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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回京（）
这些年来，端木峥一直隐居三石村这个地方，是真不问世事，外面发生了什么有着怎样变化全部都不是他想关心事情，闭了眼睛和耳朵，只活他自己世界中。
却没想到十七年后，乍然听闻那害死了他妻子仇人竟还没死，反而活得比十七年前还要加好，他心中激荡可想而知。
那一刻，从他心底轰然爆发出气息便是身为九五之尊君皇帝也不禁为之动容，忍不住后退了半步，他那双木然死寂了十七年眼睛，再一次亮起了光芒，比十七年前还要亮冷加杀气毕现。
他真该死，竟一直都不知道连启明那个混蛋还活着，让他白白多活了十七年！
而端木恬兄妹虽然是知道连岳国摄政王确实是连启明，但无缘无故，他们跟爹爹说起这个做什么？又不是不知道他对外面任何事都不关心。
他们也实是不知道当年害死他们母亲人竟然会是那个人，就是端木璟，他虽隐约还对那时候事有点印象，但毕竟当时还太小，时间又过了这么久，又如何会知道这件事？
村后山上，这是一座叫风岭山岗，山岗顶上有一座孤坟，端木峥此刻就静静坐坟前。
这是他妻子坟，却只是衣冠冢而已，当年他抱了两个孩子离开，再折身返回去找她时候，那里早就已经没有了她尸首，只地上找到了一支珠钗和染血衣角，他便将那些都收集了起来，埋葬于此。
多年前，他曾寻找过，还只身跑去了连岳国都城，明察暗访，却没有任何结果，到后来，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心灰意冷不找了，只带了两个孩子来到这个三石村，从此隐居了下来。
他一直都以为他活着唯一目就是把两个孩子抚养长大，然后他就可以安心去找她了。
却没想到，连启明竟然还没死！
他伸手，一点点仔细抚过那简陋墓碑，眼中渐渐泛出了一丝温柔之色，喃喃说着：“清儿，怕是还要让你再多等些日子了。”
他身后，端木恬站树木之间，听到从风里传来这句话，倏然皱了皱眉头，然后转头冷冷看了身旁君皇帝一眼。
君皇帝倒是并不生气，此刻他也不似刚见面时那么威严，反而面带着一份亲和笑意，也看向了她，道：“丫头，你似乎对朕很不满？”
“不敢，您可是皇上，谁敢对您不满啊？”
君皇帝一愣，忽有些神情恍惚，目光从她脸上那个鲜红胎记上轻轻扫过，轻笑着说道：“你与你母亲，可真像。”
“我母亲？”突然提起这个，端木恬也不禁有些怔愣，看着他问道，“我母亲是个什么样人？”
“你母亲是我大炎第一美人，第一才女。无论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还是行军打仗冲锋陷阵皆难不住她，不知是我大炎多少儿郎梦中情人，当年与你父亲结合，亦是羡煞了旁人，既羡你父亲也羡你母亲。”
不过寥寥几句话，却让人油然生出一股向往之情，端木恬也不禁微讶，眼前已不自觉浮现出了当年闪电映照出那张虽苍白到几乎透明却依然极美好脸，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抹轻柔笑意。
“那么好，我怕是比不上她。无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还是行军打仗冲锋陷阵我都不会，便是单单那容貌，我就相差了不知几千万里。”
君皇帝视线又从她左边脸颊红色胎记上扫过，眼中一抹深色。
宁清，这就是你所希望吗？
旁边一直安静听着看着端木璟注意到了皇上眼神，眼中也不由得出现了一抹沉凝，转头看向妹妹脸，若有所思。
皇上已经又收回视线，看向前方坐坟前端木峥背影，说道：“我看我们还是先回去吧，他似乎还想要这里多坐会儿，我们就别打搅他。”
一说到这个，端木恬刚有所缓和脸色又冷了几分。
