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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唯从来没发现自己还有如此超凡的演技。
是了，就当自己是依萝，她在心底对自己说，在这个时候，最好连自己也一起欺骗，那样才会不着痕迹。
“可你为什么会来？你不是应该逃走吗？”
桑子毫不放松的逼问道。
“逃？”
一唯深深吸口气，看着她的眼睛，反问：“你会放过我么？”不等桑子回答，她颇自垂下眼睑，脸色也随之暗然：“就算这一次我逃过了，还会有下一次……下一次逃过了，还会有下下次！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坚持，这么多年过去了，桑子大人，你还是和从前一样！”
说后面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目光已经回到桑子脸上，眼里不再是冰冷，而是无限的沧桑，无限的感慨，就象她所面对的，真的是千年前的故人。
这目光不再凌厉，却就这么柔柔的似乎一直看到桑子心底。
桑子笑了：“您可是……变了很多，我还记得当初您那种仇恨的目光。”她又眯起眼睛，看着远方，似乎在回忆，幽幽的说：“很多年了么……对我来说，就象是昨天的事。”
刚刚对峙的两个人，转眼间又互相感慨起来。
一唯看着眼前这个清瘦而苍白的女人，不由得生出几许怜悯。
难道她是真的独自活了千年？
这是一件可怕的事。
却不说她如何做到，就只是一个人这样活着，那份孤独和寂寞，常人根本无法体会，只因为那份执念，别人在经历一次又一次生死的时候，她的生命却永远停留在过去，没有人了解，没有人认同，更没有一个人可以倾诉，大千世界云云众生却没有一个是她的同类。
这是否也是她更执着于将她的大王复活的原因？
因为只有他，才是和她同一个世界的“人”。
然而，有一种人是绝对不可以怜悯的，就在一唯稍稍分神的时候，桑子忽然转身面对她，以非常怀疑的口吻说：“那么……您的意思是说，您是专门赶来成全我的？”
她已经不再称呼一唯小姑娘，而改称“您”，但依然没有称她为王妃或者萝妃殿下，这就表示，她有几分接受一唯的说法，但依然保持怀疑。
一唯马上收起自己泛滥的同情心，说：“成全你，也是成全大王……或者，也能成全自己。”
“嗬嗬~~！”
桑子突然仰起头大笑起来，一唯看着她，虽然心底完全不知她为何而笑，但脸上神色依旧从容，冷冷的静等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桑子渐渐收起笑容，长叹一声：“萝妃殿下有这样的觉悟，真是大王的福份，也不枉我和大王等待了这么多年。不过……”
话锋一转，她突然脸色阴沉的盯着一唯，冷冷的问道：“我倒想请问一下，您怎么会知道这些？”
一唯心中暗惊。
这是桑子最后的试探，而这个问题又是最不好回答的问题。
因为按理说依萝自己是并没有前生这些记忆的。于心仪在桑子第一次去找她的时候，根本完全不相信她的话，这在桑子的意料之中，也并未多费唇舌对她解释，只是告诉她，自己如何找到她，并且亲自将她送去孤儿院，还有曾经留给她的东西，所以，于心仪在后来，真的见到那些东西之后，才开始相信桑子所说的事。
而一唯不仅自己找来，而且知道所有前世的事，这即是证明她身份的说词（如果她不是依萝，就更不可能知道这些事情。），也是最令桑子怀疑的地方。
桑子仔细的观察着一唯的一举一动，包括每一个表情。
直到目前为止，一唯的表现还无懈可击，可是如果这个问题无法解释圆满的话……
第二十一章 以假乱真 我本来不应该知道吗？”
一唯镇定的反问。
“当然，您是经历过生死轮回的人，怎么会还记得这些陈年往事？”
桑子冷笑着说。
