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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刀干净的像面镜子,能找出人的影子来。
殷槐时常看着自己手里的小刀,所以他的眼睛也沾染上了这种干净,殷槐更是时常紧握着这样干净的小刀,所以小刀的干净也在他的手上扎了根。
有人说见惯了大海的人心胸自然宽广,见惯了山川的人心胸自然存着沟壑,见惯了小溪的人总是乐天,见惯了丑恶的人自然也总是污秽的。
暂且就把这样的话当做正确的,那殷槐的眼,殷槐的手最常接触的便是这把被水冲刷的无比干净的小刀。
既有干净,自然也有刀的杀伐。
现在殷槐的眼中只有干净,手上更是没有沾染过点血腥。
那么,刀的杀伐到了何处?
书房外的那串风铃也被洗刷的非常干净,在阳关下泛着淡淡的琥珀色的光彩,将军常用的酒杯里时常会有这样干净的光彩。
风铃只是在响着,却没有沾染上点水滴,铃声空灵的能穿透进人的灵魂深处。
被水沾过的风铃不是这样的澄澈的空灵。
但是被水陶冶过许多次的风铃才会有这样的空灵。
将军知道这些道理,自然也知道自己心疼的甚至是心爱的风铃被无数场春雨洗涤过。
但是知道却也只是知道,没有不满,更加不会怨恨。
将军本就喜欢风铃空灵的声音,就像许多年前那个月下的另道影子喜欢风铃的空灵样。
过了这么多年,他又次听见了这样的空灵的铃声,为什么要怨恨,凭什么要不满?
况且,他遇见了故人之子。
这时的风铃没有滴水露,因为将军就在院子里。
殷槐挥了挥刀,溅起的水雾比起之前要小上许多,却还是能称得上是水雾。
殷槐笼罩在片雾水中。
将军站在片雾气外。
殷槐不知道,将军第次见到他的时候,与今日的情形有些相似,只是那日的雾是熊熊燃烧的火焰,今日的雾却是无数干净的水雾。
将军静静的看着殷槐。
殷槐知道将军在看着自己,却没有停手。
明日便要离开,今日总归要说些什么的。
殷槐显然没有这样的自觉,他本来就不喜欢说话,到了大名府里他还是不喜欢说话,比起说话,他更愿意去看,去听,去做。
他现在就在做。
他屏息。
刀收拢在胸前,然后,刀高高举起。
接着,重重的落下。
小刀经过两年的磨砺已经足够的锋利,是世间难求的宝刀那样的锋利,没有人会想到这把小刀原来只是把巴掌大的刺刀。
它长了不少,锋利了不少,虽然形状未变,但终归还是长大了些。
那是那天的花海燃尽后,夏何化烟后发生的事情。
再仔细深究起来,那日之后,直到两年后的今日,这把刀似乎便没了什么变化,没有变的更利,也没有变的迟钝。
殷槐两年的磨砺究竟落到了哪里?
或许只有殷槐知道,或许两年的磨砺只是两年前习惯的延续。
将军本来也是以为那样锋利的刀除非加入更加精贵的材料,否则不会有其他更加剧烈的变化。
本来的以为持续到将军看到殷槐劈开的水流结束。
那把刀能斩断水流。
虽然不过瞬,便也足以称作奇迹。
这便是线天。
接下来就是嗒嗒刀。
熟悉的嗒嗒,流水边上用来装饰的石头发出的声音。
接着石断了。
嗒嗒声戛然而止。
激荡开的水雾也戛然而止。
将军沉默,殷槐直沉默。
嗒嗒刀,看似笨拙,却能断石。
线天,看似天真,却能断水。
这样的刀连水都能斩断,自然也能斩断敌人心头的愁,敌人死了自然也就没有了愁。
将军终于看了出来,这刀是用来杀人的。
刀式是用来杀人的,小刀是用来杀人的,殷槐那双干净的手也是用来杀人的。
将军心中似乎有些疑惑,又有谁值得这样个尚未成熟的少年生出那样大的仇恨,又是多么大的仇恨会使得这样个沉默寡言的少年每天勤学苦练杀人的技法?