皇帝见状不禁莞尔，忽然伸手甚是亲昵拍了拍她脑袋，说道：“丫头，你要明白，身上背负东西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逃避得掉，就算现朕不来找你爹，他总有一天也是定然要回去京城。”
端木恬无言，只皱眉让开了他手，眉宇间一点嫌恶。
君皇帝忽然一乐，没想到他堂堂大炎国君，九五之尊，多少人想要亲近他或者是被他亲近而不得，现却竟然被个小丫头给嫌弃了。
他轻笑一声收回了手，转身就朝他们来时路上走了回去，远远站旁边那个白面人妖和两名黑衣侍卫忙跟了上去，端木恬和端木璟兄妹两又看了坐于坟前父亲一眼，然后也转身下了山。
前方，君皇帝又停下了脚步，正转身抬头看着某个方向，听到身后脚步声便问道：“那就是紫霞山吧？”
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就看到那高耸入云，伫立群山环绕之中紫霞山，端木恬点了点头，说道：“是，那就是紫霞山，君修染就是被捆缚那上面三年之久。”
皇上转过了头来看着她，那个眼神有点惊讶还有点若有所思，然后忽然莫名好像心情很愉悦，笑着转身往山下走去。
端木恬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开心，只道帝王心思果然是古里古怪阴晴不定，她还是不要去过多猜测比较好。
端木峥是一直到了接近午夜时分才从山上下来，但他还没进家门就已看到家里油灯还点亮着，也看到了堂屋里有不少人坐着。
似乎是等他。
他顿了下，然后迈步踏入了进去。
“阿峥，你打算什么时候随朕回京？”
端木峥却转头看向了他那双儿女，说道：“你们若不喜欢回去，就继续留这里吧。”
君皇帝顿时嘴角一抽，但端木恬听到这话之后竟当即摇头说道：“爹爹若回去，那么我也回去！”
她喜欢这个小山村，喜欢这里生活，但她知道，有爹爹和哥哥地方，才是她家，才是她应该也必须要去地方。
端木峥一怔，又转头看向儿子，但却只见他轻轻微笑，神色中满是笃定。
皇上旁边满意笑了起来，又问道：“既然都已经决定要回去了，那不如就动身吧，边关形势紧张，怕是耽误不得。”
端木恬当即便凉凉瞥了这别有用心皇帝一眼，轻哼一声。
第二天天没亮，他们就简单收拾了东西离开三石村，那时，三石村内还一片安静，大家都还床上做着美梦，谁也没有看到他们这一行人奔出了村子，只有偶尔不知从哪个方向响起几声狗叫，似乎向他们告别。
端木恬和端木璟兄妹两骑马前面开路，后面，是君皇帝和端木峥，再后面，则是那白面人妖和两名侍卫，一行七人直朝京城方向飞奔而去。
当然，那人妖并不是真人妖，但又确实也算是人妖，因为他是个太监！
这太监能跟随皇帝出宫来，那宫里肯定是地位不一般，而且看他走路骑马姿势，就能看出此人身怀内力，功夫还很不错。
不过这个人实是有点……奇葩！
刚开始时候他还算安分，不过很他摸清楚了他们几人性子，发现璟世子虽然看似温柔好说话，但除了郡主外，与谁都保持着距离，其实一点都不好亲近，他还发现，郡主虽清清冷冷，看着就让人觉得凉爽不敢靠近，但其实心眼挺好，只要别惹恼了她，她一般不会与人斤斤计较。
然后他就这么凑了上来。
不得不说，这个人也算是某方面人才，看着他那个风骚模样，让端木恬都忍不住想要拉他到伶馆去卖笑了，肯定能客似云来，撞得钵满盈盆。
此时正林间休息，他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面小铜镜，坐树下揽镜自照，那动作妩媚，那眼波荡漾，伸手摸摸脸再理理头发，然后又伸手进怀里摸出了一盒胭脂，轻轻脸上抹了起来。
眼角余光瞥到端木恬走到了旁边溪流旁，伸手捧起了一捧清水喝着，他顿时一惊，“唰”收起胭脂和铜镜，并飞飘到了她身旁，一脸紧张说道：“哎呦我郡主哎，您怎么能喝生水呢？若是万一喝坏了肚子可如何是好？您要渴了，奴才马上就给您烧！”
说着，还伸手将她从溪边拉开了。
端木恬顿时嘴角一抽，说道：“我哪敢喝你煮水？肯定是一股浓浓胭脂味，喝了不闹肚子才怪。”
