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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丝半点的活路,就绝不会做出阻挡圣驾的举动……”老人的泪水湿透衣襟,干枯的手掌紧紧握住了卫恒的手,痛哭失声。
卫恒眉头轻轻耸动两下,抬起头看了看谭真,只见谭真轻轻的点了点头。卫恒会意的一笑,沉声说道:“老人家,您这样哭也不是办法,有什么冤苦您说出来,朕也好有个底,如何?”
“皇上,草民等其实都是那太平岭下太平集上的普通百姓。从天岚帝国魔武帝的年代起,我们就住在这太平集上,算起来已经有二百多年了。几年前,太祖皇陵安置在了太平岭上,像草民这些住在太平集上的人,都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没有别的,就是因为能紧靠着龙脉,沐浴皇恩。那个时候,草民等心里这个高兴,就甭提了……”老人的话匣子一打开,就立刻如江水般的连绵不绝,倾吐而出。
卫恒坐在他的身边,静静的聆听着,是不是的点了点头,没有打断老人的话语。
“……但是没有想到二十多天前,集上的官员突然通知我们,说我们这太平集被朝中的一位大官看上,要在太平集原址上建立庄子,要我们在十天内全部迁出太平集。皇上,从魔武帝元年开始,连闪族人都知道不能圈地,没有想到我堂堂的帝国中原,却搞起了这种强占土地,您说说,这是什么道理?”
卫恒抿着嘴,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怒意,眼角抽搐数下,但是最终没有说出话来。倒是谭真轻声问道:“老人家,敢问您可知道是朝中哪位官员要占那块土地?”
老人眉头皱了皱,苦着脸说道:“娘娘,当时草民等也想闹个清楚,就问当时传令的官员,没有想到那个官员也是无奈的告诉我们,说这位官员就连皇上都惹不起,让我们不要问那么多,乖乖的听话,赶快搬家!草民就不明白,咱这帝国之中,难道还有比皇上还要大的官吗?”
卫恒的面孔抽动一下,好半天阴冷的沉声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皇上,他不说清楚,我们自然不会搬,那官员临走的时候,告诉我们,说我们如果不按时离开太平集,后果自负!”老人气鼓鼓的说道:“皇上,您听听,这不是在威胁我们?哼,咱们这太平集的人当年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的军士,别的没有,这股子气还是要讲的,所以我们没有理他们。没有想到三天前,突然来了一队人马,人数大约有一百多人,一个个都是手持兵器,见人就砍,说我们占了什么王爷的地,还说我们不服从王爷的命令,就是视同造反。皇上,您看看,他们抢了我们的家,反而变成了我们是造反的人。集上的年轻人不干,和他们斗了起来,但是又怎么是他们的对手?没有几下就死伤了百十号人,无奈之下,草民等只好离开了太平集。但是这口气我们却不能咽下去,我们寻思了一夜,有人说皇上今日出游,所以草民就带着全集的人来问问皇上,这天下究竟还是不是升龙的帝国!”
卫恒听到了后来,脸色越发的阴沉。他闭上了眼睛,久久不语,眼角隐隐有晶莹的水光闪动……
“老人家,那到底是那家的王爷?”莫言最后还是开口沉声问道。
老人想了想,从怀里取出一叠厚厚的宣纸,递给了卫恒,“皇上,那个人就是忠勇王乐清河。要说草民直呼他的名字,实属不敬,但是早年间草民也是吃皇粮的,别的不知道,却知道天大,地大,还有咱的皇上大,如果是皇上一声令下,草民们绝无怨言,可是这忠勇王爷竟然……皇上,草民也不说什么了,这是我太平集四千八百二十一个老少爷们都摁了血印,若是皇上能为我们做主,我们就听皇上的,若是皇上不给我们做主,那么我们就拼着一死,冲进京师,和乐王爷讨个公道!”
“来人呀!”突然间卫恒睁开了眼睛,眼中精芒爆射,他怒声的大吼道。
一声怒吼,顿时让整个金辇中变得鸦雀无声,谭真等人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而老人更是脸色煞白。随着卫恒的吼声,毛得胜冲上金辇,匍匐在卫恒身前,颤声的说道:“皇上,有何吩咐?”
看了一眼身边脸色惨白的老人,卫恒强自笑了笑,“老人家,你不用怕,朕并不是气你,朕气的是那些胆大妄为的奸臣!那些军士目下还在太平集吗?”