想了阵,将军便想明白了,他望了眼北方的朵云。
接着,他又瞟了眼南方,南方的天空没有云。
即便是想明白了,将军却还是没有释然。
他开始思虑自己的行为的对错。
然后看见殷槐那双干净的好似装着眼干净的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平静似乎不会有任何的波澜。
将军只能看见那双眼睛里的平静,但偏偏这种平静让他释然。
他需要这样把干净而平静的刀。
殷槐从来没有杀过人,但是他每时每刻都准备着杀人,或者是杀神。
人不定要杀,但是神定要杀。
这就是殷槐想的。
两人对立而视,殷槐眼中的平静让将军释然的同时也让他有些欢喜,将军眼中的欢喜还有怜惜自然也落在了殷槐眼里,甚至殷槐的眼神直很好,好到他甚至能看到那些欢喜和怜惜背后的淡淡的疯狂。
看到了那样的疯狂,他也清楚疯狂的根源。
殷槐这两年知道了不少事情,将军喝醉过许多次,有许多次美姨都拜托殷槐给将军送去解酒汤。
如此这般,殷槐知道了将军的梦,知道了梦中的月光,知道了月光下的风铃,知道了攥着风铃的那个白衣飘飘的姑娘。
将军给他说过他的梦,那个梦殷槐甚至都见到过,从将军喝醉后唤出的那半边月亮里看到了那场虚假的梦。
后来,将军告诉他那就是他的命。
那束月光,那风铃,那远处的山都是他的命。
他修的也是这样的命,或者说是梦。
殷槐什么都知道,只是藏下了这么多东西的他眼中却还是那样的干净而平静。
被雨水洗刷过无数遍的干净。
……
诸君好运。第章。关于前几天的断更,我找不到理由,只能说我有些倦了,现在回来了,所以就更了,恩,以后那样的时候应该会少些,今天还有章。。
第一百九十六章 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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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九十六章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
“好漂亮的刀。”将军大赞。
阳光下,笼罩在片水雾中的小刀有着若即若离的意味,这种意味是很漂亮的,当然就单单只是看那把刀,这句称赞也是漂亮的。
将军没有见过任何把刀比这把刀更漂亮,也许是因为那些刀曾经都沾过污秽的缘故?
但仔细想来,将军称赞的也许不止是那把刀,还有那两刀。
线天,还有嗒嗒刀。
小刀也好,两刀也罢,终究还是殷槐的刀,所以这也是称赞的是殷槐。
只有殷槐感觉不满,手里的小刀垂了下去,只是小刀虽然已经不小了但是也不是什么斩马刀样的大刀。
再加上两年过去了,殷槐又长高了几分,那刀也就没有杵着地面,刀尖之处还没有粘上泥土,也还是干净的。
殷槐喜欢这刀,或者说是习惯这刀,他也喜欢天天练着的两刀,线天把天空分成两片,南北;嗒嗒刀开出了个洞,空洞洞的洞。
所以他也喜欢自己从生死间悟出的两刀。
他不满的却是将军赞叹的,也就是他自己。
刀是漂亮的刀,刀式也是漂亮的刀式,只有他不够漂亮。
不是说他生的不够漂亮,只是说他自以为配不上这样的漂亮的刀。
因为他只是个废人。
在修行者面前,所有普通人好像都是废人。
