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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些。她说完了,她已经感到心情好多了。让他担惊受怕吧,伊娃想着,停顿了一会儿。如果他受到惊吓,这将使他发呆。
这真的使他发呆了。斯科特博士从卡坡·科德椅子上猛地站起来,几乎要把伊娃带得跌在地板上。过了一会儿,他平静下来。
「伊娃!什么门?」
「卡伦卧室里的门,是通往屋顶室阁楼的。当我进房间的时候,那个门被用门杠闩上了。门闩是在卧室里面。」
伊娃对自己的语气如此平淡感到吃惊,同时一直评判似地注视着他。她惟一的感觉是同情,看样子他正在可怕地苦恼着。他的嘴张开了两次,但都没能说出话来。
「但是,伊娃,」他用茫然的声调说了,「任何人怎么能够——没有一个人能够通过那儿到达屋顶阁楼,在当时!」
「是没有。」
「而卧室里的窗户——」
「它们是上了闩的,」伊娃说道,就好像她是在谈论一顶新帽子的装饰物似的。
「但是仅有的到外边的另一条路是通过起居室,而当时你正等在那儿。」他的眼睛明亮起来了,「伊娃!一定有人穿过了那个起居室。就是这样,不是吗?一个人穿过那儿,并且你——那么,你没有告诉警察。」
「没有什么人通过,亲爱的。」伊娃说道,「甚至连一只老鼠都没有过去。」
「但是,我的天啊!」
「关于这一点我并没有说谎,如果这就是你的意思。」
他的嘴再一次张了张,而后,他在地板上放下了她,并且开始在房间内来来回回地疾走,就像一个忙着要赶火车的人一样:「但是,伊娃,你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就意味着没有一个人——除了你之外任何人不可能……」
「是这样,」伊娃平静地说着,「没有任何人,只有我能够谋杀了卡伦,说出来呀,别害怕把它说出来,亲爱的。我希望你说出来,我希望亲耳听到你是怎样把它说出来的。」
然后他静静地站着,注视着她,而她也在看着他,这时那房间里没有一点声音,除了从客厅传来的麦可卢医生嚎叫的声音之外,医生不知为了什么事情正对着威尼夏发脾气。
斯科特博士颤抖着看了一眼。他猛然把他的手放入他的衣袋里,并且踢了伊娃脚下的小块地毯,这力量如此之大,使得地毯皱了起来以示抗议。
「诅咒这一切!」他爆发了,「这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
「那整个情形。」
「什么情形——那谋杀……或者我们的?」
他如此不顾一切地把他的头发弄乱,使得伊娃不忍再看下去:「听着,伊娃。我必须想想。你必须给我时间让我思考。你不能像这样突然地把事情搞出来——」
伊娃把她那白色长袍裹紧了一些:「看着我,迪克。你相信是我杀害卡伦的吗?」
「我的天啊,不可能!」他呼喊道,「我怎么能知道?一个房间——仅仅一个出口——任何人都没过去……一个人想什么?公道一点,伊娃。给我时间!」
它如此荒谬地前后矛盾,如此充满着痛苦和怀疑,如此真实而明确,使得伊娃胸中感到刺痛,犹如她内脏的什么东西突然地破碎了。一瞬间她努力抑制住她将要生病的感觉,但是,她感到还没有完结,还有一件事情要说,还有一件事情要问。然后,她想着,她真的想知道,她狠下心来了。
「星期一下午你请求我和你结婚,我拒绝了你。迪克,就是因为那个用门杠闩上了门。我也想得到时间,因为我——我不能忍受告诉你的结果。但是,我不能不告诉你就和你结婚。你不明白吗?那么,现在我已经告诉了你。」
伊娃停了下来,因为关于这件事,真的没有必要有任何的迟钝。他们不是小孩子,而对于成年人,某些事情不用说很多的话。
他舔了他的嘴唇:「结婚——你意思是说,现在?」
「明天。」伊娃不依不饶地说,「不论何时你得到许可,在市政厅,康涅狄格州,或其他任何地方都行。」
这些话听上去并不像是她自己的声音,也许因为在她心脏周围有冰的涂层,从头至尾冷却了她的每一滴血。她真的已经发现了她那问题的答案。他不必说话。他在星期一想和她马上结婚,今天,在星期三,他说他需要时间。
伊娃没有完全期望到的事情发生了。他抓住她的手。
「伊娃!」在他的声音中有某些新的东西,「我正在认真考虑着这一点。在星期一警察到来之前,是谁打开了那扇门——是你,还是那个叫瑞的家伙?」
「这并不会产生任何差别。」伊娃不感兴趣地说道,「是瑞先生。他认真考虑了前因后果,因此救了我。」
「另外有谁知道?」
「爸爸。奎因先生——年轻的那个。」
