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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话妖言录-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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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谨慎是应该的。”李邺微微一笑,“逸宸,你一掌家,就把香港的地皮卖了,给残墨弄个金屋子——真是够败家的。”

    “其实金屋子没花多少钱,逗丫头玩的,卖地皮的钱,基本都给我外婆留下的老人手了。”

    “你对他们还挺好。”

    “明着给他们的多,暗地里当然是给我的人多了。先稳住这些乖顺的,等清理了那些不乖的,剩下的再说,纪家将来改名换姓也未可知。等我把这些都弄妥当了,再把残石给你。为了万无一失,你得再等等了。”刘逸宸笑着说这些,仿佛两人关系不错,是朋友。

    但李邺是知道对方打算的,刘逸宸既然这么做,那自己在他清理家族内部的时候,非但不能出手破坏,甚至还得在必要的时候搭个手,不然,残石的事嘛,就难说能推到什么时候了。

    李邺表面平淡地说:“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逸宸,帮我个忙!”

    “你说,能帮上的我一定尽力。”刘逸宸看起来很真诚。

    “替我杀了清凉道长和他的那几个徒弟。”

    刘逸宸一思付,说:“李公子,你让我做什么,我当然是赴汤蹈火,只是,清凉现在已经基本没威胁了,他在凤凰城受人排挤,呆不下去,才搬到南充,你真要杀了他们?”

    “你替我拿来了清凉的‘亢龙有悔’,他无所庇护,魔界仇家那么多,可以说已经是将死之人,可我想尽快把这事了了,那家伙活着,就是个隐患。”

    刘逸宸略想了想,说:“好,我马上吩咐人去办。”

    李邺淡淡一笑:“你亲自去好不好,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刘逸宸思付,以自己现在的威势,杀几个丧家之犬般的人易如反掌,便答应了:“好,就当还你个人情。哦,李公子,晚上咱们好好聚聚?”

    “你的洞房花烛夜,我还是不打扰了。”李邺笑着,站起来,“这次真的不行,下次吧!”

    刘逸宸也站起来:“急着走干什么?如果就这一件事,派个属下过来就行了,公子何必亲自跑一趟?”

    “我让刘公子帮忙,当然得来,而且,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人生在世,本来就诸事不自由,如果连参加朋友的婚礼都缚手缚脚、瞻前顾后,也太没意思了。”

    刘逸宸笑笑:“谢谢!我让残墨送送你?”

    “那哪行?等回了凤凰城,咱们再聚!”

    “好!”刘逸宸送李邺到小厅门口,然后,李邺从偏门出去了。

    刘逸宸也没再回小厅,他穿过绿荫浓重的长廊,来到草坪上。

    这个角落不显眼,却能看到全景,此刻,正是东南亚最凉快的时候,可阳光也比温带刺目得多,刘逸宸脸庞陷入曼陀罗花架的阴影中,神色有点阴翳,和眼前欢闹喜庆的情景不和。

    远处,百年橡树枝繁叶茂,浓荫连成一片,清凉而广阔,婚礼现场便在那里,早已布置完毕。红毯两侧隔一米有座刷着雪白油漆的拱形铜花架,用玫瑰装饰,垂下丝绸飘带;这条布满鲜花的红毯直通舞台,四周是来宾席,密密麻麻总有几百桌,也都缀着玫瑰和丝带,宾客有的已落座,孩子们在桌椅和鲜花旁跑来跑去;五个小花童,三男两女,男孩子穿白色小西装,红色领带,在大人的强制下乖乖坐着,但头歪来扭去,眼珠子骨碌碌转动,极不安分,女孩子一身白纱裙,长发披垂,头戴一圈小花,捧着玫瑰,做出懂事的样子,十分乖巧安静。

    刘逸宸眼睛搜寻着,终于找到了林涓喜,她穿着淡蓝色碎花连衣裙,头发高高绾起,正和他母亲纪小满低声交谈着,不时做出优雅的手势,应该是在商量婚礼相关事项,家里几个人,都是婚礼策划师。

    刘逸宸不去关心她们在说什么,他的目光扫向正对婚礼现场的大宅子,那里有条长廊,装有宽大落地窗,喝下午茶最好不过,而且,小厅角门直通那里,处理完公事后,正好去休息。

    李邺完全可以穿过刘逸宸身后这条爬满蔓生植物的露天走廊,越过花圃直接去偏门,然后离开纪府,他却偏偏走了角门,这样,不仅增加了通过正门人多耳杂的风险,而且还多走了路,是想领略纪府引以为豪的阳光长廊吗?可是,因为林涓喜现在所处的位置,李邺走过这条长廊,就耐人寻味了。

    你对纪府很熟啊,李公子,很久之前便了如指掌,曾长期客居此地,既然这么熟悉,为什么要多绕路通过长廊呢?是急着见她吗?

