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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沉默不语，似乎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她，我不知该怎麽着手。
报复现在的她，又有什麽意思。
但也不愿意离开，厉鬼魂……我内心深处想要的到底是什麽？
关於她为何要自首投案，为什麽会因此发疯，事到如今，我知道这些又有什麽意义？
难不成，厉鬼魂之所以无法平静的原因，是眼前这个人的存在，是因为她还活着，在自己的面前。
右手微张，尖利的爪子吐出，我抬起手，静静朝向床上的人。
感受到我的杀意，原本没有意识到周遭变化的萧菀菀，此时才回过神来般朝我看来，在看到直指着她的爪子时，脸孔因为恐惧而扭曲，然後突然放声尖叫。
老人特有的嘶哑嗓音，在夜晚中特别悲哀及无力，难不成，我真的要对这样的人下手？
别开玩笑了！
回复理智，我缩回手，任由厉鬼魂驱使我的情感，是不应该的，虽想不到解决良方，但仔细想，总会有办法的。
转过身，我正要离去，身後传来叫喊中所出现的句子，却让我身形一顿。
「晓晴……晓晴，救我啊！这里好可怕，什麽人都不在，晓晴，你在哪里？不要再放我一个人，你明明知道我会害怕的，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为什麽你们都不在，哪里都找不到……丢下我一个一个一个，呜呜呜……」
嘶哑到破掉的喉咙，挤出来的声音是那麽无力，却像定身咒语般，让我动弹不得，就连双眼，就因此停滞，无法转动。
「为…什麽？」
良久後，才能启动嘴唇发出声音，重复出那三个字。
然後，才像解咒了般，我霍然转回身，伸出手捉住她的双肩，无法受到控制的话语，一瞬间从口中倾泻而出。
「为什麽，你还问为什麽，到现在还叫着我的名字，还寻找着我，我已经死了，早就死了，已不再存在，难道你不知道吗？明明是你，亲手把我──」亲手把我杀了，亲手背叛了我。
「到现在，却还这样叫着我，你又有什麽资格！！」
不可原谅，眼前的这个女人，不可原谅。
咬紧了牙，发出咯咯声响，我努力压抑了好久，才深吸口气，缓缓放开捏住她双肩的手，然後，抚向她的脸，手下那不再光滑的肌肤，与以前的差距是那麽多。
「我会让你回复过来的，菀菀。」然後，到时候──
「我再亲手杀了你。」
☆、（40鲜币）妖惑 七十八
站在岸边，看着眼前那一片无止尽的灰雾色湖水，我心下犹豫不决。
因为本身对魔药调剂并没有研究，我回了魔界一趟，找到古塔并以十七枚金币的代价才套得情报。
据他说，能让生物回复青春与健康的药并不是没有，相反的，非常多，但往往太过强烈，不适合脆弱的人类使用，就他印象中，可以让人类使用的魔药只有四种不到，而其中有三种都需用远古时代才有的植物入药，寻找不易。
而唯一材料较易取得的魔药，偏偏又很麻烦，黄金液草，麒麟之血，凤凤果实。
虽只三种材料，但每一种都是拍卖会上也不容易见到的奇珍异宝，其中黄金液草和凤凤果实我都有，只是，麒麟之血……
这也是我停留在这片湖水前那麽久的原因了，想前往佑京的居所湖中楼阁，就必须通过这里。
这片湖水看似普通，却有着极强大的禁制，无法飞掠而过，也不能潜水，甚至连水遁都没有办法。
唯一的方法，就是拿到主人的通行令。
从空间中捉出一片小木头，这是当初在亭中楼阁休养时，佑京送给我的。
当时问说是什麽，居然被回答是玩具的莫名物品，那时候抱着相信就是笨蛋的想法，我并没理会他，但现在想起来，这极可能就是进入亭中楼阁的关键。
