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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德恭又武功高强……”
话音未落,已被颜儿打断,冷笑道:“这话,你应该对他说去,对我说有什么用?”
赵廷美一愣,明白过来,微觉尴尬,怒道:“你以为我没说么?只是他向来狠辣,心硬如铁,怎肯受人要挟?他说楚王若是连身边人包藏祸心都觉察不了,还有什么资格当楚王……”顿了顿,临时咽下一句话:“他说只要以此要挟你,你是定会入彀的,你的命便是他的条件!”
颜儿呆呆坐着,暗中咬牙,做梦也想不到,竟会被这样要挟了去。只听赵廷美说道:“颜儿,你百毒不侵,喝了这酒未必会有事,为什么不试试看呢?大家的性命都指望着你了!”
颜儿见这自己从小崇敬的“父亲”眼中神色殷切,迫不及待要自己喝下毒酒,心酸痛楚,随即想到元佐,苦苦一笑,想道:“不错,我百毒不侵,这酒,不一定能毒死我啊……”
计较已定,颜儿盯着赵廷美,一字一顿说道:“你给我记住,你要确保阿佐平安,否则,就算我真的死了,也有法子灭你满门!”
史佗见秦王如释重负匆匆离去,心中莫名其妙,不明白秦王怎么能在天牢中来去自如,隐隐觉得事情不妙,只听颜儿在内间喊自己,连忙跑了进去。
进屋一看,这一惊非同小可,忙冲上去抱住了颜儿,惊道:“你怎么了?”
颜儿缩成一团,痛得脸色苍白,心里却清楚明白,低声道:“史佗,你是好人,只是身不由己,我从未怪过你……我怕是等不到阿佐回来了,此事关系阿佐性命,你仔细听好,按我说的做……”
史佗一惊,心头混乱:“他怎么了?他莫不是知道了什么?”颜儿却已开始断断续续地交待事情,连忙凝神细听。
颜儿腹中剧痛,只觉眼前金星乱冒,越来越黑,一番话好不容易交待完,已是喘不过气来,心中放心不下,挣扎着说道:“阿佐精明得很,你要当心,别给他套问了出来……”
史佗慌了手脚,一迭声叫道:“我不会的!我不会的!你不可以死!你不可以死!”见颜儿用手背拼命拨颈上戴的“天神之心”,仿佛要把它抓在手里,连忙帮他把珠子取下。
颜儿勉力托着珠子,看着上面“阿佐”两个歪歪斜斜的字,回思当日,心中微觉甜蜜,往事从眼前掠过,惨然一笑,想道:“我惹上他最器重的儿子,能活到今日,已不容易了……齐王是谁,能许得了柳宜工部尚书的职位?齐王又有什么能耐,能从楚王枕边把我弄出去?当日他如此,无非是要阿佐死心,不料我虽误解了阿佐,阿佐却对我不离不弃,大罗金仙也有法可救,反促成我二人生死相许。”
“我只道诈死可以瞒过,可是这些年来,怕是我们的一举一动,他都清清楚楚吧?他开始是等着阿佐厌弃我,不料阿佐为我一再拒绝婚事,如此下去怕是要绝后,他自然无法容忍。阿佐按捺不住,几番说要兵变,篡了皇位早些安心,我却天真,以为可以并存下去,不愿让阿佐为我犯下逆伦大罪。我早明白是他了,可是我不要阿佐为我杀了他,他毕竟是为阿佐好啊,我若有这样一个为我着想的父亲,不知多开心呢……”
“省身阁中防卫森严,用的都是冥宫之人,他豢养的一批高手上次被莫栩然除去,无力再潜进来对付我,他又不愿和阿佐撕破脸皮,便传出我的消息引来莫栩然,将我留在京中,又许以重利将阿佐派出去,再利用粮草之事一步步逼我入彀,诱使饱受虐待的苏婉儿对我下毒,却不料莫栩然肯替我而死。他不肯干休,不知去哪儿又找了什么厉害毒药来,设下局要我父王来逼死我,甚至不惜拿阿佐的命来冒险。阿佐说我心软,我果然比不过他们心硬……”
他在这世上,终究只有元佐一个了。别人可以让元佐冒险,他不可以。与其让元佐冒险,还不如自己去冒险。
爱一个人,就是要把他捧在手心,小心呵护,否则还算什么爱?
