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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
“门中已有佳客,不方便再邀约外人。”
“唉!”
钱小胖垂头丧气,若是能与神碑门搭上关系,门中师兄弟师姐妹,怎么也不会被如此欺凌了吧?
“师兄,醉仙阁有佳客,为何不与明娘说?”
“师妹近日颇多忧愁,为兄说了,只怕徒惹你烦恼。”邵炆淇悄然拉住卫明娘的纤手,“与恩师闭门痛饮的,是陆上来的两位元神前辈。前番恩师不欲掺和左家的事情,借机四处游历,不想在海上与两位前辈巧遇,相谈之下,甚是投机。品丹大会临近,恩师就邀请两位前辈到门中做客!”
“哦?”卫明娘面现诧异,能被任师伯看上眼的,定然不是平凡人物,“不知是哪两位前辈?”
邵炆淇面上露出就知道你会问的表情,微笑道:“这两位前辈,皆是风尘异人。一人唤作尚箜篌,出身宫廷伶人,修的是道门丹鼎派大(蟹)法!另一人不知其名,只自称老叫花,修习玄门奇功文武火煅神宝箓,元神最是强大!两位前辈还打算在门中开讲大道,但凡有意者,皆可前往!”
“果真是异人!”
卫明娘悠然称赞,这世间的元神高人,鲜少有这般做的,明眸一转,这女子就明白了其中深意,对邵炆淇嗔道:“我说师兄怎的如此清闲!原来任师伯早有准备!”
邵炆淇面现得色,举起碧玉葫芦就灌,惹得卫明娘轻轻捶了他一下!
元神高人开坛**,且来者不拒,可想对炼气境的修士诱惑有多大!前来参加这品丹大会的,九成九都不曾入得元神,醉仙门此举,可算是因势利导,以小博大,虽说并无多少实际利益,但必定声名鹊起!
因为不曾参与与龙宫的争斗,醉仙门在琼华的处境不容乐观,如今有了这步妙棋,境况定可极大改善!
不由想到家中近况,卫明娘有些神伤。
“师妹,东风师叔的元神灯,可有什么异状?”
“还是那般样子……”卫明娘脸上又浮起一抹愁绪,“也不知姑姑究竟遇到了何事,连品丹大会这等大事,都不能及时赶回!”
“只要东风师叔元神灯依旧明亮,那些人就不敢做得太过分!”邵炆淇紧了紧掌中绵软的纤手,“可惜,恩师如今自顾不暇,否则定然不会坐视!”
“邵师兄,卫师姐,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若在这大海上遇到那煞星,该如何是好?”
钱小胖见两人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忍不住出声提醒,平素里尽听到血海老妖和许听潮的凶名,如今又听说许听潮就在琼华附近,早怕得紧了!
邵炆淇和卫明娘古怪对视一眼,才笑着说道:“钱师弟,那许听潮乃堂堂太清门弟子,怎能与血海老妖混为一谈?师弟听到那些传言,只怕不尽不实处多有。”
“好些师兄弟都是这般说的……”钱小胖脸上一红,兀自强辩道。
“岂不闻三人成虎?那许听潮与左家的龌龊,为兄倒是知晓一二,左右无事,就与你们说道说道……”
……
元陌与云醉霞并排飞遁,却不敢真个冲到前头去,而是稍稍落后了半尺。
云醉霞似乎兴致不佳,元陌与他说话,只是嗯嗯啊啊地应付了事。
身为元神高人的弟子,元陌自然不会那么没有眼力劲,之前失态,不过是关心则乱。此时云醉霞爱理不理,他也就识趣地闭上了嘴。又与陈倪二人略略恭维一番,就没了言语。
其实依云醉霞的本来性情,定然不会放过这等结交的机会,但控制云醉霞元神的天魔无荼,正在和许听潮说这几人的事情,自然没功夫搭理。
原来先前遇到的邵炆淇和卫明娘,也算和许听潮有些关系。
邵炆淇是醉仙门掌门任醉的弟子,而这任醉,正是曾经借与许听潮斗法的时机,清空了两个酒葫芦,继而跑去龙宫盛装佳酿的酒糟鼻老头。
那女子卫明娘,则是琼华卫家家主的侄女,有一件火行异宝太阳元火珠,善使太阳真火。卫家家主并不姓卫,而是个唤作嫁东风的元神女修。这女修,正是左暝带人到龙宫问罪时,从始至终静静旁观的彩衣女子。
说起来,这位女元神嫁东风,也是个伤心之人。她原名唤作卫梓萋,当其年轻时,不顾家族反对,与琼华一小家族子弟沈长戈相约白首,不想那沈长戈某次出行,就再也不曾回来,这女子依旧痴情等待,最后不堪族中逼迫,自改其名为嫁东风,以明心志!及至元神大成,也不曾改回本来姓氏。
最后一人,便是眼前这元陌。此人拜师霜钟真人,算得上琼华翘楚。其师的道侣,乃是琼华大长老左暝的亲妹妹左青娥,正是因此,这人在琼华地位不低。霜钟真人名唤叶霜钟,炼得一件上号法宝,以名名之“玄霜钟”,威能不小,此人年前已被血海老妖袭杀身亡!
