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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的升迁之路-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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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科武乡试,三场过后,各主考官都把是科的解元取成满人宛平县荣发,只等大主考在荣发的名字下面标出“中”字样,便连同五魁及录取的举子,由礼部的专职誊写官誊得清清楚楚,再一起呈到皇上那里,由皇上钦点一“准”字,就可张榜公布了。但在公布之前,取中的名单是一丝不得走漏的。    
    但在誊写名单的时候,担任外场监察官的监察御史曲子亮却收到一封呈给大主考曾国藩的信,信上写明“非礼部侍郎、是科武乡试大主考曾大人不得拆阅”。    
    曲子亮知道考场规矩森严,一丝不慎,便招来杀身之祸,就不敢耽搁,直呈曾国藩。    
    曾国藩当着所有是科考场官员的面将信拆开,见上面只有一行字:解元荣发实乃宛平一恶霸也。落款:应试一生员。


第五部分 一肩明月两袖清风第115节 结局会怎样呢

    曾国藩把信放下,眯起眼睛挨个审视在场参加武乡试的大小官员,一字一顿道:“何人向场外通风报信?——现在站出来,本部堂饶他不死,真待本部堂查将出来,断无活命之理!”    
    四十几位官员正在兴高采烈地交头接耳谈闲散的话题,忽然听到曾国藩的话,都全身一震;大家互相望了望,又看了看威坐高堂面目铁青的曾国藩,全把头低下,无一人搭腔。    
    曾国藩接着道:“是科乡试皇上未御准,黄榜未张开,场外人如何知道解元为荣发?——誊写官给皇上的名录暂且不要写了。本部堂决定,今晚所有在场的大人们不得回府!泄密这件事,本部堂要一个一个查起。国家开科取士,干系甚重,非同儿戏。本部堂有天大胆子也不敢隐瞒不报。——来人哪,给本部堂备轿!本部堂要立时进宫向皇上请旨!”    
    曾国藩临上轿,又对负责是科乡试护场的总兵官道:“这里就交给军门大人看管,不许走脱一人。本部堂去去就来。”说毕,迈步上轿。    
    “曾大人,下官向您老请罪!”乡试办事房里突然响起一声大叫。    
    曾国藩蓦地转过身,威严地断喝:“你抬起头来!”    
    那跪着的人只好抬起头来,却原来是负责校场秩序的吏部满郎中叔涛。    
    曾国藩走回办事房,坐下来,问道:“叔大人,你是久历乡试之人,如何胆大到这种程度?——你不怕杀头吗?”    
    叔涛低头答道:“大人明鉴,下官和荣发是世交,下官也不是存心给荣发报信,只是清场时——,望大人饶命!”    
    原来,叔家和荣家祖上就已交厚。进关前,荣发的祖父曾救过叔涛祖父的命;平三藩时,在两军阵前,叔涛的祖父又救了荣发祖父的命。叔涛在宛平做运判时,荣发就是叔府的常客。荣家有什么事,落不下的也总是这叔涛。叔涛调进京师后,每逢节假日,总要赶回宛平去会那荣发。荣发在考前就住在叔涛府邸。荣发得了第一,把个叔涛欢喜得赛似自己中了解元。清场的时候,他见荣发也在人群里伸长脖颈凑热闹,好像很心急,见到他还直招手,当下也没多想,转身进房便趁乱在手心上写了个“一”字,一心巴望让荣发早一天高兴。第二次出来后,便瞅准机会,两眼专往荣发的站处看。荣发会意,就踮起脚来看他。他就把手张开来冲着荣发扬了扬,荣发看得个真真切切。令叔涛想不到的是,万分高兴的荣发,嘴比雕翎箭还快,竟片刻传了个你知我知。    
    叔涛知道,大主考如果换成别人,这种事可能就不算什么事,但在姓曾的手里不仅算一回事,而且要算成大事了。曾国藩不仅办事一丝不苟而且是满朝公认的强直之臣——不仅对属下严,对自己也严,有时严到连上头都无法评判的程度。叔涛心知肚明,像曾国藩这种人能说到便能做到。曾国藩一旦进宫请旨,皇上就要细细追查,就算有人站出来劝皇上一二句,皇上有心罢休,恐怕姓曾的也不会罢休。贾仁贾存道就是个最好的例证。真等追查出来,不仅自己丢命,怕还要殃及九族。——他写在手上的字,墨迹尚未干透,这黑黑的证据,洗都来不及啊!    
