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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扬习惯性地上下打量着彭侯,神光没有任何破绽,应该是人;而彭侯,也在用同样的眼神在打量着张扬,似乎要把张扬完全看透一样。他用的是那种森冷的目光,那目光让张扬觉得浑身不自在,似乎在他面前自己是一丝不挂的,没有任何私密可言。
不太习惯这种氛围的张扬,只是平淡地跟彭侯寒暄了几句以后,忽然话锋一转地对朋友说道:“我们还是先去看看那只绿手吧,你不是说只有亲眼看到才能感受到它给人的震撼吗?为了你这句话我可是特地从农大起大早跑过来的,希望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彭侯听到张扬提议说他要去看那只绿手,很有深意地看了张扬一眼;朋友却没有说什么,穿上外套带着张扬走出了宿舍楼。外面,那些孤魂野鬼还在四处游荡,空气里始终飘着一股死气,张扬皱皱眉头,每次来到沈医都是看到群魔乱舞的,也不知道这些生活在医学院的孩子们平时都是过着怎样惨淡的日子。
他们穿过校园长长的道路,钻进了一间崭新的解剖室之中。在解剖室角落的架子上放着一个积满灰尘密封的容器,用福尔马林液体浸泡着的是那只可以称为“绿手”的东西——的确很像是某个人的一只手被齐腕切断的样子,只是,那只手出乎张扬意料的小,居然只有成年人的手掌大小。
我们形容什么物体是绿色的,一般指的是它的外在颜色;而这只绿手的绿却是从皮肤到骨肉都是一样的绿,那种略有荧光的绿,那种看起来很恐怖的惨绿,这惨绿映衬得这只小手透着格外的生机
。
“这古怪东西你是从哪里弄来的?”张扬问朋友。
“不是号称要建设南北大学城嘛,我们这一批学生直接就入驻了道义新区这边的新校区,但是老校区的教学设施还有很多没有搬迁过来。前几天我们从旧校区准备搬迁废弃解剖室里的东西时,我偶然发现了一道夹壁墙(两道墙之间留有足够的空隙用于储藏东西,多用于收藏珍贵物品或不宜示人的东西),这个容器当时就被藏在里面。我看着觉得挺古怪的,就带回来了。”朋友简单地解释了一下绿手的来历。
“你们学校的标本有没有书面的记录?比如我们学校的标本册子里就会写上,某某年新增早春杂草300克之类的。”张扬好奇地问道。
“我们学校的所有标本肯定都是有记录的啊!你们学校连杂草都需要记录的,我们这种学校的标本除了心肝就是脾肺的,不做严格的记录,公安早就过来查案了!我查遍了所有能找到的标本入库记录,可就是没有这样标本的记录。”朋友无奈地说道。
张扬不太明白地追问道:“这是什么意思?这标本的来源不明?”
朋友点头说道:“我的意思也就是说,这只绿手被做成的标本,根本就是不在学校档案记录里的东西,很有可能是个人利用学校的资源私自做的,做好了之后又被那人偷偷地藏了起来。”
“这只绿手会是人的手?”张扬拿自己的手掌对比着瓶中的小小绿手,纠结地问道。
“还没有解剖过,我也不能确定,我只能告诉你,按照形态学来说,加上我的专业知识,我觉得这只手可能是人类的手。但学校领导说,得先调查清楚这手的来源才能决定是不是可以解剖。”朋友答道。
“你们学校可真不是一般的官僚主义,不是说科学至上嘛,就没有哪个科学狂热分子的老师准备先解剖了再说?为了科学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张扬不屑地抱怨着。
“你不懂,这事儿也个比较尴尬的原因。”朋友也一脸不屑地说道:“据说,有个别的领导以为这个是外星人的手,怕我们解剖破坏了以后,万一被上面追究下来,我们没法跟上面交代。”
“外星人的手?真亏你们学校领导这么有想象力,都能去写”张扬冷笑着继续说道:“我这个热爱写没敢去想会有哪个外星人笨到把自己的手齐腕切断,留给人类做标本玩。”
“张扬,咱别总用这种口气说别人好不?你总喜欢用这种口气嘲讽别人,像什么都和你没有关系似的。再说了,学校里发现了古怪的东西,大家都有所猜疑也是在所难免的嘛!”朋友站在学校的立场分辩道。
“呵呵,我早习惯了这么说话,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你也应该早就听习惯了啊!我说你连这只绿手的来历都不知道,一时半会儿你们学校又不会进行解剖,那你让我跑来干什么?”张扬不爽地问。
朋友听他问这话,紧张兮兮地看了看四周,凑到张扬的耳边小声地说:“我知道这标本是谁做的!”