「所有的人,除了我之外!」他心里感到苦涩,「并且,你期望着我——」他对她皱眉头了,「当那个警官发现的时候,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啊,迪克,」伊娃低声地说,「我不知道。」
「瑞的目的是什么?他为什么会为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女孩做出像那样的事情?」斯科特博士的眼睛发红了,「或者,你认识他?你认识他吗?」
愚蠢,全都如此无聊而且愚蠢。
「不认识,迪克。他仅仅是以他自己的方式,对我友善。」
「他自己的方式。」斯科特博士嘲笑着说,「我知道他的方式!那个东区的渣滓!我已经调查了他,我已经发现了他的那些事情。城中所有恶棍的密友!我知道他想得到什么。我知道他那类人!」
「迪克,这是你曾经说过的最肮脏的话语。」
「提防着他!我仅仅想知道我的未婚妻子要陷入什么污垢。那就是全部!」
「你胆敢用这种方式和我谈话!」
「在污秽的谋杀中混合起来了——」
伊娃冲上了床,把她的脸掩埋在灯芯绒被单中。
「啊,走开。」她呜咽着说,「我决不想再看到你一次。你认为是我杀了人。你怀疑我的各种可怕的事情与——与那个叫特里的人有关……走开!」
她躺在那儿,紧紧地陷进褥垫,在床单中大哭,身上的长袍歪斜着,使她的腿裸露着,悬挂在床上。但是她没有在意。一切都结束了。他——他离去了,那些也离去了,尽管她没有听到关门的响声。既然他离去了,她明白了,她一直期待他的仅仅是信任,而这又是多么地不切实际。盲目,没有疑问,那不是人类,任何女子不能够向任何男人期待这一点。毕竟,他了解她有多少?什么也没有,根本没有什么了解。当一个男人和女子相爱,在亲吻和喋喋不休的废话中消磨光阴的时候,他们互相之间并没有真的了解多少。他们只是了解各自脸上的线条,每个人呼吸的习惯,以及接吻和叹息——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什么东西了,什么实际的也没有,什么内在的也没有,而只有这些方面的认识,才是最重要的。这样说来,她怎么能够责备他呢?同时他有他的经历,这对他来说意味着一切。
既然他在没有预兆的情况下突然发现,他的未婚妻深深地卷人了一场谋杀,他怎能不,他禁不住要考虑他自己的前途——考虑人们会怎样在他的背后散布谣传——即使一切都能控制得恰到好处。
他敏感;他来自一个好家庭,也许他的家庭在这一切的背后——和他谈话,推动着他离去。他的那个固执的母亲,来自普罗维登斯(美国城市——注),他的银行家似的父亲有一张吝啬的脸……
伊娃哭泣得更厉害了。现在她看到了全部,她曾经是一个多么自私,而且不可理喻的小动物。他不能不让他的家庭,或者她发现自己所陷入的情境。他正好是一个男人——亲爱的人,亲爱的……而现在,她已经把他永远赶走了,同时甚至连幸福的机会都已经逃跑了,这样除了那个可怕的矮小的警官之外,就没有什么东西面对着她了。
斯科特博士松开了他的拳头,躺在床上,靠近她,紧贴着她,他的脸因悔悟和热情而扭曲。
「我爱你。亲爱的,我爱你。我感到遗憾。我不是那个意思。赶快吻我,伊娃。我爱你。」
「啊,迪克!」伊娃哭着说,她的双臂扭动着,并且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我不了解。这是我的缺点,期望……」
「什么都别再说。我们将看到事情过去,我们在一起。搂住我——这样。吻我,亲爱的。」
「迪克……」
「如果你明天想结婚——」
「不!直到一切——一切都——」
「好吧,亲爱的。无论你说什么,只是别担心。」
然后,一会儿之后,伊娃在床上静静地躺着,而他则静静地坐在她身旁,只有他的手指在活动着,他的冷静的医师的手指,在她的太阳穴上按摩着,抚慰着脉冲的血管,使她安静并且进入睡眠。但是,在她抖动的头发上面,斯科特博士脸拉长了,而且苦恼着。
第十五章
「麻烦与案件在一起,」埃勒里星期四下午在打给特里·瑞的电话中说,「具有无法相信的不稳定性。它是一只从一朵花一闪到了另一朵花的蜜蜂。你不能够跟随它。」
「现在的问题是什么?」特里轻轻拂去他的淡紫色领带上的灰尘,而领带则衬着暗红色的胸衣,「该死,有游荡者进入我的领带!」
「顺便说一下,你必须穿这些糟透的衬衫吗?」他们在卡伦·蕾丝庭院上的小桥上停顿下来,「在我看来,你最近一直沉溺于几乎都是雄性特色的运动。现在是九月,男子汉,不是春天!」
「你下地狱吧。」特里说着,脸红了。
「你已经把邪恶的电影明星当成你的偶像了。」
「我说过你下地狱吧!今天你的头脑里装的是什么?
