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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和白露一样，都是自小就被送进霓裳阁的婢女。
饶是蒹葭再愚笨也听明白了，连声音都因为害怕在打颤。
“小姐，白露给您下毒了？”
神灵没有否认，只在临走前丢下一句，“如果我没能及时回来，不管发生什么你全当不知便好，左右他们只能使出这种无聊的花招了。”
“……”
第6章 她是孤克六亲死八方的天煞星转世（）
杳无人烟的郊外。
树林深处的天然寒谭。
飘渺雾气后，隐约可见一名男子正浸在其中。
他身上的墨色中衣已然湿透，印出精壮的肩背纹理，那张俊美无双的脸上也晕着一层不自然的绯色。
突然，隐在树后的暗卫在这时执剑现身了。
平伏的语气里暗藏杀气，视线落在了逐渐泛起涟漪的水面上。
“世子，水中有人。”
帝瑾宸凤眸缓睁。
霎那间，那双灿若星辰的眸仁里寒霜遍布。
然而他的表情却显得十分僵硬，沙哑的声音似乎还带着几分隐忍，“少殊，你先退下。”
“世子炽焰蛊发作，内力暂时，请恕属下难以从命。”被唤作少殊的暗卫态度很坚定，依旧站在原地。
“……”
此时的帝瑾宸想动却不敢动。
因为他身下的某处正被一只柔软小手握住，不断用力，而他居然还可耻的……硬了。
无奈，他只好扣住这个不知死活的女子手腕，将人捞上来抱在怀中。
少殊也没想到会从水而降一名姑娘，连忙转过身。
“世子，寒谭非常人所能承受，这女子虽已昏迷，但始终出现的蹊跷，属下以为还是带下去审讯一番为好。”
“嗯。”
帝瑾宸不冷不热的应了声，却突然鬼使神差的抬手拨开了遮在神灵脸上的水草和头发。
看清她的容貌时，眸底不由闪过惊艳。
可惊艳过后却是凉薄一笑，“竟然是她。”
……
几个时辰后。
催情散的药效渐渐退散。
当神灵清醒时，天色已然微凉。
恰好这时贺兰敏之端着药碗从外面进来。
见她醒来，微微一笑，“寒谭的潭水伤身，这药可以驱寒，姑娘先服下吧。”
“多谢。”
神灵扫了眼黑浓的汤汁，没有伸手。
简洁明了的两个字，包含了拒绝的意思。
被拒绝的贺兰敏之不以为然，只放下药碗温声道，“姑娘虽是百毒不侵之躯，但平日还是谨慎些为好，幸好家兄乃正人君子，否则姑娘或许就不会这么幸运了。”
“若真发生不幸，也只能说我命不好。”
“在下以为姑娘并非是信命之人。”
神灵素来不喜与陌生人打交道，也不打算与他废话，“不如让我给公子卜一卦，算是报答救命之人，如何？”
“卜卦？”
听到这话，贺兰敏之错愕。
可一想到隔壁还有个偷听狂魔，他只能强忍住笑意点头。
“好，姑娘请。”
神灵盯着他的眼睛，淡声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以公子今时今日的地位，有些事既然做不到不如就弃了，不然将来若是因此丢了性命，岂不可惜？”
帝瑾宸坐在隔壁厢房里喝着茶，听到这话时微蹙起眉。
等她离开后，少殊才低声道，“世子，她便与容太子有秘密婚约的将军府庶女，闺名神灵，可惜曾被大祭司批过命，说她是孤克六亲死八方的天煞星转世。”
“萧郁竟这么说？”
“是。”
闻言，帝瑾宸只是冷嗤。
他指尖在杯盏的边沿摩挲，似笑非笑，“有意思，你说她方才所言是真的吗？”
第7章 不举之症（）
少殊摇头，“世子不信，属下自然不信。”
“瞧，连你都明白，可敏之却钻进了死胡同。”
话音刚落，贺兰敏之就推门走了进来。
见他一脸颓色，帝瑾宸眉梢轻挑，“她不过就是随口一言，你又何必当真。敏之，你总该知道当世除去萧郁以外，已无人会窥伺天机之术了。”
“你说的我都懂，可是表哥，自我习得医术以来，唯一的心愿就是能替你解炽焰蛊，若最后真是要我性命才可解，我也是愿意的。”
“愚蠢！”
闻言，帝瑾宸沉声轻训，“炽焰蛊虽在发作时痛苦，但始终对性命无忧，不过就是不举罢了，左右我也不近女色，以后莫要说这种蠢话，否则我便让舅母把你锁在府中不许外出！”