颜儿神志慢慢迷糊,腹中翻涌,一口一口的鲜血喷了出来,已成了个血人儿。手臂无力,再也托不住天神之心,珠子骨碌碌滚到了床底。史佗焦急地呼唤声声,却听不清楚。
颜儿眼前阵阵发黑,身子阵阵痉挛抽搐,往事迷迷茫茫历历浮现。婉兮阁初遇,破庙斗智,客栈遇袭,茅屋初吻,踏潮决斗,繁塔表白,吐蕃千里同行,雪山生死相许,三年来省身阁中甜蜜的朝朝暮暮,如飞在眼前闪过。
疼痛已麻木。颜儿眼光散乱,神志逐渐模糊,仿佛又看到元佐像往常一样推门而入。
颜儿微微一笑,费尽全身力气伸出手去,轻轻唤道:“阿佐……”
元佐气忿忿回到府中,只觉最近万事不顺,先是安插在省身阁中的心腹传来消息,说是颜儿武功尽废,随即失踪。元佐大惊失色,丢下百万大军星夜兼程赶回,一问史佗,史佗嗫嚅半天才老实交待,颜儿竟是不信莫栩然已死,亲自找他去了。元佐又痛又怒,强自按捺下去,想起当年答应颜儿的事,借口要安定将士之心,十万火急进宫替秦王廷美求情,却被皇帝痛斥一顿,命他马上赶回前线,休使契丹反扑。
元佐心头郁闷,直欲大吼大叫,心想:“他怎么可以如此不顾惜自己?若是要找他,也等我回来一起去啊……”他此时心急如焚,只要颜儿无恙,便是三人行也认了,可是如今好端端一个人失踪不见,还是武功尽废了的,如何让人能放心?百万大军群龙无首,皇帝又催着自己回去,然而如此情形,教人怎能离去?
元佐一进省身阁,大声呼叫侍人送酒来。待酒送上,不管三七二十一拍开封泥便灌。
更深人静,省身阁中还是灯火通明。元佐醉眼朦胧,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猛然看到黑洞洞的床底有一物发光,微觉眼熟,嘿嘿傻笑,猫捉耗子般扑了过去,抓在手中,头却撞上了床栏,痛得龇牙咧嘴,看手中之物时,酒立刻吓醒了过来。
天神之心,颜儿的那颗天神之心,上面自己刻了“阿佐”二字,此刻却染着发黑的血迹,乌金丝也被扯断。
电光火石间,当日颜儿的笑语闪过脑海:“我时时刻刻都带着阿佐,决不拿下……但要是我碰上强盗,强盗一刀砍了我,抢跑阿佐,那我可没法子……”
猛然,元佐跳起来大喊:“史佗!”
“来了来了!”史佗心事重重睡不着,听见元佐呼唤浑身一机灵,连忙跑了进来,却见元佐招手叫自己:“来来来,陪我喝酒,一个人喝闷酒,太没意思!”
史佗倍受煎熬,有苦说不出,正好借酒浇愁。两人默不作声,大碗大碗地往下灌酒。
史佗酒量不大,不一会儿已满脸酡红,醉眼朦胧,猛听元佐狠狠把酒碗往地下一摔,发出“乒乓”一声巨响,怒吼道:“你好狠毒!你为什么把他尸身剁成八块扔在阴沟里?”
史佗心里有鬼,吃了一吓,惊叫失声,辩白道:“我没有!我将他好好放在城北坟岗……”一句“我怎么忍心把他剁八块”还没出口,忽然猛醒过来自己上了当,瞬间大汗淋漓,六神无主,酒醒了大半。
元佐眼前一黑,软倒在地,呆愣无语,只听史佗嗫嚅道:“对不起,是我不对,我不该将小毛虫放在城北坟岗……”
元佐只觉鲜血阵阵上涌,狠狠给了史佗一耳刮子,大声道:“你还敢骗我?”声音哽咽,再也骂不出来。
史佗暗暗叫苦,连声辩解,说是元佐误会了。元佐捧住脑袋,只觉头痛欲裂,神志却清明无比,种种蛛丝马迹联系起来,心中明白了大半,冷笑道:“父皇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背叛我?”
史佗一呆,料是今天支吾不过,低头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禀道:“圣上以我全家老小性命为要挟,要我顺从,我虽应诺提供消息,却发誓决不加害于你二人,便算圣上杀尽我全家,我也决不破誓。”他这句却是实话,否则他和二人朝夕相处,想要加害,岂不容易?
元佐心中愤怒欲狂,史佗从小跟着他,极得信任,临走之时还千叮咛万嘱咐将颜儿托付给他,不料却害了颜儿。想起颜儿,只觉寸心欲裂,拔出长剑疯狂地向史佗砍去。
史佗并不抵抗,不一会儿已经倒在地上,寂然无声。
元佐满身都是鲜血,人慢慢清醒了过来,只觉这世上万事万物都令人憎恨,咯咯冷笑,推倒烛台,血红的火焰冲天而起。
元佐木然立在火中,看着火焰把两人曾经幸福缠绵的地方一寸寸吞噬。
又近中秋。
五年前二人踏浪江潮中恍如一梦。
五年一梦。
“他一直想和我逍遥江湖,我却想当皇帝,拖他留在这里,害了他的性命……是我害了他!”
