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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那劳什子混元河洛大阵!此番借用诸派人布下阵势,炼化的玄冥真水岂非都要便宜了他那些主阵的儿孙们?
被血妖和许听潮盯着看,鞠扶子面上却并无多少异色,只淡然侧头与两人对视。
莫非这老龟当真心性纯良,没有为自己牟取私利的打算?许听潮和血妖都暗自失笑,这些年成日里算计来算计来去的,连自家都成小人了……
涵虚老道等已在商议从门中调集修行水行功法弟子前来,许听潮突然开口:“前些年我在凤凰界得了一部幻日大(蟹)法,其中有一种法器唤作‘幻日魔幡’,炼制起来并不费事,消耗灵材也只是些普通物事,但若有个数千上万面,只须些炼气弟子催动,便能组成一道幻日神禁,威能非小,也能将西神都中金行禁制几分!只可惜我钧天上院草创,门中积蓄的物资极少,因此只能仰仗各位了!”
他倒是不客气,微笑着朝涵虚老祖三人及太虚一拱手。
尽管涉及西神都一行,这等割肉放血的事情,还是没有几个人乐意。那涵虚老道不动生涩,淡然问道:“不知许道友这幻日神禁威能几何,炼制幻日魔幡又要消耗那些物事?”
这老道却说出了众修的心思,若那幻日神禁威能太小,需要投入的灵材又多,这买卖就决计不能做。
许听潮早有准备,右手平伸,张开手掌,掌心蓦地就腾起拳头大一朵刺目的炽白色火焰!
“此乃幻日焚劫焰,便是那幻日神禁催生而出的魔火,只须个炼气十余年的、修行火行或者木行的弟子以运使幻日魔幡,便能催生丈许大的一团,威能与我手中这朵不相上下!”
殿中众修能清晰感应到那幻日焚劫焰中蕴含的狂暴炽烈气息,闻言均都悚然动容!若当真有数万炼气弟子手持幻日魔幡,催生出的魔焰,焚山煮海不过等闲!
鞠扶子适时说道:“若如此,幻日神禁威能只比混元河洛大阵稍逊,算上对金行克制之能,大约能降下西神都中禁制两成威能。”
“不知每一面魔幡消耗几何?”
涵虚老道等都已动心了,这番问话,若有若无地带上了几分欣喜,甚至是急切!
许听潮怎会不知这些个老怪心中的打算?面上微笑不变,说道:“只须些数十上百年的火行灵木,一般品质的火行妖兽血液,加上丝、毛、棉、翎羽、或者赤荨麻之类东西,其中火性越暴虐越好!以万面魔幡来算,每种灵材大概需要四千斤。”
“诸位只须将东西运来,我钧天上院自然会将魔幡炼制妥当。当然人手恐怕也还得仰仗诸位。只有一条,事后所有魔幡均归我门所有,不过这事儿也不会让诸位吃亏了,钧天上院虽然穷困,但总有些拿得出手的东西,但凡出了灵材的门派,均可派遣相应数目的弟子来仙府中修行十年,本门将以亲传弟子待之……”
钧天仙府中什么光景,涵虚老道三人此刻就在含晖殿中,最是清楚不过。其中灵气之浓郁纯净,连他们这等虚境中人都要觊觎,若自家门下弟子能到仙府中修行,好处自然不言而喻,更何况姓许的还承诺以亲传弟子的标准相待!
哪家哪派没个看中的弟子、后人?这等绝好的机会,断然不可放过了!姓许的方才说那些东西,根本就是不值钱的货色,虽说数量大了些,于各家的积累来说,却不过九牛一毛!只可惜这小子要自炼魔幡,看他钧天上院也没多少人手,若是能俟机承接些活计,得了幻日魔幡的炼制法门,此事便更见完美!不过就算他把持了魔幡炼制,总也还需要自家门中弟子来驱使,介时让门中精擅炼器的长老弟子留个心眼,就算钧天上院炼制之时做了手脚,也不愁不能窥到其中一二奥妙……
只瞬息间,涵虚老祖等心头就转了这般多的念头,而后便对此事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一干老道争论半晌,终于定下了规制。每种灵材贡献千斤,便能换得一名弟子在仙府中修行十年的机会,钧天上院必须以亲传弟子相待。若是两千斤,便是两个弟子十年修行,或者一人修行二十年,以此类推。当然,每种灵材都有限额,总数不得超过十万斤,先到先得,一旦达到数目,钧天上院便不收了。
总算涵虚老祖等心头还算清醒,并没有用派遣弟子一事来博取好处。
商议既定,众修便一同出了仙府,招来各洲上的大派,将事情一说,顿时群情沸腾,纷纷要求贡献灵材!