她的话很明显的回答了一唯心中的疑问，就是何俊曾经问过的问题，这个叫桑子的女人真的是一直活着……独自活了将近一千年！而当年其他的人，都经历了生死轮回。
关于前生来世以及轮回的说法，世人向来是在信与不信之间徘徊，因为这是一件很难证实的事，除非有人真的保留前世的记忆，可这种情形只能在小说电影，和大家的幻想中出现。
一唯淡淡一笑，有些暗然的说：“这二十多年来，我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也过得无忧无虑，可是……当我在电视上看到那个画面以后，一切都变了。最初，我只是觉得那个画面很熟悉，而且看着它心里就会有种很奇怪的感觉，非常非常奇怪，我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便将它录下来，一遍一遍的看……夜里做梦都是那个场景……终于，某天夜里从梦里惊醒的时候……”
她看着桑子，悲哀的说：“我——依萝，也撤底醒了。”
为了更加证实她的身份，她长叹一声，缓缓说：“我想起了很多很多的事……那场战争……遍地的尸首……阿妈撕心裂肺的哀号……”
想象着那样的场景，她脸上露出淡淡的哀伤，这些都只是脑海中有关依萝的资料，外加她一点点的想象，自然不能说得过分具体，点到为止，马上转换了思绪继续说：“还有第一次遇见大王……第一天进宫……”
桑子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静静的听着，并不插话。
而一唯则从心里把自己当做当年的依萝，感情也跟着自己的叙述自然的流露……
她似乎想到什么，低下头，酝酿片刻，又抬头看着桑子说：“桑子大人恨我，因为我的逃跑让大王没有复活，可是，我并不是因为怕死而逃呵……阿爸和阿妈只有我一个孩子，阿爸战死，而我……又被大王带走，阿妈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该怎么活下去？我并不知道大王会复活，这些是您抓我回来之后才知道的。当时我只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很想很想回去看看阿妈……哪怕是看最后一眼……但是，就在我快要接近故土的时候，您派人把我抓了回来……是的，我恨桑子大人！您对我怎么折磨和咒骂，要我陪葬，我都不会那么恨您，可是……就在我千辛万苦即将看到日夜惦念的阿妈时，您将我抓了回来……”
一唯看着桑子的目光里渐渐凝聚了怨恨之色，桑子终于收回她的视线，看着远处，苦笑着说：“如果只是这样……您当初为何不说呢？如果您说了，也许我会成全您也说不定。”
“成全吗？”
一唯笑了，笑容里更多的是凄凉：“大王生前尝切不允许我回去……何况，大王去逝以后，早就因为大王对我的宠爱对我积恨已深的王后，和那些大臣们……哪一个不是恨不得将我打进地狱万劫不复？哪一个是愿意成全我的？”
桑子沉默。
不管是妃子还是大臣，太过受到大王的宠爱和重用，总会招来嫉恨，甚至招来横祸，一唯也只是根据资料及常识，临时发挥，但在当时来说，却也是事实。
“您真的是依萝？”
“当然。”
一唯十分肯定的说。
桑子沉吟片刻，对她说：“您跟我来。”
荒庙山脚下不远处的车里。
自从一唯离开后，大家就更多了一份担心，虽然一唯说得很有把握的样子，可是，这件事现在已经完全脱离了他们的控制，何况一唯又把那个半活的大王和那个叫桑子的女人说得那么厉害……她这么一个小丫头能应付得来吗？
但既然头儿决定让她去，他们就只能在这里等着了。
忽然，沉默了许久的监听器里开始传出声音。
“这些都是您的杰作？”
这是一唯的声音。
“当然。”
这是那个黑衣女人的声音，声音里有着难以掩饰的自豪：“大王住的地方，当然不能太随便。”
“您这都可比当年的王宫了。”
一唯的声音里有着惊叹。
这么说那个女人真的在这里的底地下修建了宫殿？
脚步声和交谈声由远而近，开门声，紧接着……