“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的?”张扬也努力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追问道。
“那道夹壁墙是我先发现的,那个标本也是我进去捧出来的,我怎么会不知道。”朋友说着,伸手从裤兜里拿出一张发黄的小纸片,献宝似地递给张扬说道:“这是标本瓶子上的标签,我偷偷撕下来的
。”
张扬接过小纸片,上面写着:一只手。制作人:武思远。制作时间:1949年3月。
“我擦,这只绿手标本居然已经有50年的历史了?这个武思远是谁?”张扬问道。
“我特地查了一下这个名字,他是我们院的一位老教授,已经退休很久了,现在是挂名的名誉院长。”
“他还不知道这只被他偷偷藏起来的绿手标本已经被人发现了?”
“他应该还不知道,听说他已经住院有快两个月了。我找你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想让你陪着我去找他,问问他这只手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朋友解释说。
“你自己去问他不也可以吗,何必非得拉着我呢?难道你以为哥哥最近很闲吗?”张扬惫懒地问。
“你不是一直哭喊着说写素材吗,我觉得这个素材就挺好的。”朋友的神情忽然黯淡了下去,长叹一声他继续说道:“其实,自从我发现了这只绿手的标本以后,我总觉得好像有人在跟踪我、窥视我。我怕,万一我从老头儿的口里问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我会出什么意外,找你主要是为了壮胆。”
张扬拍拍朋友的肩膀,安慰道:“可能是你很少会遇到这么古怪的东西,精神太过于紧张了吧?能有谁会偷窥你一个大男人啊!你知道那个老教授在哪个医院住院吗?我这就陪你去问他。”
朋友没有安全感需要人陪伴,张扬怎么能忍心拒绝,更何况他本就对这只绿手的来历十分感兴趣。据他自己估计,这,也许是一只妖怪的手——毕竟他自己已经见过了一些妖怪,可直到目前为止还没能接触到外星人这么高端的生物,相对而言,这只绿手是妖怪的手还是比较能令他信服的。
医院里,朋友借口自己是武教授的学生有紧急的问题需要武教授的指点,在对护士鲜花与巧克力的攻势下,得以蒙混过关,带着张扬进入了武教授的病房。
一个面色蜡黄相貌威严的老人正穿着一身病号服,躺在床上看书。见有人进来他摘下了老花镜,放下手中书,眯缝着眼睛打量着两个陌生的年轻人。朋友赶紧介绍了一下自己前来的目的,并拿出那张发黄的小纸片递给老人,恭敬地说道:“武教授,我们今天来就是想和您打听一下关于这个东西的事情。”
老人看到那张小纸片上的内容以后,身体震动了一下,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果然,藏起来也只是一时之计,最后还是被你们给找到了。我原本以为那东西会随着旧校区的拆迁而永远消失,再也不会出现,而我也只能带着它的来历走进坟墓了。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啊!”
“这么说来那件标本果然是您做的?你还知道那只绿手的来历?”张扬急切地问道:“可以跟我们讲讲吗?您也知道,像我们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好奇心旺盛的时候,也都很喜欢听故事的。”
“好奇心旺盛吗?当初的我,也是和你们一样啊……”老人感慨道。
“既然您能体会到我们现在这种抓心挠肝寻求真相的心理,那能给我们讲一讲这只绿手的来历吗?”张扬继续恳求道:“既然您说人算不如天算,也许就是老天不想让这绿手的故事湮灭呢!”
