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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师侄远道而来,想是倦了,今日宴席便到此为止吧!”面对两个如此行径的师侄,极乐也颇感无奈,只好找个借口,停了宴席。
“啊?!”芍药不舍地抬起头来,用力咽下嘴中食物,“可我还没吃饱呢!”
“……”
此话一出,不仅极乐父子和胥庆煜等四个弟子错愕不已,满厅的侍女也都个个目瞪口呆!
芍药脸色腾地一红,委屈地低下头去。
“哈哈哈……芍药师侄女如此纯真,当真难得!”极乐不愧为一宫之主,人老姜辣,打个哈哈就替芍药解了围,“师侄女只管将这里当成自家一般!”
“还是师叔最好!”
芍药忽然大喜,又夹了几筷菜肴放到嘴里,才含糊不清地对两个侍女吩咐道:“把这些都打包,本姑娘要带走!还有你这呆子,不吃多浪费啊,也全都带上!”
……
四个美貌侍女带着许听潮和芍药走了,极乐才忽然脸色一沉,指着胥庆煜呵斥道:“哼!胜败本乃兵家常事,人说输人不输阵,你把我极乐宫的脸面都丢尽了!自去后山面壁十年!”
“弟子遵命!”
胥庆煜不料责罚会来得这般快,还是当着一众师弟的面,虽说脸色不好看,却还是赶紧跪倒拜了几拜,然后失魂落魄地站起身来,倒退着离开。
“爹,是不是有些重了?”
“这两人与我极乐宫谋划多年的大事干系甚大,你胥师兄险些将事情办砸,不严惩何以服众?况且为师罚他面壁,也是为了他好。这些年你们胥师兄一直主持宫外大事,修为耽搁了不说,连性情也变得浮躁。对旁人用强倒也罢了,但这两人身为太清门弟子,地位均都不低,如若胡来,定然会惹出大乱!”
陆珂和另三个弟子听了,同时告罪。
极乐摆摆手,对陆珂说:“珂儿,为父会尽量将这两人多留在宫内几天,你趁机与那女娃交好,如若可能,便直接娶了吧!”
“爹……好吧!若非为了那事,我才懒得理会这等山野丫头!”
“山野丫头?这女娃乃罕见的乙木灵体,是太清门祁尧老儿的爱徒,更甚得苍山剑派的钟离老妖婆欢心,你若能娶到,是你的造化!还有你等三人,也可尝试一二!”
陆珂和那三个年轻弟子嘴上连连答应,心中却都不以为然。
极乐似乎看穿了四人的心思,脸色不由阴沉下来。
“爹,那许听潮当真有‘落日熔金剑’的修炼法门?”陆珂瞅见情形不对,赶紧提起别的事情。
“哼!何止是有,若为父料得不错,那小子定已将这门道法修得小成!前几日苍山剑派的异象,八成就是他引动!钟离老妖婆心思缜密,否则只要在苍山剑派安置几个眼线,也不用在此胡乱猜测!”
“这小子当真命好,得了天地玄门的不传之秘,还能短短十余年就修成!总有一日……对了爹,那钟离老妖婆不会认出来吧?”
“天地玄门湮没几万年,道法典籍四下散逸,早已不可考证,岂是她区区一个元神能够辨认?若换做太清门那太虚老儿,倒有几分可能。何况即便是认出又能如何,莫非除了我们师徒,这天下还有谁知晓那地方的隐秘不成?珂儿,你明日就带三位师弟接近那许听潮,尽量将‘落日熔金剑’的修炼之法套出!”
“爹爹放心,孩儿定不让您失望!”
……
四个侍女将许听潮和芍药带到一片僻静的楼宇前,便欲将两人引向两座相邻的小楼。
许听潮忽然伸手拉住芍药,径直走向最近的一座。
四个侍女互看了一眼,却不敢多说什么,纷纷跟了进去。
许听潮将四个侍女挡在楼下,才拉着脸蛋红扑扑的芍药踏上楼梯。
“呼!”
一到楼上,芍药赶紧挣开许听潮的大手,毫无形象地倒到柔软的锦被大床上,两手放到肚皮上轻轻揉动,舒服地呻吟起来:“撑死我了……呃——”
许听潮看了芍药一眼,就往地上一坐,闭目调息起来。
“死木头!”芍药跳到许听潮身边,躬身把脸凑到他面前,“你就不问问本姑娘为什么要装成那样?”
如兰的芬芳喷到脸上,许听潮不由睁开双眼。
“哼!”芍药见许听潮有反应,得意地直起身,背手抬头围着他转圈儿,“那极乐把我们抓到这里,肯定不怀好意!本姑娘就使劲用美味堵住嘴,顺便恶心死他们!”
