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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我们先回家了。”
“饭!”风十三眼睛一亮,顿时什么旖旎气氛都荡然无存了,“太好了,我一天没吃东西,饿死了!”
“啊?”如泱泱看她的表情好像她撞坏了头,“十三你说什么啊,中午不是跟我们一起吃的午饭吗?怎么说一天没吃?”
“……唉?”风十三也愣了,她明明一觉睡到下午,再睁眼天地都黑了,怎么可能吃过中饭?
“对啊,你今天中午吃的是糖醋鱼和海带,十三你不会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时候撞傻了吧?”洛离睁着很大的眼睛凑近,“你撞到头,撞失忆了?”
“……呃……对、对哈。”僵笑着,风十三的视线有点飘,“我都忘了……大概隔的时间有点长……”
白朴朴噗地笑起来,“就算今天下课有点晚,你也不至于饿成这样吧,十三你的饭量太大啦!”
……你才饭量大!你全家都饭量大!!风十三在心里悲愤地喊,脸上还不敢露出丝毫狐疑。玄御把风十三十个指头都包好后站起身:“你们得赶紧走了,再等一下校车就要开了吧?”
“啊,都六点四十了!”玄御不说三个女孩都没注意,她们看了眼墙上的电子时钟,红色的数字让她们惊呼一声,“那玄老师,十三拜托您了,明天见!”
“老师再见!”
乒乒乓乓几声后,医务室里安静了,风十三活动着裹了白纱布的十指,看向站在桌边研究菜色的玄御:“那个……玄御先生?”
“嗯?”
“她们是怎么回事?”风十三斟酌措辞,“那个记忆……”
“我没对她们的脑子动过手脚。”玄御嘴里叼着一块鸡肉回头看她,“整所学校那么多人,我们也没那么多精力去折腾。”
“那怎么……?”
“人类会自动忘记那些对他们没用的事情。”玄御笑了笑,把鸡肉吞进去,衬着那很无谓的笑容的,是有点鬼气森森的眼神,但那种锐不可当的冷然神色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就还原为淡漠的漆黑,“就像对我们一样,这倒是很方便。”
“你是说……普通人类根本不会记得发生的那些事?”所以白朴朴她们,连早上亲身经历亲眼目睹的那件事,都忘得一干二净。
“没错,因为他们已经不相信这些了。”玄御将两份饭都打开,蒸腾起来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两人之间好似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在很早以前,人们还相信这些的时候,他们筑起那道门,将人妖分隔开。但现在人类的信念逐渐缺失了,所以这片土地才会变得如此脆弱,需要有人镇守。”
风十三抬起目光,听着那人仿佛与己无关般的陈述,忍不住皱眉:“玄御先生,你是为了镇守这里才留下来的吧?是为了保护这里的人类,对吗?”她记得夜行说过那样的话,“可是,现在人类正在逐渐遗忘你——以及那些帮助过他们的妖,这样做,你们不会不甘心吗?会寂寞吧?”
玄御将目光从饭菜上收回,看了风十三半天,慢慢走过去。彼时风十三坐在床沿,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走近,俯下 身。
“妖怪是不会寂寞的。”他说。窗外的天已经完全暗了下去,初升的月牙攀上天空。玄御似笑非笑的表情就像魔性的月光,叫人生惑。他齐腰的黑发居高临下地铺散下来,落在风十三的肩颈,仿若一席风月,说出的话却好似万年玄冰一样寒凉,“我们镇守此地,不是为了帮助人类,而是为了——保护妖怪。”
风十三仰起头,张嘴正要说话,玄御的几缕黑发拂入口中,在她舌尖牵绊缠绕欲理还乱,她微微皱了下眉,直视玄御的目光没有拒绝和防备,也没有谴责。她说:“玄御先生。无论你的初衷如何,最后的结局是人类受益,那就可以了。”风十三露出微笑,那微笑仿佛穿破了所有界限,让两人之间的空气变得暧昧起来,“就算其他人都忘了,也会有人记得的。至少,我会记得。”