其实，他和贺兰敏之并无血亲关系。
不过是因为两人父母是师出同门的师兄妹，再加上有自幼一起长大的情分在，所以才亲上加亲以表兄弟相称。
一想到昨夜在寒潭里的意外，帝瑾宸凤眸中掠过一道精光。
他的不举之症，似乎……有治了。
……
……
将军府。
确定神威离开后，赵媚娘就带着几个婢女气势汹汹来到了霓裳阁。
可在看到眼前满院落的雪桃花时，她还是被吓了一跳，“哎哟，昨日听你说还没什么，怎么现在倒感觉阴气森森的？”
杜嬷嬷也抖抖索索的开口，“奴婢也觉得不正常，莫非这里有什么脏东西？”
“呸呸呸！”
赵媚娘白了她一眼，“大白天的胡说什么，再说了，桃木辟邪，要是真有什么脏东西也早就被这满院子桃树给吓跑了。”
“奴婢失言，还请夫人责罚。”
“行了，本夫人精心安排的好戏可以开始了，你先去把那两个婢女叫过来。”
“是。”
片刻后，白露和蒹葭从偏院走过来。
两人均是一脸惶恐的跪在地上。
赵媚娘板着脸，阴声怪气道，“本夫人方才听说半夜有家丁偷溜进了霓裳阁，怎么，你们俩都不给小姐值夜吗？”
蒹葭咬唇回答，“回夫人的话，小姐不喜欢我们守在外面，昨晚她睡下后，奴婢便回了自己屋子休息，不过霓裳阁向来是没外人敢入内的，夫人会不会是……听错了？”
“啪——”
一个巴掌毫不留情的甩在她脸上，杜嬷嬷凶狠的吼道，“放肆，小小婢女居然敢质疑夫人的话，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还不快去把二小姐叫起来！”
“……”
不等蒹葭起身，闺房的门却突然被打开。
在众人惊讶的表情下，一个衣衫不整的黄牙男从中走了出来。
巧的是这人杜嬷嬷居然认识。
她连忙对赵媚娘解释，“夫人，这是原先负责厨房采买的孙老六，奴婢早就听说他在府中有个藏着掖着的姘…头，没想到居然是二小姐！”
“姘…头？”
“是啊，他家中有妻女，当初管家就是可怜他家穷的快揭不开锅，才把厨房采买这个活交给他做，不过因为总爱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昨儿个已经被辞退了。”
第8章 未嫁失贞（）
闻言，赵媚娘一脸嫌弃的用手帕掩住了口鼻。
虽然她想毁掉神灵的清白，但也没料到杜嬷嬷居然会找这么一个人。
孙老六本就是拿钱做事。
可也没想到门外居然会站着这么多人。
他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好就‘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夫人息怒，小的……小的是被人叫来陪二小姐。”
“放肆！”
赵媚娘厉声道，“也不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堂堂将军府小姐的闺房也是你想来就来的？”
“夫人明察，小的没有说谎，小的也不知道谁是二小姐，只知道昨晚是有人带小的来这里的，夫人不信的话小的还可以当面对峙。”
毕竟天冷，孙老六早就被这阵仗给吓哭了。
眼泪鼻涕一大把，再配上一张麻子脸以及凸嘴黄龅牙，恶心极了。
他忽然想到什么，连忙从裤兜里掏出两个银锭子，“小的有证据，这就是那位带路姑娘给的银子，说是封口费。”
杜嬷嬷上前细细瞧了眼。
很快就在银锭子底下发现将军府独有的烙印，忍不住惊呼，“夫人您瞧，这果真是咱们府里的银子！”
到了这份上，赵媚娘觉得前奏也差不多了。
她嘴脸十分严肃，厉喝一声，“二小姐可在屋里？”
闻言，孙老六心里‘咯噔’一下。
其实刚刚他醒来后，床榻上根本没有任何女人在。
若非是锦被上还有落红的痕迹，不然他都要以为昨夜的翻云覆雨只是个梦了。
可这个节骨眼上他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在的，不过……应该是昨晚被折腾的太累，所以还在睡着。”