这丫头越说越觉得自己英明神武,赶紧又跑到许听潮面前蹲下,两只乌溜溜的眼睛瞪得老大:“唉!你有没有发现,姐姐我这么一装,那五个傻瓜就上当了!可惜急了老头奸猾得很,没有被骗到……”
许听潮任淡淡看着芍药一脸“快来夸我吧”的表情,半晌重又闭上眼睛。
“真是根死木头!”芍药大恼,狠狠揪了许听潮脸颊一把,才气呼呼地往大床走跺脚走去,刚走了一半,又忽然回过头来,“你打包的那些东西呢?快点拿出来,本姑娘又饿了!”
……
第五十九章 东海散仙报深仇,舍身引劫摧仙宫(三)
第二日,许听潮入定醒来,原本在床上熟睡的芍药却不见了踪影。
这小子脸色一沉,起身走下楼来。
四个侍女正自收拾洒扫,赶紧裣衽施礼:“奴婢见过上仙!”
“芍药在何处?”
阴沉的声音,让四个侍女花容失色!其中一个鼓足勇气颤声答道:“启禀上仙,小婢等彻夜未睡,并不曾见到仙子下楼……”
许听潮脸色愈发阴沉,袖袍一拂就走出楼来。
“咦?呆子,你今天早上去了哪里?我醒来见不到你,有多着急你知道么?”
刚刚走出大门,芍药就在那陆珂的陪同下闷闷不乐地走来。这丫头一见许听潮,立即跑到他身边,抓起衣袖就是一阵抱怨!
许听潮不理会芍药,却淡淡地看着那笑意盈盈的陆珂,身上寒气越来越重!
“许师弟无须动怒!”陆珂丝毫不以为意,笑着解释道,“这极乐仙宫本为我门重宝,内中禁制重重,想是芍药师妹不小心触动了其中之一,才会被挪移到别的楼阁中!师妹已经送回,陆某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陆珂说完,不等许听潮发作,就匆匆一拱手打算离开,谁知刚一迈出脚步,忽然一个踉跄!
这极乐宫少主脸色大变,想也不想,化作一道彩光遁走!
嗡——
许听潮正抵抗这突如其来的震动,一声闷响就接踵而至!仿佛被一口大钟罩住,有人用铁锤使劲敲打,许听潮脑中一阵眩晕!等回过神来,只见芍药脸色煞白,软绵绵地靠在自己身上!
“上仙,救,救……”
虚弱地声音从楼中传出,许听潮浑身冒出三尺长的五色光芒,揽住芍药纤腰,瞬间挪移回小楼中。
四个侍女口鼻溢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脸色惨白如纸,涣散的目光看着许听潮二人,其中满含生的渴望!
“四位妹妹好可怜!”
芍药本就心肠软,此刻见得四个侍女的惨状,也不顾自身身体不适,径直把许听潮腰带上的灵心配扯下,取出那盛装“化伤丹”的玉瓶,倒出一枚碧莹莹的丹药,均匀掰作四片,小心给四个侍女喂下,又耐心用真气化开。
四个侍女逐渐好转,嘴唇开合,却说不出话来,只是妙目中均都泪光盈盈。
许听潮见救治得差不多,便亮出摩云翅,将四个侍女连同芍药一同摄入,双目五色闪动,认准一个方向化光遁走!
片刻功夫,许听潮就来到宫殿边缘,却被凝厚的禁制光幕阻住去路。透过这光幕,隐约可见宫殿上空乌云翻涌,电闪雷鸣,异象中心一个亮点,更是刺得人两眼生疼!即使有禁制阻隔,许听潮依旧隐隐感觉到无尽的天地之威!在这等威压之下,自身就如同怒海中小舟,只须一个浪头,便会化作齑粉!
许听潮目光闪动,猜不透极乐宫发生了何事,不过这情形,跟典籍上记载的天劫十分相似。只是,这极乐宫中,似乎并无虚境之上的高人,怎会引出天劫异象来?
“不知那位前辈驾临极乐宫,还请现身一见!”
正当疑惑,极乐的声音忽然传开,在天地间回荡。
“陆飞仙,你终于舍得出来了!可还记得东海青鸾岛赵凌波母女!”
“你究竟是何人!”
极乐沉默了一阵,才冷声问道。
“自然是要你命的人!”这声音平淡如水,说出话的却让人不寒而栗,“老夫苦苦修炼四百载,便是为了今日!不是极乐宫的听好了,趁老夫还未动用大(蟹)法,赶紧滚蛋,省得化作劫灰!”
许听潮闻言,却没有什么动作,他知晓凭自己的修为,无论如何破不开眼前这禁制,只能强自忍耐,静待机会。而这处宫殿的禁制外面,早已腾起数百道色彩各异的遁光,四散而逃!
