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振宇是第一个恢复神志的人:“可是,昨晚我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
朱丽也回过神来附和:“我因为害怕,只想着快点天亮就可以下山,几乎整晚都没有睡,可是我也没有听见有谁在哭。”
振宇思索着:“小安听到也许是因为他的房间在那间鬼屋的正下方。我和朱丽离得较远所以听不到。那罗洋是睡在一楼的,他更听不见了,可是他怎么会跑到上面去?”
我突然想起罗洋最后说的话:我倒想看看天使在夜里干什么。难道他本来就打算趁夜深到那里去调查?
我不知道店主为什么要把我安排到那个可以听到哭泣声的房间里,我只知道,如果我不住在那里,也就不会听见奇怪的声音,也就不会有这些可怕事发生了。
我不禁看向店主,突然发现他的嘴角挂着一丝阴险的笑。
晚饭过后,大家坐在底楼的大厅里,各自想着心事。罗洋的尸体就躺在客厅中央,上面盖着薄薄的白布,已经被鲜血染红。空气里弥漫着令人恐惧而又窒息的寂静。
“我想回家,”朱丽嗫嚅道,“振宇,小安,我们马上下山吧,再待下去,我要发疯了!”
我麻木地看着罗洋的遗体和地板上已经干了的血迹:“我也想走,可是我们怎么下山?唯一会开车的罗洋死了。”
“我不管!我宁愿走着下去,也不想在这里一分钟!”朱丽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难道还要我在这鬼屋里再待一夜吗?说不定接下来死的就是我了!什么天使,根本就是一个魔鬼!”
“朱丽,你冷静一点!”振宇抓住她颤抖的肩膀,“明天警察就会来这里调查,我们不能让罗洋死得不明不白。就算是真的象店主所说的有冤魂,我也要去弄清楚!今天晚上,我一个人住到三楼最后的房间去。”
听了振宇的话,朱丽一下子停止了哭泣,她惊恐地拉住振宇的衣服,喊道:“你不能去!你会被杀的!”
振宇的脸色并不好看,我知道他的心里其实也在害怕,可是他是一个男人,此时此刻只能是他去面对恐怖了。
我看着振宇和朱丽在那里争论不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脱口而出:“你们别吵了,我去!”
“小安!?”他们不约而同地愣住了。
“振宇,今天晚上你留下来照顾朱丽,我上去。”
“小安……”
我打断振宇的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万一我死于非命,你就赶快带着朱丽离开。”我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镇定,朱丽象看怪物似的看着我,也许是我过于的冷静使她恐惧。
为什么我们四个人,偏偏只有罗洋死了?为什么罗洋的头颅就像凭空消失一般,什么地方都找不到?为什么店主会知道天使的事,他和她是什么关系?最重要的是,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鬼魂吗?
我要解开这幢房子的秘密。
夜深了,我坐在那个满是血迹的房间里,看得出这个屋子有很长时间没有人住过了。天花板上、桌椅上甚至床上都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空气里弥漫着腐朽的气息。为了壮胆,我打开了窗子,好让这个屋子不成封闭状态。如果有什么事我还可以从窗子逃生。可是,真的是鬼的话,她会让我逃走吗?我不禁笑出了声,我太幼稚了。不过,月光从窗口照射进来,好歹也为这屋子添了一点生气。
时间快到了,我看了看表,昨天我也是这个时候醒来的。突然间,我感到自己开始冒冷汗,我知道我害怕了,房间里静得没有一丁点儿声音,这令人恐惧的安静使我原本的镇定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的害怕并不是对于鬼魂,而是对于未知,我根本不知道我将面对的是什么。
忽然,一阵阴冷的风吹来,我本能地打了一个哆嗦,我惊恐地看到原本关闭的门,竟然自己开了!
有东西从外面飘进来,我感到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可是我还是站在那里,瞪大了眼睛。是那幅少女的画像!飘浮在空中,缓缓向我这边移动!我发现画中的少女和先前看到的有些不一样,是了!她原本闭着的眼睛现在却是张开的,她在对着我笑!