这等场面,涵虚老道等早已料到,如何分配其中好处,许听潮便不去管了,由得涵虚老道三人与众修协调。
幽云洲太玄殿四派,知晓断然争不过勾冕洲修士,也就不去掺和,反正他们有为钧天上院选拔弟子换取名额的途径,因此只冷眼旁观。各洲散修却是动了心思,虽说顶了个散修的名头,但总有些亲友弟子后辈什么的,听说此事,便悄然离开大阵。
涵虚老道等固然执掌一方大派,但势力仅仅也就在勾冕洲上,约束不得这些“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逍遥散人,虽然心中焦急,也并无多少办法,只得一面商议,一面派遣弟子四散而出,在就近东极洲上搜集诸般灵材,甚至还将主意打到钧天上院那坊市之上,或者通过隐秘途径,从门中紧急调集物资……
六零八 阴云漠漠聚冷雨,大日煌煌熔金城(六)
不打算靠贡献灵材换取弟子前往修行机会的,还有凤凰界前来各派和南荒巫师。前者是因为有了门路,兼且身在异乡,无力筹措灵材;后者则是修行路数与正统迥异,拘禁在一座仙府中修行,纵使灵气品质数量极佳,也没有多少好处。同样,西神都中的丹药宝物,他们身为凡人之躯,也消受不起,反倒是最最基础的仙家丹药和法器更有用处。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冯粱赫与血妖看着大阵中四处匆忙奔走的修士,捋须而笑。
“前辈上古高人,想是看不上这等钻营吧?”
冯粱赫哈哈一笑:“许家小子,莫非你以为我等‘古修’便不须做这等营生了么?你如今好歹也身为一派之主,也该好生悟一悟其中的门道。”
这老怪特地将“古修”二字说得重了些。区区百年万时光,于修行界来说,委实算不得多“古”,冯粱赫从来也不曾真个将自己当做“古修”。
“前辈言行,称得上云淡风轻,荣华权势都全然不放在眼里,如此风仪,着实让人心折!”
“你这奸猾小子!”冯粱赫怎听不出来血妖言外之意,觉着自家先前对这后生的评价应该改上一改,“若天工楼尚有传承,老夫说不得要做一回那名利之辈,如今么……你说老夫还能在此界停留多少时日?何须为了这等俗事徒然坏了自家心境?”
这老怪说道此处,面上笑容已然不见。
宗门断了传承,他怎会不为所动?或许是活得年月太久,看惯了宗门起起伏伏。亿万年来,凡界兴起的宗门直如恒河之沙,多不胜数,然则传承至今日的,又有几家?
这番试探勾起了冯粱赫心事,血妖颇觉不好意思,他也知不是劝慰的时候,因此只沉默不语。
如此片刻,李渺朱衍等人远远往这边赶来。
冯粱赫忽然一笑:“你不愿做那蝇营狗苟的俗人,怕是不能了!既如此,不妨帮老夫一个大忙!”
这老怪面上颇有几分幸灾乐祸,说到此处,翻手取出一枚五色玉简,递到血妖面前。
“此乃天工楼的根本‘天工十七篇’,本打算从那西神都回来,再请你几个弟子传了下去,此时既然说起,就先给你吧!且去且去,老夫找你那太虚师伯论道去也!”
冯粱赫微笑着隐去了身形,血妖握住那五色玉简,神色怔忡。
朱衍李渺等人赶来所谓何事,他已然知晓,无非是想炼制幻日魔幡一事上赚取些好处。以灵材换取弟子在仙府中修行的机会,有了登仙门这一途径,且此处乃是巨人界,远离自家宗门,他们并不打算觊觎,但却看准了钧天上院人手匮乏,炼制魔幡的责任说不得就落到他们头上。
既然如此,按理说血妖许听潮应该去求上他们,但这小子从来不走寻常路,未免让这等厉害的法器落入旁人手中,还是主动些的好。最最主要的,还是攻伐凤凰界受挫,亟需得到这等幻日魔幡的炼制法门。一俟到手,便可发动门中弟子加紧炼制,先将西神都的事情解决了,再将魔幡借回去,也是一道不小的助力。
其实类似的法器各家各派都不缺,像幻日魔幡这般好用又便宜的,委实找不出来。前几年在那肆契洲上折腾,那魔玄宗没了虚境太上长老坐镇,早早就服了软。虽然不曾真个投靠,但也不敢与会盟诸派为难,乖觉得很,谁又知晓其门中竟然藏了这般好东西?
