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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就在吃饭的屋子里呆着,听我爸和三爷爷、三奶奶聊天,但我依然感觉到了异样。这屋子里有一股子浓浓的冷气,像是从里面卧室里散出来的,一阵一阵的,让我右眉疤热、背心凉来脚心麻,只是并不很严重。
这种情况让我有些害怕,隐隐感觉到三奶奶的卧室里有些什么东西。只不过有三奶奶在,小花也在我旁边,我只能大着胆子,装着什么事儿也没有。我爸说过“不吼不闹不问”,我也记着了。
孩子好奇心重,我很想有机会带着小花进去看看,但又胆子小,不敢,当时感觉挺矛盾的。而这个机会,我一直也没等来。
第二天,三爷爷离开了。他的离开,是我童年里的另一场悲剧。第一,他是带上三奶奶走的,他说要让三奶奶过最好的晚年生活,我舍不得三奶奶;第二,青花姐也跟着走了,三奶奶一定要带她走,我也舍不得青花姐。
他们三个人的离开,并没有那么狗血。因为那天我要上学,中午和妹妹放学回家吃午饭的时候,我妈才告诉我的。我当时就懵了,怔怔地站在那里,直盯着我妈,像傻了一样。
我妈吓了一跳,连喊我名字,问我怎么了?喊了好一会儿,我才突然放声大哭,就坐在地上,喊着三奶奶,喊着青花姐,喊着三爷爷。
那种突然失去的感觉,至今想起来,就像是有带钩的刀子扎在心上,然后钩子扯着肉,狠狠地绞动着,无限的疼痛。
直到我妈骗我,说三爷爷、三奶奶说的,每年都会带着青花姐回老家来,我才没哭了。但那天中午,我吃饭吃得很少。那年我九岁,但已经知道什么叫做离别和思念的滋味。
听三爷爷说过,我知道台湾那边挺好的,明白青花姐会过得很好,但不知道她是否会像我想她一样想我,可能会吧?
那天下午放学回家,我借口去大院子玩儿,来到三奶奶的房门前,看着那老旧的门,就忍不住想哭。
门上锁了,一把新锁,但我有钥匙。我知道是我爸锁的门,在他的药房里偷到了钥匙。
我很伤心,摸摸胸口那颗珠子,什么也不害怕,因为还有许大文、许大明、许天波这三个小伙伴跟着我。他们也没进过三奶奶的屋,也想去看看,而我,只是想念三奶奶、青花姐和三爷爷。
当我打开门后,看到了饭桌子、板凳,不禁想起头天晚上快乐的晚餐,又有些难过。我真是不开心,吃饭的时候,三爷爷他们只字不提要走的事情,一点迹象也没有。
而许大文三个人已经迫不及待地钻进里屋去了,许天波还在里面好失望地说:哦,没得啥子嘛,跟我奶奶的卧室差不多哎!
我听着这话,也掀花布帘子进去了,确实没什么。那里面一架老床,挂着黑纱帐,床上被子、枕头收拾得很整齐,一口石柜子和一个老旧的大衣柜。
我皱着眉头,想不通,因为身体没有异样的感觉。这里屋不是有什么冒冷气的鬼东西么?到哪里去了?
小花跟在我身边,寸步不离的,它表现也非常正常。
只是看到墙上青花姐的奖状,我又有些忍不住想哭。她每学期都全镇第一名,优秀少先队员,三好学生。我不行,全镇没第过一,就第二、第三,优秀少先队员和三好学生倒是有的。
许大文还给我开玩笑说:“犬娃大爸,想你婆娘了哇?等她长大了,就要回来嫁给你的撒!”