殷槐练着刀,时常会想到,若是自己是个修行者,修人也好,修鬼也好,只要经脉中流淌着哪怕是微弱的真元,他都不会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可惜没有,他的经脉中什么都没有,空洞洞的,就像是他手里的刀在地上打开个洞,里面什么也没有,黑乎乎的片,也像是他的刀回过小流时,断开小流的那道,还是什么都没有,空落落的截。
若是两年前不是因为情急之下,强行破开那片灰雾,甚至是强行掳来点灰雾化作真元,他也许连小局爷唤来的点烛光都斩不灭。
便是那日在花海之上,他虽然没有打开修行之路的大门,但终究还是感觉到了门后的世界,便是真元倒也流淌了些微弱的真元。
只是,那都是往事,如今无论他如何努力,也无法破开那灰雾半分,也掳不来半分。
所以刀再怎么好看也不能杀人。
即便是能杀人,却也只是杀些普通人,不是那些修行者,更别说神了。
将军不知道殷槐想着要杀神的事情,但是他却自以为殷槐总会有条会与那小局爷再对上,所以,殷槐才这么不喜自己,才会不满自己。
殷槐从未向任何人诉说过这样的不满,但是这样的不满却极其容易看清,到了临近临别的前天,这样的不满便在片水雾中显现出了真实的模样。
到底还是个孩子。
幸好还是个孩子。
将军在感叹。
然后开始讲故事。
讲的却是童话故事。
“那是只小鸭子的故事,它是鸭圈里生的最难看的鸭子……”
将军讲的很认真,声情并茂。
殷槐却听得不算认真,他终究不是喜欢听童话的小孩子。
“……好在它熬过了那年的冬天,等到它终于见到了暖春的阳光洒在湖面上,湖面泛着光,也倒影着只好看的鸟儿,洁白的漂亮的鸟儿,丑小鸭冲着湖里的倩影笑着,湖里的倩影也冲着它笑着,原来它是只白天鹅。”
这只是个童话,童话总是不像说书先生在酒楼里说的那些传奇故事样,冗长得有些烦躁,童话本来就是说给小孩子听的,小孩子哪有那么好的耐心去听那样个故事。
所以童话大多都是简短的。
所以,无论将军如何把语速放慢,无论他是多么的声情并茂,童话故事还是说完了。
殷槐更加不以为然,他不仅不是喜欢听童话的小孩子,也实在是听过那样的童话太多遍了。另外,他自然不屑。
这样的童话故事只是告诉那些不懂事的孩子要坚强,要努力,要去相信努力总会回报。
但是,殷槐不是那些小孩子,也不会相信童话告诉他的所谓的道理。
其实,哪里是那些努力改变了丑小鸭的命运,丑小鸭之所以最后能成为白天鹅不是因为它如何努力,不是因为他禁受住了那些来自别人的嘲讽,也不是因为它挨过了那个寒冷的冬天。
仅仅只是因为它本来就是白天鹅。
它生来就是白天鹅。
如果有个真正的丑小鸭,从里到外都是个丑小鸭的丑小鸭,哪怕它也跟童话中的那个白天鹅样,经历过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它也依旧成不了白天鹅,因为它真的只是丑小鸭。
这在那些不懂事不明事理的小孩眼中,是个美好的童话,是美好的希望。
但是在殷槐眼中,那个故事不是童话,只是个残忍的冰凉的故事,不美好,也不好看,只叫人绝望。
天才之所以是天才,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天才。
庸人之所以是庸人,是因为他们直都是庸人,哪怕他们努力了无数回,却也成不了令人瞩目的天才。
前面是这个童话告诉人的,后面是看童话的大人们想出来的。
也是殷槐想出来的。
莫非将军讲着个童话便是要告诉殷槐这样个只有小孩子才会相信的道理?