我本能地后退了一步,画像在空中停止了移动,画里那只黑色的托盘开始滴下鲜血,染红了少女的衣裙。更不可置信的事发生了,托盘里赫然出现了一只人头!那脸,分明是罗洋的脸!!
我张大了嘴,抑制不住地想尖叫出声,突然,画像失去了重力,硬生生地摔在地板上,月光下,哪里有什么人头?画上的天使依旧闭着眼,向上祈祷着,白衣白裙,素净而幽雅。
难道是我眼花了?我拼命揉眼睛,看到的还是原来那幅画。
可是,我已经知道确实是有鬼在这屋子里,否则这幅应该在底楼的画怎么会飞到这里来?想到这里,我的头皮开始发麻,我必须马上离开这里,朱丽和振宇还在楼下等我!
我冲向门口,脚却像被钉住似的一步也挪不动了。因为我的面前赫然站着一个人。
她站在那里,散乱的头发披到胸前,白晰的脸庞几乎透明。她定定地看着我,眼神异样冷漠。她的脖子上有一道丑陋又刺眼的刀痕,鲜血还不断地从血管里冒出来,滴到地上。果然是她,画像里面的少女!
我拼命忍住心中的恐惧,我试着和她对话:“你……是……谁?”
她还是漠然地看着我,良久,有一种声音从她的喉咙里飘出,很低沉很脆弱,可是,我分明听出那是……笑声!她在笑,她咧开了嘴,露出了流淌着血丝的白色的牙齿,她冲着我伸出了手……
我几乎快要发疯了,因为她的手中捧着一样血淋淋的东西举到了我的面前,在离我不到两公分的地方,一股恶臭迎面扑来。那是什么?是什么?我躲不开,只能睁着眼去看。头发、眼睛、鼻子……这是一只活生生的人头!被那女鬼残酷地抓在手里!
脸孔已经扭曲变形,可是我还是能认出来,这是……振宇的脸!
“死了……呵呵……他是……我的……”她的脸俯近我的,阴冷之气使我不停地发抖。一切都是冰冷的,她轻轻在我耳边呢喃,“我的……男人……我……等……他……”
“不要!”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使足全身力气推开她,没命地找门外逃去。
我一口气跑到底楼,朱丽和店主都在。我扑过去抱住朱丽控制不了地大哭起来。我真不敢相信,一分钟之前,我还在和鬼魂说话。我怕极了,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等我平静下来,朱丽焦急地问:“小安,振宇呢?他怎么没有跟你一起下来?”
振宇?我的脑海中霎时浮现出刚才那一幕,那个血肉模糊的头颅……不,我一甩头,这一定是我的幻觉,不可能的!
“你说振宇怎么了?”
“振宇说他不放心你一个人去,快半夜的时候,他也上去了……”
店主“嘿嘿”笑:“那位先生,八成是已经死了!”
我喊道:“不会的!”
“安小姐,你还想自欺欺人吗?”店主别有深意地看着我,“你明明已经看到了天使手里的东西。”
我一下子愣住了。
朱丽拼命喊:“你看到了什么?什么‘天使手里的东西’?”
“我没有……我没有……”我仍在否认。
“是吗?那,那是什么?”店主举起手,迅速向后一指。
我和朱丽同时尖叫起来。
壁橱里,原本是什么也没有的两只黑色托盘,现在里面赫然摆着两只头颅!血肉模糊却又触目惊心!是罗洋和振宇的头!连着头的一小段脖子还在淌血,鲜血从黑色的盘壁溢出,流到了外面。血流过之处,原本没有字的地方慢慢出现了红字:哭。天使在夜里哭。
“宿命如此……”店主的眼中闪过什么,他缓缓向我们靠近,把手伸向朱丽的头发……
清晨的空气有一点萧飒,山上万籁具寂。
我走出旅店的大门,一眼就看到大树下躺着的两具尸体,都是男性,都没有了头颅。他们那么相似地摆在那里,让人看了不禁想笑。
我走到其中一具尸体边,从他的裤子口袋中摸出了汽车的钥匙。经过了那么刺激的两个晚上,我想我应该离开了,为了编一个凄美的鬼故事,我浪费了不少脑细胞,所以我要找一个舒服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车子开到半山腰时,被一名警察拦下了,我摇下车窗,只见他很有礼貌地行了军礼:“对不起,小姐,可以检查一下你的驾照吗?”