“哼!”
乌云传出一声冷哼,那刺目亮点处弹射出几百道黑色电芒,瞬间将遁光击落大半!
“极乐宫的就不要走了,乖乖留下受死吧!”
“柳道友,你这又是何苦?”
被这般欺辱,极乐不知为何,并不说话,南方却忽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太虚道友无须再劝!陆飞仙这小人杀我妻女,不将他碎尸万段,怎解心头之恨!”
“也罢……还请柳道友手下留情,莫要害了这一州的无辜生灵。”
“倘若柳某力有未逮造下杀孽,太虚道友务必助我一臂之力,我当全力以赴诛此恶贼!极乐,快快出来受死!”
“嘿嘿嘿……本尊今日才算明白,原来这许多年的谋划,还是逃不开旁人算计!好个太清门!好个太虚!”极乐声音比上空乌云还要阴沉三分,忽然历喝一声,“姓柳的,你便是虚境又如何?尽管放马过来,且看本尊会不会皱一下眉头!”
“陆飞仙,你当真以为仙宫在手,就是天下至尊么?老夫今日便叫你极乐宫烟消云散!”
狂风呼啸,九霄雷动!
极乐宫上空翻涌的乌云,肆虐的雷电,忽然聚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那漆黑的圆洞,正孕育毁天灭地的力量!
如此惊天的动静,大夏朝的元神高人自然生出感应,纷纷往翰州赶来。最先到达的,便是太清掌门太虚,和一个三十许旧衫文士。这老道须发皆白,皱纹满面,双目却渊深难测,似有无尽虚空在其中幻灭!身边那旧衫文士,恭敬地捧了一柄白玉拂尘,专注地观看天空异象。
漩涡下,黑色华彩闪过,那刺目亮点忽然变作一个黑色人影,举手投足间隆隆作响,仿佛有泼天大水在奔腾咆哮!
黑影抬起右手,手中条条淡黑烟索垂落,老树根须般地扎入地下,将禁制中的辉煌宫殿紧紧缚住!
“哼!”
极乐沉哼,宫殿禁制周围忽然射出万道剑气,将烟索切得七零八落!
空中那黑影却半点反应也无,只管把黑色烟索垂下!
“姓柳的,只凭一道如意轻烟索就想将我极乐宫拔起,你也太目中无人了吧!”
极乐说完,宫殿禁制外的剑光顿时大盛,盘旋着向上绞杀而去!
“老夫本想等众位道友到齐,再取你狗命!你既然如此急着赴死,老夫索性成全了你!”
黑影说完,也不见如何动作,手中黑索忽然腾起几十丈高的黑色火焰,彻骨寒气四下蔓延,瞬间将方圆百里冻结!头顶漩涡已开始缓缓旋转,雷鸣之声大作,肆虐的闪电更是密集了三分!
“燃灵引劫大(蟹)法?!”极乐惊怒交集,“你不要命了吗!”
“老夫到此,就是拉你同赴幽冥,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漫天黑火掉落,把极乐宫狠狠灼烧!烟索搅动,将这宫殿周围挖出深不见底的沟壑!
极乐怒吼连连,却拿这黑火一点办法也无,眼睁睁地看着凝厚的禁制光幕,一点点被蚕食炼化!
太虚忽然叹息一声,百里冰封迅速解冻,山川草木依旧,似乎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只不过少了许多虫鸟走兽的啼鸣,显得有些死寂。
苍山剑派宿璇玑,钟离晚秋,太清门玉虚,陶万淳,祁尧,焦姓女子等十余人,还有其余数十元神,循着消褪的冰川赶至,朝太虚恭敬施礼后,安静站在这老道身后。
钟离晚秋和祁尧说了几句什么,忽然齐齐大惊失色。
“太虚师兄,小徒芍药和许师侄似乎被困在那极乐宫中!请师兄垂怜,救救这两个孩子!”
“此事我已知晓,只是时机未到,不可轻举妄动。”太虚声音平和,让两人心中焦躁消去不少,但依旧揪心无比。
太虚见此,又说道:“非是师兄不愿出手,许师侄此刻正有天大机缘,实在不宜打扰!”
这老道说完,大袖一挥,祁尧和钟离晚秋面前的虚空晃动,现出一面镜子来。陶万淳,焦姓女子等也赶紧上前。只见镜面中央,许听潮正站在一处闪烁不已的凝厚光幕前抬头仰望,两眼五色闪动,身上黑色火焰腾起丈余高,火焰中一对赤红羽翼若隐若现!
“燃灵引劫大(蟹)法?!”钟离晚秋失声惊呼,“这孩子从何处习得?芍药又在哪里?”
