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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是我本意啊!这是大猛子那混蛋丫头给我起的。
万幸的是,我跟大猛子住进来以后离公司近了许多,而且在佛道五祖的庇护下也没整天听她咋呼着见到鬼,生活基本平静下来,并且除了上班我们每天还被苗扎纸多安排了一个任务——上香。
上香,上的是供香,为什么是“供”,而不是“贡”呢?因为”贡”是卑微的一方向高贵的一方付出,而”供”,则是供养、供奉,是发自内心的虔诚敬仰,是众生平等的交往,是无界无类无时空无生死的回向。供香有很多讲究,我先说说一般的流程:
大家先回答我供香首先要做好的准备是什么?对!选好香。咦?我为什么要说对?刚刚有人回答我吗?
什么叫好香呢?好香采用上等香料磨制而成,燃之赤而不邪,嗅之芳而不郁,感之沁而不斥,受之安然而极乐,通俗一点就是味儿正。香好香坏这一点儿,我不用怀疑苗扎纸,因为他库存的这好几十箱子供香燃起来都散发出静人心脾的芬芳,一闻就知道是极品供香。
准备好了香,就要静口、静手、静心,然后点燃供香持于胸口,口中默默念诵主神真言。持诵完真言,便要放香,放香时先插右边那根,口中念“誓断一切恶”,其次是左边那根,口中念“誓修一切善”,最后是中间这根,口中念“誓度一切众生”。
放香完毕,双手合十,口诵供香偈,大抵是:愿此香花云,直达三宝所,恳求大慈悲,施与众生乐。诵罢,顶礼佛陀三拜,再次合掌于胸前,口念回向,是以完毕。
我刚才说的流程是正常情况下的,而苗扎纸教给我的供香方法就比较简单了,每天只需把佛道五祖的法身周围清洁干净 ,分别点燃三柱香插于三清与佛祖跟前的香炉里,然后点九柱香,三三地插于菩提祖师像前,最后对菩提祖师三叩首,这就算供香完毕。
大猛子则更轻松了,她只负责每天打扫佛堂以及擦拭那幅小娘们的壁画,刚开始时没这种感觉,后来随着对比的次数增多,我越看壁画上那妞越像大猛子。
为什么上香一般要上三柱呢?不同信仰观点的人理解不一样,有人认为是礼的三才,有人认为是礼的三宝,也有人认为是礼的三清。而我认为正确的解释是三柱香分别礼的佛、法、僧,这与道家的道、法、教其实是殊途同归的,当然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三柱香是为了便于上天神明为信徒揭示香谱,将福凶祸吉诏示于明香之中,这些都是苗扎纸告诉我的。
那天早上我如往常一般供香完毕,然后帮着大猛子打扫佛堂。(这哪是帮忙?这分明就成了我的活儿,大猛子那家伙连动都不兴动一下的,真是懒得出奇!)突然我看到菩提祖师金身前的三组香都燃的很奇怪,就好像有人对着香吹气助燃一样,就赶紧告诉了隔壁的苗扎纸,苗扎纸淡定的抠着鼻孔走到佛堂,嘴里还责怪着我大惊小怪打断他的美梦。
不看不打紧,一看之下,苗扎纸也紧张起来:”快快快,小生加香,加香!”苗扎纸边招呼着我,边又把菩提祖师的像擦了一遍,我以为又有妖邪来作祟,所以也不敢怠慢。
等我俩气喘吁吁的折腾完,我问苗扎纸怎么了,苗扎纸诚惶诚恐的说道:“祖师爷要来了!祖师爷要来了!”
我问他:“祖师爷是谁啊?你就来了?”
苗扎纸一拍脑袋:“哎呀!我没告诉过你么?”
你大爷的!你啥时候告诉过我?我问你你丫都不回答我。
“听好了,咱们祖师爷就是你跟前儿这位。”说着苗扎纸指了指菩提祖师。
我就说九柱香的含义非常吧!果然有说法。可是你祖师爷又不是我祖师爷,我干嘛这么低声下气的供香磕头?
苗扎纸好像看出了我的想法,捋了捋光秃秃的下巴,然后突然说:”谢必安来了!”
卧槽!不是吧?佛堂他也能进?我赶紧抓紧了苗扎纸的胳膊,然后东张西望的找白无常。
第 十四 章 催命谱()
“逗你的。”苗扎纸轻描淡写地说。
逗你大爷!