“大王？”
这是一唯的声音，简短的两个字，却饱含着惊恐。
“是的，当时给您施法的时候，我的法力已经不够，勉强只能将大王复活到这种程度……这您应该知道，在您最后闭上眼睛的之前，我还曾发过誓，我桑子有生之年，一定要将大王复活，不惜一切代价！”
这个自称桑子的女人的声音，正是之前他们曾听过的黑衣女人的声音。
“不，我很意外！”
一唯并没有假装自己知道，而是“坦诚”的说：“我的记忆里只有大王生前的样子……”
“大王生前，是多么英武，您当然宁愿只记得那时的模样！”
桑子的声音带着几分讥讽。
听着她们的谈话，大家放下一半的心来，至少一唯看起来好象真的被桑子接受了，可是她们口中的大王倒底是什么样子？
这不由得引起了所有人的好奇。
从于心仪和一唯的反应来看，肯定是非常恐怖的模样，而且一唯曾说过，桑子当年只复活了他的一半……平常人又怎么能想象一半活着，另一半死亡而且经过了千年之后的人是什么模样？
现在一唯就亲眼看到了，可是她宁愿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鬼地方，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种“奇观”……
第二十二章 等待复活的人
荒庙地下的入口处，就在庙堂后面的院子里，当桑子按动机关的时候，院子中间整块的地面开始下陷，一唯正暗自惊疑，随着下落之势更让她惊讶的地下之城也出现在她们眼前。
她们下方的地底下比想象中的要宽敞许多，有序的排列着并不高大却很特别的圆顶建筑，建筑的右边有一小块空地，上面停着几辆小车，那块“地面”实际上就是一部升降机直接通向外面，而空地和建筑中间还有一个通道，以盘旋的石阶通往更深处。
这座深藏于地下的城堡，虽然小却也“五脏俱全”，而且精致华丽，地面全部是大理石铺就，壁墙洁白无暇，堡垒似的建筑坚固而古朴，四周的水晶灯将这个小小的地下之城变成了无夜城……这里所缺的，就是生气。虽然每个位置都有应该存在的人，而且都是衣着得体，高大健壮的年轻男人，可是，这些人来来去去却甚少交谈，脸上更没有任何表情，见到她们进来，也没有任何反应，整个空间死一样宁静。
待落定之后，桑子对一唯做个请的手势，径自向石阶走去，一唯跟在她身后一边走，一边环顾着四周，心中不免惊叹。
要完全不着痕迹得建造这么一座地下城堡并非易事！
难得并不是建造本身，这些虽然耗资巨大，但金钱范围内的事，对于一个活了这么多年的“人”来说，不算太大的难事；难就难在她这样的大行土木，除了她的“自己人”以外，外人却一无所知，这掩人耳目的本事非同一般。
看到一唯惊讶的表情，桑子脸上露出得意之色，但是隐忍着没有说话，静等一唯开口。
“这些都是你的杰作么？”
一唯果然忍不住叹道。
桑子不着痕迹得得意了一下，不无自豪的说：“当然。大王住的地方自然不能太一般。”
一唯继续赞道：“您真是有心！简直可比当年的王宫了！”
虽然她是没有真的见过他们以前住的王宫是何等模样，只是想着千年以前的建筑，和现在的相比肯定是有一定差距，再说这是赞美之词，夸张一点对方也是乐意接受的。
果然，走在前面带路的桑子微微的笑了，随之而来的却是暗然：“可惜……到现在为止大王还不能领受臣子这份心意。”
一唯看着她的背影，也感慨万分。
是什么让一个女人有这样深的执念？
执着到疯狂，而且执着到超越了人类的极限！
她暗自叹息，转念似乎不经意的问道：“可是……您这样……现在的政府不干涉吗？”
桑子淡淡的说：“我自有办法。”
但她却并没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石阶盘旋而下，一唯也不确定她们现在离地面有多深，更不知道桑子要带她去哪，但她却只是跟着走，并没有询问。
一个自己上门来送死的人，一个自己将生命交给对方的人，又何必问太多？反正该来的总会来。