“芍药正在摩云翅中,安然无恙。许师侄所用,亦不是柳道友施展的禁术。这孩子悟性惊人,想是触类旁通,自行悟得了一门道法。”
太虚语气平淡依旧,却字字如同重锤,敲打在一众元神心上!太清苍山两门之外暂且不说,便是两门当中,各人反应亦是大不相同。
玉虚脸色变了数遍,就回归平日里的威严。祁尧陶万淳等素来待许听潮亲厚的,自然个个满脸喜色,其余元神,或惊叹或欣羡或喜悦,不一而足。那跟在太虚身边的文士,也饶有兴致地看了镜中的许听潮几眼
几人说话这短短的片刻,极乐宫的禁制就被那黑火炼化得只剩下薄薄的一层!
极乐咆哮声中,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摇摇欲坠的禁制忽然血光一闪,重又凝厚了几分!
祁尧等人心中一紧,看到镜中许听潮依旧黑火环绕站立不动,才放下心来。
“诸位师弟、师妹,此番机缘难得,好生静心观看!有为兄照看,定保许师侄无恙!”
众人凛然受教,摒除杂念,把心神都集中到空中那黑影的举动上。
第六十章 东海散仙报深仇,舍身引劫摧仙宫(四)
日落月升,极乐宫中先后又传出两声惨呼,禁制光幕已变得殷红如血,堪堪抵住如意轻烟索和黑火。
此刻聚集在附近观看的,不仅仅只是元神,成千上万的炼气士架了各色法器遁光,将极乐宫团团围定。
许恋碟和褚逸夫带了百余苍山弟子,于半夜时分联袂赶来。这女子落在钟离晚秋和祁尧身边,见得镜中情形,险险吓得晕了过去,任由周围同门长辈怎么劝解,也始终牵肠挂肚,半点放心不下!
钟离晚秋气急,这许听潮身为人弟,怎就成了自家姐姐心中的魔障?这苍山长老无奈之下,对陶万淳,祁尧和宿璇玑三人冷言冷语,把满腔烦闷和不满尽数发泄!
且不谈这几位元神的纠葛,那姓柳的东海虚境高人和极乐拼斗这许久,局势已经明朗。即便初入门径的修士,也知晓极乐宫不过苟延残喘!那血色禁制虽然挡住了黑火,但上空的巨大漩涡却早已隆隆转动,中心处那黑色深洞中,黑色雷电伸缩不定,仿佛随时都会降落下来,把禁制中的宫殿击成粉末!
围观的人群中,凉翰墨三州残存修士无不脸现快意,只盼天上雷霆立时降下,将极乐宫化成灰灰!
漩涡下那黑色人影也没让这些修士等多久,忽然就收了如意轻烟索和黑火,左手掐个法诀斜指苍穹,漩涡中心一道丈余粗(蟹)黑色雷电便轰然劈下!
血色禁制如同纸糊,瞬间就被扯成碎片!如此骇人的威力,让围观修士纷纷作色!
极乐大喝一声,破碎的禁制里层,再生出一层彩色光幕,把这道劫雷挡住,然后朝内急剧收缩,一路将无数琼楼压成粉末!
许听潮猝不及防,被这光幕一撞,身上黑火立时消散,身形被飞散的楼宇残骸遮住!
“听潮——”
许恋碟惊骇欲绝,大喊一声,便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却被钟离晚秋紧紧拉住!挣扎几下无果,只能看着急速缩小的极乐宫垂泪不已!这般楚楚可怜的样子,直让宿璇玑身边的褚逸夫揪心不已!
“太虚师兄……”
祁尧亦是面色紧张,才呼出声来,就见身前镜面忽然一清,楼阁残骸淡去,现出一道五彩剑光来!
这道剑光正在收缩的禁制前飞逃,接连斩碎十余座精巧的楼阁!
虽然仅仅见过一次,许恋碟还是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家弟弟的剑光!刚把悬起的心放下,就听天空轰隆隆一声巨响,又一道黑色劫雷劈到极乐宫禁制上!
许恋碟吓得满脸惨白,软绵绵地朝旁边倒下,钟离晚秋赶紧把她抱在怀中,面上心疼不已!
这番变故,只有极少数人看在眼里,其余修士,无不目不转睛地注视劫雷下的极乐宫!
黑色劫雷消散,极乐宫外围那新生的彩色禁制闪烁了几次,就缓缓稳定。
极乐疯狂大笑声中,彩色光幕的收缩速度赫然快了三分!
漩涡下那黑色人影冷哼一声,手中法诀变幻,劫雷忽然如同落雨,频频击在极乐宫上!
尽管如此,极乐宫还是收缩到普通庭院大小,周身祥光阵阵,瑞气千条,黑色劫雷落在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