他见我想恼,就对我说:“燕平二哥,你可是在阴司文书上签了字的,死了到地府都是我名下的徒弟。”接着他又指着菩提前的香炉说:“你看这组香,最左边的香比其余两根明显燃得快,这叫催供香,意思是三日内祖师爷要临玄显圣,需要急加香火;再看这一组,左、中两根香比右边的燃得快,但是左、中两根的燃烧程度却差不多,这叫长生香,意思是三日内有人相邀,你再看最后一组,这一组……咦?这是……这是……”
“这是什么?”我好奇地问苗扎纸,看他神色好像比祖师爷临凡还吃惊。
“这是……这是催命香,月底有人丧命之兆。”苗扎纸吞吞吐吐的低声说道。
“啥?丧命?这香谱是针对谁的?”
“针对烧香之人。”
“不是吧?我可是身体健康、四肢发达、百邪不侵的单身处男,而且下个月就是我等屁民盛大的单身节和屌丝节,我怎么会点儿背到丧命呢!”我不相信地说。
“也许吧!香谱也针对你身边的人……香的质量可能出问题了。”苗扎纸含糊地回答了一句,若有所思地转身出了佛堂。
虽然老苗对催命香予以了否认,但是我的心情却突然变得很糟,我喊醒了还赖在被窝里的大猛子,告诉她还有三分零六十秒就迟到了,然后就一个人推开门朝公司走去。
要说我们公司买卖还是不错的,除了长期在外赶白事的,剩下的人租了个三层小楼用作日常办公,一楼是库房和陈叔的入殓小分队,三楼是卞叔的办公室及图书室,我和大猛子则在二楼的宣传部,宣传什么?通过我俩的寿材作品宣传孝,宣传善,宣传德。
我进办公室的时候考勤机刚打了九点半的上班铃,不一会儿,就听一个充满怒气的声音对我喊道:“郭新生,你丫真孙子!怎么不早叫我?害得我迟到了。”
我放下手里正在调和的金粉,无精打采地抬起头对大猛子说:“你玩个愤怒的小鸟都能玩到凌晨两点多,起不来还怨我。”
大猛子惊道:“你怎么知道我玩到两点?你是不是偷窥我了?”
我偷窥你大爷,凌晨两点我睡醒一觉撒尿时,还能听到小鸟咿呀咿呀的叫呢!我没搭理她,只是低下头继续调颜料。
“问你话呢!小伙儿 。”大猛子又把刻刀亮到我面前。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大猛子,老苗算卦准不准?”
“准!可准了,占卜、测字、解梦都十分灵验。”
“那看香谱呢?”
“什么香谱?”
我想了想,还是没把早上的事告诉她,改口道:“人家说日本的相扑都十分短命。”
“别说日本相扑短命,我巴不得日本人都短命呢!” 大猛子显然没注意到我的反常。
唉!我这人有一点儿好,就是自我调节能力极强,这也是所有屌丝都具备的能力,不然屌丝在高富帅的压迫下不都得跳楼了?
经过了一上午的低谷后,下午我就唾沫横飞的给大猛子讲窝子鸡和鞍子鸽的故事了。
我对大猛子说:“窝子鸡和鞍子鸽是发小,窝子鸡翅膀短不会飞,鞍子鸽会飞但没腿。一天这哥俩去偷果子,刚从墙头上准备往下跳,就听扑通一声,其中有一个掉到了墙下的粪坑里,你猜猜,是谁掉进去了?”我问大猛子。
大猛子正儿八经的想了一会,然后回答:“窝子鸡掉粪坑了。”
我说:“回答的很好,但是不对。”
“鞍子鸽掉进去了?”
“也不对。”
“那是谁?”
“是你。”
“为什么啊?”大猛子问。
“因为是大猛子你自己说的‘我自己’和‘俺自个’掉进粪坑里了,哈哈哈……”
“郭新生,你大爷!”大猛子一个巴掌就想往我头上招呼,我一个转头闪过,然后右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女侠饶命,今晚在下愿意请客赎罪。”
大猛子噗嗤乐了:“我要吃鲁菜,我要吃九转大肠。”
“没问题,下班就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答应得这么痛快,反正就是想多跟大猛子待一会儿。
晚上下了班,我跟大猛子一起来到公司旁边的这家鲁菜馆,生意挺红火,我们排了会儿队才有位置。我让大猛子点了几个菜,然后我自己要了四瓶啤酒。
“你喝得了?”大猛子问我。
我弹了弹烟灰:“这不还有你么!”