他眨眨眼，娇笑着说道：“郡主放心，奴才可不敢让胭脂掉进了郡主要喝水里面。哎，没办法，人老了，就不得不靠这些东西来保持青春貌美，想当初还年轻时候，奴才皮肤是多么水嫩润滑啊！”
“你现也很青春貌美，出去街上溜一圈，保证就勾引七八十来个公子排队向你献殷勤，不必借助于这种外物。”
他笑得越发明媚了，捧着脸说道：“郡主就会逗奴才开心，不过有句话奴才可要提醒郡主您，咱女人啊，不管年轻还是年老，都要注意保养，如此才能让青春永驻。”
咱！女人！？
端木恬刹那间无语望天，直觉认为若再与他说下去，她就要跟他变成同类了。
眼角一瞥，瞥到了他抓手里那盒胭脂，眉梢微扬。
他也发现了她眼神，忙献宝似将那胭脂捧了上来，说道：“郡主要不试试看？奴才这个可是冰肌胭脂铺里卖得好，价值三百两银子还是奴才半夜爬起来跑出宫去排队到天亮才买到，京城里小姐们都喜欢用这个，那效果可好了！晚上抹一点，第二天起来时候还感觉皮肤滑滑，白天抹一点，就一整天都不会感觉皮肤干涩，摸起来好滑好滑哦！”
这人好闲啊，话说身为宫中太监，是能随便跑出宫去买胭脂水粉吗？
看着已凑到了面前胭脂，她不禁身子微微后仰，摇头道：“我就不用了，反正也就长这样。”
他一愣，盯着她脸上那个鲜红胎记若有所思。
正端木恬以为他是听进了她话时候，他却突然双眼发亮目，说道：“其实郡主您长得美极了，只不过大家都把注意力放了您这个胎记上面，所以才没有发现。要不这样吧，奴才给你抹些水粉，把这个胎记给遮盖起来，肯定迷死人呦！”
你那个“呦”能不能别加上去？鸡皮疙瘩都掉了满地了好吗？
端木恬却依然摇头，“不用麻烦，我并不是很意。”
虽然有时候难免会有那么点遗憾，但她也确实并不很意容貌。
他顿时腰一拧屁股一扭，娇滴滴说道：“郡主怎么能这样说呢？那个女孩子不希望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来嘛来嘛，奴才给您化个美美妆。”
说着，他就已经开始伸手往外掏各种粉，端木恬脸顿时就一下全黑了。
他是没有看清楚她脸上那个胎记有多鲜艳夺目吗？那么明艳艳色彩若用粉来遮盖，得铺上多厚一层？
没错，不是抹上，而是铺上！
她忽然“唰”一下远离了他身边，转身就朝正休息爹爹那边步走过去。
那边，却好像正谈论着什么话题，她走近时候正好听见君皇帝说：“没想到凤楼竟能与恬恬这么投缘，不过就他那奇葩性子，也真难为恬恬还能如此平静与他讲话。”
端木峥并不言语，只是抬头看向了正步朝他走过去女儿。
她脸色很平静，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爹爹身旁坐了下来，若无其事抚平有些褶皱衣角，淡然而有那么点冷漠。
凤楼便是那个白面人妖，亏得他有个这么好听名字，真是糟蹋了。
他捧着“叮叮当当”一堆东西追了上来，无辜朝她眨了眨眼睛，然后又低眉顺眼坐回到了树荫底下。
看到他手上那些东西，便是端木峥都不禁抽了抽嘴角，忽然说道：“你怎么不去？”
凤楼从瓶瓶罐罐中抬起了头，瞪着无辜大眼睛看端木峥，半饷之后才好像反应了过来，伸手反指他自己鼻子，道：“王爷，您是说奴才吗？您让奴才去边关打仗？哎哎？那……那是你们男人才做事情，奴才可不会。再说了，那战场上刀光剑影腥风血雨，若是不小心伤到了奴才娇嫩皮肤，可怎么办？”
端木恬不禁诧异看了凤楼一眼，这个人还会打仗？而且似乎本事还不小，不然爹爹如何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管他自己好像否认了。
而他话让端木峥顿时就脸黑了半边，此时却又听他贱笑着说道：“如果王爷觉得奴才还有点用处，就带了奴才一起去吧，奴才一定会好好伺候您。”
言毕，他还朝端木峥抛了个千娇百媚媚眼，于是端木峥剩下一半脸也黑了。
君皇帝旁边轻咳了两声，压下差点忍不住就要笑出声来冲动，转头也看向了凤楼正摆弄着瓶瓶罐罐，道：“你先前不是说随朕微服出宫，身为奴才也该低调朴素，怎么现又拿出这些东西来了？”