冲天火焰之中,热泪滚滚而下,浇醒迷梦。原来,满脑子只有江山霸业的少年,不知何时,心中有了一个人,这个人,渐渐已比江山重得多。没有他,江山在手也了无生趣,但只要有他,就算一无所有也是快活。
可是,人在年少时,总会去追寻一些东西,以为那才是自己毕生的梦想。
只要有他。
只要有他。即使一无所有,即使终生与皇位无缘,即使只做一个普通的平凡人,平平淡淡了此一生。
和他在一起,才是今生今世最大的梦想。
滚滚红尘,茫茫人世,如果没了他,会是怎样的寂寞?
往事在火海中历历浮现,仿佛又看到了那人清艳无双的容颜,只觉处处都是他的笑靥,每个相处的时刻都是说不出的甜蜜。
越是甜蜜,越断人肠。
元佐木然呆立,衣衫头发皆着,恍然不觉,呵呵傻笑,眼神渐渐疯狂,大声叫道:“我不信你死了!我不信!你答应过我,要等我回来成亲的!你答应过我的!”
火焰熊熊,似乎要将一切焚烧殆尽。
秋,汴京惊变。
秦王赵廷美谋逆被赵普告发,废为庶人。
楚王元佐抛下百万大军私自返京,为秦王求情,不果,抗旨滞留不返,乘醉纵火楚王府,烧尽皇帝旧宅,击死击伤侍人无数,兀自不思悔改,终日纵酒,行迹疯狂。
前线,百万大军忽失主帅,群龙无首,契丹乘机反扑。中路大军败,乐平郡王德恭身受重伤。西路大军败,大宋名将杨业被俘,绝食三日而亡。曹彬使出浑身解数,东路大军仅能自保。百万宋军铩羽而回。
皇帝暴怒,废楚王为庶人,另立齐王元佑为太子。
三路大军返京。德恭被废为庶人,鲁国公曹彬受重责,代国公潘美降职三级。太子心胸狭隘,楚王党重臣见大势已去,纷纷改投舒王德芳,寻求翼护。风云一时的楚王党土崩瓦解。
深秋,城北乱坟岗。
一个衣饰华贵的高大男子叼着酒壶,含糊不清地呢喃着,一个一个坟墓翻过去,抱着森森白骨呵呵傻笑。
寒冬初雪。
汴京的冬天,很冷。天很暗,飒飒的雪花漫天漫地。
雪花飘落,轻盈纯洁,清丽至美,在这人间存在,只这一瞬。
天色黄昏。城北乱坟岗。
薄暮之下,坑坑洼洼的坟堆中,立着个锦帽貂裘的贵族公子,悠然地看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疯子。
夜幕渐渐降临。不知过了多久,疯子还在一个一个地翻着坟墓,仿佛寻觅着什么宝贝,贵族公子还在悠然地看着疯子,仿佛欣赏一出好戏。
终于,贵族公子说话了,在一片坟地中,清朗的声音显得有些寒冷:“我还以为赵元佐如何英雄了得,不过是个醋桶。心上人跟人跑了,就变成这副模样,令人笑掉大牙!”
疯子恍然不觉,继续翻检着白骨。
贵族公子冷笑一声,道:“就这副不争气的模样,难怪赵颜要离开你。赵颜也是心软,昨儿个还命人捎信来叫我照顾着你,不过,你还真需要人照顾!”语意中的讥讽,再明显不过。
疯子听得此言,全身一震,猛然跳起来一把扼住了那公子的脖子,身法竟是快捷无比,嘶声大叫道:“你说什么?他昨天给你捎信?”