大猛子笑了笑:“要是带上我四瓶可不够。”
我没说什么,只是转头对服务员喊:“再来一提!”
我跟服务员要了个大玻璃壶,启开五瓶啤酒一下子都倒进去,然后对大猛子说:“大猛儿啊!下个月就十八大了,让咱们提前庆祝一下。”
大猛子拿起两个杯子倒满,一杯递给我,另一杯一仰脖子就干了,然后对我说:“十八大关你大爷的什么事?你丫到底怎么了?别给姐揣着,赶紧麻利儿的告诉我。”
有时候我真挺怀念被鬼附身那晚的大猛子,显得那么的小鸟依人。而平时的她则是那么强势,让人来不及拒绝。
“今天是二十八号吧?老苗说我可能月底丧命,也就这几天了。”我对大猛子说道。
“什么?真的是苗叔说的?”大猛子一拍桌子站起,“我去找他问问。”她这一举动引得旁人纷纷侧目,我赶紧让她坐下。
“你着啥急啊!只是可能,后来老苗给否定了。”
“那也得问清楚,苗叔一般不说无用之话的。”
废话就废话,还无用之话,苗扎纸说的废话还少?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害怕还是什么,我对大猛子说:“先喝酒后谈别的。”
大猛子见我不想说什么,也只好端起杯子与我大口大口地喝着酒,喝到后来俩人都醉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正躺在一条马路的中间,身处一处陌生之地,大猛子也不知去向。奇怪的是路两旁雾蒙蒙得看不清,路上的情况却看得一清二楚,这条路一平如砥,直通远方,路上没有车辆,也没有人。
他娘的!燕平怎么还有这么奇怪的地方?不对!我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
我漫无目的的向前走去,走了好久,竟然被我走到一个丁字路口,直走一条路,右拐一条路。右拐的这条路迷茫依旧,而直行的这条路,却开始出现一些景色,出现些花,也有了人。
我一看终于有了人,挺高兴,屁颠屁颠地的跑过去问路,我跟上去拍了拍一个青年男子的肩说:“嘿!哥们,这是哪儿啊?”没想到接下来的一幕让我差点吓尿,丫身子动都没动,脑袋却咔啦咔啦来了个180度的后转。
我这个怕啊!扭头就跑,边跑边听后面那哥们喊着:“活人,别跑,活人,好吃。”
卧槽!我是活人的话,那你是鬼?
第 十五 章 师兄弟()
我发现这个三岔路每一个路口前都有界碑,分别写着“黄泉路”、“回魂路”、“不归路”,我忍不住停下脚步打量这三个石碑,这时那个脑袋朝后身体朝前的2B饿死鬼追到了我跟前儿。他逮着我的胳膊就咬了一口,刺骨的疼痛一下子让我惊醒过来,原来是场梦。我摸了摸满是冷汗的额头,这才记起原来昨晚跟大猛子俩人都喝醉了,醉了之后我俩聊了许多,有些事有些话好像说了,有些事有些话又好像没说。
头疼的要死,喉咙也干,我看了看表,早上五点半,这个点儿我爸妈应该都起来上班了吧?我不知道昨天早上的香谱是否会灵验,我只知道,在这个深秋的早晨,我很想家。毕业后没回家直接来了燕平,一转眼就来了四个多月,算上在学校的时间,快十个月没回家了,我特想爸妈,特想给他们打个电话过去,可是酝酿了半天,只用手机给我妈发了条短信过去。
短信内容是这样的:“老妈,家里有人给我介绍对象时,记得挑个跟你一样漂亮的。告诉我爸,他给我泡的治颈椎病的药酒已经喝完了,非常管用。”
短信发送出去,不一会老妈就回过来了:“你爸脚扭了,这两天休息,等他起床后我让他再去泡点药酒,在燕平如果有好对象就找一个,妈不嫌远,自己要保重,爱你儿子。”
我手机的铃声这两天刚改成了年少二人组唱的《妈妈》,当短信声响起的时候,我听到里面的那句“你曾经告诉我你坚强的理由,对于我来说那已是非常得足够……”,我的泪水瞬间决堤。我不想死啊!我还没有做好准备!我才二十三啊!我才刚毕业啊!我他妈还没还完我爹妈的养育恩呢!我他妈还没帮大猛子逆天改命呢!