老人的身体颤抖着,轻轻的点了点头……
“毛得胜,立刻取朕金牌,带领二十名大内侍卫并二百御林军飞驰太平集,将太平集上那些胆大妄为的奴才们尽数扣下,若是有人胆敢反抗,不论来历,一律格杀!告诉那些奴才,有一个反抗,朕就抄了他们满门,朕拼着不要这个皇位,也要为这太平集四千八百二十一名百姓撑腰!”卫恒语气中带着阴冷的杀气,狠狠的说道。
毛得胜身体一颤,立刻恭声应命,转身走下行进中的金辇。紧接着从辇外传来一阵阵的呼喝之声,蹄声如雷,渐渐的远去……
卫恒扭过头,对身边的老人沉声说道:“老人家,朕会给你一个道理,这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道理朕明白,这满朝的文武也都明白。太祖帝曾说过君为鱼,民为水,朕时刻牢记在心……”说着,两行晶莹的泪水顺着卫恒的脸颊无声的滑落,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了。站起身来,卫恒在并不宽敞的金辇中来回的走动着,双眼微闭,好半天长叹一声,“百姓流离,此乃朕之过呀!”
“皇上圣明呀!”老人此刻匍匐在金辇之上,痛哭失声道。
谭真和颜柔儿紧握着卫恒的手,低声劝慰着,而飘雪、莫言和杨灵心更是将老人扶起,默不作声……
“停辇!”卫恒紧闭着双眼,好半天突然一声沉喝,“取笔墨来!”
辇中众人显然有些目瞪口呆,她们呆呆的看着卫恒,不知道卫恒究竟要做出如何的举动。随着卫恒的沉喝,金辇再次停下。卫恒掀开了黄帐,走到了金辇的鞍桥之上,举目四望。早有秉笔司的太监将桌案抬到了金辇之下,明黄宣纸铺开,轻轻的砚墨。
卫恒孤身走下金辇,谭真等人也搀扶着老人紧跟着走出了金辇,呆呆的看着他缓步来到桌案之前。
突然间,卫恒双手抱拳,于众目睽睽之下,一拜天,二拜地,三朝太平岭躬身一拜。转过身来,卫恒来到了桌案之前,抓起了毛笔,丝毫不见思考,奋笔疾书:
升龙帝国三任帝卫恒与升龙城外,见百姓流离,心悲之。自朕登基以来,三年光阴转眼而逝,而朕却至今寸功未立,实无颜再见列祖列宗。于旷野中祭拜天地,遥祭皇陵,书罪己之诏,以告天下苍生。
太祖起于戎马,镇守青杨。然君上无道,群雄逐鹿。太祖以微弱之兵坚守青杨,败数十万义军,守臣道而丝毫无愧忠贞之节。后太祖顺天意而行,起兵青杨,与群雄共诛无道之君,得鹿而尊于天下,建帝国于飘摇风雨,教天下以仁道王政,此太祖之功业。
先皇孝文帝,身虽羸弱,却紧守刚毅之心,尊太祖遗训,十年间败闪族于济州,复我帝国北地千里沃土,实一代雄主。然天妒其明,而使先皇英年而逝,实乃我帝国之难,百姓之难……
朕本顽劣,自幼离京,生长于莽野洪荒,六载而出,得太后教诲,顽劣稍敛。然先皇突逝,朕临危而登基为君,以万乘之态而临天下。为守孝制,托政于肱骨之臣,二年未曾临朝。未想为一己之孝而陷黎民于水火,非朕初衷,却为朕之过。此乃朕无识人之明,朕之责于情可推,于理难却,此朕之罪一。
朝中奸党当道,朕本以察觉,然朕一味求仁德之君,放纵宽容,终成朋党。百姓为此流离,此实乃朕妇人之仁所至,此朕之罪二。
百姓于水深火热,而朕身在皇城却全然不晓。断天下视听,取奸臣阿谀,置百姓于水火,而朕却携眷而游,实乃昏君之道,朕愧对太祖,愧对先皇,更愧对天下臣民,此朕之罪三。
朕今日拜祭天地,向天下臣民罪己,并对皇陵而誓:奸党一日不除,朕一日不涉祖庙皇陵;仁政一日不行,朕一日不涉祖庙皇陵;百姓一日不安,朕一日不涉祖庙皇陵!