朱衍李渺赶来找血妖,事前早将消息传回凤凰界,让人尝试从魔玄宗那边下手,如此双管齐下,成功的把握便大了许多。只不过若能说动血妖,无疑要快捷了许多。
这事儿血妖也并未打算与他们为难,当时说出来的时候,就已打算将炼制魔幡的事情交给陶万淳座下的清池峰来做……
送来诸般灵材最快,乃是这东极洲上的散修或者小宗门。
这些散修本就是此洲地头蛇,何处出产钧天上院公布的灵材,他们心中清楚得很,就算事前没有准备,也能很快照自家门人弟子的数量,搜集个一两千斤,两三千斤来。
当然,有勾冕洲几家庞然大巫横在面前,他们也不敢做得太过分。尽管如此,每样灵材还是很快就集齐了娃万余斤,让涵虚老祖等双目直欲喷火!
血妖却不管这些,当即就将收上来的灵材用几个大乾坤袋装了,送到朱衍面前。朱衍甚为重视,亲自带了几个师弟师侄,连带其余几个会盟门派的虚境老怪,押送着往太清别院而去,然后遣人乘坐接引仙阵,送回太清门本宗,让清池峰加紧炼制。
如此前前后后又耽搁了半年,巨人界各大派的弟子早已调集到钧天上院,幻日魔幡也炼制了四万余面,众修便不再等待,乘坐许听潮的元磁极空梭,往东北方那逸仙洲而去。
许恋碟、孟言等在阵外送别,面上颇有忧色。
还是孟言先自回过神来,对许恋碟笑道:“许师姐不必担心,许师弟金身大成,又得了那幽冥殿和斩灵台,还有五百多位夸父族道友随行,纵然将黄鸟留下,也足以自保无虞。西神都再是厉害,也不过死物,难道还比得上那天道界和域外虚空的凶险?”
许恋碟肩头果然站立了一直头戴奇异“冠冕”的黄羽小鸟,闻言却是苦笑:“我又何尝不知,就是这心头不踏实……”
……
早在半年前,摩陀老道和鞠扶子就被许听潮送到西神都。有关这处上古废墟的情形,冯粱赫早与他们分说得清楚,两人的目的,便是先行查探其中禁制,找出布置混元河洛大阵与幻日神禁最佳的布置使用方法。
这事儿不须深入西神都中,原本只摩陀老道一人前来便够了,但鞠扶子不肯将混元河洛大阵的布置之法公布,只得与摩陀老道一同前来。
鞠扶子却不知摩陀老道的本事,这老儿在阵道之上造诣,怕是百灵大界中都首屈一指,即便不说,他能旁敲侧击,将你敝帚自珍的阵法弄清楚七七八八。
摩陀老道半年来成果如何,只看他面上的笑容便能知晓一二。与之相对的,便是鞠扶子见众人到来,依旧臭着一张老脸!
众人到此是图谋西神都中的宝物,除了许听潮和血妖,没有几人回去关注摩陀老道和鞠扶子只见的猫腻,早就急匆匆的忙开来。
这六月时光,西神都附近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修士,都是各家各派打前站的。
逸仙洲经过上古大战,地脉、灵气都被破坏殆尽,各派先一步赶来的弟子,都是些虚境元神,在西神都附近各自选定了地点,各自使用秘法梳理地下灵脉,好使其恢复几分功用,能在其上建造临时驻地。
此刻,各派修士出了化作漫天星辰的元磁极空梭,便在长辈带领下,与前来迎接的弟子赶往驻地,以作歇息。
这逸仙洲上,天地灵气暴(蟹)乱,低阶修士断然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因此必须寻一处安稳的落脚地,本来许听潮的元磁极空梭就是做好的庇护所在,奈何各派自有打算。
西神都废墟如此之广大,其中埋藏的宝物断然不会一次就被搜刮干净,早早在附近占个地儿,今后再来探索,也甚是方便!各派甚至还携来足数的灵材,要在驻地中建造大挪移乾坤阵,如此,虽然耗费极大,但在西神都和宗门之间往来,便不需跨越茫茫大海,不知要免去多少奔波凶险!