我说可以,便递过了我的驾照和身份证。
“你们真是辛苦啊。”我随口搭话。
他无奈一笑:“是啊,谁让山上的旅店出了命案呢?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这些警察原来是准备上山调查案子的。我一点也不担心这个,因为我相信店主会处理得很好。
检查完后,他把证件还给我:“小姐的名字真特别,叫安琪拉,象外国人的名字。这发音在英文里是‘天使’的意思吧?”
我冲他微微一笑。
这个警察挺认真,他让我下车,检查了我的车箱和座位底下,他指着座位下的盒子问:“这里面是什么?”
我打开它,里面是成捆的丝线。
“哦,是黑叶丝啊,我知道。”
我钻回车里。
他又看了看我的副驾驶座:“这是什么?”
“也是黑叶丝,那个盒子装不下了。”我瞄了一眼那个小盒子,平静地开口。
他看了那密密麻麻的乌黑的丝线,示意我可以通过了。
“谢谢。”我发动了车子,慢慢向前驶去。
颠簸中,小盒子的盖子松开了,里面的千丝万缕开始在风中飞扬乱舞,一如朱丽活着的时候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
看着发丝在风中飘飞,我的心情格外舒畅,我想,车座底下的黑叶丝应该可以卖个好价钱。
我点了一支烟,在烟雾缭绕中,我漠然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天使在夜里应该微笑。
眼咒
老子曰:“出于生,入于死。”人的生命开始于出生而结束于死亡。人的身体是由三百六十个部分组成,而四肢以及口、眼、耳、鼻孔、尿道口、肛门等九个孔窍是其中最为重要的器官。故曰“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也就是说人活着是因为有这十三个器官,那么当生命耗尽时这十三个器官也就死在这死亡的境地中了。虽然那些器官们已经死去了,而我的故事却因此而刚刚开始。
(一)
当我还是一个孩子时,我三天两头往邻村跑,名义上是找同学程成,实际上是想看她姐姐。她姐姐长得很美,柳眉杏眼悬胆鼻,人见人爱。我那么小时就已经对她恋恋不舍。后来有一天,我听人说邻村淹死了一个女的。我赶紧往邻村跑,远远就看见一堆人围着。我钻进人群,看到我同学的姐姐躺在地上,眼睛上盖了张白纸,她穿着一件蓝格背心,下身赤裸着,好心人脱下件衣服给她遮盖住。我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走上前把她眼睛上的纸掀开一角,她那愤恨幽怨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死不瞑目。
听村里人说她是让人轮奸后跳河自尽的。我突然觉得十分恶心,头昏脑胀。回到家里,我开始发烧,脑子里全是那对满是怨愤的眸子,接着昏睡了三天三夜,醒来后才知道家里请了法师来驱魔捉鬼。病好以后我便有了一个喜欢注视别人眼睛的习惯。
再后来我考上了大学,毕业分配到了一个海滨城市,认识了覃英并和她结了婚。一次挺巧又遇见了程成,他也分配到了这座城市,我俩谈起他姐都是一番感叹。老同学相见不易,自然程成经常来我家作客。
这天,程成来我家下棋。
“将军!哈,你没棋了。”我得意的盯着他。
“让我想想。”他把头低下仔细看棋。
“有救了。”他忽得兴奋把头抬起来,也看着我。
我也发现他有妙棋,心里好不恼怒,看他的眼神里也不经意露出了股杀气。连我自己也觉得奇怪,不就一盘棋至于吗?
程成似乎也让我这目光给震慑住了,有些魂不守色,下了步臭棋,自绝后路。
“老同学,不行了吧。来来再杀一局。”我兴高采烈。
“瞧你那得意样,人家程成是让着你。”覃英在一旁帮他找台阶下。
“呵呵,哪里,是我技逊一筹,改日再来讨教。”说罢,告辞而去。
“你看你不就一盘棋吗?你瞪那么大眼睛干啥?”覃英有些责怪我。
“好老婆,我不就有些认真嘛,我爱较那股劲。”
“得,怎么当初追我没那股劲呢?”