朕对天而誓,如有违背,苍天诛之! 升龙帝国 玄元主人 卫恒。
……
书完罪己诏,卫恒已经是泪流满面,那清朗之音回荡苍穹,闻者无不动容!老者扑通一声跪地号哭:“皇上,圣明呀……”
“吾皇圣明,大德永铸!”在老人痛哭之时,整个仪仗中的侍卫,太监,宫娥,包括御林军军士全部伏地山呼海啸般的齐声喊喝。
卫恒没有在多说,他扭头对身边的秉笔太监沉声说道:“将朕的罪己诏传告天下,传令回京!”
第九十三章 激变前夜
回到皇城,卫恒脸色阴沉的径自回到了乾宁宫中,将一干宫中的侍卫太监赶走,只留下了谭真、莫言和颜柔儿三人。由于一场兴高采烈的出游最后草草的收场,杨灵心显得最不高兴,所以飘雪陪着她带着大威走进了御花园……
“恭喜万岁,计划成功!”当大殿中只剩下了卫恒四人,谭真三人突然齐声向卫恒恭贺道。
原本一直脸色阴沉的卫恒,此时却露出了盈盈的笑意。他摆手示意三人坐下,沉声说道:“司徒大人所议之计甚妙,呵呵,朕也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如此的成功。不过罪己诏一出,我们将再无退后的余地!”
谭真三人一听,脸色也顿时有些凝重,她们相互的看了一眼,又都陷入了一种沉默。毕竟她们要面对的是一个手握天下兵马,执掌朝政十余年的首宰。这不同于普通的江湖仇杀,若是一旦失败,这后果不是她们可以想象的!
看到谭真三人那凝重的脸色,卫恒却又笑了起来,他摆了摆手,呵呵的笑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无论这罪己诏出手与否,我们和乐清河都将没有任何的缓转余地。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明天,呵呵,明天将会是十分重要的一天。”
三女同时点了点头,依旧没有开口。卫恒站起身来,在金殿上走动了两步,眉头紧皱在一起,沉声说道:“原来的禁军已经被全部调往了皇陵行辕,如今京城护卫的禁军,大都是来自与以前的御林军。这御林军的内部,也分了两派,这就要看昆达尔灿的本事了!柔儿,你立刻拿着朕的旨意,前往九城兵马司,协助昆达尔灿,一切相宜行事,如果有什么问题,以朕的旨意为尊,违者,杀!”
“是!”颜柔儿闻听,连忙起身恭声应命,而后又缓缓坐下。
卫恒依旧不停的在丹陛上走动着,一边走,他一边沉声说道:“另外朕最为担心的还是钟祥方面和漠西长廊一线的乐清河嫡系人马。嗯,钟祥那边有谭青和宣凌宇两人在,朕倒也放心不少,不过这漠西长廊一线的人马,的确是有些难对付!”
说着,他目光如冷电般扫射屋中众女,沉声说道:“朕需要一人总督行辕禁军,防止漠西长廊一系人马突袭京师,你们以为谁可担此重任?”
三女相互对视一眼,过了许久,谭真沉声说道:“妾身以为可担此重任!”
谭真话语一出,莫言和颜柔儿也不禁轻轻的点头表示赞成。但是卫恒脸上的阴翳之色却没有半点的舒缓,他眉头紧皱一起,在丹陛上来回的走动了几步,而后停下来看着三女,沉声说道:“岳父出身文圣门人之后,若论着兵法,政令,倒也是个合适的人选。只是岳父年龄已经大了,一来这鞍马劳顿,朕不忍之,二来岳父做事过于讲究条程,且有时候有些不够果断,朕有些不放心!”
听了卫恒的话,三女再一次对视一眼,却不知道应该如何的回答。卫恒想了想,沉声接着说道:“不过忠勇王事情不定,朕上手也确实没有太多可用之人,唯有辛苦岳父一趟了!不过最好安排一个处世果决的人在岳父的身边,那样一来,也可以减去岳父许多的辛苦!”
“皇上此议甚好!”三女齐声说道。
卫恒皱着眉头想了想,突然间抬起头看着莫言,沉声说道:“毓清,朕想请你做这个助手,不知你是否愿意?”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就连莫言也感到十分的意外,她吃惊的看着卫恒,呆呆的好半天才开口说道:“皇上,这太祖有名,女眷不得干预朝堂之事,而这军旅之事更是朝堂之上重中之重,毓清害怕……”
“毓清,你只说是否答应?”没有等莫言说完,卫恒已经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妾身自然愿意!”莫言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卫恒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谭真和颜柔儿,沉声说道:“太祖先皇之所以有此令,乃是鉴于历朝总有后宫乱政之说。但是如今我帝国处于危急之时,以往的条程就暂且作废,唯有能力之人,不分男女,皆可为朝廷效力。呵呵,再说了,女子参与军国之事,也并非毓清你你开的先河。前朝的武后梁湛,不也是一代兵法大家?再之前有高秋雨,本朝也有太后参与军政,女子做事,有时候要比我们更加的心细,朕相信你!”
