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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替岳真形量体温、脉搏及血压。“三十七度五,目前体温正常。不过药效过了之后,可能会反反覆覆烧个几天,要按时吃药,也得按时换药,请拿这张单据去结帐和领药,这样就可以出院了。”
“还有可能再发烧,这样就可以出院吗?”穆凌波有些担忧。
“药里都有消炎成分,如果再高烧不退,请立刻再回来医院。”护士小姐甜美的笑意安抚了穆凌波的心。
岳真形从病床上坐起来。发了汗之后,热气消散,岳真形的身体感觉轻盈许多,看一眼腕上的日货手表,已经下午四点了,难怪岳真形感觉到饥肠辘辘。
看着护士小姐离开,穆凌波才不安地问:“你还好?”
“还好。”岳真形勉强扯起一抹淡笑。
“你快吓死我了。”
“不会有事的。”
“你那副惨样,好像随时都会……”死这个字揪痛穆凌波的心,穆凌波含在嘴里没有说出口。
“我没事了。”看出了穆凌波的担忧,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西服长裤,记忆些许回笼,岳真形好像抱着穆凌波跌倒。
“你一身汗,得赶紧擦干净。”
穆凌波掏出皮包里的手帕,直接替岳真形擦拭额际的汗珠;岳真形微微闪避,拿下穆凌波手里的手帕。“自己来。”
穆凌波放开手帕,一脸愧疚。“都是我不好,你是为了拉我一把,才会摔得这么惨,我却跟你在溪边胡扯八道,才让你淋了这么久的雨。”
“知道自己不好,就要表现得好一点。”
岳真形果真有大少爷的架势。明明穆凌波恨着岳真形,但老是被岳真形说教,穆凌波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想想岳真形是病人,也只好吞忍的乖乖受教。
“别告诉岳家人昨天发生的事,好吗?”穆凌波淡淡的请求,有着难堪。
“岳家人?”岳真形挑眉,代表岳真形的疑问。
“就是你叔叔婶婶,让大家知道了,大家会担心,嘲弄我,对?”穆凌波恳求着。
岳真形点头,认同穆凌波的话。“嗯。对不起……”
穆凌波只是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天的事、今天的事,大家都别说。”
岳真形再次点头。心中酸涩。
“奇怪了,你平常的话明明很多,说话的口吻比我这个老师还像老师,今天怎么都不说话?”
岳真形:“……”
“唉呀。”穆凌波猛拍一下自己的大腿。“真是猪头,你感冒发烧喉咙痛,当然不爱说话。你饿了?大家去医院附近的食肆吃点东西,然hou再送你回家。”
“嗯。”岳真形的确很虚弱,从昨晚到现在岳真形没有吃进任何东西,根本无法抵抗病毒。
岳真形没阻止穆凌波搀扶的动作,他觉得此刻的穆凌波需要忙碌来填满生活。
如果能够暂shi让穆凌波转移注yi力,那岳真形这场重病,病得还真是时候。
“想吃地瓜粥。”
“啥?你这大少爷也吃贫民食物?”穆凌波一脸错愕,以为眼前的男人在说胡话。
“而且要用自家的地瓜。”
“买得到地瓜你就要偷笑了,还指名要自家的地瓜?”穆凌波啧了一声,替岳真形盖好被子,确定岳真形的手脚都在棉被里。
“买来的地瓜口感不好。”岳真形躺在床上,甜甜的看站在床边的穆凌波。
“生病的人,不要这么挑嘴。”
“就是因为岳真形生病了,才要挑嘴。”岳真形说得理所当然。
“都已经这么晚了,去哪里弄龙潭村的地瓜!”在这镇上,里弄早在中午就已收摊。
“医院里的东西像狗食。”岳真形一脸嫌恶。
穆凌波看着岳真形那副气虚到快死了的模yàng,虽然穆凌波自己也没好到哪。从事情发生到现在,穆凌波足足瘦了五斤,只要来个轻度海风,穆凌波恐怕就会被风吹着跑,但穆凌波还是勉为其难的说:“好啦,我去想办法。你先睡一下,我马上回来。”
就在穆凌波转身要走出岳真形房间时,岳真形小声地喊住穆凌波。
“穆凌波。”
“干嘛?”穆凌波回头,以为岳真形良心发现不需要龙潭村地瓜了。
“我不要其他人按电铃吵我,要出院。”岳真形伸长手拿起床边矮柜上的一串钥匙,对穆凌波摇动手中的钥匙。