许听潮听到此处,不由觉得有些怪异,只因他祭炼的十九头血煞妖中,就有一头善使小钟,小钟能发冰霜,等闲修士,触之即被冻僵经脉丹田,元气大伤是最好的结果!
人家师傅的躯壳元神,成了自己祭炼的一头血煞妖,许听潮不禁有些心虚,生怕与元陌去了,会被他那寡居的师娘看出些破绽。但先前已然答应,此刻反悔太着痕迹,就算不去,那左青娥十有**也会找上们来,谁让自己授意无荼透露了自家行踪呢?且这元陌与左暝关系甚近,若是攀上这条线,更容易探知敖珊的下落,还有那神碑门的图谋,与元陌扯上关系,似乎也更容易行事。
思索间,许听潮已将手中的十三头血煞妖,连同法宝飞剑,尽数封禁了扔到小葫芦肚中,只留下由黄骖元神混合血海血气炼制的那头……
云醉霞忽然主动说话,元陌颇有些受宠若惊,立即就接下话头!
小半天之后,二人已然来到琼华仙岛近前。
此岛极大,半点不逊色明州,岛上处处灵气盎然,一派仙家盛景!山间地上的草木花卉,也与陆地迥异,多有蕉椰之属。许听潮在海上晃荡得久了,倒也不怎么觉得新奇,让他在意的,是岛上无处不在的各种明暗禁制,颇让人防不胜防!
幸好捉了云醉霞这傀儡,有神碑门的身份做掩饰,大可行动自如,若是独自潜伏而来,必然多费周折!
“云师兄觉得琼华如何?”
“天地胜境,人间仙阙!小紫府多有不及也!”
云醉霞啧啧称赞!这位碑使的躯壳中,做主的并非他本身元神,自然不会吝啬些许吹捧的言语。
元陌听罢,却是欢喜不尽,好在他还知晓此行的大事,赶紧说道:“等云师兄痊愈,小弟定然给师兄介绍几个好去处!此番还需请师兄速速上岛,小弟怕师娘等得急了!”
“应该的!师弟请先行领路!”
云醉霞含笑答应。
元陌心中暗喜,这位云师兄当真没有半点架子,是个可交之人!这般念头一闪即逝,元陌伸手肃客:“请!”
二人在岛上飞遁,越往深处,遇见的遁光就越是密集,来来去去,进进出出,好不热闹繁忙!云醉霞三人御使一座石碑,委实太过怪异,惹来不少好奇的注视。而元陌也交游甚广,时时都有修士前来搭讪,这琼华弟子开始还能笑脸相迎,赔罪几句,就急急带了云醉霞飞遁,但次数多了,就颇觉烦不胜烦,幸好半路来了一辆华丽的飞车将两人接走!
“云师兄见笑了!”
上得车来,元陌颇有些狼狈地赔罪道。
“无妨!难得元师弟人缘如此之好!”
“师兄哪里话来?若非拜得个好师傅,又有个好师娘,这些人,大半都不会搭理小弟吧!”
见元陌落寞的神情,云醉霞顿时觉得有些古怪,这琼华弟子,似乎有与自己真心结交的意思。如此,真合了许听潮的心意,天魔无荼心领神会,立即控制云醉霞唏嘘安慰起来。
待得到了霜钟真人居所,两人的感情,俨然更进了一步。远远看到师娘左青娥与一个面目依稀相似的男子并排而立,元陌赶紧小声说道:“与小弟师娘站在一起的,正是本派大长老左暝。师娘喜欢旁人夸赞她栽培的盆景,云师兄可留意一二!”
云醉霞笑着点头,便踏步下车,往那两人迎去。
“后学末进云醉霞,见过两位师叔!”
左青娥和左暝连忙还礼。
“云小友贵为神碑门碑使,与我兄妹平辈相交即可,切莫如此客气!”
云醉霞自然连称不敢。元陌又上前见礼,得了好一番夸赞。
寒暄客套一阵,左暝兄妹才领了云醉霞入内。
元神高人的居所,自然差不到哪里去,尤其是一路上的盆景,颇有一番情趣,云醉霞夸赞几句,果然让左青娥很是欢喜。
第一七二章 琼华仙岛品丹会,南海称尊神碑门(十)
左暝兄妹将云醉霞引至一处宽阔的大厅,分宾主坐下,元陌陪在下首,顷刻便有美貌侍女奉上仙果琼浆,诸般珍馐美味。
“云小友一路风尘,请尽饮此杯,稍解旅途劳顿!”