    曾国藩望着瑟瑟发抖的叔涛,自言自语:“叔大人,你是满朝公认的聪明人,你不该干这糊涂事啊!——你只能听天由命了。——来人哪,将叔涛摘去顶戴,暂押兵营看管。待本部堂奏明皇上,再行发落。”    
    曾国藩连夜命李保、刘横,到荣发的原籍宛平县,暗暗核查该员的品行。如荣发真是个有劣迹的生员,牵扯的人可就多了。    
    按大清试制,生员乡试前,须由当地衙门出具该员品行端正无任何劣迹的具禀,上报到学政衙门审核。如属实,才能上报礼部或兵部,由礼部或兵部下发一种准考的札文。乡试时,应试的生员还要五人一具结,互相保证清白,才能进场。    
    大清对生员的品行看得相当重要。品行不好的人,不要说乡试进不了场,连秀才的资格也是要革除的。    
    叔涛押走后,曾国藩让誊写官继续誊写名录;名录必须在子夜前递进宫去,不准延误。    
    名录写毕交到曾国藩的手里,曾国藩不得不在第一名荣发的下面画了个圆点儿,又附上场外递进来的信,写了夹单,申明已委派随身护卫去荣发原籍暗访。一俟有结果,即刻上报。    
    曾国藩的用意再明显不过:皇上的“准”字,最好缓一二天批出。    
    曾国藩暗想:顺天府乡试是顺天府三年一遇的大事,朝廷不可能不慎重。    
    第二天一早,曾国藩还没起床,李保和刘横便一脸疲倦地赶了回来。    
    曾国藩急忙起床,传李保、刘横进书房问话;早饭前必写的十个大字,也停了下来。    
    两个人走进书房,向曾国藩请过安,便滔滔讲起来。    
    荣发,顺天府宛平县十里桥人。祖上曾随康熙平过三藩,佩过燕雀刀,得赏巴图鲁号,是宛平县数得着的大户人家。纵奴行凶,包揽诉讼,强买强卖田地,这样的事情荣发很是干过几件。宛平县正印是个翰林院放出的汉人,原就对满人存了七分的惧怕心理,碰上荣发这样身世的满人,就更是十分的不敢得罪了。荣发到县衙也从来都是横冲直撞,全不把知县放在眼里,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比正印还正印。    
    说荣发是宛平县的一恶霸并不为过,荣发仗着武艺高强,又网络了几名舞枪弄棒的狐朋狗友,势力的确压着知县一头。    
    当日早朝,曾国藩第一个把早饭前拟就的折子递上去。    
    折子标题为:“参宛平知县隐匿生员实情及宛平生员荣发有劣迹”折。    
    折子当晚就御批出来。    
    有劣迹生员荣发不仅从是科武乡试的解元位置上被划出了录取线,还因品行不端被革除了生员资格。不仅宛平知县被革了职,连顺天府学政,顺天府府丞,也受了降级留任的处分。叔涛被罚往新疆军台效力三年。    
    叔涛被罚得这么轻,据说是文庆在皇上面前说了句话。叔涛和文庆有点偏亲。    
    就这样,一个到手的解元硬被张狂至极的荣发弄丢了。    
    试想,如果叔涛不给荣发提前通报结果,通报了结果又没有人举报,荣发真成了大清的解元,结局会怎样呢?    
    曾国藩对此郁闷了好多天。    
    在府邸用晚饭的时候,曾国藩还在想,为什么别省乡试都顺顺利利,一到顺、奉二府就总要生出些事故呢?    
    饭后,他来到书房,想把刚刚成形的《选录十八家诗文抄》的书稿再看一遍。顺天刻书局已派人催了两次,他一直迟延着没有交稿;一则书稿的注译有个别字词尚需推敲,再则印费尚无着落。虽然书局一再强调可以赊刻,成书后再交费用,但他一直对自己的这部重新校评的古诗文集子没有信心。    
    道末咸初,各地出书较为热门,校评古诗词更是扬名的最佳途径。曾国藩案头就摆放着好几部今人对古人的注评集子,不仅注译荒诞,还错误百出,张冠李戴比比皆是。这也是曾国藩校注《选录十八家诗文抄》的本意,想给天下读书人一个标准的古诗文译注范本。    
    曾国藩在书房刚一坐定,李保拿着张拜客帖子走进来。    
    “大人,”李保把帖子双手递给曾国藩,“这位爷要见大人,传还是不传?”    