玄御低头看着风十三,不说话。彼时风十三乌亮的眼瞳透出柔煦的色泽,宁静澄澈。只是被注视着,那在无休止的时光和杀戮里已经变得冰冷的心都会有温暖起来的错觉。他惊觉他一直渴望那种包容,曾经他得到过,而现在,他依然不想舍弃。
『13』
如果说这间学校有什么是风十三最不适应的,那就是几乎每节课都要换教室的课程安排了。实验课在西边,物理课在东楼,如果要上视听类的语音课,就还要跑到西南方向的多媒体教学楼。
“……有这么多钱盖教学楼,改善一下住宿生的澡堂设施不好吗……”怀里抱着下节物理课要用的电阻和开关,风十三气喘吁吁地在林荫道上跑着。她又睡过头了,这次要不是宿管大妈进屋来掀她的被子,她大概能一觉睡到中午。
“如果不是昨天晚上排那么长时间等洗澡的话……”
十字路口私立学校的所有设施都很完善,唯一让风十三诟病的就是澡堂,那间澡堂不知是犯煞还是怎么——总之风十三没有在那周围看到过水鬼和火精——一天到晚的不是停水就是管道破裂,再不然就是锅炉突然冒烟起火,鬼知道是排气不畅还是怎么回事。搞得所有住宿生洗个澡就跟打仗一样心惊胆战,唯恐洗到一半又出什么问题。
昨天晚上风十三快十一点了拎着洗浴用具去洗澡,结果进去不到十分钟,就听有人在外面叫“澡堂后面的锅炉烧干起火了!里面的人赶紧出来!”
澡堂里顿时哀鸿遍野,风十三顶着满头泡沫和对面莲蓬头下一身沐浴露的女孩相视苦笑,她们这个样子,连穿衣服都成问题。
后来两人裹着浴衣和大家一起冲出澡堂,已经十月中旬的天气晚上凉气很重,风十三散着满头湿发在风中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终于能进去把头发洗干净,等最终回到宿舍时已经过了半夜十二点。
回想到此结束,风十三头晕眼花地停下脚步,她终于跑到东楼楼前,鼻子似乎因为昨天晚上的经历而塞住了,风十三不太相信自己是感冒,但除此之外又没有别的更好的理由来解释她现在的浑身乏力。她咬咬牙,一口气冲上四楼,从教室后门溜了进去。
老师已经开始上课了,风十三半蹲着来回张望,终于看到教室后面倒数第二排还有一个空着的位子,她小心翼翼地挪过去,最终摊在位子上。
以后如果有可能,一定要跟学校建议在这么大的校园里开通几辆校车供学生上课换教室用。风十三趴在座位上喘气,忽然感到屁股底下的凳子被人踢了两下。
“……?”正当她猜测这是后面的同学干的还是那些看不见的小鬼们的恶作剧时,震动又传来了,这次是持续不断的踢法。
“谁啊!”恼火地压低声音,风十三小幅度地向后扭头,随即愣了下,“……班长?”
没错,坐在她身后的是已经好几个星期没交谈过,见面也仅是打个招呼就走人的,高一七班班长,南门立。
自从上次石桥事件后,风十三对他的印象分一下锐减,就差在地上刨坑了。此时这个清秀温和的男孩正有些尴尬地看着她,抬起左手指了指她课桌的左侧,他的动作显得小心而拘谨,让风十三忍不住心生警觉。
她飞快地向课桌左边的过道瞟了一眼:“你看见什么了?”上次从歧路回来后,她的见眼只管用了那么一小会,后来就又什么都看不见了,这让她无比沮丧,以至于还缠着玄御好几天,要他想办法把她送到歧路上再呆几个小时,后来这么异想天开的念头还是在落姬持之以恒的嘲笑下才作罢。
“那个……有个小孩子。”南门立往前探了探身子,声音压得极低,风十三努力往后坐,双眼盯着讲台上的老师,“小孩子?”
“嗯,穿着背心短裤,光着脚,大概比我们小几岁。头发是浅绿色的……”南门立极力形容他看到的东西,语气有些不安,“是个男孩,他站在那里有一会了……呃,他在瞪你——啊,现在瞪我了。”
男孩……风十三脑中浮现出一双与年龄不相符的,极其深沉的眼,她把视线重新投到空荡荡的过道里:“柳叶?”
随着她轻细的叫声,一个小孩子的身形慢慢浮现出来,仿佛水影一样,带着单薄的绿意,透着阳光:“你又什么都看不见了?”
