真人护法,两人却先后祭起飞剑青玄青华,一化大日金乌,一背生晶莹翅翼,遁入半空战团!
太虚真人需要护法么?给儒门元神一百个胆子,也没人不敢到此地捋虎须!四人自知实力低微,宝物不济,也不上前添乱,只在原地愤愤不已!大殿中除了太虚阮清,原本还有另外三人,两个年轻女子,一个气绝多时的老妪,四人索性一边观战,一边问起此事的缘由来……
玉箫把瑶琴托给芍药,将腰带上的竹箫抽出放到唇边,便有呜呜咽咽的箫声传出!那正与李栢垣斗法的元神,身形猛然一滞,被刺来的飞剑穿胸而过!李栢垣略感意外,向玉箫点点头,便合身杀向那正自追逐皇甫斌和江玉凤的儒修!
胡姬雷闯安抚许沂无果,无不面现煞气,返身遁入半空,亦是对儒门元神痛下杀手!这两个元神大妖出手之际,雷霆阵阵,粉雾飘荡,论凶狠处,远胜太清门众修,只许听潮和血妖可与之比拟!瞬息间,就有三四个元神儒修折在他们手上!
儒门元神毕竟为数众多,先前许听潮以仙府破开禁制,陡然见到阮清殒身,无不惊慌失措!将太虚真人的爱徒逼死,自己这些人能有什么好下场?心神不宁之际,被怒火正炽的太清门众人袭杀,不片刻就陨落了十之一二,这才回了神,各自组成阵势相抗!如此一来,堪堪将局势持平,双方你来我往,尽是狠辣手段,受伤者众多,却鲜有人殒身!
许听潮见斗法陷入僵持,便挥手把仙府抛下,将留在大殿废墟中的众人护住,这才挥手打出一道灰蒙蒙地光带,摄住个修为深厚的老儒修!
只见那儒修面色剧变,返身就往远处遁走!奈何方才遁出数里,就被许听潮施展出玄门一气大擒拿捉了回来!
这老儿本和旁人结阵,若是不跑,还能多坚持一段时间,如今落入许听潮手中,三两下就被夺了手中那明黄色的大印!此印是他的本命宝物,遽然失却,心神不免重创!许听潮手持大印,将体内那由紫府镇魔碑变化而来的“镇府灵碑”中不断增长的异种真元抽出,当场祭炼起来!
仅仅盏茶功夫,老儒修一身浑厚的修为就被吸噬得涓滴不剩,那明黄大印的品质也陡然拔高了数倍!
许听潮随手将大印抛入仙府,被麦丘丰接住!
麦丘丰一呆,继而大喜过望,眼见上空诸位同门长辈逐渐屈居劣势,便持印从仙府中冲出!
且不提麦丘丰如何畅快,那老儒生却心冷若死!千百年苦修,一朝尽丧,还不如直接身死轮回而去,至少不会受这等切肤之痛煎熬!身形跌落半空,也不做半点挣扎,若非旁人出手救援,只怕要活生生摔死!
许听潮自然不理会旁人如何,他这般做法,就是要将儒门打得痛了!今日儒门敢于谋算阮清,焉知他日不会杀上太清,取天下道门而代之!
又是一道灰光出手,这回却摄住个驱使青色如意的儒修……
如此这般,大半个时辰后,褚逸清褚逸楠行知远也各持赤金长弓,元铜火柱,青玉如意,和先前赶来的麦丘丰结成阵势,也能抗衡一位元神!
芍药急得团团乱转,但无论如何也冲不开仙府禁制,便是想要参战也不能!
许听潮凝出八道清光剑气,布成剑阵,一人就敌住二十多儒门元神,半点不落下风,还时不时打出灰光,解救同门长辈困厄。和光同尘之术用得多了,儒修也想出应对法门,只要见到灰光打来,便抛出一件随身法器抵挡,顶多就是法器灵性大损,却并没有修为尽丧之厄!
其实若非许听潮要分出大半心神缠住这许多儒修,以他对和光同尘之术的掌控,哪能如此轻易就被化解?
血妖也是丝毫不差,凭借十几头血煞妖,倒也拖住将近二十个儒修,自身更有玄元斩魂刀,血焰砂两件宝物,儒修不得不分出九七人前来纠缠!