“既然皇上如此说,毓清领旨!”在卫恒那犹如冷电一般的目光注视下,莫言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威压,令她难以抗拒。
卫恒笑了,他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根据朕的线报,乐清河将会以九城兵马司禁军控制外城,而其府内甲兵会与大内中的侍卫相互勾结,攻占皇城。嗯,真姐,你和飘雪督令张宾和内监府,连夜按照乐党名单上的人名捉拿,若是有反抗者,就地格杀!”
“妾身恭领圣谕!”谭真也躬身站起,低声的应命道。
“一俟动乱平息,真姐,你立刻接掌内监府,其中该怎么做,想来你是知道的。”卫恒的话语显得十分的柔和,但是在那柔和的话语背后,所隐藏的杀机却令谭真三女不由得身体微微一颤。
谭真不敢有半点的懈怠,恭敬的应命。
卫恒缓缓的走回了龙案之后,靠坐在龙榻之上,眉头一簇,仿佛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沉声说道:“嗯,还有,朕以为若是乐清河动手,必要找朕的一个弱点,那么其重心朕以为必然是在慈宁宫。嗯,真姐,你带人放乐清河进入慈宁宫,但其余的党羽一律绞杀,不得有半个罗网。另外,通知飘雪,着她与方远汇合,小心的待乐清河离开忠勇王府之后,顺势将王府占领,但是不得伤害乐清河家属,毕竟他是我开国元老,朕不想给人留下什么口实!”
“妾身明白!”谭真恭声的回答道。
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卫恒的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之色,他靠在龙榻椅背之上,手指轻轻的敲击着龙案。
乾宁宫大殿上,笼罩着一种死一般的沉寂,之后那轻微的手指敲击桌案之声在空中回荡,显得十分的沉闷。谭真三女没有出声,她们静静的等待着卫恒最后的发令……
突然间睁开了眼睛,卫恒的眼中闪过一抹冷厉的杀机,他扫了一眼三女,沉声说道:“帝国落入谁家,就看明日一日了。你们立刻行动吧!”
“遵旨!”三女整齐的站起身来,躬身应命,转身向大殿外走去。
当三人来到殿门前,突然间卫恒开口道:“毓清,你等一下!”
莫言一愣,看了一眼谭真和颜柔儿,但见两女也是一脸的疑惑之色。不过心中虽然是疑惑,但是莫言却丝毫没有半点的犹豫,连忙转过身来,来到丹陛之下,看着卫恒恭敬的说道:“皇上,您还有什么吩咐?”
卫恒没有开口,他看着谭真和颜柔儿走出了大殿,而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刹那间,那强大的六识顿时铺天盖地的展开,六识紧紧跟随谭真和颜柔儿两人的气机,一直确认两人离去之后,他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看着一脸疑惑之色的莫言,卫恒微微一笑,“毓清,你可知道朕要你留下有什么事情?”
“妾身不知!”莫言看了卫恒一眼,低声的回到。
卫恒站起身来,在丹陛上走了两步,沉声说道:“毓清,你今夜就和谭先生一同前往皇陵行辕,调集行辕人马连夜向漠西长廊一线运动。朕估计若是明日计划成功,那么必然会引起漠西长廊乐党一系人马的骚乱,朕以为她们会有两种反应,一,他们会就地溃败,缴械投降!你改如何做?”
“杀!”莫言的眼中冷芒一闪,阴冷的说道。
卫恒不置可否,目光闪烁,脸色凝重的沉声说道:“毓清,你可知道那是近十万的人马,杀之不易!而且以谭先生的性格,恐怕不会让你如此做的。”
“皇上,这十万人马对皇上来说是个祸害,一直以来他们只知有乐清河,不知有皇上,就算是臣服,那也是暂时的,如果有半点的风吹草动,他们马上就会起来。皇上,若是毓清想得不错,恐怕皇上除去了乐党之后,还要有一场大战!”莫言的眼光阴冷无比,她冷冷的说道:“至于如何处理这十万人,妾身自有办法,而谭先生嘛,妾身也会设法说服他的!”
卫恒突然间笑了,“毓清,你有如此信心吗?呵呵,谭先生可是十分固执的人,不好说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