“你……”听岳真形说的是什么话!但穆凌波也只能认命的走上前,鼓动双颊,拿走岳真形手中的钥匙。
一切都是看在岳真形快病死的份上,穆凌波这个瘦到只剩一层皮的可怜人,也只能强打起精神来照顾岳真形。
出院回家,这个臭大少爷,不但没有拒绝穆凌波的照顾,还对穆凌波使唤来、使唤去,甚至把家里的钥匙就这么交给穆凌波。
穆凌波只好回家,穆凌波以有学生生病当借口,正好叔婶家地里有地瓜,穆凌波也就不客气地拿走了。
叔婶心中的欣喜是无法言喻的,至少丫头已会关心到其他的事情,不再是无魂无心的活死人模yàng。
“穆凌波,照顾你学生的同时,也要照顾你自己,别让我们担心,万一你要有个万一,婶子也是活不了的。”
“婶子,你放心啦,虽然不敢保证自己会很快好起来,但绝不会做出让你和叔叔伤心的事。”穆凌波露出浅浅的笑意。“今晚不回来吃了,别等我。”
穆凌波提着叔婶准备的地瓜,马不停蹄地回到岳真形的家。
看着手中岳真形给的钥匙。在昨天之前,穆凌波和岳真形两人还是避免见面,岳真形到底是怎样的自xin,岳真形都不担心穆凌波是因爱成恨吗?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把钥匙交给穆凌波这个怨妇?不怕穆凌波把岳真形的家烧光吗?
穆凌波先上二楼看看岳真形,岳真形睡得很沉,穆凌波以手背探着岳真形额头的温度,确定岳真形没再发烧,这才放心地下楼去煮粥。
直到岳真形闻到一股浓厚的焦味,反射性地从床上跳起来,顾不得全身酸痛、脚下虚浮,只穿着单薄的短衣短裤,在冷飕飕的寒风之中,岳真形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下楼。
烟雾从厨房的方向飘出来,岳真形一边用手挥开那股刺鼻味,一边冲进厨房,正打算灭火时,就看到呆站在炉火前的穆凌波。
“你在搞什么?!”岳真形跑到炉灶前,幸好已经熄火了。
“岳真形……”穆凌波一脸惊骇。
岳真形将穆凌波拉出厨房,让惊魂未定的穆凌波在餐桌椅上坐下。
岳真形上下打量着穆凌波,急问:“你有没有怎么样?”
穆凌波一脸痛苦,双手抬得高高的。“那个油要热嘛,我想说就边削地瓜皮边让油锅热,结果越削皮,双手就越痒,我想应该是蚊子咬,就走去客厅找万金油之类的东西,结果就忘了关掉炉灶,等到发现……”锅子几乎要烧到爆开了。
岳真形无奈地看着穆凌波,揉着发疼的太阳穴。“你不是被蚊子咬到,地瓜里含有特殊的黏液,会刺激皮肤发痒。”
穆凌波挑眉问:“那是被地瓜咬喽?”
“嗯。”
“你早就知道削地瓜手会痒?”
“嗯。”岳真形步履蹒跚地走进厨房。
“那你也不告诉我,还叫我煮地瓜粥!”穆凌波在岳真形身后吼着。“你怎么这么坏心!”
穆凌波认真怀疑,这个大少爷根本是故意在整穆凌波。
“我怎么知道你连这点基本常识都没有。”岳真形从厨房里回应穆凌波的话。
“这个大少爷!”穆凌波在嘴里轻声骂着,正想一走了之时,就见到岳真形从厨房走出来,手里还端着一个铁锅。
岳真形将锅子放在桌上,在穆凌波身前坐下,手里拿着火石,打亮火石的火。
“你干什么?我差点火烧房子,现在你要来烧我吗?”穆凌波惊吓到差点跳离椅子。
岳真形以右手轻易抓住穆凌波的右手。“别乱动,小心真的被火烧到。”
“那你在做什么?”穆凌波害怕的想抽回手,可是碍于岳真形的动作,只好作罢。
“被地瓜咬到得先用火烤,等手烤热了再放到醋水里面浸泡,这样就会止痒了。”
“真的?”穆凌波一脸狐疑。
“你是不是边削地瓜皮边用水洗手?”岳真形看着穆凌波的手,小心翼翼地拿着火石。
“是呀,我觉得痒,就把手放到水龙头底下冲水。”穆凌波点头。
“生的地瓜碰到水,会让皮肤更痒。”岳真形哑着嗓子,每说一句、痛一次,但岳真形还是得说。穆凌波不知道,他曾经认真锻炼过厨艺,想为她下厨,因此受过多少罪。
直到穆凌波的双手微热,似乎真的没那么痒了,接着穆凌波将手泡到锅子里的醋水中,片刻后,穆凌波脸上展露最近难得的笑意。
“真的不痒了,好神奇哦。”穆凌波看着自己的双手,这究jing是什么原理?“你怎么会知道要这样止痒?”
