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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点47分,太平洋电话公司追踪到了电话拨出的地点,位置是在图奥勒米和斯普林斯公路上的乔斯联合车站。这个地方恰好在瓦列霍治安官办公室楼前,在那里可以望见达琳和迪恩在弗吉尼亚大街上的绿色小房子。那个粗壮的男人在挂过电话后,可能会途经那里并向房中张望过。那时迪恩正在上班,因此屋里只有小戴娜以及保姆和她的朋友。
警方打电话给迪恩的父亲,因为考威尔车是以他的名义注册的,因此他第一个得知了达琳的死讯。
接下来,警方试图电话联系马乔的家人,但没有成功,于是便派警官施拉姆及其助手去比齐伍德一趟。他们走出巡逻车,小心翼翼地接近那幢房子,因为他们看到房门敞开着,房内所有的灯都亮着。除了电视中传出的嘈杂声外,整幢房子里没有任何响动,空无一人。
锁好凯撒餐馆的大门后,老板和店员,包括迪恩在内,一同向西面的弗吉尼亚大街出发,在那儿,迪恩家将举行派对。比尔·利和迪恩各自开着车,在皮特酒水商店停下,进去买了些酒。
“在我们打烊之后,”卡美拉后来回忆道,“店里的女服务生和我们所有人都坐进车里,准备去他家。我们到达时只有保姆在,那两个女孩迪恩都不认识,从来都没见过。她们是达琳朋友的女儿。这让迪恩感到很尴尬,也有些滑稽。达琳说好要送她们回家的,可是到那时还没回来。
“因此我们就纳闷起来:‘哎,她去哪儿了呢?在干什么?’保姆告诉我们,达琳说是要去买些烟花。”
迪恩便出去找她了。1点半时,电话铃声响起,比尔拿起电话。然而从电话那端传来的只有浊重的喘息声。“也许是达琳的某一个白痴朋友吧。”他回头对卡美拉说。
比尔有些愠怒。“她为什么就不能陪她丈夫在家里待上一会儿呢?”他朝话筒里说道,随后挂断了电话。
几分钟后,迪恩的父母接到了一个相似的电话,听到的也只是低沉的呼吸声或者“电话那头呼呼的风声”。他们唯一能肯定的是,有人在那边。
接下来,迪恩的哥哥也接到了一个古怪的电话。
就这样,达琳被枪击后不到一个半小时,她的家人先后接到了三个匿名电话,在那之后许久,案件才见报或播出。然而达琳的父母苏恩夫妇却没有接到这样的电话,因为他们家的号码未被公开。
难道杀手一直在寻找某一个人?他想要戏弄的人是迪恩么?迪恩会认得他的声音么?尽管迪恩和达琳在搬往弗吉尼亚大街时没有更换电话号码,但是他们电话簿上的住址仍是华莱士大街。如果凶手是个陌生人,他应当会认为自己正在往几个街区之外的地方打电话,但事实上,当他站在电话亭中时,那对夫妇的新房正在其视力所及的范围之内。
“终于,差不多凌晨2点钟的时候,达琳的丈夫回来了,”保姆詹妮特告诉我说。“他说:‘我送你们回去吧。’他看上去焦虑不安,好像有什么事在烦扰他,让他不得安宁。他好像说了句:‘达琳现在还回不来。’然后就送我们回家了。”
“于是迪恩把那两个女孩送回了家,时间我倒记不清了,”卡美拉回忆说。“他去了大概十分钟。后来警察来了,我们才知晓这起谋杀,当时我们还浑然不觉呢。是的,我们一直在猜想达琳去哪里了,烟花又放在什么地方了。“我们坐在屋里聊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这时响起了敲门声。警察来到门前,我丈夫和迪恩便被带去了警察局。他们俩一出去,就有一个警察走进来,问我们当晚早些时候迪恩在什么地方。我后来意识到,每当有这种案件发生时,被害人的丈夫总是要被列入嫌疑犯名单的。
“于是我们告诉他,他一直和我们一道工作来着我们来这儿是要参加一个派对。我们正等着达琳回来。然后我问他:‘出什么事啦?’