左暝捧起一盏琉璃樽,大袖低垂,含胸拔背,颇有一番威势,脸上神色却甚是诚恳。
“师伯请!”
云醉霞端起侍女斟满的琉璃樽,遥遥一礼,仰头饮尽,略略品味,不由赞道:“好酒!一杯入腹,如吞暖阳,浑身疲惫尽去矣!”
“小友多饮几杯,保你神清气爽,乘兴打坐修行,定然事半功倍!”
左暝捻须微笑,状甚欢愉。
云醉霞却微微苦笑:“不瞒师伯,小侄亦是贪杯之人,奈何如今有伤在身,委实不宜放纵这等口腹之欲。”
“是老夫糊涂了!”左暝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脸现为难道,“小友身体有恙,本不应打扰。但此事委实干系甚大,不得不求助小友……”
“两位师伯有何疑惑,尽管请问,小侄必定知无不言!”
“如此,有劳小友了!”左暝和左青娥交换了个眼色,才沉吟说道:“不知小友可否将如何与那许听潮相遇相斗,细细讲述一遍?”
“师伯垂询,小侄怎敢推辞!”云醉霞连忙起身施礼,稍稍回忆,便讲述起来,“五日前,小侄正架了遁光……”
“……就是这般,小侄虽勉力支撑,却也受了不轻的伤势!”
云醉霞的叙述,可谓详尽到了极点,两人使的何种法术,造成何种结果,优劣如何,均都不厌其烦地一一陈述。左暝兄妹和元陌听了,无不神色凝重。
“那许听潮得了血海老妖之助,才如此快地修成元神,更学得一身邪法!堂堂玄门弟子,却与妖邪为伍,着实可恨!这等叛逆,一剑杀了也不为过,他太清门倒好,竟姑息养奸至此!”
左青娥因道侣之死,恨血海老妖入骨,许听潮与血海老妖扯上关系,她自然没有半句好话!
“大哥,此子修为如此可怖,又在我琼华左近游荡,定然不怀好意!须得多加戒备!”
“三妹所虑,甚是有理!为兄这便传令,多请几位长老前去巡视,以防万一!”左暝说完,便取出一枚晶莹温润的玉令,挥手抛出。玉令化作一道流光,瞬息便即远去。
通过云醉霞把一切看在眼里,许听潮心中暗喜,琼华派的元神多走掉一些,接下来行事就更加方便安全!透露自身行踪,打草惊蛇之举,已然成了小半!
“云小友此番示警,于我琼华恩情莫大!老夫代琼华万千弟子,敬小友一杯!”左暝又端起琉璃樽,云醉霞连连逊谢,举杯尽饮。
“小友告知仇敌弟子行踪,如此高义,老身铭记于心!一杯薄酒,聊表谢意!”左青娥举杯,说着话眼圈儿就红了,云醉霞颇有些手足无措,端起琉璃樽仰头饮尽,又说了些安慰的话。
左青娥勉强一笑,取出一个羊脂般的玉瓶,轻轻往云醉霞抛来:“却让小友笑话了!这几丸玉平丹,于小友伤势颇有妙用,还望小友莫要嫌弃。”
“师伯哪里话来!这玉平丹,乃是万金难求的疗伤圣品,如此厚赐,小侄,小侄愧不敢当!”
这话倒也不假,玉平丹本为琼华秘制丹药,于疗伤效用来说,赞一句世间第一也不为过!这老妇拿出如此珍惜的丹药,可见是真心感谢云醉霞,可惜到头来,也只入了许听潮腰包!若是被她得知,不晓得会不会吐血三升!
“云小友何须客套,舍妹既已送出,就没有收回的道理。”
“如此,小侄愧领了!”
云醉霞伸手将玉瓶捉在手中,直惹得陪坐一旁的元陌羡慕不已!
“服下此丹,小友伤势数日内就能痊愈,老夫便送小友一些帝命丹,正合补益元气之用!”
见云醉霞收下玉平丹,左暝呵呵一笑,翻手取出三个明黄色的玉瓶,招来白云,将玉瓶放到其上,缓缓推往云醉霞跟前。
帝命丹比不得玉平丹珍贵,但左暝送出的数量足有数倍,也足可抵上玉平丹的价值了。
云醉霞这次很是干脆,道一声“愧领”,就不客气地收下。
左暝捻须而笑,勉励赞叹了几句,就吩咐元陌带云醉霞到密室静修。
待二人远去,左青娥才挥退侍女,向左暝问道:“大哥,这神碑门小子所说,可能信得?”