想到大猛子,我就十分的内疚,还没破解连孤命,我自己就先成了短命。我点上一支烟,尽量让自己平复下来,这种感觉真不好受,就好像《死神来了》里的那样,知道自己要死,但是不知道具体什么时间,具体怎么死法,这应该就是等死的感觉吧!
要说以前算个卦,别人说我快死了我铁定不信,不光不信,我还得使劲儿给丫两嘴巴子。可是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我开始信命,开始对老苗解的香谱深信不疑。
抽完一支烟,我再也睡不着,于是就起来打扫佛堂,我愈发觉得自己应该有个信仰,有时候人不能解决的问题,倒真的不如去跟神佛说道说道。
等我把香上完,佛堂打扫完的时候才七点,还很早。这个时候苗扎纸起来了:“小生,今天你跟大猛子都别去上班了,我有事跟你们说。”我点了点头,看老苗模样就知道他夜里没睡好。
我在我屋玩电脑,大猛子则继续睡,到了大概快中午的时候,就听苗扎纸喊:“小生,你出来一下。”
我无精打采地走到外边房间,看到苗扎纸屋里多了两个年轻人。
“这位是我徒弟郭新生,小生,这二位是三清门的教外弟子,路成和姚远,专门从四川过来的。”苗扎纸给我们作着介绍。
我冲这俩人点头示意,然后打量了一下他们,叫路成的这家伙个子不高,一直在笑,虽然样子有点猥琐,但是一看就知道是个外向的人;另一个叫阿远的却是又高又帅,不过不苟言笑,除了点头以外,没有了多余的动作。
我问苗扎纸:“出什么事了?老苗。”
苗扎纸少有的一本正经:“昨晚祖师爷托梦显圣,说华夏九州频繁出现妖邪之兆,天地间恐有大恶出世,果然今天一早就应验了,路成他俩的师父给我打电话,说巴蜀之地有邪灵已经成形,让我去四川与他共同施法镇压,我这一去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回来。”说着他又对那师兄二人道,“我跟老道士说了,先留你们几日,你们一定要保护好郭新生。”
然后,苗扎纸拍了拍我的肩膀:“小生,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福由祸中生,祸去人安乐。不要怕,这两天尽量别出门,再加上他兄弟二人的保护,我想无论是客观因素还是邪魔外道,都不可能让香谱应验。”
我不知道该不该回答,我也不知道回答什么,只是呆呆地点了点头。
交待完毕,苗扎纸便转身离开,临出门前又嘱咐阿成他俩道:“小萌的体质非常容易招惹邪气,你二人也要好生看护好。”
等苗扎纸出门后,大猛子也起了床,起来后一个劲儿的咋呼头疼,我心想能不疼么!昨晚喝那么多酒。姚远见了大猛子只是说了声你好,而路成却十分积极的作开自我介绍:“我叫阿成,这是我师兄阿远,我们是四川人,我二十二岁,单身,职业是三清门徒,特长是符咒与遁甲,我们这次来主要是请苗叔进蜀……”
我见丫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的收不住嘴,赶紧招呼大猛子:“大猛子,你看路成和姚远从四川路程遥远的过来,肯定还没吃饭,咱们出去吃饭吧!”
阿成目不转睛地盯着大猛子说道:”好啊!好啊!”
阿远却摇了摇头:“小生,苗叔给我们的嘱咐不能让你外出,我们还是随便吃点吧!”
无奈,由大猛子负责跑了一趟腿儿,去超市搬来一箱方便面,我边吃边问阿成:“你会画符?”
阿成这兄弟可能天生人来疯,嘴里咬着半截面指手划脚地说:“何止是画符,我还会捉鬼除妖,想当年地震时死了多少人?原来是一条成了气候的泥鳅作祟,我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开坛作法才镇住那妖孽,当时…”
“吃饭吧!阿成,别把师父的事情往自己身上说。”阿远哭笑不得地打断自己的师弟。
阿成尴尬一笑:“当时我护法来着……”
很快的,我们四个便熟络起来,时间也到了下午四点,期间我们都不约而同地避讳着连孤命和香谱,尽量聊些轻松的话题,聊些各自家乡的趣事,聊些匪夷所思的八卦,可是,越刻意,越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