    纪府现任当家琢磨着心中的一个个疑问。

    对于李邺和表妹的事,刘逸宸觉得很诧异,林涓喜是几乎一夜之间对李邺感情荡然无存,从表妹玉石浮雕般明晰的脸上、深海般幽美的眼睛里,刘逸宸看不到一丝欺骗,他当然是相信表妹的,更相信自己的眼光,一个二十出头、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姑娘,怎么能瞒得过他?

    他疑惑极了。

    他心思细腻,看出了这件事的反常,炽烈的爱情不可能在很短的时间里烟消云散,如果不是当事人在做假,那么就有可能是,表妹受到某种心理暗示,甚至是吃了损害神经系统的药。

    虽然这种构想很荒唐,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刘逸宸自然知道,李邺有着人肉白骨的高超医术和法力。

    如果真是李邺做的,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和自己有牵扯吗?会不会伤害到自己的利益?

    新郎一身白色西装,衬得脸庞秀雅如玉,有着美丽得无以复加的双眼皮褶皱的眼睛分外年轻,乌黑眸子却没一丝剔透亮光,显出冷然。

    对于李邺阴云重重的心,刘逸宸不是好奇,而是类似于野生动物的危机意识,甚至李邺对表妹的情意,他都不能断定不是欺骗。

    这时,一个黑西服青年走过来,对刘逸宸低声说:“先生,那个络腮胡须的先生从角门到了长廊,一直低着头,穿过长廊,从正门离开了,坐上一辆出租,该是去机场的方向,兄弟们继续跟着。”

    刘逸宸淡淡道:“他从正门走了?”

    “是。”黑西服青年恭顺地说。

    刘逸宸想:或许他真不想被那些老家伙缚手缚脚吧?便说:“知道了。你先去吧!”

    男子离开,刘逸宸站在那里。

    突然,有人在刘逸宸肩头拍了下,他回身一看,是二叔刘花程。

    刘花程打量着侄儿,说:“新郎官,发什么呆呢?高兴傻了?”

    刘逸宸明朗一笑,洁白整齐的牙齿,使他的笑容看起来分外干净。

    ————————————————————————————————————————

    刘逸宸和残墨比肩而立,男的颀长俊丽,女的纤巧秀美,偏又都穿着纯白礼服,像对并蒂的白莲,登对的金童玉女!

    理想在一步步实现,二十出头的年纪,独掌大马豪门,解救并得到了心爱的女子,难如登天之事,也通过他的能力和一部分运气实现,这是刘逸宸人生的巅峰时刻,席间,他风度翩翩,谦和而不失优雅,温润而兼有风流,更重要的是,他秀丽的眼中,那非凡的自信、沉着的气度,使他看起来异常高贵,仿佛侯门王府的贵族公子,但又较之多了份锐利和劲气,宾客们无不为这位纪家新任掌门的风采所赞叹、倾倒。

第153章() 
婚礼结束后,刘逸宸携娇妻残墨去冰岛度蜜月,林涓喜同家人回到凤凰城。

    周末,林涓喜和许嫣然相约去爬望帝山。

    天气很好,冬日的灿烂阳光将天空映得澄蓝如洗。

    两个姑娘背着小包,拿着相机,一路看景,顺着环山公路往上走。

    马路边沿的崖下,就是蜿蜒的洄蓝河,于空谷之中、光秃秃林间潺潺流过,河水衬着河底黑石,显出森冷的玄色。

    林涓喜望着河谷,说:“林寒涧肃,一片萧杀。”

    许嫣然却一直瞧着林涓喜,眉头微皱。

    “怎么了?”林涓喜喝口水,眸子清冷通透,已经知道对方要说的内容了。

    “你真和李先生分手了?”

    “我们又不是三岁小孩,说分当然就真分了。”林涓喜淡淡一笑。

    “为什么?他又没红杏出墙,也没不良癖好,再说,你不也觉得他对你挺好吗?”

    林涓喜又喝口水,抹了抹嘴说:“就是突然不爱了。其实,一段感情,结束的时候并不一定要哭哭啼啼、五内俱裂,突然不爱了,大家好聚好散。”

    林涓喜说这番话的时候,一副无关痛痒、轻描淡写的表情。

    “那也好,你不喜欢了,谁也没办法。”许嫣然无奈地撇撇嘴,“hael先生也不常来了,其实他也可以考虑哦!”