“当初见你我骨头都酥了,有劲也使不出啊。”我拿起了贫嘴的绝活。
(二)
从医院太平间回来的路上,我俩一语未发。真是万万没有想到,昨天还好好的程成,今天就突然死了,让一家货车给碾得不成人形。司机看来是个老实人跪在尸体面前不停的叩头,并答应死者家属的任何经济赔偿要求。可我却难以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极为冲动地将其从地上拽起,想狠狠揍这该死的家伙。妻子和医生们赶紧将我拉住。我死死地盯着他,如过目光能杀死人的话,我真想用这把光刀将这小子宰了。
晚上回到家,我无力地瘫在沙发上,覃英给我泡了一杯碧螺春。
“真是想不到,人啊。”我慨叹不已。
“是啊,人世间真是变幻无常,早上出去就不能保证你晚上能回来。”妻也有同感。
“那小子我真想宰了他。”我恨恨的说。
“你又何必,看那司机像个老实人,也许是个意外事故。”
“管他什么,反正是他弄死我的老友。”
“咳,人死也不能再生,你就别难过了。”妻依然好言劝我。
“行,睡吧,挺晚了。”这晚,我连和她**的心情都没了。一直强迫自己睡去,却怎么也睡不着。那童年往事,如烟似缕在脑海里盘旋着:那诱人的青山绿水、贫瘠的村庄、善良但愚昧落后的乡亲们、忠厚笃实的程成和他姐那对死不冥目的眸子。思绪渐渐停顿在那双眼睛上,那是怎样怨恨之极的眼睛啊。我心里有些害怕了,更加睡不着了。点上一根烟,希望那烟雾能将积压自己心头已久的阴霾驱散而去。
(三)
第二天,傍晚回家时发现屋里坐着几个陌生人正在和妻聊天,心里甚为奇怪。
其中一个穿黑夹克的瘦高个主动走上前给我递了支烟:“真不好意思,我们几个是公安部局的,来向你调查一些情况。”我更奇怪了:自己什么坏事都没干过,也没有一个逃窜在外的朋友,怎么会惹上这样一帮人?
“行,你们调查什么就直说吧,看我能帮上些什么忙?”我非常客气地说。
“事情是这样的,昨天开车撞死你好友的那个司机今天早上死了。有人发现他死的时候舌头已经给人割去了,作案手段相当残忍。我们听说昨天你们有过一点不愉快,所以来问一下你的情况,希望你予以合作。”瘦高个身边的一个戴眼睛看似领导的人对我说。
我惊诧了,真是不可思议。难道世上真有冤冤相报?
我如实把一天的行踪情况告诉了他们。他们仔细记录了下来,有盘问了我一些其它的事情,就走了。
“我害怕。”覃英紧紧抱住我,“我总觉得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别瞎想,只是巧合而已。再说他也该死。”我用手轻拍她的背安慰着她。
“但愿真是这样。”晚上我又梦见了那双眼睛,满是鲜血的眼睛。一滴一滴从外面慢慢的滴进我家,又步步靠近我的卧室我的床。猛然它停住了,黑色的眼球突然从眼眶里滚了出来,掉在我们的被上,如同两个黑色的黑暗精灵,疯狂的扭动着,想要把一切都给吞噬。
我大叫一声,醒了过来。
“怎么了?”妻问。
“没事,做了个恶梦而已。”我擦了擦额头的汗说。
“你别精神压力太大了,好好休息吧。”妻吻了我一下。
我于恍恍惚惚中睡去。
(四)
过了几个星期再没发生什么事,渐渐我也就将这事给忘了。
可怎么也没想到那天居然又出命案。
那天,我正在公司资料室里复印文件。马立方冒冒失失闯了近来,非要先复印他手里的资料。平素我就对他极为厌恶,当场斥责了他几句。这个二球货恼怒地把资料往我脸上一甩,我火冒三丈,眼睛死死盯着他,里面蕴着一股腾腾杀气,随即把他的资料撕得粉碎:“来,你过来,老子亲自给你印!”旁边的同事们怕我俩动起手来,赶忙把他拽了出去。这小子临出门还横:“你丫牛,你等着!老子赔命也弄死你!”可惜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