西神都这般大宝库就在面前,这般投入,各派都觉着物有所值,便是那些实力不甚雄厚的,也联合几家交好的宗门,东拼西凑,好容易才集齐了灵材。
早在六月之前,至少百座大挪移乾坤阵便已经开始在各洲各派建造。
西神都一事,对修行的改变,已然超出了众人的想象。譬如那争斗不休的勾冕洲,便因为此次遗迹寻宝而罢兵止戈,迎来了少有的和平。
当然,在这西神都边上,这些都只是细枝末节。
等各派安置妥当,冯粱赫便将虚境以上的修士尽皆招来,分派了一番,众修便又忙碌起来。
鞠扶子已现了玄武真身,鼓荡天地元气,聚成无良玄冥真水,化作一条涛涛黑河在西神都上凌空奔腾,按照摩陀老道事前的指点,以玉灵宫和若阳堂为中心,首尾相接,圈出数万里方圆一块地方!
这老龟将自家子孙中修为精深的放出数百个,投入黑水之中,又招呼各派,将带来的水行修士也遣入其中,由他子孙驱使!
这时候,各派火、木修士也领了幻日魔幡,各自驾驭法器飞到黑水河中间,排成阵势,逐次将手中魔幡催动!只片刻功夫,黑水河中央便一片炽白刺目,恍若一轮硕大无朋的烈日,气息暴虐灼人!
这烈日正下方,残破城郭之上的金光陡然黯淡小半!
相比之下,那黑水黑便显得有些默默无闻,但也将圈中金光汩汩吸噬而来!河上似乎承受不住烈日炙烤,腾起蒙蒙水雾,在上空巨城一圈漆黑的浓云,而后化作森寒的雨滴坠下,重新落入黑水之中……
六零九 玄丹虎视玉灵宫,戈戟森寒若阳堂(一)
混元河洛大阵与幻日神禁一成,便能成就一方小世界,置身其中的炼气弟子,便再不受周围暴(蟹)乱灵气的侵害,因此能从容催动阵法禁制。这事儿虽然也须得耗费精力,但就算是炼气弟子,也能坚持至少一月时光。
如此看来,时间倒是充裕,但西神都中禁制重重,各老怪也不敢耽搁,两座阵势一成,便纷纷架了遁光,往各自选定的地点潜入。
冯粱赫和太虚也将同行众修召集起来,许听潮、血妖、摩陀老道、血府老人、吴霏虹、李渺、涵虚老祖、贲艺卓、缪净空、唐季甫,以及那重新化作人形的鞠扶子纷纷在列。
“诸位,我等也该动身了!”
冯粱赫神色从容,面带微笑,摩陀老道也应和道:“此处灵气分外与那幻日魔幡相符,幻日神禁的威能大增不少,似这般,西神都中禁制还将被多削弱半成左右,此行八成有惊无险!”
这老道双目放光,仅仅盯住之前选定的入口。他不稀罕什么丹药宝贝,只对即将遇到的阵法禁制兴趣十足,半年来几乎日夜试探,心中好似有几只猫爪在挠,此刻却是再也等不及了,率先架起遁光往入口扑去!
冯粱赫等纷纷跟上!
入口那禁制仅仅只是一层凝厚的金白光幕,早被参悟得透彻,因此摩陀老道一至,只将手中总阵旗往前一指,光幕便自行破开一个三丈宽两丈高的方形大洞!
摩陀老道身形一晃,半点不犹豫地遁入其中。
许听潮和血妖跟在太虚身后,方才从那缺口步入,就见得前方密密层层不知多少身着金甲、手持金戟金刀的军士蜂拥而来,太虚等人却不见了踪影!
“嘿!”血妖翻手取出一座阴气森森的巴掌大黑沉宫殿,“我来!”
许听潮一笑,将手中凝聚的太阳真火散去。
血妖早已把真气灌入掌中宫殿内,只见此殿墙壁上纹刻的狰狞鬼物陡然活转过来,凶神恶煞地扑向对面金甲军士,一路发出凄厉的鬼啸!
眨眼功夫,鬼物与金甲军便撞在一起!相接处,军士鬼物霎那便化作齑粉飞散!不同之处,只是金甲军士比鬼物所坚持了一瞬!
“好个西神都!城门前一座残破的幻阵便有这般威能!”
血妖这般呼喝,除了感叹西神都的厉害,还在为自家这幽冥殿欢喜!
四年前,花花儿就将幽冥殿带了回来,殿中堆满诸般玄阴属性的灵材,且还在路上,就驱使那幽冥真君开始干活,修理此殿破损处。回到血妖身旁,立时又多出两个帮手,因此仅仅只花费年余功夫,就将此殿修复完毕,还顺便按照之前的规划改炼了一番!如今使来,光只殿墙上符文唤来的小鬼便能与西神都残破禁制幻化的金甲军士抗衡,血妖已然心满意足了!
他倒是高兴,卖力催动幽冥殿,也不用旁的手段,只任凭源源不绝的小鬼奋勇向前,与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