    林涓喜目光淡淡,微微一笑:“我现在还不想谈,等找了工作再说吧!”

    然后她伸臂挽住朋友,笑着说:“倒是你,什么时候能领个男人回来?”

    许嫣然笑嘻嘻地说:“这么急着想把我嫁出去?我可不想结婚,当个煮饭婆伺候男人,一个人过着多好,逍遥自在,哈哈——”

    两个姑娘一路说笑,青春烂漫,仿佛从未有过烦恼。

    半山腰建了个小型广场,纪念古代一位文人,可怜这文人一生潦倒,晚景凄凉,饿死于舟中,千年后却养活了不少人。广场正中便是他的汉白玉塑像,林涓喜多瞅了几眼,广袖长衫,飘逸如仙,不过,过分俊美的脸倒像某个偶像剧男主角,空洞发腻。

    再往上走,山路靠近悬崖的一边修了白色围栏,朝下鸟瞰,远山如烟,近景似画,洄蓝河淙淙细流在高处瞧来分外可爱,远方,断断续续的纤细水脉,透着柔韧,在阳光作用下,腾起一片橙色烟霞。

    拐过一个不知何用的小房子,突然,世界安静了,浩瀚的、碧蓝的水盈盈谔斓丶洌獗闶卿Ю逗铀饬恕

    林涓喜不想用什么上好的缎子或者水晶之类来比喻她,她就是一片水,一片极美的水,美到让你失语的地步,观者一时间不知该做什么,只是呆呆看着。

    冬山碧寒,夹着绿水,有种冰雪女王的清冷之美,山间萦绕淡青烟霭,大概是水太碧,故而,升腾的水汽都染了色,或者是天太蓝,所以,映得一切都泛起清澈的靛色。

    望着宝石般嵌在群山之间的水库,林涓喜突然想到了一件往事。

    四年前,洄蓝河水库在一个雨夜绝提,大水冲进河谷,造成上百人死亡,原因是暴雨造成的水压过大,水面过高,但是,是否是这个原因,至今仍有争议。

    林涓喜却是知道内情的,湖光山色在刹那间黯淡无光,阵阵寒气直侵肺腑,她打了个冷战。

    “你怎么了?”许嫣然觉察出朋友的异常,问道。

    林涓喜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江做青罗带,山如碧玉簪,很少有人能知晓、想到如此美丽无俦的景色下,掩藏着邪恶和黑暗。

    可是啊,天地尚且以万物为刍狗,何况小小的洄蓝河、凤凰山?毫无感情,不偏不倚,灾难突然降临在羸弱如草的人们的头上,人心险恶,世事无常,人类呢,沧海一栗,奈何,奈何,奈之何?

    林涓喜心中一片茫然和萧索,她忆起山顶有两座唐代浮屠,后人建了观音庙,不过渐渐荒废,便想上去瞅瞅。

    她说了出来,许嫣然摇头道:“我不去,那儿的路特别难走,而且,我想在这儿看水。要不,你自己去?”

    “我去,你一个人待这儿?”林涓喜不放心,毕竟,此地较为偏僻。

    “没事,要是有坏人,我就把他推水库里去!”

    “真歹毒!好吧,我一个去了。我上去看看,一会儿就下来。”

    “去吧,路上小心点儿!”

    告别了许嫣然,林涓喜背着小包,顺着公路找到了那条小道。

    石阶多年失修,有的地方残缺不全,不过,这对林涓喜来说不算什么,她庆幸没让许嫣然来,这样的山路,她根本走不了。

    爬了二十来分钟,渐渐望到了山顶的浮屠,经历千百年风风雨雨,它们仍然静静矗立着,不知道此刻在想什么呢?