“他告诉我们达琳遭到枪击了,并且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我问,‘她现在好么?’他回答,‘不。她死了。’哦,我的天!我惊呆了。这让所有人都难以接受。警察告诉了我们所有人,但直到走进警察局迪恩才得知此事。”
在警察局,迪恩和比尔被询问了一个小时,警方在尽可能多地搜集信息。
“我们听说她有个男朋友,”警探对迪恩说。
“迪恩真的不想知道这个,”卡美拉后来说。“事实上,他是不愿去相信。当达琳在外面纵情玩乐时,人们就会劝说迪恩,‘我说,你最好去查查她到底和谁鬼混呢。’可他却说,‘她没做错什么,她没有什么男朋友。她还年轻,偶尔也需要放纵一下。’他深爱着达琳,每当有人与他说起她时,他总是尽力维护她。然而当事情真的发生之后,当听到有关她的负面消息之后,他便沉默不语。他所知道的并不比我们知道得多。在过去的一年中,他对她的行踪几乎一无所知。”
比尔·利告诉警察:“我想不出任何人会有任何原因杀害达琳。”
在瓦列霍警察局28号房间,警方对比尔进行了询问,官方报告内容如下:
威廉姆1的确声称其知道她常常外出的情况,并认为她正与其他男人交往,但却未能给出具体姓名或约会日期、地点等相关信息。据其陈述,她时常外出并且直至深夜或凌晨才回家。此外,威廉姆的一些朋友亦称他们曾在不同地点见到达琳与其他男人一起出现过。据威廉姆陈述,迪恩通常允许她
随意外出,并且不肯相信她有任何不当行为。
威廉姆继而提到一名男子,但仅知其昵称为“保罗”(化名),迪恩曾卖给他一辆1951年产的福特敞篷货车。威廉姆听说保罗曾多次试图携达琳外出但均未果,由于达琳不愿与之来往而心生忌恨……威廉姆称其从未见过保罗,亦不清楚其居住或工作地点。据传,保罗为一酒吧侍者……其过去常常出没的酒吧(杰克之家)与达琳在华莱士大街上的老房子相邻。当达琳在家时,保罗常来骚扰,试图开车载她外出。
博比·拉莫斯在午夜12点15分时从她和达琳共同的朋友霍华德·布兹·乔顿警官那里得知了这起枪击案。“他打电话到我上班的地方,告诉了我这件事。有人报案的时候,他可能正在警察局,”她事后告诉我说。凌晨2点半时,鲁斯特警官来到了特里饭馆,向达琳的同事们了解情况。
第一个询问的是博比·拉莫斯。有几次,她与达琳在傍晚时去了克洛纳多酒馆,她喜欢在那里跳舞。在达琳的男性朋友中,博比只认识迈克。
(在达琳死后,博比离开了偏僻的特里饭馆,转而去“宴会厅”上班,在那里她每天都面对两百个人。)
接下来,鲁斯特与伊芙琳进行了交谈。她称达琳曾对她说过他们的婚姻要走到尽头了。“达琳认为她的丈夫不再爱她了,她是在圣诞节前后告诉我这些的,在那之后,她开始与别的男人约会。她有许多男朋友,但没一个是认真的。”伊芙琳说。
刚过3点钟时,鲁斯特找来了厨师洛伊斯·麦基。她告诉鲁斯特,尽管达琳交了许多男性朋友,但她似乎大部分时间都与迈克粘在一起,而且她还知道,就在上个月,达琳与迈克一同去旧金山旅行来着。
经理哈里·斯佳雷证实说,达琳“周旋在好几个男人之间”。后来我问林奇:“达琳当真与许多男人约会么?”他回答说:“是啊,什么样的男人都有。她就是安分不下来。”
然而博比、伊芙琳和洛伊斯都不约而同地提到了一个特殊人物,一个有着黑色头发,身材粗壮的矮个子男人,他一直企图约达琳出去。除了一辆粉色的敞篷货车外,那个男人还有一辆棕色汽车,可能是考威尔汽车。“每当达琳拒绝他的要求时,他就会紧张焦躁起来,并且怀恨在心。”这些女人们都不知道他姓什么,但都晓得他是一个酒吧招待。还有,他的名字是保罗。
3点半,达琳的尸体被送到了图恩礼拜堂,并拍下了照片。