少年的声音大得没有丝毫顾忌,让风十三好一阵心惊肉跳,她飞快地四顾,却发现没有人注意到这里。
“你来干嘛?”风十三往前趴在桌上,竖起物理课本遮住脸,“这里是东楼,你大老远的从西边跑过来干嘛?我们还在上课呢!”
“这里有不少年轻的生气,让我吸一点也没什么吧。”柳叶弯弯眼,开始在教室里飘过来荡过去,简直像找抽一样就是不离风十三的视线。于是风十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柳叶在这里摸一把,那里闻一下,恨不得把手里的笔扔出去戳死他。
“风同学?”南门立又在后面踢她了,风十三烦得要命,恶狠狠地回头瞪他一眼:“干嘛啊?!”
“他好像在找什么……”南门立也把书竖在脸前,只露出一双桃花眼,隐含担心的声音从课本后传出,“这样放着不管,不要紧吗?”
“啊?”风十三被他一说,突然发现柳叶看似随意地飘来飘去,但确实在每一个男生的身前停留时间会比女生长一些,注视他们面孔的眼神也更专注。
……不知怎么就想到上次柳叶说的断袖之癖了……风十三激灵灵打个寒颤,撕下一张纸唰唰地写下几个字,丢到后面去。
南门立看着被风十三打了好几个惊叹号的“你想太多了”的纸条,有些尴尬地轻笑下:“呃……我只是担心像上次那样发生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风十三就是不回头,在心里恨恨地想。要不是你的祖先背信弃义,也不会有石桥倒塌,结界破损,导致后来一系列的烂事——风十三记忆中的沉渣突然翻上来,眼前一片血红,她按住额角,隐约听到南门立细声细气的说话声,“那天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我站在校门外,你们走了不久后,天突然一下就全黑了……”
风十三顿时如遭雷击!她猛地回头:“你还记得?!”
南门立似乎被风十三这么激烈的反应搞糊涂了,他眨了眨多情的桃花眼,神色疑惑,张嘴正要说什么——
“风十三!”讲台上老师丢出的一截粉笔笔直地击中少女后脑,风十三叫都不敢叫一声,抱着头飞快地转回身,规规矩矩坐好,眼角偷瞄到柳叶一脸幸灾乐祸的笑,忍不住咬牙切齿。
好容易挨到下课,风十三连东西都顾不上收,回身一把抓住南门立,出手的力度又快又狠,差点把男孩的袖子揪下来。
“班长!那个……”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南门立看着大家陆陆续续离开教室,白朴朴她们向风十三走过来,说,“中午有时间吗?我单独跟你说。”
其实风十三中午更想去找玄御,之前他说人类都会忘记那天的事,为什么南门立还记得?学校里还有多少人记得那天的事?还有柳叶,他不老老实实呆在西边的柳树林里,跑到她所在的班级转悠什么?
虽然有一肚子的问题需要解决,中午时分风十三还是坐到了南门立面前。他们约在校园一角的紫藤花架下,已经过了盛夏时节,幼小的藤花凋谢得剩不了几朵,但爬满花架的密密交织的藤花枝蔓还是给他们隔绝出了一个比较隐秘的空间。
“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风十三先开口了,她注视着似乎有些局促不安的南门立,“为什么只有你记得?除了你还有谁记得那天的事?”
“应该没有了。”南门立低头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人类是不会记得于己无关的事情的。”他柔软薄致的唇角微微弯着,眼帘深深垂放,“其实在你来这所学校之前,我大概是这里唯一能看到那些东西的人了。”
“……那你看到了多少?”风十三注意到他的话与玄御曾说的是多么相似。
“我知道玄御老师不是人类。”南门立抬起头,匆匆看了风十三一眼,将视线转到一旁,仿佛研究藤花枝蔓一样专注的表情,“但是我看不出他的原形是什么,所以我从来不去医务室。”
“你……没跟别人说过吗?”
