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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王沉默片刻,才道:“是!忘川的戾气过重,妖君已经灰飞烟灭了。”
我扯扯嘴角轻笑。棋里,你做什么跳下去呢?文风和瑶池是救出来了,可是均策在哪里?均策没出来,你反倒搭上自己的命。如果不是均策用残存的妖力送你上来,我是不是也见不着你了?是不是,连这样看着你也成了奢望?
“阎王,可否让我和他单独呆一会儿?”
阎王立即拱手道:“臣等告退。”遂领着他们都出去了。
俯身趴在棋里的胸膛上,我低语:“我突然明白了天命的用意,我很感谢它。即便它让我沉睡了二十万年,可至少四千年前苏醒时,我又重新认识了你,也再次爱上了你。”
莫地想起那个时候,我轻笑:“你说,三千一百年前你转世为凡人,又被我救下,是不是故意的?你是有意接近我的对吧?”
苏醒后,我失去了记忆,唯一的印象就是昏睡时有个女子的声音一直在我耳畔呢喃,那个女子唤我衡云。后来在凡间迷路,幸得一老妇收留,老妇问起我的名字,我下意识地说了“衡云”。自那之后,我便作了老妇的女儿,并机缘巧合地与织女牛郎成了邻里。
没过多久,我又患病而亡,老妇白发人送我这黑发人。现在想想,我那时并未死,应该是天命做出来的假象。它要把我再送回幽冥司。
我回幽冥司,没有遇见棋里,其他的鬼君鬼差也没有认识我的,就连阎王也不敢确定我就是长含。无奈之下便将我留下,封个孟婆当当。
九百年后,棋里无意中在奈何桥下看见了我。其实我那时也看见了他,但因只是无心一瞥,没甚留意,我就忘了此事。
棋里为了再寻回我,也不知和天命做了什么交易。再世为人,命格竟是年仅八岁就要遭受车裂之苦,而且是代人受过。彼时,正恰逢阎王派我到凡间巡视。巡视自然要去死人多的地方,于是我去了刑场。又因看不过去,就出手救下了还是凡人的棋里。
再之后,我以为仍是天命作怪。我被关进十八层炼狱,与棋里曾留下的魔性化为一体。亲身体会了三千年被魔性控制的感受。
而棋里,他应该不知道我进十八层的事。后来知道了,便暗地里与阎王、判官他们,想尽各种办法压制我体内的魔性。如此又过了三四百年,我偷跑出去,被裕通伤了后魔性开始蠢蠢欲动。棋里深知不妙,便假造了一个身份,还与阎王想了个计策,合谋来跟我争抢孟婆的位置。
抹去脸上的水泽,我向他又近了近,捧起他的脸亲吻:“混蛋,我都想通了,我不恨你了,你倒是醒来啊!棋里,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啊!快告诉我,这都是假的,你没死,你是在跟我开玩笑。”
棋里,我多希望你还能凝视着我,深情地对我说声“我爱你”,哪怕真的是谎言。
然而任我如何呼唤,棋里就是没有反应,安静地躺着由我胡闹。
第二十一章
棋里走后,我时常去的地方便是奈何桥,在那一呆就是整日。有时候只是望着忘川一处的水面,也能愣愣地望几个时辰。一些路过赶着去投胎的鬼会在我的身后指指点点,但通常一听说我是帝后便都闭了嘴。还有一些闭嘴后仍往我这边瞟上两眼的,又都被黑白无常打得再也不敢睁开眼,连喝孟婆汤也是闭着眼睛。
说起孟婆汤,不得不提到关泠雪。关泠雪一心爱慕艾嘉丰,然而后者已有贤妻又生活美满,他心中苦闷抑郁难解,于凡龄三十六岁因饮酒过多而亡。现如今顶替了我和棋里,做了幽冥司的孟婆。
一如在凡间时那般,我到奈何桥怀念棋里时,关泠雪就提壶酒与我共饮。偶尔还现身说法间接地劝慰我几句:“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 ,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即便我死了,他大概也不会感到什么不妥。他的身边还有那个一心一意爱他的人。而他于我却始终是‘求不得放不下’。衡云,你与帝君之间,还有爱!”
“既然明知求不得,何不尝试放下一次。没有他,不是还有另一个他?”