如此侮辱性的言语，让被打倒在地的蒹葭红了眼。
她想开口辩驳，可一想到昨晚小姐在临走前留下的话，只能生生的咽下这口气。
恰好这时赵媚娘的视线落在了她们身上。
“你说你是被人叫来的，那叫你来的人可在这两个婢女之中？”
“……”
孙老六侧头望去，立马就抬手指道，“她，就是这位姑娘！”
被指名的白露跪伏在地，浑身都在发抖，“夫人，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只是奉二小姐的命去叫人来，这事儿和奴婢无关啊！”
这句话，完全就是道出了事实真相。
眼下人证物证俱在，未嫁失贞的罪名肯定是跑不掉了。
就在赵媚娘在心里打着如意算盘的时候，神灵却抱着一只垂耳白绒兔慢慢悠悠的从闺房里走了出来。
她扫了眼满院子的生人，凉凉开口，“姨娘手下的戏子果真不错，这出捉…奸戏连我都差点当真了。
霓裳阁这么大的动静，早就被长舌之人传遍整个将军府。
碍于这里是府中‘禁地’，所以下人们也只敢躲在远处观望。
瞧见无声无息突然出现的神灵，蒹葭又惊又喜，悬了整夜的心终于放下了。
“小姐，您没事就好，奴婢都担心坏了。”
“谁打的？”
看着她脸颊上清晰的五指印，神灵的眸子又冷了几分。
第9章 现在的你当真还是完璧？（）
蒹葭连忙擦掉眼泪，强颜欢笑，“没有，是奴婢不小心摔了一跤。”
神灵点点头，不再多问。
她抬眸看向赵媚娘，潋滟的美眸中一片冷意，“姨娘一早便来我这儿闹事，莫非是觉得我很好欺负？”
强冷的气势，让赵媚娘忍不住后退半步。
可一想到自己的计划依然成功，眼神立即变得犀利起来，“灵儿，如今人赃并获，你一个千金小姐却和有妇之夫有染，不是不知廉耻又是什么！”
“呵。”
一声轻笑从神灵红润的唇中滑出。
她抚着怀中的白兔，懒洋洋靠在门框上，缓缓开口，“姨娘好歹也做了十年的将军夫人，怎么一个主母该有的头脑和手段都没学会呢？”
“你……”
“物证是两个遍地都是的银锭子，人证是两个满口谎言的下人，凭这些就想给我定罪，姨娘是不是太草率了？”
闻言，赵媚娘眼皮一跳。
因为愤怒，浓妆艳抹的脸也开始变得扭曲起来。
她咬紧牙关，冷哼道，“我好歹也是圣上下旨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更是你的嫡母，你如今一口一个姨娘，还有没有把我这个长辈放在眼里？”
骂完，这才觉得心里畅快许多。
顿了顿，她又道，“若你真是清白之躯，可敢让杜嬷嬷验身？”
神灵淡淡一笑。
她突然伸手指了指将脸快埋在地上的白露道，“姨娘若是真闲的慌，不如先帮我验一验白露的清白，可好？”
“……”
不知道是不是心虚，白露一听这话猛地抬头。
一抬头便看到了孙老六的那张恶心嘴脸，仿佛见了鬼一般，直接昏了过去。
因为过来的匆忙也没来得及穿围脖，这一昏竟然直接把脖颈上那些红紫交加的痕迹给露了出来。
在场的赵媚娘和杜嬷嬷都是过来人，又怎会不知道这代表什么。
眼瞧着事态发展不对劲，她像冷刀子般的眼神立马就扫向杜嬷嬷，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昨晚和孙老六在一起的不是神灵？”
“奴……奴婢也不知道啊。”
杜嬷嬷慌了神。
今天这出戏是她们精心设计的。
大致就是先让白露在安神茶放了催…情散，再让孙老六趁机破了神灵的身，最后他们来捉…奸。
“一群蠢货！”
赵媚娘气得牙痒痒。
没想到手下的人竟然连这种小事都办不好。
不过事情既已到这个地步，等于他们已经撕破了脸。
她走上前，阴声怪气的笑了，“西域催…情散无药可解，昨晚你既然喝下了安神茶就不可能安然无恙，所以现在的你当真还是完璧？”
西域本是南越国的边境小国。
不过早在十几年前就被彻底收复，连承爵的王位也被削夺了，再加上地域又小，现在勉强只能算作是一个都城。