老人很感兴趣地看了一眼张扬,点点头,却没有说话,似乎已经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第80章 生气()
陷入沉思的老人静默良久,最后他终于打破了病房中诡异的宁静。
他叹了一口气对张扬二人说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也不知道我有没有忘掉什么重要的东西。大概在50年多前,沈阳刚刚解放不久的时候,那时我正好像你们现在这么大。我是一个军医,跟着部队南征北战,都说救死扶伤是我们这些当医生的天职,可在战场上,救死扶伤只能是一个完美的理想。在我救治一个重伤员的时候或许已经有好几个重伤员熬不过去牺牲了,所以大多数时候,我都让小伤小病的伤员自己简单处理一下伤势,而把大部分宝贵的时间都留给那些垂危的战友,救活一个是一个……”
见老人打开了话匣子,似乎打算从他的青春岁月军旅生涯开始讲起,张扬不禁有点不耐烦地轻咳一声,打断了他的话,试探性地提醒道:“武教授,关于那只绿手……”
老人没好气地瞪了张扬一眼,为他打断了自己的回忆而恼怒,不过缓和了一下情绪之后,他又继续着自己的述说:“战争是残酷的,在战场上没有谁是不会受到伤害的,所以,间接地我就认识了几乎整个营的所有战士。即使我不能叫出他们所有人的名字,但我也能清楚地记得他们的脸以及他们身上的道道伤疤,同样地,几乎所有的士兵也都认识我,他们如同尊敬师长一样地敬重我。”
“武教授,那只绿手……”张扬无力地继续提醒
。
老人却没理会他,继续滔滔不绝地说着:“可有一天,在救治伤员的时候我注意到一个人,他的身上满是鲜血,我以为他生命垂危,可查看他的身上却似乎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最奇怪的是他的脸,虽然当时他的脸上满是血污,可我清楚地知道在我的记忆里我从没有看到过他——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不是我们这个营的战士。我问当时我正在诊治的另一个伤员那个人是谁,他居然说那人是他们班的战士。”
老人看看满脸不耐烦的张扬,解释道:“你们应该知道,整个营的伤员几乎都是我一手诊治的,如果他是我们营的战士我不可能对他没有任何印象,除非,他没有受过伤!我喊住了他要给他进行详细的检查,他却很坚决地说自己并没有受伤,我看了看他的手,那双手上竟连一个伤口也没有。无可奈何我放弃了他,转身去诊治下一个伤员,并借机打听关于那人的事。伤员告诉我,那人是个老兵每次冲锋陷阵都很勇猛,却奇迹般地很少受伤,每次嘉奖他都不接受,还说他声称只想做个冲锋陷阵的大头兵不想做什么高官。”
“那只手……”张扬再次忍受不住老头儿的絮叨,出言打断道。
“那只手,就是那个怪人交给我的!”这次老人的回答倒是简洁得一塌糊涂。
“那他为什么要把那只手交给你?他又是从哪里得到的那只手呢?”张扬的朋友追问道。
“现在的年轻人啊,可真是一点点耐心都没有,我不是正在给你们讲那只手的来历嘛!”老人抱怨道。
张扬和朋友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齐声说道:“您接着说……您接着说……我们不急……”
“后来,我开始对那个几乎没怎么受过伤的人感起兴趣来。那个人30多岁的样子,伤兵们都管他叫老张,可无论我怎么打听也没有人知道他更详细的事情,似乎他和所有人都认识却又和所有人都刻意地保持着距离,在他的身上总像有一团迷雾让人看不清楚他的真实情况。有一天晚上,我去外面起夜,刚尿完一回头就忽然看见他就直挺挺地站在我的身后,吓了我一跳。他冷冷地看着我,我总觉得他的眼里似乎少了点什么……”老人看看张扬,问道:“你说一个人的眼里应该有什么?又会少了什么?”
同样是军旅题材的故事,已经让张扬感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觉。见老人问他人的眼里会少些什么,感觉自己已经快接近真相的张扬一撇嘴,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生气!”