这个家伙,比我小一辈,理应这么叫。
许大明和许天波听得哈哈笑了起来。
我心里不舒服,推了许大文一掌,直接掀翻在地。他也没敢发什么火,爬起来一副要哭的样子。因为我那一批孩子里,打架我是第一,那时小花盯死着他,就像要咬人的样子。
然后,我把青花姐的奖状从墙上小心地撕了下来,装在口袋里。后来拿回了家,放在我装书的箱子里,保存了很久很久。
许天波从小长得壮实,胆子比较大,在我撕奖状的时候就指着旁边的墙壁说:“哎,我们去祠堂屋里看看哇!”(这个家伙跟我平辈,后来去了少林寺练过,现在是个包工头,但运气不怎么好,日子过得一般般。他的家里,爆发过一些挺有趣的事,以后再说。)
祠堂屋,我们老家同姓人家的祭祀屋子,相当于其他地方的家族祠堂了。但我们许姓的祠堂屋里没供祖先的牌位,只是挨着三奶奶的老屋,平时都锁着,门槛很高,双扇老门,里面分内堂和外堂。
内堂都存放的是打好的棺材,我们那一带,上了五十岁的人,都兴提前做寿木的。做寿木也很讲究,得挑日子,做法事。三奶奶一般不做这些事,我们这一带都是陶先梦在做。
外堂墙壁上全是符纸,一层又一层。此堂空而高旷,因为没有分楼层,站地仰头就是屋顶。那里一般是空的,只有死了人,发丧前才在里面停尸,做法事。
祠堂屋旁边,还是许天波的家。
那些年,也不知多少逝者那里停过尸。据我爸说,许家老祖许楚成湖广填四川后,没三十年,我们这边分支老祖许道文买了这边的时候,那祠堂屋就存在了,大约有两百年的历史了。
我的曾祖就是道文老祖的九孙子,也是最小的一个孙子,是道文老祖年九十而得子,名为许其九。本书记叙的我的家族,也就是许老九传下来的根根苗苗。(有时候我都想腾出时间和精力为我许家撰家谱,但实在是能力有限,而且很多人物已不可考了,这也是遗憾。而湖广填四川的各大家族中,有谱者也太少了,这是事实。后来我才知道,这里面原因挺深!)
当时,许大文一听就有点吓,连说:“算了嘛,算了嘛,里面有鬼的!”
许大明瘦精精的,有点热情,说:“怕啥子呀,三孃孃的棺材还在里面,她是神孃孃哦,会保佑我们的。这是白天,又不是晚上,没鬼出来的。”
许天波也旁边扇起风来,而我想起三奶奶的棺材来,也就同意了。
但我却说:我们没有大门钥匙,怎么进去?
大门钥匙都在整个许家大族长那里,算起来就是许天波他爷爷,我得叫许祥林大爷爷。
许天波得意地说:“不用担心这个,我看见过青花姐在后门底下摸钥匙,然后开后门进去的,我们就走后门呗!”
提前打好的棺材,是不能从祠堂屋正门存进去的,不吉利,所以那里有后门,方便存棺。
许天波的话把我吓了一跳,问他什么时候看见的。他神秘兮兮地说:“嘿嘿,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半夜的时候,青花姐还推着三孃孃进去。我也是在后门茅坑里看见过的。你们说,她们进去干啥哇?”
第013章 有鬼在扯他的脚()
许天波逗起了我们的好奇心,而我更关心这个问题。
大人们都还在山上干活,许家大院子也没几个人。我们四个出了三奶奶老屋,我锁了门,便一起溜到祠堂屋后门去。
后门外便是一大片的竹林,显得很阴森。竹林后面是大石窠,二爸外出做工,也没人采石头了。
那道后门也挺大的,双扇,方便抬棺进去。但后门外太潮湿,虽然每年清明都有打理、整修,但门都上都有黑霉灰了。
许天波很熟悉的样子,在后门下摸了一阵子,摸到了一把钥匙,上面稍稍有点铝锈。很快,他打开了后门的大铁锁头,兴奋地一推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我马上感觉到一股阴气从内堂里扑面而来,忍不住右眉疤一热,后背心发凉,脚底发麻。小花在旁边,也是嗓子“呜呜”作响。
我马上叫道:“天波,关门,不进去了,我要回家了!”
话说完时,那种感觉马上又消失了。
许天波正要率先进门,回头看着我,嘲笑:“犬娃,你咋个了,怕了说?”
我看许大文和许大明都没什么异样,那时也是脾气上来了,硬着脖子说:“谁怕了?进就进!”