“当时我还在怀孕,”达琳的姐姐林达回忆说,“我走进停尸房,看见她正躺在停尸台上,他们说,‘我们还没有处理完。’我说,‘我现在就想见见她。’“于是我冲了进去……我浑身都在颤抖。我打开一扇扇门冲了进去。我摸了摸她,那情景我永远都忘不掉,因为那就像是在触摸一个大理石雕塑。她的头发是橙色的,嘴边还有血迹。他们已经将她的嘴处理过了,但那儿仍然血痕累累。我有时甚至希望自己没有看到那一幕,但我当时却一心要看她一眼。”
早上7点钟,林奇还在蓝岩泉停车场那边。“我们在搜寻一切可能找得到的线索。艾德·克鲁兹详细勾画了整个现场的草图。他们在车里掘出了一颗完好无损的子弹,它可能在穿过达琳身体之后恰好有足够的冲力嵌进了车毯里,他们于是把它挖了出来。”
警探们认为,凶手在停车场曾进行了连发射击,同时找到了九颗9毫米弹壳和七颗状态不一的9毫米有铜覆膜的弹头。
凶手连续开了至少九枪或多达十三枪而没有重装弹药,因而他们几乎可以断定,凶器是一支布朗宁自动手枪(史密斯和韦森制造的发射9毫米巴拉贝鲁姆子弹的M59式手枪,该枪基于改良型布朗宁系统,弹匣容量为十四发,被用于警方的辅助武器。)其他所有在考虑范围内的半自动手枪包括星式、史密斯·韦森、阿斯塔、拉马、纽豪森、泽布罗约维卡、哈斯科瓦纳、埃斯佩莱扎以及巴拉贝鲁姆(鲁格尔),弹匣容量均只有八发或七发。此外还有二战后由加拿大约翰·英格利斯公司开发,并一直被加拿大军方使用的布朗宁1935大威力手枪(FNGP35),其双排盒型弹匣可容纳十三发子弹。
当鲁斯特带着林达夫妇来到蓝岩泉时,林达还在惊恐地战栗。她告诉林奇,达琳的三个最亲密的朋友是迪恩的表姐苏,“特里饭馆的金发女郎”博比,还有一个叫做“鲍伯”的,常从墨西哥的提华纳市给达琳捎来礼物的男人。林达也提到了保罗。“保罗一个劲儿地追求达琳,可达琳对他却没有多大兴趣。他衣着整洁,个子不高,身材粗壮,有深色头发,常常来找达琳,这个人非常情绪化。”
迈克的父亲在案发当晚待在肯特威格汽车旅馆里,在与林奇的谈话中,他说:“达琳在周五那天打过来好几次电话。”据推测,迈克的双胞胎兄弟当时应该正在洛杉矶,在达琳出事前,他已经在那里居住了四、五个星期了,但也有人对此事实提出了质疑。
上午8点25分,迈克的手术开始了。在急救手术过程中,医生将他碎裂了的下颌用钢线固定,用三支金属钉修补了他的左腿并将整条腿用石膏加以保护。医生又从他的大腿中取出了一颗子弹,放进一个玻璃瓶中,交给了林奇。在他手臂上进行的手术是整个过程中最精细复杂的环节,因为这一部分骨头已经碎裂。迈克舌部严重损伤,说起话来极度痛苦。
9点半时,鉴定师约翰·斯巴克斯在警局车库里彻底检查了一遍考威尔汽车。
11点15分,林奇和鲁斯特来到苏恩家。达琳的父亲列奥说他不知道达琳有什么仇人,但她“有时看起来很惧怕马乔”。
迈克被注射了大量镇静剂,最终在病床上接受了林奇的询问。他强调当时“漆黑一片,很难看清楚”。他虚弱无力,一字一顿地向林奇讲述了那场悲剧的前后经过。在陈述的全部事实中,有一处被他做了改动:“11点40分时,达琳来接我,因为我们都饿了,所以就沿斯普林斯公路西行,准备去瓦列霍。但到了埃得先生汽车餐馆那儿我有了新的建议,于是我们调转方向,朝蓝岩泉开去。我们打算去那里聊聊天。”
我在一份机密报告中了解到,迈克的陈述中还有一处不实的地方。法律秘书苏·艾尔斯称,她于案发后与迈克在医院里交谈过,迈克告诉她,事发当晚,当他坐达琳的车路过特里饭馆时,达琳与另一个男人发生了争执。当他们开车离开时,那个人一直跟踪他们到了蓝岩泉,在那儿又和达琳争吵起来。而开枪射杀他们的正是那个男人。迈克还告诉苏,“至少从达琳来我家接我的时候起”他们就已经被跟踪了。
在后来的询问中,迈克提到那个袭击者身着蓝色衬衣或汗衫,体重160磅左右,梳着“大背头”。而凶手的车则被描述成了浅茶色的雪佛莱。
达琳的妹妹帕姆称,迈克曾在医院里告诉过她:“那个人走过来后就向我们开枪……他认识达琳,因为他称达琳为‘迪’,只有达琳的好朋友才知道这个昵称。”
我后来问过帕姆:“你觉得迈克为什么要向警方隐瞒某些事实呢?”