关泠雪哑口无言,怔愣良久方笑道:“本想劝一劝你,却被你劝了。”正说着,星灵鬼君就过来了。与往常一样,他在桥下摆了座椅和一壶浊酒,一面饮酒一面欣赏桥上之人。
关泠雪踌躇片刻,竟下桥走了过去。走到星灵面前停了步子,他抢过酒壶,仰头灌了一口,而后道:“一个人喝酒不觉得太冷清吗?”
星灵眼神温柔,笑道:“有你在,就不觉得冷清了。”
奈何桥下,忘川东岸,两人相视而笑。
“怎么就好上了呢?”我哑然失笑,摇摇头,离开了幽冥司。
在我还只是衡云时,幽冥司里也就几个朋友。除了判官、黑白无常,就是星灵了。星灵的性子是随遇而安型的,他的父君让他继位,他便继位了,从未有过反抗。与其他鬼君相比,他的功绩也是屈指可数的。对此,鬼差们自有计较,他却总说:“顺其自然吧。”
几千年过去了,星灵总算有了些变化。温润如水的笑容溢出了真正的喜悦,他的眼中有了能够让他停留的风景。
出了幽冥司,我去了凡间,无意识地到了西川。西川还是那么祥和宁静,川水围着鳞次栉比的白墙灰瓦缓缓流淌。青石大牌坊前有几个孩子在玩耍,旁边还有两个老人看着。
看了一会儿,我忽然兴起,想进去走走。才走一段路,一个孩子突然冲撞过来,我急忙扶住他。蹲下身子,我捋了捋他的头发:“孩子,走路要小心些,可别摔了啊。”
他的眼神有些惊慌,轻轻点点头,喏喏道:“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谢谢大姐姐。”
二十三万岁了,还被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唤作姐姐,老脸不由得红了红,我轻笑:“乖,快回去吧。”
“嗯。”他又点点头,颠颠地跑回去了,跑跑地又回过头与我挥手示意。到了地方,他与老人耳语几句,同时用手指向我。老人听后,齐齐看了过来。我也细细看他们,才发现,这二人竟是艾嘉丰和郝嘉懿。一个多月不见,凡间已过去几十年,他俩也成了老人。
我靠近他们,微微一笑:“多年未见,还好吗?”
郝嘉懿惊得说不出话。突然想起,她并不知道我不是凡人。
艾嘉丰也该没了之前的记忆,他却不惊讶,缓缓笑道:“我们挺好的,你呢?他呢?”
我以为他问的是关泠雪,点了点头:“他也不错。”
艾嘉丰连连叹声:“好就好,好就好。你跟他是天作之合,能在一起最好。”
原来说的是棋里。绝望又涌上心头,我长输一口气,扯了扯嘴角强笑道:“这几个都是你俩的孙辈吗?”
郝嘉懿回过神,似明白了什么,回道:“是啊。几个混孩子,闹心得很!方才撞你的那个,是老幺的儿子,叫阑瑄,乳名虎子。”
我低头看看虎子,喃喃道:“他很乖。几个孩子都不错,你们真有福气。”
她又道:“你也可以有的。”
不会了,我再享不了天伦之乐了。
艾嘉丰忽地变了脸色,扯扯郝嘉懿的衣袖,示意她别说话。同时又对我说:“我早就辞了官,如今与她在家含饴弄孙。若不嫌弃,跟我们回去坐坐?”
我笑着摇摇头:“不麻烦了。我来这里就是闲着无事四处走走,看看就好。现在看也看了,是时候回去了。”
“这就走?”郝嘉懿拉住我。
艾嘉丰又动了动她的胳膊:“那就不多留你了。”
“嗯,你们要好好的。”话毕,我转身离开,没有再回过头。自此一别,再会即是黄泉。希望,能晚些见面。
站在云头上向下望,京城变得更加繁盛。街头巷尾,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看着看着,人群中的一个身影吸引了我。那是瑶池。
我飞身下去,于僻静处现身。是时,瑶池着一身淡蓝长衫,手持佛珠,正与一个绸缎铺的店家讨水喝。看来,第二世她已看破红尘,出家做尼姑了。
怔愣中,那个老板递给她一碗水,同时坏笑着趁机摸了一把她的手。瑶池震惊,赶忙收回手,碗应声掉到地上。
“臭娘们,好心给你水喝,不感谢倒罢了,还打破老子的碗!”骂骂咧咧地就抱住瑶池,还强行把她往铺里拉。
不知道他是不是地头蛇,光天化日如此行径,竟没有哪个路人出来阻止。我默捻了个诀,指尖相应化出水珠,一个用力,我将水珠打进他的颈后。一瞬间,他突然像换了个人,松开了瑶池,还对她点头哈腰,跪在地上学狗叫。吓坏了的瑶池几步逃出绸缎铺,又快速消失在人群中。
“真的是你!”