许听潮和血妖足足牵制了百余儒修的半数,陶万淳等依旧要敌对数倍于己的元神,且此时非比方才,双方已然打出真火,可说是生死相搏,一个不小心便有殒身之危!
敖珊见势头不对,早将玄元癸水旗祭出,把众人团团护住,奈何数十元神当面,即便她真气浑厚,也支撑不了多久!见得旗上生出的黑莲逐渐稀少,月半,踏浪,墨鲤修行的都是水行功法,赶紧上前相助,把自家真气注入玄元癸水旗中!敖珊这才腾出手来,服下一粒五元灵丹,消耗了大半的真气瞬间回复满盈!
五元灵丹效用极大,且甚是玄妙,敖珊吞下一粒,真气顷刻回满,此丹却仅仅只小了一圈,便停留在丹田不动。敖珊把真气汩汩注入玄元癸水旗,此丹便缓缓旋转,释放出丝丝药力补充,正好与消耗持平!如此一来,在其药性耗尽之前,敖珊便可肆意动用真气,不虞会突然枯竭!即便如此,一粒五元灵丹也只够支撑半刻!
这五元灵丹是当年血海老仙专门炼制出来替代小混元丹,用于强冲药园禁制时给许听潮补充真气,数量哪有生生造化丹和血饮仙丹多?许听潮和敖珊身上,加起来也就百余粒,如何经得起这般消耗?
敖珊正自焦急,安期扬和焦璐却有了举动,先后冲出玄元癸水旗防护,在数十元神儒修中冲杀一阵,再折返回来!这二人,一个皮糙肉厚,异常耐打,一个使出身剑合一,灵动凶悍至极,便是面对数十元神,也可从容来去,旁人断无这般本事!许恋碟虽有鹰王铁翼傍身,遁术玄妙,奈何她才将此翼祭炼了皮毛,许多妙用使不出来,若一两个元神也还罢了,直面数十,却危险至极,稍稍露出破绽,便凶险万分!
如此不时冲杀一番,许听潮也不时分心策应,正好让这些个儒门修士不敢全力御使宝物法术来攻,敖珊压力顿时大减!
二六二 盟誓空许轮回去,假道幽冥跨界来(二)
大半个时辰后,许听潮渐觉不耐。若此地只有他一人,即便儒门元神已然过百,他也不会畏惧半点,此刻却不得不费尽心思,将眼前这二十多儒修缠住,以免其腾出空闲,对旁人下手。
倘若他能狠得下心,手段尽出,未使不能将眼前这些儒修尽数斩了,但方才接连击杀数人,又生生将四个元神一身修为抽干,心中怒火已然熄灭大半。
说到底,许听潮虽然性格激烈,但毕竟不是嗜杀之人,且天下儒门的精英的大部分在此,若死伤太多,且不说大夏朝必将板荡,也难免让西方佛魔两门以为有机可趁,悍然来攻!
当年定胡城争斗了十七年,道魔儒三方修士固然死伤不少,却如何比得上阵亡的凡人数量?西戎和大夏朝加起来,只怕早已过了千万之数!
故此,许听潮真正怕的,乃是这天下亿万黎庶因此蒙难!尽管心中杀意仍炽,也自强行按捺。他却还不曾想到,这般忍让未必招人感激,儒门经营世俗数万年,在凡俗百姓心中的威望,定然远胜道门数十倍,待得此间事情传遍天下,道门必定会招致如潮谩骂攻讦!
许听潮不曾想到,陶万淳等元神长老却早已忧心忡忡,世俗乃是修仙界的基础,若当真惹起了民愤,道门又如何自处?因此虽然也是心中痛恨,却只想早些将此事了结。
双方斗了这许久,承天城早已乱作一团,车侯卫三个兵家元神正好四处奔走,调动军队弹压不法,维持秩序,安抚百姓,并未前来与太清门诸人为难。近百儒修中心生不满者大有人在,但城中确实不大太平,甚至有为数不少的修行之人作乱,车侯卫三人见之,即动用雷霆手段一击而灭,尽管如此,却仍旧有些手忙脚乱!
如此大事,自然引得天下修士来观,承天城四周早就聚集了数千修士,其中太清门弟子自是不少,见得门中长辈、师兄弟被儒门元神围攻,也是各使手段,与城外儒修斗作一团!
儒门最近数十年,行事愈发张扬,与道门的关系本就极为紧张,太清门弟子一动手,与太清门交好的其余道门弟子首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