“虽有隐瞒,但也不曾说谎。”
“如此说来,那许听潮定是潜到我琼华派了!”左青娥脸上戾气一闪,“此番便教他来得走不得!”
“三妹,太清门势大,这许听潮不可轻动!”左暝眉头微微皱起,“你我所谋,不过从其身上取回玄元癸水旗和玄元斩魂刀。再逼迫那头小蛟归还游刃千缠丝,便已是极限!”
“我那夫婿就白死了么?!许听潮勾结妖邪,哪里像是玄门弟子所为?便是杀了又能如何?”
“哼!若是还有弟子能被血海老妖看中,太清门那三个老不死恨不得亲自送上门去!”左暝抓起琉璃樽,将其中琼浆倒入嘴中,“太清门辱我太甚,为兄如何甘心?这般做法,不过权宜之计!你我长生中人,最不缺的便是光阴,想要报复,机会多得是!更何况那太清门,如今也不是铁板一块,听说有很多长老,对许听潮非常不满啊……”
左青娥转怒为喜:“现今该如何去做?”
“派些人,去把囚禁那蛟龙的地方看紧些。”
“这……恐怕不妥!”
“不如此,怎能将许听潮引出来?”
“那小子如何能潜进我琼华腹地?”
“嘿,三妹莫要小瞧了此子!昔年元神未成时,为兄若不动用太阴两仪元磁,也不见得说能将他拿下,如今元神大成,云醉霞执掌离火归元剑碑,尚且不是其对手,又适逢品丹大会,若要潜入我门,不过探囊取物耳!”
左青娥脸色数变,蓦然叹息一声:“如此人物,怎不是我琼华弟子?”
左暝闻言,不禁一怔,捻须思索起来……
第一七三章 琼华仙岛品丹会,南海称尊神碑门(十一)
数年前到龙宫问罪,不仅未能成事,左暝还被太虚真人打成重伤,更引得本门太上长老与太虚真人动手。琼华太上长老虽是左暝师尊,但徒弟并非只有他一人,这老儿不敌太虚真人,便将火气撒到左暝头上!左暝狼狈退回,又被血海老妖半途劫杀,折了两个交好的元神。
如此憋屈的事情落到头上,左暝怎能不恨,对许听潮这“罪魁祸首”,只想斩之而后快!但此人毕竟为一派之尊,先前被怒火蒙了心智,此时自家妹妹无意间一句话,倒是让他多了些谋算。
可惜,无论许听潮在太清门处境如何,毕竟是太清门弟子,看重他的长辈定然也不少,想要使其改换门庭,委实太过艰难!但此事也并非半点希望也无,若能做成,于琼华大有裨益!
仔细盘算一番,左暝还是颓然叹了口气,只将这般想法放下,暗暗记在心中……
元陌领了云醉霞,一路穿檐过廊,顷刻来到府邸后院。
这处院落甚是宽广,花木扶疏,流泉曲折,当然少不得零落其间的各式盆景。七八座独立的阁楼,彼此相距甚远,其上更隐有晦涩的禁制波动,觉来颇为不凡。
行至一处最大的阁楼前,元陌才停下脚步,侧身笑道:“云师兄若不嫌弃,就在此处将养如何?”
云醉霞自无不可。
元陌朝阁楼打出几道法诀,片刻后,一枚青木令牌从门中飞出,被他抓到手心。
“此物即是须弥令,师兄入得阁中,只须以其开启阵法,就是三五个元神齐至,不花费些力气,也攻之不破!”
云醉霞谢了,才将那须弥令拿起,又取出一个明黄玉瓶,塞到元陌手中。
“有劳师弟奔波,为兄便借花献佛,这瓶丹药,师弟可不要推辞!”
“使不得!使不得!”元陌连连摆手,“若让师娘知晓,非狠狠责罚小弟不可!且师兄有伤在身,正需这等补气养元的灵丹!”
“师弟说哪里话来!为兄所修法诀性质特异,虽于疗伤并无多大助益,但有陈倪两位师弟辅助,固本培元之效,好过任何灵丹妙药。此丹于为兄,用处委实不大,师弟尽管收下便是!若两位师伯怪罪,为兄定然为你说情!”
“既如此,小弟却之不恭了!”元陌欣喜地将玉瓶收下,“不瞒师兄,小弟可早就垂涎这帝命丹了!”
云醉霞笑笑不语,婉拒了元陌诸般殷勤,就御动石碑飘入阁楼,片刻之后,整座楼阁就泛起凝厚的彩色光幕。
元陌这才喜滋滋地离去……
“这位云师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