我闻声回头,文风清君一袭白袍仙姿超然地站在那。他淡笑着,眸光中有惊喜,声音却是波澜不惊:“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我半晌无语。看到他,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起棋里在忘川前的纵身一跃。
他也知我心中不快,绕了个弯,说了其他:“天君已经网开一面,只要瑶池今世能参透红尘俗缘,她就可以再回玉山做仙子,不必再继续历情劫。”
我点点头:“如此甚好。瑶池本心是好的,只是太过执着而已。”
“执着的又何止她一个?万物皆有情,一旦动情,想再把心收回来就太难了。瑶池有此劫难,怪就怪她不是生而仙胎,怪就怪她坏了天规、挑战天条的威严。”
我懂他话中的深意,却无法回应他。不说我与他差了十几万岁,做他的祖母都行。最重要的是,我心里始终只有棋里,动摇不得。思虑片刻,我笑道:“许久不见司命,他可还好?”
文风愣了愣,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不错。昨儿才见的他,看他的样子,大概又是要到凡间巡查,好写些更曲折的命格。”
我失笑,此番司命这般折腾文风和瑶池,怕是要被文风记恨一辈子了。“如果再见司命,记得让他常去幽冥司,我请他吃酒。”话毕,也未看他是何反应,我便转身离开了。
可是在凡间转了几圈,身后依旧跟了个白色身影。我以为他该知道我刚才所说的话是何意思,他却假装不明白:“你是在从这条路走吗?正好,我也是,一起走吧。”
我顿时无话:“我回幽冥司了,你也要去吗?要不一起走?”
他惊讶:“真的?那走吧,我是真的要去幽冥司。”
“……”
郁闷一路,他竟真的要跟我回去,只是刚行了半路就被突然冒出来的两人打断了。来者是卓商和……小丫头?是小丫头!可是按照凡间的年纪计算,小丫头如今都该是个妇人了,她却还是十七八岁年轻女子模样。如果不是与卓商站在一起,我还真认不出她了。
“上神,有时间多去看看天命吧,它说它想你了。”
我愣住了,小丫头几时跟天命扯上了关系?跟我说个话还用这个语气,就像曾经与她相处多年一般。我甚是疑惑。
她突然轻笑:“上神当真不记得我了?那总该记得苏醒时一直有个声音唤你衡云吧!”
我恍然大悟:“那个女子是你!难怪第一次见你时就觉眼熟得很。”顿了顿,我又道,“你是不是接替了我,做了守护天女?”
她点点头:“上神沉睡期间,与天命同系相连,处于同一个结界之下。上神在,天命就不会有所损伤,也便不需要其他天女守护。可在五千年前,天命突然找上了我,让我接替你做天女,同时守护你和它。
我同意后,便在虚无幻境守了一千年,等到你苏醒。后来你变作衡云,离开了幻境,我又在那继续守了四千年。”
我了然:“你守得好好的,何故投胎做了凡人,经历那一遭?”
她一下子无话可说,下意识地看了看天边,正好是与卓商相反的方向。而卓商,则是面露尴尬,一手握拳放在唇边假意咳了几声。
我会意地笑了笑,看他俩这意思,分明是在冷战。不过,冷战不妨事,怕的是没得冷战。前些日子听说南海二殿下代表黄龙族系与青龙族现任女君与结了亲,本来还担心小丫头的去向,想来是我多虑了。除了有心结未解,他俩处得挺好,看起来也是般配。
抬头望了望日头,我道:“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幽冥司了。咱们改日再会。”
卓商看了一眼一直保持沉默的文风,点了点头:“也罢,我和阿瑟还有事要做,就先走一步了。”
“上神……”阿瑟突然噤声,片刻又微微一笑,“改日再会。”
卓商和阿瑟离去后,我又看了看文风,没再阻拦他,带他一起回了幽冥司。将将到门口,他便停了步子,与我道:“就送你到这吧。”
我莫名看他。
他哑然失笑:“一直想着能跟你如此平和地相处一段时间,哪怕只是走一段路。眼下实现了,剩下的路,也用不着我了,我该退场了。”刚说完就飞身离去,完全忽略了我的震惊。
“怎么,舍不得了?”飘煦突然出现在我身旁,拍了拍我的肩膀,轻轻一叹,“清君有情有义,对你又是一心一意,如果只看这一点,我还真希望你两能在一起。”
我淡笑道:“如果不看这一点呢?”