怎么说呢,我的脾气还是受我爸的影响,直的,不会弯。
于是,许天波带头,我跟在后面,小花在我身后,后头才是许大文和许大明。后门被许天波开得不大,我们是鱼贯而入。
全部进去了,我倒没感觉到什么异样,也就放心多了。可身后突然“格吱”一声尖响,然后“砰”的一声,眼前光线突然一暗,把我吓了一跳。
许天波和许大文都叫出声来,估计也吓得不轻。
回头一看,许大明还得意地说:“大人看到了不好,我把门关上了,嘿嘿……”
许天波当时就骂:“你妈个麻痹,关上有球用,锁还在老子手上呢!”(四川孩子从小带这些词儿,习惯了。)
许大明没话了,尴尬地笑了笑。
那时,我们才看起内堂来。内堂有扇高位窗子,阴暗的光线透进来,我们小孩子目力比较好,适应之后,看得目瞪口呆的,因为这地方从不许小孩子进的。
内堂很大,约七八十平,头顶空间很高旷。脚下铺着厚厚的防潮稻草,隐隐还是有股子霉味儿自地面散发起来。
眼前,一排排原木棺材,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长条板凳做的架子上,没有上漆,只是都拴了红绸,有的绸布都发白了。稍稍有钱的人家,棺材做得大;大多数的棺材,都挺小的。
不过,这么一放眼,阴暗的光线,就像有数不清的棺材一样,大空间里很安静,看得人头皮发紧。
我们都有些紧张,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小花也安静,就站在我脚边,声儿都不出。
许天波那个混蛋突然吼了一嗓子:“我的妈呀,麻痹的好多呀!”
这一嗓子,把人魂都吓掉了似的。小花喉咙里呜了一声,就像是要突然发飙一样。
我们小声把许天波骂了一顿,他才没再说什么。
我看着那么多的棺材,也不完全看得清楚到底哪具才是三奶奶的,于是大起胆子走动了起来。小花跟在我脚边,他们三个也跟来了。
呼吸还是有点急促,心跳小快,脚踩在稻草上,发出“沙嚓沙嚓”的声音,也只有这声音,让人不自觉地就更紧张。
这么一圈走下来,手心里都有了汗,我没发现三奶奶的棺材。我知道她的棺材是这里最大的一具,盖板还是子华大嫂的事情后又重新配的。但这里,在我的比较下,最大的棺材有四具,但没看到有新盖板的,都是整体的陈旧性的。
“奇怪……三奶奶的棺材去哪儿了?”我不禁自言自语起来。
许天波也说:“青花姐和三孃孃进这里来干啥子?连三孃孃的棺材都找不到哎!”
许大文胆子比我还小,小声的说:“是不是飞了?”
许天波低声骂他:“飞锤子!要是能飞,我就坐我爷爷的棺材飞台湾去,那里糖果好吃得很。你看,那是我爷爷的棺材,最大了!”
说着,他还朝着不远处一具大棺材走过去。当然,他爷爷是大族长许详林,他爸许克清也在做包工头,家里确实还有些钱,棺材大也是正常的。
刚走出不到五米,许天波突然惊叫一声:“啊呀!”
吓得我们头皮一紧,定睛一看,他一下子就不见了!
顿时,我们慌神了,小花马上狂叫了起来。
我右眉疤一阵狂热,后背心凉嗖嗖的,两脚心麻了一阵又一阵,脱口大叫:“有鬼啊,快跑!”
许大文和许大明吓得喊妈啊娘啊,转身就往后门子冲。不巧,许大文撞到了一具棺材,倒地,把许大明也绊倒了。两个家伙爬起来连滚带爬往门那边跑,连跑边叫着有鬼啊,有鬼啊,救命啊……
可我要转身时,却听到许天波的惨叫:“救命啊,救命啊,有人扯我的脚,救命啊……”
幽暗的光线中,许天波白煞煞的双手从地底伸了出来,疯狂地抓握着,但却是抓着一把稻草。他在地底移动,离我这边很近。
我虽然吓,但也算是看清楚了,许天波掉地底的坑里了。我马上往他那边跑,伸手想去抓他双手的时候,他却像被什么东想一扯住了脚,一下子拖到地底一样,消失了,只有惊恐的惨叫传来,惨得不行了。
一阵冷气又朝我扑面而来,让我浑身冷颤,脚心麻得两腿要痉挛,吓得赶紧缩回手,转身就往门口跑。小花在我身后,冲着地底的坑子狂叫两声,跟在我屁股后面也往外退。
就在那时,一声暴喝在外面响起:“一伙龟儿子,跑那里头做啥?”
我爸!