疯子下手没轻没重,贵族公子被他扼得两眼翻白,舌头吐了出来。
疯子恍然不觉,拼命摇晃那贵族公子,好半天才意识到他根本说不了话,一愣,松了手,茫然跌坐在坟头,呆呆盯着他,喃喃说道:“你说,你告诉阿佐,颜儿在哪里?你要不要银子?阿佐有很多很多银子,统统送给你……你要不要当大官?阿佐可以让你当很大很大的官!”说着,呵呵傻笑,眼神中满是期盼。
贵族公子倒在坟堆上,连连咳嗽,良久才缓过劲来,怒道:“你这个疯子!你现在算个屁!赵颜功力尽废,莫栩然带他去寻医了,我怎么知道他在哪里!”冷冷一笑,道:“莫栩然为讨美人一笑,将整个云起山庄都交给了赵颜,赵颜却一撂挑子,叫我们听赵元佐吩咐……嘿嘿,风云天下的云起山庄居然要听一个疯子的,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冷嘲热讽,元佐却大为惊喜,跳了起来,连连搓手,在坟堆间走来走去,乐道:“他果然没死,我就知道他不会死的!”想到莫栩然,第一次高兴得很:“这老色鬼,也知道疼我的颜儿,我的颜儿却疼我!”忽然一眼看到躺在地上的贵族公子,仿佛刚刚看到他,奇道:“德芳?你躺在这里干么?乘凉么?”看到漫天的雪花,伸手便抓,嘿嘿而笑,道:“你在这里乘凉,真是疯子,看老天不冻死你!”猛然反应过来,惊道:“德芳,你是云起山庄的人?”歪着脑袋想了半晌,忽然恍然大悟,沉声喝道:“你是云起山庄的‘四’,对不对?”
他自言自语地说着话,虽然疯疯癫癫,却条理越来越清晰,双目炯炯有神,盯住了赵德芳。
赵德芳缓缓爬了起来,正色道:“我是‘白虎’,我死去的大哥德昭是‘青龙’,赵普才是‘四’。”
元佐缓缓点头,道:“难怪当年你要去父皇面前揭发我和颜儿好,都是莫栩然干的,是不是?赵普揭发秦王谋反,也是莫栩然的授意,对不对?他换血诈死,只是要骗我的颜儿,是不是?”说着,双目精光闪烁。
赵德芳不料这疯子得出这么个结论,吃了一吓,连忙解释道:“当年我告发你们,确实是主人授意,要借他的力量分开你二人,但我只是煽风点火,你们的事他早就知道了,后来的事更不是云起山庄做的,究竟是谁,你心里再明白不过。赵普自莫栩然诈死后便叛变了,告发秦王乃是他自作主张,他和秦王本有旧怨,我们却仍然忠于云起。主人诈死倒是不假,是不是要骗赵颜,这我可不好说。”
赵德芳见元佐沉吟不语,叹道:“赵颜被莫栩然带走了,你若不振作,如何得回他?”
元佐盯着他,冷冷说道:“你是莫栩然的手下,为什么帮我?”
赵德芳微微一哂,道:“莫栩然诈死,现在云起山庄的庄主已经是赵颜,庄主吩咐我们要听你的,我们敢不听么?”顿了一顿,笑道:“不然,我也不敢接过你那些手下,什么鲁国公曹彬,代国公潘美,都是老狐狸,拿我做挡箭牌,还不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我便是想不和你合作,由得我么?”
元佐见他说得有理,缓缓点头,负着手在坟堆间走来走去,凝神细思。他此时神智清明,盖不住的王者霸气自然流露了出来。
元佐忽然停住了脚步,笑道:“阿佑也能当太子?真是辛苦他了,还是让他休息休息吧。赵普年岁一大把了,父皇日理万机,顾不上体恤老臣,我们却不可如此……德芳,今年是哪一年了?”
他此刻看起来已经恢复原状,说话甚有条理,虽然在笑,语气却森冷。赵德芳听着,只觉心头阵阵寒气,听他问,下意识地答道:“今年是至道二年。”
元佐悠悠一叹,笑道:“太平兴国元年,父皇即位,到今年,也有二十来年了吧?父皇为国事操劳这么久,我们做儿臣的也不能替他分忧,真是不孝……”
赵德芳仔细体会他言语中含义,心头震惊,却不形于色,恭恭敬敬说道:“楚王但有吩咐,云起山庄上下,无不听从调遣,万死不辞!”他从元佐的语气中,猜测他定是要篡位,便表明态度,想道:“此人倒也不愧赵颜如此……”
元佐点头,叹道:“很好,德芳,你很懂事。”微微一笑,森森说道:“我岂能让他遂了心愿?我偏要侃侃当皇帝。”
赵德芳做梦也没想到他是如此打算,大吃一惊,颤声道:“韩王?怎么可能?”心中忐忑:“他莫不是真的疯了?”
元佐冷冷一笑,沉声道:“怎么不可能?天子算个屁,还不都是人造出来的!”
赵德芳心中震撼,看着他高大的身影,似乎威严慑人,天生叫人服从,缓缓弓身施下礼去,低声道:“是……”
又是一年腊八节。
韩王府后厅。
韩王府总管恭恭敬敬地向韩王元侃禀报过年种种礼节往来的准备情况,元侃沉着一张脸听着,不作一声。
总管好不容易汇报完,大冬天的,他却是汗流浃背,偷偷抹了把汗,只听韩王冷冷“哼”了一声,吓得连忙伏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良久,见韩王不作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