“那我也希望他能陪你永生永世。”
我沉默片刻,低声问道:“棋里不好吗?”
“帝君很好,可他不适合你,你跟他在一起太累了。”
我想了想道:“是啊,太累了,我一直也是这么觉得。但现在我又很怀念那种累的感觉。棋里走后,我时常想起那些跟他斗嘴的日子。即便总是被他一句话气个半死,心里却是甜的。可惜,以后再没有机会了。”
“帝君他……”
“飘煦!”判官突然唤了一声,打断了我们的谈话。他匆匆走过来,捏捏飘煦的手心,柔声道,“身子不是还没好?跑出来做什么!”
飘煦一下红了脸,声音喏喏的:“不是没好,哎呀,回去再跟你说!”推着判官行了几步,又回过头神秘笑道,“衡云,会有机会的,只要你愿意等。”
我愣了愣,点点头,又挥了挥手赶走他们。
飘煦的意思,是让我等他羽化后重新归来。我是愿意等的,可我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他。五万年、十万年,尚且等得起。二十万年、三十万年?我是不是早就羽化了?就算那个时候我还活着,也该老得不像样子了,棋里他还能要我吗?即便他愿意要我,我又能再陪伴他几年?我死了,他是不是也像我舍不得他一般舍不得我?我还记得,他说过,你若不再醒来,我就跟你一起沉睡。
我不敢再想下去。
第二十二章
时至今日,棋里离开我已过了五十年。虽然不像刚开始时那样心痛,如今偶尔想起他,心中还是会有淡淡的哀伤。我终于了解,棋里是如何度过那漫长的二十万年。时间果然是治愈伤痕的良药。我已经学会把他深埋进心里,任由对他的爱生根发芽长大,渐渐的再习惯对他的思念,习惯笑着提起他。
“姑姑,姑姑,”我低头一瞧,一个将将及膝的红衣小人,两手抓着我的衣袖,瞪大了眼睛天真地望着我,“帝尊他是什么样子的?”
说着又松开我,蹙着眉头,两手掐腰左右摇晃着走道,头上的两个小辫还一颠一颠的:“帝尊是不是这样的?高大威猛,凶神恶煞?”
判官呵斥:“放肆!妃洛你给我闭门思过去!”
妃洛看了判官一瞬,小嘴撇了撇,又撇了撇,过了片刻眼眶也红了。她回过头,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我。
我绷着脸扑哧一声笑了,拉过她抱进怀里,给她抹了抹泪,安慰道:“妃洛最聪明了,帝尊就是高大威猛凶神恶煞!帝尊他,他还能言善辩强词夺理,不,是蛮不讲理!”
听到我的话,妃洛又张了张嘴表示惊讶,脸上还挂着泪珠,憋了半晌她问道:“姑姑这么说,是不是不喜欢帝尊了?娘说姑姑最爱的就是帝尊了!”
我愣了愣,看了飘煦一眼,抿了抿唇对妃洛道:“你娘说得对,姑姑最爱帝尊。无论帝尊变成了什么样,姑姑都爱他。”
“啊,我知道了!”妃洛握紧两个小拳头,欣喜道,“就像娘常说的,打是亲骂是爱,爹总罚我闭门思过是为了我好,娘骂爹是个猪头也是因为爱爹,唔唔唔……”妃洛越说越激动,说到后面完全止不住,幸好飘煦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将她带进了屋。
我憋着笑低头看着手边的茶水,耳畔传来判官尴尬的轻咳。一直冷战不说话的黑白无常也笑了,白无常回味刚才妃洛的话:“猪,猪头,哈哈哈哈。”
黑无常忍不住也笑道:“判官,嫂子是真的爱你,你要相信她!”
判官总算被惹毛,阴沉着脸道:“我看你俩最近相处得不是十分友好,对吧?这样吧,我和飘煦有些事情要去处理,下午妃洛就交给你们了!”
“啊?”
“我……我不……要!”
黑白无常简直快哭了,自妃洛学会说话,就一直刁难着他们,会走会跳以后更是让他们头疼。常常是妃洛在前面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