可惜,殷槐点都不信,因为他自以为自己已经不是个孩子了,自然无需相信这样的道理,他总要想些更加现实的道理,比如,自己本来就是只鸭子,不是那些被上天眷顾的白天鹅,自然也不会修行。
只是越是这样想,殷槐就越是心生凉意,甚至是心生绝望。
绝望落到实处,便叫殷槐想要丢掉自己手里的刀,便叫殷槐想要忘记那些痴心那些妄想。
自己好像更加丑陋了起来,丑陋的自己甚至连带着自己的两记刀式,连同被水冲的无比干净的刀也好像丑陋了起来。
殷槐或许应该哭着对将军说:“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
诸君好运,这是第二更,明天还有更接今天的,需要再多熬熬。至于为什么断在这里,没错,我就是想断在这里。。
第一百九十七章 童话里不都是骗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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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九十七章童话里不都是骗人的
……
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真正的丑小鸭不可能变成白天鹅,真正的丑小鸭无论拼命挣扎却也还是只是只丑小鸭,即便是熬过了那些成为白天鹅所要熬过的艰难困境,它也只不过由只丑小鸭长成了只丑大鸭。
丑小鸭通过努力成为白天鹅的道理是童话告诉我们的,这才是现实告诉我们的。
但是却不是将军要告诉殷槐的。
将军要说的是前面那个道理。
只是现在将军说得有些累了,也有些渴了。
将军把目光移向院里的石桌,石桌上没有水,也没有酒。
然后将军把目光再移向了那条小流。
小流很干净,哪怕是洗过许多遍殷槐手里的刀,但是因为那把刀本来就很干净的缘故,所以小流也还是很干净。
所以将军挥了挥衣袖,卷起了团清水,清水团成团飘到了将军面前,然后被将军吞进肚里。
殷槐没有看将军的举动,因为他还在心里不屑,还在心里腹诽着将军说的那个。
将军笑了,好像那小流里的水很是甘甜。
喝过之后就连说的话似乎也好像有些甘甜。
“有人说,丑小鸭成为白天鹅只是因为他就是白天鹅。它注定就会成为白天鹅,那跟它所经历的那些所谓苦难没有什么关系。”
“这样的话很有道理,自然只有白天鹅生出的孩子才会长成白天鹅,无论是怎样的努力也不能把只天生不是天鹅的鸭子逆天改命成只生着美丽羽毛的天鹅。那是很没有道理的事情。”
将军顿了顿,似是不经意,似是刻意的,将军望了眼北面的天空。
“但是谁才是白天鹅?谁才是只长大后也丑陋的鸭子?”
“谁知道?”谁也不知道。
将军的这句话声音说的很大,好像要问的不仅是殷槐,还有其他那些人,那些不相信童话的人。
“你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也不知道,没有人会知道,就连上天都没有办法知道。”
将军指了指殷槐,然后指了指自己,最后手指在空气中画了个圆,那代表的是所有,包括上天。
“既然不知道,那你凭什么就认为自己是只又臭又丑的鸭子?为什么你不能是只白天鹅?”
“既然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白天鹅,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丑老鸭,那你就是只丑小鸭,每只丑小鸭都有可能长成丑老鸭或者是白天鹅。”
“成为白天鹅或者是丑老鸭终究还是许多年以后的事情。”
“为什么不能相信你就是只白天鹅,只是这个时候你还是丑小鸭罢了。”
将军看着殷槐,话锋转,飘到了北方荒原的月亮上。
“我直想要去北方的荒原上去看看,站在座山上看月亮,要看看那月亮是有多么大是有多么圆。”
“所以我要去北方。”
“但是天生就有人能看见据说极美极近的月亮,天生就有人能走到荒原上的山上,但是那不是我。”
“但是我还是想看,所以我就要去看看,无论要杀多少人,无论要走多少路,无论要在生死边缘挨多少刀,我相信我会成为见到那样月亮的人。”
“即便是有天,我没有见到,那也不能证明我不是那样的人,那只是证明我还没有成为那样的人。”
“即使有天,丑小鸭最终还是没有长成白天鹅就死了,却也不能证明它不能长成白天鹅,而只是能证明它还没来得及成为白天鹅罢了。”
将军满是憧憬,似乎他看见了那轮又大又圆的月亮。
“世间总有生在白天鹅家里的丑小鸭,它从开始就是小天鹅,它最后也会成为白天鹅,但是也总会有生在鸭圈的丑小鸭,它需要走无数的路,见无数的人,经受过无数的嘲笑与讽刺,经受过无尽的风寒,然后才会成为白天鹅。”
“即便你生下来就是小天鹅,不经历过那些苦难,你却也长不成只白天鹅,只会长成只死天鹅。”
“我们每个人都是各种各样的丑小鸭,你没有成为白天鹅,只是因为你没有经受过那些丑小鸭成为白天鹅所要承受的那些,若是经受过了,那你便是了。”
将军直说到现在,说的都是那个童话,接下来他要说说殷槐,说说修行。
“我自认为,便是修行修的也是个这种玩意儿。”
虽然用的是玩意儿这样的不客气的词,但是将军脸上却无比的凝重,或者说是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