看了老半天，输了妖力也了无反应，最後我索性用最原始的方法，将木头往水面上一丢。
看着木头吸饱了水般涨起来，到最後形成一独木舟的形状，停在我面前，确定了方法没有做错。
这个，果然不是玩具。
带着终於证实的想法，我踏上独木舟，任由它向前行。
抵达亭中楼阁已是半时辰过後的事，踏上乌木阶梯，我收了独木舟，抬起头，并不意外佑京就站在上方等着我。
在魔界养成的习惯，我不自觉地伸出手，让男士方便扶持，然後，醒悟过来时，手就已经被带笑的佑京接得正着，牵着我上楼。
有事求他，不可反抗。
带着这样的想法，让自己被这样的温暖覆盖，原本因萧菀菀激烈起伏的内心，似乎也慢慢平稳了下来。
可能是感觉到我心情不对，佑京一路上什麽话都没说，只是带我到一间小茶室，夕阳的光芒正好从纸窗透射进来，映着满室一片暖意。
「佑京大人，有一事相求。」待坐定後，我才直接开口说出目的。
闻言，他只是慢悠悠的温茶杯、煮茶等风雅动作，将茶弄好後，将一小茶杯放至我面前，才开口。
「那当然，若不是有事相求，你是万万不会踏进这里来的。」
绕是我，听到这话也禁不住脸上发烧，果然还是没完全回复到以前那个完全用面具盖住自己的佑京。
就在我不知该如何开口时，他才微微一笑。
「放心，只要是朱华的请求，我都会答应，所以说吧！」
听到这样的话，更是觉自己过分，但想到萧菀菀那个人类有限的生命，又不容我迟疑。
「我想……借血一用。」
听完我的请求，佑京并没有马上回答，只是捏着茶杯，不知在思索什麽，直到发现我不安的注视後，才伸出手，在一空杯子上一挥，里面就装满红色液体。
「这些量够吗？」
「嗯！谢谢。」接过杯子，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麽。
马上就告辞离开，似乎有些失礼，抬头看他一眼。
不如在这里完成魔药好了，也顺便让他知道，血的用途并不是什麽危险的事，因此安心。
伸手在桌上划了小型魔法阵，我把黄金液草、麒麟之血和凤凤果实这三项物品放在中央，运转魔法阵，看着三项物品缓缓在空中旋转化液，彼此融合在一起。
最後，我用瓶子收取完成的晶蓝液体，正要起身告辞，心中却出现警讯。
这种感觉……是我放在萧菀菀身上的魔法阵传来的，虽早就知道她的寿命快结束了，但没想到会那麽快。
一急之下，我也不管佑京在场的事了，立刻划出传送魔法阵，将萧菀菀从人界强硬捉过来。
使用传送阵，对人体的负担相当大，加上失去人界的医疗器具，她几乎在瞬间就丧失身体机能，心跳与呼吸一齐停止。
早就料到这种情形，我并不慌忙，发出灵压，将受到阴界召换的灵魂强迫制住，然後将完成的魔药运转成雾状，缓慢沁入萧菀菀的身体内。
就在此时，大门一把打开来。
「佑京哥哥，刚刚结界发生的异动……朱华！」
烦人的家伙，偏偏在如此重要的时刻到来，我心神微分，魔药差点就泄开来。
心中对漾真的冒失感到愤怒，但我压下烦躁，不再理会身边发生的事情，专注於修复萧菀菀的肉身。
好不容易回复了那年轻的身体，稳固了灵魂，我才松一口气，就算是现在的我，完成刚刚那一番作为，也是能量几乎耗尽，呈现有些脱力的情况。
毕竟，是类似制造生命的工程了。
抬起头，才发觉现场不知何时，多了几个本不该出现的人，其中竟不只漾真，就连若桃、灵叶等几个熟人都不知何时跑到这里来。
看来，这里可不是解决前世恩怨的好场所，俯下身，我正要移动萧菀菀到无人的所在，却不料她呻吟一声，睁开眼醒过来。
带着反正她也认不出现在这副模样是谁的想法，我毫不在意，就将她捉起来，朝门口走去，直到一个声音止住了我。
「晓晴……」