石阶的尽头，是一扇很厚重而精致的木门。
桑子在门前停住，回头看了一唯一眼，随手推开门……
于是，就出现子风他们在监听器里听到的对白。
“大王！？”
“是的，当时给您施法的时候，我的法力已经不够，勉强只能将大王复活到这种程度……这您应该知道，在您最后闭上眼睛的之前，我还曾发过誓，我桑子有生之年，一定要将大王复活，不惜一切代价！”
“不，我很意外……我的记忆里只有大王生前的样子……”
“大王生前，是多么英武，您当然宁愿只记得那时的模样！”
一唯的惊恐的！
桑子的讥讽的。
决定来这里的时候一唯就自认为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是，但到门内的情景，她还是忍不住从内心升起一股寒意。在电影里见过各种各样的怪兽，包括千年古尸、木乃伊，她早就知道大王是一个只复活了一半的而且保存了千年的“人”，可是，亲眼看到……
此时的他并没有意识，赤裸着安静的平躺在冒着寒气的冰床上，外面的一则是完好无损的右半身，干净整洁，可是他的左半身……除了骨架以外空无一物，从头到脚，完全整齐的一分为二，包括脸部，右边的一则和正常人一样，左边的一则却已经只剩下骷髅！
这都还好，而最令人心惊胆战的是，连内脏也都是一分为二，因为左半身的空缺，右边鲜活的内脏、血管、脉络一切都清晰可见！
一唯强忍着想逃跑的冲动，生生将目光转移到一边，冰床的另一边，一个女子双手被拷在石壁之上，她就是于心仪，就是一唯要替换的人。
一唯微皱着双眉，问道：“她是谁？”
桑子也看着于心仪，经过一夜的惊恐和挣扎，再加上这房间的寒气，此时的心仪看起来憔悴而苍老……脸色白到没有颜色，嘴唇乌青，短发乱糟糟的贴在脸上，双眼无神的看着她们，看不出任何表情。
“她……”桑子犹豫了一下，平静的说：“是萝妃殿下。”
一唯心里暗惊，拿不准桑子是真的从来就没相信过自己，还是又一次试探，但面上却不能有丝毫的疑惑，露出微怒之色，不屑的说：“桑子大人，这个女人哪一点象我了？凭您怎么就会认错了？”
桑子沉默的看着于心仪半响，才喃喃的说：“她身体内确有萝妃的魂魄……”
一唯冷笑：“那您为什么不用您的法眼看看，我的魂魄倒底在哪？”
桑子转过身来，面对着她，长叹一声，苦笑着说：“我当然是早就看出来了，所以才带您来这……”她颇自疑惑的说：“奇怪的是，她体内的和您的如此的相似……”
“若不是不想在为这件事生生世世、无休无止的纠缠下去，我也不会自动送上门来成全你！真没想到，您会随便找一个假的代替！”
一唯显得很恼怒，连称呼都变成了“你”，而不是尊称“您”。
桑子倒是笑了，说：“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不过……请恕桑某无能，倒是真的无法分辨，所以……”
她犹豫了一下，继续说：“只好委屈您和她一起，在这里陪大王了。或许……大王也不会介意有两个萝妃相伴！”
“这样行么？”
一唯倒是替她担心起来：“祭祀和前世的不一样，大王会不会又出什么差错？我可不想再经历一次……”
她心里其实是很愿意和这个女孩子一起留在这里的，那总比自己一个人留在这个诡异的大王身边要好得多，何况这样也还有机会宽慰眼前这个明显深受折磨的女孩，有人做伴她想必也不再那么恐惧吧？
可是，不是要和前世完全一样的祭祀才能复活大王吗？
已经失败过一次，等待了千年的桑子怎么会再次冒这个险？
第二十三章 被 动
“这样行么？这次祭祀和前世的不一样，大王会不会再出什么差错？”
一唯担心的问。
桑子脸色凝重的摇摇头，解释说：“上一次是因为我法力不足，而您和其他几位的魂魄又不同时在位，所以才无法将大王整体复活，这一次只需要复活大王的另一半，为了让大王的身体没有异样，需要将你们前世死时的场景完全再现。之前的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