“本地人不像你那样没常识,你比我更像是大少爷。”岳真形冷冷地提醒穆凌波。“我快饿死了。”
“你……”穆凌波的笑意凝结在唇边,很想发火,却还是硬生生忍住。
“我去外面买东西给你吃。”煮饭果真需要天分。
穆凌波以为岳真形会同情穆凌波、可怜穆凌波,叫穆凌波不用煮了,谁知道岳真形却从抽屉里拿出医用的手套,丢到桌前。
“削地瓜记得戴手套,煮好了再叫我起床。”全身越来越冷,一遇上穆凌波,岳真形的病症恐怕没有那么快会好。
“你……”穆凌波看着手套,双眼睁得很大。明明曾经是温文尔雅的男人,为什么说出来的话,好想让人掐死岳真形?“你不怕把你的厨房给烧了?”
“去,我是病人,想吃地瓜粥。”丢下话,岳真形转身上楼去。
穆凌波瞠目结舌,气得牙痒痒。穆凌波大可走人,可是脚下却像生了根。
至少穆凌波还有能力照顾一个病人,虽然自己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这个祸是穆凌波闯出来的,穆凌波就得自己收拾,总不能叫婶婶来照顾岳真形。
穆凌波认命地又走回厨房,这次记得戴上手套,在将手指头切出一道伤口、甚至被几滴热油喷洒到脸上的惊险过程下,穆凌波终于把地瓜给炸好了。
穆凌波再接再厉按照父母曾经教过的秘诀,以剩下的油去炒香菇和鸡丝,最后加上洗好的白米还有满满的清水。一阵心酸,她已经是无倚无靠的人了。
看似简单的菜肴,在穆凌波手忙脚乱、差点把厨房给烧毁的惨烈下,才完成了一道地瓜粥。
拿锅铲比拿粉笔还要难上千百倍,从今尔后,穆凌波绝对不敢再嫌弃叔婶的手艺了。
穆凌波认命地走上二楼,心里盘算着叫岳真形起床吃粥后穆凌波就要离开。
只是当穆凌波看见满面通红、额际冒出细汗、眉心蹙得死紧的岳真形时,
不用温度计,穆凌波就知道岳真形又发高烧了。
在这个时间点,有个曾经爱过的男人这么需要穆凌波,穆凌波曾经几乎停摆的心跳渐jiàn地跳动起来,穆凌波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呼应着岳真形的病痛,穆凌波得为岳真形用力地呼吸、用力地心跳。
而且,虽然穆凌波的手艺很烂,煮出来的东西又很难吃,连穆凌波自己都觉得很难下咽,岳真形还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地把东西全吃光。
岳真形一直排斥吃药,就像闹情绪的小朋友。穆凌波对岳真形没有爱的教育,只能学岳真形那种揶揄的口吻。
“不吃不会好的,要是让自己的脑子烧坏,你年纪这么大了,可是连村小都进不去的。”
岳真形没有因为穆凌波的尖酸言语而生qi,反而有股愉悦的笑意。
穆凌波看着岳真形把药吃下,看岳真形乖乖躺回床上休息,才说:“这样才乖嘛,岳真形,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明天一早过来帮我洗衣服。”那是直接的命令。
“啥?”穆凌波一样的受惊。
岳真形挥动被白纱布包扎的两手。“不然我找虎姑来也行。”
摆明着是威胁穆凌波,穆凌波也只能受制于岳真形的威胁了。“好啦。”
“客厅柜里有医药箱,你手上的小伤口,千万不要变成破伤风。”
果然岳真形没有一句好话,但看在岳真形还会注yi到穆凌波食指上的小伤口,穆凌波暂shi不跟岳真形计较。
对穆凌波而言,有事情让穆凌波忙碌是最dà的恩赐,尤其是待在家里以外的地方。
在家里,除了面对亲人关爱的眼神,还有村人的风言风语,虽然岳家已经下了封口令,但声音还是无所不在。
那股明里暗里的言语、孤立无援的姿态,压力沉重到让穆凌波整天心头都像被大石给压住,有时太多的眼神也是会令穆凌波窒闷到难以呼吸的。
来到岳真形这里就不同。
除了在溪边的那一天,岳真形再也没跟穆凌波说什么往事,有的只是讽刺穆凌波、调侃穆凌波做家事的无能,完全没有提起岳善人。