整个将军府，从主到仆几乎都是西域人。
若不是因为神威战功赫赫，步步高升做到镇国大将军的位置，皇上也不可能下旨让他们迁府来到皇城定居。
故而，赵媚娘能有西域的催…情散，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第10章 煞星总该有些手段，不是吗？（）
最关键是此药的药性猛烈，非比寻常。
若是不能及时阴阳交和，必定会爆体而亡。
想到这里，赵媚娘抬手扶了扶发髻上的金簪，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
毕竟心里已经有了肯定答案，她连语气都变得强势许多。
“灵儿，你自幼丧母，因为大祭司的卦言，所以将军才不得不下令把你关在霓裳阁，虽然我们对你不闻不问了十年，可你不应该忘了自己的身份呀，婚前失贞的丑闻若是传出去，你让皇上和太子殿下的脸朝哪儿搁，咱们将军府更会因为你而受到牵连的！”
整句话，连口气都不喘就说完了。
院中除了偶尔扫过的风声，再无其他动静。
说完之后，赵媚娘才发觉自己好像和神灵靠得有些近。
在对上那双在阳光下仿佛还渡了一层红光的清冷眼眸时，心，居然莫名一颤。
有那么一瞬，她竟然觉得自己被彻底看穿了一般。
脚下一个不稳，险些摔倒。
好在身后有杜嬷嬷扶着，才没有出丑。
然而从始至终，神灵的嘴角都噙着淡淡的笑。
她不顾身后那些人瞪大的双眼，一步步走到桃树下的秋千旁坐下，又将手腕处的铃铛链解下扣在白兔身上。
这才缓缓开口，“杜嬷嬷，你去把白露弄醒。”
话落，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扶着赵媚娘的杜嬷嬷身体突然僵住，双目渐渐变得空洞起来。
紧接着，她熟门熟路的走到偏院，又端出一盆凉水过来。
哗啦一下，全浇在了吓昏的白露身上。
寒冷的天加上这冰凉刺骨的水，无疑是巨大的刺激。
白露尖叫一声，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
“你究竟在做甚！？”
赵媚娘气冲冲的走上前，抬手推了下杜嬷嬷。
没想到对方好像压根没看见她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好像……中邪了。
原本待在神灵怀中的白兔不知何时已经跑到地上，蹦来蹦去地。
每跳一下，它身上的那个金铃铛都会发出清脆的叮当响，仿佛会蛊惑人心一般。
“姨娘。”
“！！！”
“我一直觉得那位大祭司的话并不假。”
“……”
神灵若有所思，“天煞孤星，嗯……煞星总该有些手段，不是吗？”
这一幕诡异的场景，将赵媚娘被吓得半晌都没说出话。
直到身后跟随的婢女们全都一哄而散的跑了，她才瘫坐在地上，不敢置信的问，“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闻言，神灵眼角微扬。
她绛唇轻启，清冷的嗓音缓缓滑出，“一出好戏怎能有头没尾，剩下的故事，不如就让她们亲口说给姨娘听，可好？”
果不其然，杜嬷嬷闻声身体一僵，，立马就将自己知道的事全部给吐了出来，“夫人因为担心二小姐会抢走大小姐的太子妃之位，所以就买通了白露在二小姐的安神茶里下了催…情散，然后又让孙老六适时潜进霓裳阁行不轨之事，待东窗事发后，二小姐就再无翻身之日。”
第11章 狗咬狗（）
最后一个字刚落，她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不过眨眼的功夫人就醒了，杜嬷嬷本迷茫的表情转瞬就变幻成惊恐。
此时此刻，如果这里还有人把神灵当作正常人来看，那才真是愚蠢透了。
孙老六虽是贪财好…色之徒，但他更怕死。
如果没了命，有再多的银子和女人又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