    待上到山顶,林涓喜额上已沁出细细汗水,她将大衣扣子解开来,打量四周。

    这里没有想象的破旧,一块不大平地,唐代浮屠其中一座悬在崖边,看起来让人担心,塔旁就是观音庙,非常小,连院子都没有,青石小路对着正殿大门。

    林涓喜走过去,靴底和路面碰撞,发出清亮响声,虽然不大,但因为这里太过寂静,故而十分清晰。

    她走到门口,一股寒气和着檀香扑面而来,大殿里只点着几根线香,一支蜡烛,十分昏暗,她跨过门槛。

    短暂的适应之后,她惊得几乎跳起来。

    一个长发白衣的人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

    感觉到异动,那人回过头来,微弱的光线下,他一张脸朦胧秀美,两行清泪从脸颊上淌过。

    正是李邺。

    乍然在这里见到李邺,林涓喜惊诧震动,怔了片刻,才期期艾艾地说:“你……好。”

    李邺垂着头,慢慢站起来,他长长衣摆下露出素色的缎面鞋子,靠外面的鞋帮绣了几朵石竹花,他似乎是要走,脸埋进阴影里,看不清楚。

    她挪开一点点,让出了门口的位置。

    李邺抬起头。

    她惊讶地发现,他居然满面泪光。

    她还从没未见过李邺如此模样,他眼泪滚落,一张脸泪痕斑驳,本来就长得异常艳丽姣美,哭得这么狼藉,很难不让人动容。

    林涓喜瞧得心里难受,鼻子发酸,只得说:“你……你有什么难处吗?”

    “没有。”

    林涓喜还要说什么,李邺行了一礼:“我先走了,告辞!”

    然后,他从林涓喜身边绕过,待她回头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

    林涓喜跑出大殿,来到院子里寻找李邺,站在历经千年风雨的浮屠下,她仰起头,左顾右盼,却没有一丝李邺的影子,仿佛他从未来过。

    她便又走进大殿。

    香炉中三根线香燃了一半,该是李邺供的,观音端然坐于莲花座上。

    佛光在塔顶吗?宁静而安详,观音清秀的眉间,隐含着仁慈和悲悯,微笑看着世界。

第154章() 
有液体汩汩流入嘴里,林涓喜为了不至于呛死,本能咽下去,喝了几大口,液体停止涌入,只余满嘴铁锈味。作为杀手,她对这个味道简直刻骨铭心,敏感无比,她拼命想醒过来,却挣扎不出梦乡。

    这种感觉异常熟悉,仿佛以前也经历过。

    不知过了多久,蓦然,好像有东西蹭一下钻进她心里,填补了长久的空虚,酸酸涨涨,灼热滚烫,烫伤了她,眼睛和鼻子难受得很,她“哇”一声哭出声来,一骨碌坐起。

    一时片刻,没反应过来身在何处,清醒地感到满脸泪痕,满身汗水,衣服都湿透了。

    “你醒了!”一个动听的女子声音,宛如窗前风铃,柔柔地、轻轻地响起。

    林涓喜一个激灵看过去。

    床边椅子上,坐了个人,带着面纱,瞧不清容貌,看身形是个女的。

    林涓喜这才打量起身在何处,一看之下,不由大吃一惊,警觉地全身毛发都竖了起来。

    这是一处陌生的所在,作为一个中国人,十分熟悉的旧式闺房样式,菱花铜镜,绢素屏风,雕花的红木衣柜,月洞式架子床,绿色流苏,紫色罗帐……可是她从未来过这里。

    女人却很平静,如同她平湖般的面纱,居然还笑了声,说:“果然是个美人,这样惊弓之鸟、花容失色的摸样,还动人得很。”

    林涓喜丝毫没被她的美言打动,她渐渐沉着,目光冷下去,锐利地看着女子,说:“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儿?”

    女子又笑道:“素养不错,我以为你会又哭又闹呢!”

    林涓喜果断而强硬地说:“请回答我的问题!”

    女子笑道:“我想,咱俩不必这样剑拔弩张,论理,我还得叫你一声嫂子呢!嫂子见了小姑子,可不是这幅摸样。”

    嫂子?一个白衣的秀颀身影从林涓喜脑海中掠过,她突然感到心口抽搐了几下,绞痛,皱起眉头,依然盯着那面纱女子,没有丝毫放松,说:“什么意思?”

    女子笑道:“算了,不逗你了,回头师兄知道该骂我。我是李邺的师妹,叫薛凌殊,你是叫林涓喜,我早知道了。”

    在薛凌殊提到李邺这个名字的时候,林涓喜心中绞痛,仿佛被齿轮碾过,整个胸腔痛楚难当,喉头好似堵了个核桃,只想痛哭一场,她想起来了,两人已经分手,还是她提出的,简直像噩梦,可是,她知道那不是梦。

    林涓喜呆呆坐那里,脸上是未干的泪痕,乌发被汗水黏在光洁的额头和雪白的脖颈上,脸色更苍白,又悲伤又迷茫。

    “真是作孽!”薛凌殊瞧着着林涓喜叹道,“林姑娘,你现在肯定有好多事想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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