“这不是要到京城了吗？奴才得好好准备一下，免得有失礼仪。”
说着，他就手指挑起了一点胭脂，对着那小铜镜往脸上抹了抹，完毕后对君皇帝摆出一个风情万种姿态，道：“皇上，奴才美吗？”
君皇帝双眼刹那无神，幽幽转回了头，道：“休息得也差不多了，赶路要紧，明天应该就能到京城了。”
凤楼丝毫不以为意，继续揽镜自照，脸上抹了一层又一层各类水粉，直到所有人都站起来翻身上了马，他才施施然开始收拾东西。
次日，时间已过了午后，京城南城门外却一片热闹非凡，有官员列队，有士兵把守，甚至连老百姓们想要通行都已经被禁止，所有人都朝着远方官道翘首张望，而站前面，竟是一位年过半百夫人。
她站所有人前面，看着前方官道，神情严肃眼中却正闪烁着激动光芒。
她，等着她那十七年未归家儿子，还有那同样已十七年没见孙儿和从出生到现都没有能见上一面孙女。
“老王妃，您先坐会儿吧。”旁边，有太监站着，擦擦额头冷汗小心说道。
她依然站得笔挺，闻言冷冷说道：“不必！老身站着就行！皇上他们也该要到了。”
正是说着话时候，前方官道上有烟尘滚滚，有人策马奔腾而来，顿时吸引了全部所有视线。
前方京城已经望，端木恬骑马背上巨头眺望，那巍峨城墙她并非第一次见，虽然今天才是正式回来，但以前她也不是没有来过京城。
一抬头，她就看到了城门口那黑压压人群，当先一人身穿绛红锦袍，梳着高髻，站那里就自然散发出一股凛然威严之气，让人丝毫也不敢因为这是个女人而生出半点小觑。
旁边马背上端木峥看到这个人时候忽然浑身一僵，不自觉慢下了速度，与那夫人遥遥相对。
城门口，老王妃亦是第一眼就看到了他，那是她儿子，便是化成了灰她也能一眼就认出来！
她忽然拔身而起，直朝端木峥方向飞掠而来，运功于掌便一巴掌朝他拍了过去。
这般气势汹汹而来一掌让端木恬一惊，下意识就想要出手阻拦，却被旁边皇上伸手挡了下来，听他说道：“丫头，你莫非想要对自己祖母动手不成？”
一愣，然后她马上当机立断将所有气息全部都收敛了起来，看着祖母那么杀气腾腾冲来，看到父亲出手抵挡，看到那两个人就京城城门外无视大小官员和上千士兵“噼噼啪啪”打了起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爹爹出手，此刻看来便发现十七年时间，似乎并没有把功夫都给荒废了，就眼前这个架势，至少她还不是对手。
城门口官员们都人齐齐迎了上来，朝着君皇帝轰然跪拜而下，喊着：“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君皇帝高居马背上，高声说道：“全部平身吧！朕把端木王爷给找回来了，传令下去，即刻调遣二十万兵马，随时等候随端木王爷奔赴北疆！”
他这是等不及想要把这个命令发布下去了，北疆战事告急，他都已经要愁白了头发。
马上有人应声跑了下去，又有人过来，扶了圣上下马，早有御辇等候旁，迎接皇上回宫。
也有人到端木恬旁边，扶她下马之后又伸手牵过了她马，不经意间抬头一瞥，顿时猛吸了一口凉气。
这一声抽气声也引得旁边人转过了头来，然后就看到了那样一张被巨大而又鲜艳通红胎记覆盖了整半边面孔脸，一时间抽气声从四处响起。
君皇帝也不由愣了下，然后勃然大怒，怒道：“混账！你们……”
“皇上。”端木恬突然打断了他话，说道，“没什么，是我吓到了大家。”
暂时停了手端木老王妃正走过来，听到这话似有些意外，看向了她左脸然后又看向了她右脸，再看她脸色清淡似乎根本就没有任何情绪，忽然微微一笑，眼中出现了一抹赞赏之色。
她步走了过来，拉起了她手笑着说道：“乖孙女，祖母可总算是把你给盼回来了！”
刚才看此人，只觉得威严不凡，此刻再看此人，却觉得也不过是个普通老夫人，头发已花白，脸上管保养得宜，但也出现了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