老人的身体又是一震,有点后怕地继续说道:“不错,就是生气!看过太多的死尸,我自然知道死尸的眼睛是什么样子的,而那时的他眼里所缺少的正是生气!他问我是不是在偷偷调查他,我连忙摇头拼命否认;他冲我神秘地笑笑说这么久以来你还是第一个怀疑我的人,我说什么这么久我也没有怀疑过你啊;他得意的笑着说你怀疑我也没有用了我会让你死无对证,我很害怕以为他是敌人的特务要杀我灭口忙抽出我腰间的手枪,却只觉得眼前一花他就把我的枪给下了,快得不可思议。”
“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张扬的朋友关切地问道。
老人神色复杂地说道:“后来,他就用枪指着我的头说:‘我给你两条路选,一条路是不再调查我的来历,我会给你一样东西,靠着它你可以在医学界扬名立万至少五十年内在这个领域没有人能超过你;另一条路就是让我杀了你,永绝后患!’虽然一贯的教育告诉我要和坏人斗争到底,可那时年轻的我还是选择了前一条路。他交给了我那只绿手,却没说那是什么人的手,也没有说他是如何得到的,只是警告我忘记他这个人的存在,然后我的眼前又是一花,已经彻底失去了他的影踪
!”
“再后来呢?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张扬不依不挠地追问道。
“再后来,我再也不敢去打听他的消息,但不久以后我就听说他已经壮烈牺牲了,我想那是他为了躲开我而在诈死吧;我也在后来的战斗中为了保护一个伤员受了重伤,不能再上战场就只好转业去当了教师。那只绿手是我懦弱的象征,我没有勇气去依靠它来赢取我的功名利禄,所以我把它做成标本放在家里,时刻警示着自己不能在关键的时候放弃自己的原则;再后来闹文革,我怕这东西有所损失就在解剖室里建了夹壁墙把它藏在那里,一转眼30多年就这么过去了,我因为退休的原因也一直没有机会把它取出来。”
“这么说来,您也不知道那只绿手的来历了?”张扬的朋友问道。
“我只能说那只绿手就是这么落到我手里的,至于它是怎么来的,也许,你们更应该去问那个人。”老人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他不是已经牺牲了么?就算他是诈死,这么多年过去了,谁还找得到他!”张扬的朋友抱怨道。
老人长出了一口气说:“抗美援朝的时候,以前的老战友说曾经在报纸上看到过他站在领导身边的照片,也许他还没有死。”好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他继续说道:“其实,住院之前我的身体一直都是很好的,只是那天去女儿家回来,女婿非要给我打车,可我一看到那个司机就老毛病发作直接晕了过去……”
听完老人的故事,张扬就已经坚信了自己的判断,又听到老人提及司机,他有点明知故问地问道:“你看到司机怎么会老毛病发作呢?那个司机怎么了?”
“那个司机竟然和那个人长得一模一样,我晕倒以后他对我女婿说:‘快把武大夫扶上车,我送他去医院。’女婿当时也没在意,后来和我说起这事时他才想起来我只有在部队的时候才当过医生——那都是四五十年前的事情了,那司机看起来不过30多岁怎么可能会那样称呼我呢!”老人有点后怕的说道:“难道那个司机真的是他?他这么多年怎么会没有变化呢?”
张扬安慰道:“武教授,真的很感谢您!其实您也不必把这当回事,这人和人长得像的多了去了,乍一看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也有很多,之前我就曾经遇见过两个。打扰您半天了,我们这就准备回去了。”
老人也笑着说道:“唉,人老了,就越发地容易胡思乱想起来。那只绿手的标本,如果学校想留着的话就留给学校,否则就交给你们两个处理吧,我看你们和这事有点缘分!”
张扬和朋友千恩万谢地告辞而去,出了医院以后朋友有点沮丧地说:“真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原本以为他做的标本他会知道那只绿手的来历呢,没想到干听了一中午的故事!我们现在该干什么去?”
“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收获,最起码,你还免费听了一段中国近代战争简史呢!”张扬嘴上安慰着朋友,心里却在思考老蔡把那只绿手交给武教授的目的何在。定了定神,他对朋友说道:“咱们各回各家吧,你去好好打听一下你们学校领导的意思,他们要是真的不想解剖绿手的话还真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