在岳家人都不在的情况下,穆凌波像是找到一个避风港;岳真形给穆凌波一个空房间,让穆凌波可以在那间客房休息、静心。
这是一个没有长辈的世界,越忙穆凌波就越不会东想西想,越忙穆凌波就越感到自己存在的价值。
五天后。
岳真形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膝盖上摆放着毛毯。
那副大老爷的摸样,真的是把穆凌波当奴婢,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几天的三餐全是穆凌波负责菜肴,从地瓜粥到鱼粥,然hou进阶到香菇鸡汤及炒青菜,每天晚上岳真形都会开出隔天的菜单,穆凌波只好一早起床就钻研食谱,赶着到里弄买菜。
穆凌波还得帮岳真形洗衣,岳真形甚至毫不知羞地把内裤也丢给穆凌波洗,连扫地拖地也都只出一张嘴,完全不在乎穆凌波单薄的身体是否承shou得了这样的劳动。穆凌波之前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勤苦,才知道原来普通家庭主妇的生活不是曾经沉浸在吟风弄月里面女人可以过的。
穆凌波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透明漂亮的袋子,里面装满十几颗色彩艳丽的糖,穆凌波抓了一颗塞进嘴里,微甜的草莓口味,刚好可以压抑胸口的怒火。
“你还真幼稚。”岳真形嗤笑一声。
“谁规定大人不能吃糖果?”穆凌波挑眉反问。
“是没规定。不过那代表心智有某一程度的幼稚。”
“我天天跟小朋友在一起,我这是童心未泯、青春可爱,哪像你是未老先衰、老气横秋。”
岳真形睐看穆凌波一眼,笑了。“你很有活力,不错嘛。”
“看来你已经完全好了,岳真形,我明天不用来了。”跟岳真形抬杠,其实感觉也挺不赖的嘛。
“快过年了,你的确该回家帮忙你家人扫除祭祖。”
听岳真形一点都不挽留穆凌波,穆凌波的心竟有着莫名的空虚,尤其他一声谢谢都没有,对穆凌波的差遣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喂,你都不用祭祖吗?”
岳真形冷冷地说:“我不叫喂,你该叫岳真形,或者岳大少爷。”
“嘁。”穆凌波不以为然。“你在外面威风八面,别想我会跟着狗腿子喊,不过我倒可以喊你懒虫。”
“没礼貌的女人。”岳真形将双腿搁在茶几上,心里却在发笑。
“你才是没礼貌的男人。亏我这几日这么辛苦的照顾你,你是这样回报人的?连一声谢谢都没有。”穆凌波说这话时也没有真的在生qi,纯粹是一种邀功的姿态。
岳真形看看外头的天色。今天海风来袭,天色更是黑得飞快。“你早点回去。”
“你很奇怪,一到天黑你就赶我回去,到底是为什么?”
撇开岳真形第一天昏睡时不算,从照顾岳真形的第二天开始,岳真形早早在下午四点就喊肚子饿,等穆凌波煮完晚餐,穆凌波连自己煮的饭都没吃到,就被岳真形给轰回家。
“你也出来一整天了,我不想让你叔伯婶子担心;况且,你一个女人还是不要太晚回去。”
这个臭大少爷标准的刀子嘴豆腐心,穆凌波心里知道岳真形都是为穆凌波好。“我长年都住在旧都,叔伯婶子早就习惯我不在家,要不是发生岳老爷子这件事……”
穆凌波没把话说尽,一提到岳善人,穆凌波的思绪就陷入苦涩。
“早点回家,晚上没事就不要再出门。”岳真形说得很慎重。
穆凌波凝眉细思,倏地有着恍然大悟。“你还在担心我会做傻事,是不是?”
“当然不是。”岳真形扬起嘲讽的笑意。“还是你很喜欢在这里,不然你就干cui留下来过夜。”
穆凌波瞪岳真形一眼。“你长得这么帅,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