“因为,他爱上了达琳,”她说。“那时总写信给她。达琳死后,他们发现了三封迈克写给她的信,落款却都签着另一个名字。迈克有个癖好,喜欢用不同的身份。”
警方联系到了保姆,把她们叫到了警察局。
“那些警察们急三火四的,还很自以为是。我们一想说点什么,就被他们打断,他们不停地说‘不,那不可能。’直到我们承认‘是的,那不可能。’我们都还太小,根本不能和警察们争论什么。当你十四岁的时候,不过是个小毛孩子而已,”詹妮特几年之后对我如是说,“这事儿也真够奇怪的。他们把你带到警察局,接下来的几周你每晚都做噩梦,可你还得努力去记住所有事情。”
林奇告诉过我:“我这里的材料记载着,达琳11点钟回家,接着打扫了房子。”
而詹妮特则反对这个说法,“不是的,事实上她11点35分那阵才回来呢。”
“警方的记载和她到家的真正时间出入很大,”詹妮特说,“他们不停告诉我们,她只可能是在11点钟时回来的,而我们则坚持认为真正的时间比那要晚。他们却不以为然,连记都不肯记下来。你说她是几点被杀的来着?午夜12点。可她在将近午夜的时候都没有离开,因为我们当时在看一个电视节目,那节目在快到12点时才开演呢。难道她在5分钟之后就被杀了?她怎么可能只用5分钟就到那里呢?何况她半路上还接了人。我们觉得这点很重要,你不可能那么快就到达那个地方的。”
不过在被人跟踪的紧急情况下,那种极快的车速也是有可能的。
同赫曼湖谋杀案一样,此案与性侵害或抢劫均无关。在这两起案件中,凶手都采取了连发射击的方式,并且都未留下任何可鉴别的轮胎印或鞋印。凶犯对瓦列霍的地形了如指掌,他会不会就住在这一带?也许就是詹森或法拉第的邻居?或者是所有受害人都认识的朋友?
林奇联系到了伦德布拉德警探,后者正在将两起案件进行对比,并确信警方接到的那个电话不是什么诡计。伦德布拉德接受了媒体采访,谈到了两起案件的相似之处,但对那个电话却只字未提,也没有对相关证据详加阐述。
一位曾与达琳要好的瓦列霍警察也受到了嫌疑,后来林奇帮他脱了身,但他最终还是离开了警察局。
1969年7月6日,星期日
夜里12点2分,迈克的母亲卡门从洛杉矶一路赶到了瓦列霍。她和迈克的双胞胎兄弟与林奇谈了一阵。“我们不知道达琳有什么仇人。”迈克的兄弟说。
在那之后,一对父子给林奇打来了电话,称他们于7月4日晚上10点半在特里饭馆的停车场看见一对男女在争吵。据他们描述,那男人看上去30岁,大概6英尺高,体重约在180到185磅之间,香槟色的头发直向后梳着。
傍晚6点45分,林奇与那三位路过案发地的少年谈了谈。7点钟时,达琳的父亲开车去接克里斯蒂娜和两位保姆,随后带她们来到了达琳在弗吉尼亚大街的房子,林奇和鲁斯特等候在那里。
在五名警探中,林奇被任命为此案的首席调查员。他考虑了每一个可能的作案动机,但从妒杀到复仇没有哪个动机站得住脚。想到那个变态的电话,他决定将搜寻的目标集中在疯子身上。
“她是一个漂亮的女孩。我去了验尸房。那几天我没有一刻停歇。对于像瓦列霍这样的小镇而言,那着实是个大案,尤其在那之前还有另外两个孩子被杀。”说到这些,林奇露出悲哀的神色。
1969年7月7日,星期一
考威尔汽车被返还了回来,林达和父亲不得不把车送到山下离家较远的地方去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