** ** ** **
声音是从我手下传来的。
皱起眉头，难不成魔药并未治愈她坏掉的大脑吗？又再随便乱叫我的名字了。
「是你吗？晓晴。」然而，清晰的声音，捉着我衣袖的手，都告诉我，此刻的萧菀菀并不是像之前在病院中的发狂，而是真的在叫着我。
明明跟前世的模样完全不同，她是怎麽认出我的。
回过头，我不可思议的看向她，才吃惊地发现那双灵动的眼睛已失去神采，魔药的副作用吗？
终究还是对人体太刺激，竟破坏了最脆弱的视觉神经，一旦不为外相所迷惑，就算是人类，也可以看出人的本质。
想明白了，我并不打算回应她，只是继续向外走去。
「果然是你。」明明没得到任何回应，萧菀菀却肯定了我的身分，然後剧烈的反抗起来，想挣开我的手。
「放开我！」
大脑修复好，依然是这副德性，一丁点自己做错事的想法都没有，虽早就知道会是如此，但我本已够阴沉的内心，此时更是一刻不停的向下坠去。
「我叫你放开我，没听到吗？」激动的情绪，将原本动听的声音变成最尖锐的武器，猛然刺中我的内心，手下不自觉一松。
她藉机挣脱开来，才刚站稳，就朝我扑来，双手揪住我的衣襟。
「你终於肯出现了。」
我一言不发，盯着那张熟悉的脸孔，无法理解，为什麽到此刻，她仍是这种没犯过错的态度。
就在这里，杀了她？双手的爪子，在同一时间突出，正要抬起，却被她下一句话给止住。
「瑞呢？你把他藏到哪里去！！」
……
「你说什麽？」我终於开口。
「齐瑞啊！你该不会连他都忘了吧！」
她脸上的惶急并不是装的。
那麽，果然神经错乱这一点，我仍然没治好，还以为身体修复好就一切没问题，果然还是想得太简单了点。
也罢，对这件事，我也已经厌倦了，对一个根本不知自己有错的人复仇又有什麽意义。
「西元一九七八年一月一日下午五点四十九分，我被你推落悬崖後，早已失去性命离开人界，你的齐瑞，我又怎会知道在哪里。」
她表情先是一怔，随後是不信的扬起眉头。
「别骗我了，你明明没死，还把瑞……」
有点厌烦的，我打断她的话：「是谁告诉你我没死的？」
该不会只是因为找不到尸体，她就天真的以为我还活着吧！
听到这一句问话，她那满脑子自以为是的思绪才终於堵住般，一时僵住，无法言语。
自欺欺人，所以没有任何罪恶感吗？我拨开她的手，思索着该如何下手。
「齐瑞……」细微的嗓音自她口中冒出来，「是齐瑞告诉我的。」
是吗？居然还是两个人一齐的自欺欺人。
正当我嘲弄地扬起嘴角，要出声讽刺时，她突然冒出口的突兀大笑让未出口的话语止住。
「那是…当然的，他怎麽可能认为你死了，无论我告诉他多少次多少次，他都不会认为你死了。」
「明明就已经看不到你，找不到你，他还是不肯相信，只有我……只有我一个人，哈哈哈～～」
崩溃的嗓音，坏掉的表情，就像是在重演当时她发狂的情景。
「所以，我告诉他，是我杀的，是我亲手推下晓晴，告诉他，不可能没有死，告诉他，这不是失踪，可是……瑞他根本不理我，他甚至连恨意都不肯给我……」
每一句每一字，都像重物般，敲落在我的内心之中。
「你……你们一齐背叛了我，是事实。」所以，即使事後内心再怎麽愧疚，即使齐瑞并不知菀菀会杀我，他们相互间……有着背叛我的情感，是真的。
只要是这样的话，我做的事就没有错。
萧菀菀突然停止所有动作，不再抱着头，像突然呆怔住，然後才突然又爆笑出声，欢悦地像看到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般。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会这麽想，从头到尾，你总是这样。」
她的笑声，不知为何让我难受之极。