我疯狂地大叫着:“爸,爸,爸,快来救天波啊,他掉地底去了,鬼在拖他的脚……”
我没喊完时,我爸已经踹门冲进来了。他是腾飞而进,许大文和许大明刚好从他的胯下正爬门槛逃出去。
我爸过来搂起我,回冲几步,一下子将我丢在门外,回身就往里面又冲了进去。
我根本不敢往门里看了,裤裆已经湿了。面前,许大文、许大明吓瘫了,脸都白了,趴在地上,也尿裤子了。他们身上满是霉稻草,还有些黄符纸片,看起来好狼狈。
小花胆子大,站在我身边,冲着门里一阵阵狂叫。
不到十秒钟,我爸已经抱着许天波出来,一脸铁青。小花去蹭它的腿,又被一脚蹬开了,委屈地到我身边站着,低着头。
那时的许天波大小便都失禁,一身臭。鞋子都没有了,一脸发黑,已经昏过去了,口里冒着白泡子,样子好吓人。看到他,我又是疤热背心凉,脚底麻了一阵阵,吓得不敢说话了。
我爸抱着许天波,冲我们另三个吼:“都给老子先滚回各自家里去,这事情谁也不准说,打死也不准说!滚!!!”
看他那脸色,我们真心又要吓尿了,爬起来,各自疯狂往家里奔。至于后面的事情,我们就不知道了。当然,我看到祠堂屋后门不远处,我爸的药箱子放在路上,撒了个乖,还帮他背回家了。
许天波后来也没事,我爸把他送回家后,给他洗了把脸,然后丢床上就回来了,就让他在自家床上昏睡。他当时的状况,我爸的解释是惊吓过度,其实啥怪事也没有。当然,我已经无法相信我爸说的了。
这件事情,在我们四个发小的记忆里也相当深刻。前些日子,跑旅游大巴的许大文回南充,正巧做地板销售的许天明从山西回来,许天波工地的活儿也刚结束,我们四个人聚在一起,还说起当年的事情,回想也是心有余悸。
我们聚的时间并不多,但每次都会谈这事情。每次许大文都小心兮兮地问我:犬娃大爸,你懂得多,那次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有鬼扯天波的脚?
我总是笑笑,说:天波当时是惊吓过度了,神经有点错乱,双腿抽筋,产生了幻觉而已。
许天波呢,很无奈地说:妈麻痹的,没有错乱啊,确实有人扯我的脚,手还很冰凉,凉得透骨哎,你们不信就算球了!
反正,他们想求解释,但我不想说,他们也没法子,只能说到当初的狼狈样子,说起尿裤子,哈哈一笑了之。
实际上,许天波是掉进三奶奶的空棺里了,棺材的新盖子不见了。
而那天我爸还比较有趣,处理了许天波之后,找不到药箱子,一路往家里走,一路大骂:“是哪个龟儿子狗日的拿了老子的药箱子?赶快给老子拿回来,老子保证不打死你!”
看到这里,请不要笑,“老子保证不打死你”,这是我爸的原话。这个梗,有时候跟我爸说起来,他自己都笑了。
但那天下午回到家,他真打了我,一巴掌扇来,我躲都没地方,大牙掉了两颗。还好,正赶上我换大牙,摇摇不掉的,吃饭都难受,一巴掌解决了问题。
可就是那一晚,三奶奶的老屋半夜起火了。火势很大,整个大院子的人都惊醒了,呼喊着起火了,救火啊!
没办法,大院子是“回”字形,中间有一个半个足球场大的大院坝,周围密密麻麻都是木头老房子,不救火,全都烧完。
大爸的新家修在大院子外围,穿着裤衩子,提着杀猪刀站在他院坝里,朝着我们家喊我爸下去帮忙救火。大爸就是那样,总提杀猪刀,不知道那和救火有没有关系?
我爸呢,稳得住,居然让我妈和二妈、天林大哥、子华大嫂下去救火,还让我妈说他出诊没回来。我妹睡得熟,没醒。他带着我,站在房子旁边的三角水田边,就眼睁睁看着老屋火光冲天,烧到了祠堂屋,火光映得夜空好亮。
小花显得好兴奋的样子,轻汪汪地冲着大院子叫。
我当时不解地问:爸,你咋个不下去帮忙啊?
你猜我爸怎么说?
第014章 大火烧了就好了()
我爸望着大院子冲天的火光,神情很淡定的样子,说:“烧了就好了,烧了就好了,烧了就好了……”
这样的话,他连说了三遍,我至今都记得清清楚楚,但当时也听得懵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