埃勒里把一块卵石投到小小的池塘里:「我已经有了一个发现,而它困扰着我。」
「是吗?」
「你认识卡伦·蕾丝至少有一段短时间了。并且,我知道你是自学成才,同时是人类本性的可靠的学生,你认为她是什么类型的女子?」
「我仅仅知道我在报纸上读过的那些。著名作家,大约四十岁,相当仁慈,如果你喜欢把他们洗净的话,那就是精明能干,善良正直。怎么啦?」
「我亲爱的特里,我想知道你个人的反应。」
特里瞪眼看着金鱼:「她是个骗子。」
「什么!」
「你要求的答案:她是个骗子。即使是我的老太太掉落的牙齿,我都不会赊卖给她。低劣的矿层,像荡妇那样在下面坚韧,而且像地狱那样有雄心,同时并不比酒席宴会上的布兰那牛的舌头有更多的良心。」
埃勒里凝视着他:「我的有价值的对手!那是特征描写。那么,它准确。」他的笑容逐渐消失了,「你不知道,我想象起来,这是多么的正确。」
「能够摆脱她,是麦可卢医生的好运气。如果三个月之后,他们真的结婚在一起的话,他也许会用拳头猛击她的鼻子。」
「就麦可卢医生的素质来说,是属于莱斯莉·豪瓦德学派,而不是维克托·莫克拉格林学派。虽然如此,这大概上是正确的。」
特里悻悻地说道:「当她被刺杀的时候,如果医生不是在一千英里外大海的船上,我将会认为是他本人干的。」
「只不过那是你的想法,而船的周围并没有水上飞机。」埃勒里笑嘻嘻地说道,「不过,我猜想我知道什么在烦扰着医生。同时,他对伊娃比对他已故的未婚妻更为关切。」他观察着池塘,「我希望我确切地知道它是什么。」
「我也是。」特里说道。他摸了摸他的领带,「过来,把它吐出来。那是什么?你发现了什么?」
埃勒里开始了沉思,并点燃了一根香烟:「特里,你知道卡伦·蕾丝实际上是什么吗?我将告诉你,寄生虫。一种非常特殊种类的虱子一样的怪物。邪恶的神为女人们曾经设计出的、最难以相信的船只中的一艘。」
「你展开来说,或者你不肯?」特里急切地说。
「令我惊愕的是,她怎么能够长时间地专心于一个邪恶的目标,这从头至尾,肯定要承受连续不断的忧惧所带来的极大痛苦。这下流,只有女子才能做到这一点——必须是一个和她同样充分沉默而且狂暴的女子。我不知道这背后是什么,但是,我能推测。我认为,在多年以前,她爱上了弗洛依德·麦可卢。」
「这是个高明的猜测,我的朋友。」
「破碎的爱情事件在其发端……是的,它可以使球向前滚动。」
「嗯,胡说。」特里说道。
这时埃勒里再一次凝视着池塘深水中的反射:「于是,这本身就是罪恶。但是甚至知道了蕾丝怪物是什么,这罪恶仍然是一个谜。」
特里厌恶地躺在草地上,并且向上拉了一下他的珍珠灰色的毛毡,盖上了他的双眼:「你应该已经进入了美国国会。」
「我已经在楼上那两个房间里面,使用了听诊器和硒光学电池,当然这是比喻的说法。我试验了凸肚窗上的那些栅栏。他们是嵌入在混凝土中坚硬的铁棒,同时它们没有任何的损坏。不可移动,也没有插在错误的槽中。任何东西最近都没有替换过。没有,任何人都没有经过那些窗户,无论进来还是出去,特里。」
「那正是我所说的。」
「我固定了门,并且闩住。你发现门的插销在她卧室内部闩住的,但是,插销可以从门的另一边,用一些机械的设施闩住,这是可以想象到的。」
「噢噢地飞,」在他的帽子下面特里说道,「你正在读着你自己的那些糟糕的侦探小说中的一部。」