「住口！」
在我的喝声下，她果然住嘴了，然後微微一笑，不再是那崩坏的笑容，而是很自然的，像以往一样的笑容。
「晓晴，你还记得吗？你曾惊讶过，我从不怕二手烟味，我很擅长记人生日挑礼物，我留了一头长发十年未曾剪过。」
「那时我从未告诉你真正的原因，因为瑞他抽烟，所以我让自己习惯闻二手烟，他家人很多，所以我为他记下所有亲友的生日，时间一到就挑适合礼物送去，他喜欢长发，所以我为他留了十年的长发，从未剪过。」
「而你，晓晴，齐瑞为了你而戒烟，挡掉所有亲友的打扰，他为了你，试着喜欢短发。」
随着她的述说，原本沉淀在最深处有关齐瑞的记忆也鲜活了起来。
想起来了，当初，我是拒绝他的。
害怕着他的接近，所以剪了长发，推拒他的亲友，只希望他放弃，直到後来在一起时，也习惯了这种模式，没想到这些都被菀菀看在眼里。
然而，现在说这些话又是想做什麽，是希望我饶过齐瑞吗？事到如今！！
完全不在意我的反应，她只是述说下去。
「我试过的，接受你们在一起的事实，只有在你们快结婚前，才忍不住跟他告白一次，那时候，我是想着就算不行也没关系，我可以单纯当你们的朋友，有小孩了，帮你们带，一起过节，一起玩，一起年老。」她脸上渐渐浮现幸福的笑意，似乎回到当时的回忆。
我保持沉默，当时，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想过，只是他们终究──
突然的，她脸上那幸福的笑容缓缓沉落，阴沉及坚决地表情，取代在脸上。
「可是，齐瑞他居然、居然回答我，要我离你远一点，说，不准我再靠近你。」嘴角异常的勾起，她笑着述说着，那是非常快乐、却又哀伤、憎恨与爱恋同时混合的崩坏笑容，「只为了保护你，而伤害我，明明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啊！为什麽，只丢下我一个。」
听到这些话的一瞬间，呼吸不自觉全然停止，看着她那双毫无神采的眼睛流下的泪水，我试了好几次，才让魂心剧烈的跳动调回正常频率，才让那一点一点生出的恐慌给压制下去。
「你说，齐瑞拒绝了你。」
然後，低沉的不像是自己的声音，从口中道出。
「事到如今，还要骗我吗？为保护他，你还真是什麽话都可以出口。」
「就知道你不会相信。」她那冷冷的笑容，与不断流下的泪水形成异样的反差感，「那麽，你为什麽不自己去查。」
「去调查你失踪後，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被她突然爆出的狂吼，我不自觉向後退了一步，如同受到了攻击，牙齿咬紧，瞪着眼前明明很脆弱的人类。
这种可笑的谎言，我又怎能相信。
「好！」良久，这一个字才从咬得死紧的牙关间挤出。
转过身，一刻不停朝外走去，我伸出手，黑色闪电般的魔力在手指间闪动，然後就像前方的湖光水色只是一面画布，用手扯开了一道通往人间的入口，走了进去。
** ** ** **
因为刚刚与菀菀的一番对话，对与齐瑞曾有过的记忆，开始变得清晰无比，所以当我举步走出通道，出现在眼前的就是熟悉又陌生的景色。
我和他以前为了结婚而买下的公寓所在地。
走进这个曾热闹过一阵子的社区中庭，发觉当时才刚种下没多久的小树，现在已是撑起了一片绿荫的老榕树，有好几个老人在树下乘凉聊天。
可能是以前的旧住户邻居，其中竟有几个脸孔似曾相识，虽因苍老的缘故，现在已认不出来谁是谁。
就连眼前的公寓大楼，也再不复当年的崭新，外表因岁月的冲刷，积淀了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