“没人会信的。”清秀的少年笑了笑,双手有些不安地交握在一起,“小时候我经常被那些故意吓唬我的东西吓哭,其实它们没有恶意,只是因为我能看到它们,所以很高兴地跟我玩耍罢了——但是那时候我不知道。爸妈不明白我为什么哭,我跟他们说了以后他们反而责怪我说谎……从那以后我就什么也不说了。”
“本来我以为这种事情等我长大就会好转,但后来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南门立轻轻呼出口气,视线转回来,“你应该知道了吧?南门家是很古老的家族,所以流传下来的记录啊古籍什么的,也特别多。”
风十三点点头,想起在风族每家每户都是古老的、几进院落的大宅里,靠西的厢房中总会有一间房屋,专门存放祖先们游历各地所记录下来的手札、笔记。那些发黄的书本和手稿是无价的珍宝,永远不能毁掉。
“我在长大的过程中发现在我的家族里,除了我以外,已经没有人能看到那些东西了。所以,我只能去翻阅那些流传下来的记录和古籍,自己去找答案。”南门立抬起手,从旁边的石凳上拿过书包,“然后,我找到了这个。”
他从书包里掏出的是一本薄薄的、只有几页纸的线装古本,纸张发黄,脆弱得仿佛稍微用力,就会变成碎片。
“这是……”
“南门家的族谱。”南门立翻开它,“还有一些其他玩意,包括之前给那对姐妹的祖先留下来的绢信。”他顿了下,接着说下去,“上面除了记载我们家的血脉传承外,还在最后一页专门注释了这片土地的情况。”
“……这片土地?”风十三的兴趣被调动了,她凑过去。
“这片土地是群妖聚集之地,是人类和妖怪接壤的地方,群妖之所以聚集在这里,是为了通过那道门。”
“门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些定义了,“之前也听说了,过去的人用门将妖怪和人类分开,不让人终年受到妖怪残害。”
“门的全称是鬼门,只有在每年的鬼节、万圣节两个时间打开。”南门立浏览着泛黄的纸页,“但是总会有些妖企图打开那扇门,破坏两个世界间的平衡。”
“为什么要专门打开那扇门?”风十三不解,“既然害怕妖怪,将它们永远关在门的那一边不好吗?”
“很多妖是在人间产生的,还有那些四处游荡的鬼,总要有个时间,能让它们回到本来的世界中。”
风十三想起那些执念和欲望,以及因了那些执念和欲望而滞留人间的东西。
鬼本不是鬼——这个道理谁都知道。谁都想安然入土,保不定就能顺利投胎。
但依然有鬼,在各个角落,他们带着自己一连串的身世想找人倾诉,或者眼睛红红的一定要报仇,但他们就是不能直接坐下来晒太阳,不能拿起古籍去读书,只能变花变柱子变成一床难忘的悲愤,在月光恍惚的夜晚下出来悠悠叹息。
“……而且,还有在人间产卵,等下次门开了再回去的妖。”南门立注意到书页上被重点标注的字句。
“产卵……?”风十三的眼睛睁大了,“妖怪也会繁衍吗?”
“当然。”南门立奇怪地看她一眼,“越强大的妖越难以哺育后代,因为他们自身的强大,所以不需要孕育下一代,但弱小的妖为了持续血脉,就会努力繁衍,比如索条鳟。”
“索条鳟?”风十三像复读机一样重复南门立的话,“听起来像一种鱼。”
“好像就是鱼。”南门立从书包里抽出另外一本笔记,“说是一种形状像鲤鱼,但长着鸟的翅膀的妖怪,身上有黑纹,但头和嘴分别是白色和红色的。既能在水中游,又能在空中飞。”
“……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文鳐鱼?”风十三抓着下巴,“这种鱼怎么了?”
“笔记上说,这种鱼在门开时会游到人间,寻找合适的产卵场所然后死掉。在大风的天气里,雄鱼和雌鱼排出□和卵子,随风依附到柔软的索状物上受精。受精卵这灵性的魔物便时时寻找着安全的孵化场所。”
“然后呢?你这么在意这种鱼干什么?听起来这种妖并没有太大危害啊?”
“……是今天上午那个男孩……”南门立犹豫下,“风同学你叫他柳叶,然后又说他是从学校西边过来的……是不是那片柳树林里的妖?”
“对,他是树妖。”风十三看了班长几眼,又补充,“不过他不是坏人。”应该吧。
“我知道。”南门立勉强笑下,“只是记载上说,西边的柳树林,是门的边缘,索条鳟每年会从那里来到人间,在绿柳间产卵。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