「呵,别嘲笑我。这一点曾经做到过,但不是用这种特别的门。我使用了我所有的独特的科学方法尝试过,但没有一种行得通。这样,机械是在外边。」
「你一定已经有了进展,有没有?」
「除了门和窗之外,我还想到——暂时不要讥笑——」
「我已经在笑着!」
「秘密的门板。好吧,为什么不呢?」埃勒里从防御角度问道,「年龄不能使她畏缩,陈腐的习惯也不能使她有多少的变化。你不会向你的老祖母吐唾沫,仅仅因为她的肖像长时间悬挂在周围?但是,没有任何门板,那个房间像大金字塔的墙壁那样坚固。」
「壁橱?」
「也许正好是壁橱。我不知道。」埃勒里做了个鬼脸。
「它给你留下最空洞的感觉。」
「你在告诉我。」特里闷闷不乐地说道。
「我已经认真考虑了每一件事物——比如说,这个罪行可能通过那些窗户栏杆,与外面的凶手有些什么联系。但是,那说不通,要么——有武器。它从卡伦脖子上缩回去了,它被擦干净。即使是我们假定那种勉强的推测,卡伦站在窗前,被通过铁棒的刀刺中,倒下,而那凶手擦净了刀片,并且把刀穿过栅栏,扔到了桌子上……这仍然不能说得通。身体是在那个位置之外,并且,窗台和窗台下面的地板上,应该留有血迹。但是,血迹是沿着那个台子的边缘。除非她的攻击者是个大猩猩,不然的话,她不能从窗户的那一位置被刺到。」
「甚至大猩猩都没有那么长的双臂。」
「这使你想到艾伦·波的小说。这太疯狂,根本不可能。」
「除非,」斜着眼看的特里说,「伊娃·麦可卢是个说谎者。」
「是的,除非伊娃·麦可卢是说谎者。」
特里用双脚一跃而起:「那么,她不是的!我一直并不是好赞赏别人的人,不是吗?我告诉你她是诚实的,她说了实情。我不可能看错,我正确地判断女子,不知有多少次了!」
「人类将做那些前后矛盾的事情,以保存他们的脸面。」
「那么你认为她杀死了那个骗子!」
埃勒里好一会儿没有回答。一条金鱼噗地一声在水中跳跃着,留下了一圈圈的涟漪。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突然地他说话了,「但是,它如此的空幻,使我自己也几乎不能相信它。」
「是什么?是什么?」特里那褐色的脸向前探着,「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什么呀?」
「它牵涉到伊娃本人。它将使她有可能说出实情,而且仍然有……」他摇了他的头。
「说呀,你这恼人的猿猴!」
但正在这时,利特把他的红脸靠在楼上起居室窗户的栏杆上叫喊道:「哟,奎因先生!麦可卢他们在这里,要找你,奎因先生!」
「不要喊了。」埃勒里朝特里草草地点了点头说,「继续追踪。我己经把他们叫进来了,」然后他声音变小了,「我们最好让它明白。」
但是,当他们进入房子的时候,他们发现了三个人——麦可卢医生,麦可卢·伊娃,还有斯科特博士。
午后伊娃看上去更平静些,犹如她刚度过一个和平、无梦的晚上似的。而麦可卢医生已经能够控制自己:他的眼睛仍然红红的,而且有了一些无奈的、差不多是宿命论的东西在他眼神中。
而斯科特博士看起来像是没睡好觉似的,并且不用谁告诉,埃勒里莫名其妙地感到,卡伦·蕾丝神秘的金发女郎居住者的故事与他有关联。但是他想着,什么事情会使得年轻的斯科特博士如此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