    曾国藩望一眼帖子,见写的是:已革六品顶戴顺天府宛平知县戴犁叩首。    
    曾国藩猜不透这位刚刚革职的知县来拜他是何用意,只好说一声:“传他进来吧。”    
    很快,李保领着一位个子虽高背却有些驼的大男人走进来。    
    那男人一进书房先向曾国藩请了个安,然后便很谦恭地站在一旁。    
    曾国藩还了一礼,便让放座,这才细细端详这位已被革职的六品知县。    
    戴犁五十上下的年纪,蓄几根零乱的胡子,刀条脸,浓眉大眼,不说话便用舌头舔嘴唇,总像什么东西没有吃够,时时回味的样子。新靴、布褂,穿着还算整齐。    
    曾国藩笑道:“不知仁兄来敝宅有何见教啊?”    
    戴犁站起身,道:“戴犁特来府上谢过曾大人帮愚兄脱离苦海之恩。”    
    曾国藩被说得一愣,道:“隐匿生员实情,妄报生员履历,实属欺骗朝廷的行径!——本部堂具实参你,并无不当之处。望你好自为之,好好做人,以图东山再起,报效朝廷。”    
    戴犁一笑道:“大人误会戴某的意思了。——大人秉公执法,并无不当之处。——戴犁此来,真的是来谢大人呢!戴某出身翰林,一直在礼部为官,每日除了办差便与一班老友吟诗作文,何等快乐!——可自从被放了这宛平县知县的缺份,戴某便无一日敢伸直腰板儿办案做人。两年下来,形同行尸走肉,有时自己都不知自己是谁。大人难道没有发现戴犁已经驼背了吗?——在礼部当差时,戴犁的身板儿比弓弦都直啊!”    
    曾国藩奇怪起来,不禁反问:“你身为堂堂正六品京县,替朝廷办事,如何倒成了这个样子?”    
    戴犁道:“大人在京师做官日久,哪里知道做京县的苦衷?——宛平境内光封侯封伯的乡绅就有二十几位,活着的也有三四位,哪个进了县衙戴犁敢不站着讲话!    
    像荣发那样祖上有军功的就更不计其数了。戴犁每日在县衙里都胆战心惊。这些臣民随时都能把戴犁的性命要了去啊!大人哪,您老替愚兄卸了这负担,不是大恩大德吗?戴某不过来道一声谢,还算个人吗?戴某几次要开缺回籍,皇上不准哪!戴某不日就要起程回籍了。——山西的山山水水,无一日在梦里缺过。叶落归根,总算保了条性命回籍,幸哉幸哉!”    
    曾国藩冲门外喊一声“上茶”,便转回头道:“本部堂万没想到做京县还有这般苦衷!戴犁呀,真难为你老兄了。——不知是哪位老兄接京县的缺份?”    
    戴犁道:“这是皇家的事,与戴犁没什么干系了。——不过,顺、奉二府的州县,非能员不能简任。皇家的发祥地,咋个管哪,无功有过呀!——大人查办过顺天府的案子,还不谙个中滋味吗?我记得再清楚不过,您老那时刚刚升授的二品内阁学士,案子没办完,就降为四品了。几日光景降了三级,苦啊!”


第五部分 一肩明月两袖清风第116节 币制改革和广西增兵

    李保这边端着两杯茶进来,放下后冲戴犁点点头,说一声“请用茶”,便走出去。    
    戴犁这时站起身道:“戴某还要回去整理行装,就不扰大人歇息了,戴某就此别过。”    
    曾国藩诚心挽留道:“既来之则安之,晚一天离京又有何妨?——老兄现在是自由人,大可在京师伸直腰板儿玩上两天,看哪个敢奈何!”    
    戴犁果然重新坐下,全身当真就放松了许多,谈吐也自然流畅了一些。    
    他吐出舌头舔舔嘴唇道:“谢大人提醒。大人如不嫌烦,愚兄就多扰你一会儿。    
    ——大人不知可用过晚饭?愚兄请大人去吃大菜如何?”    
    曾国藩暗道一句“好一个洒脱的戴犁”,口里却道:“晚饭已用过多时,就不劳仁兄破费了。——本部堂尚有一事不明,还要向仁兄请教。——记得本部堂刚受命署理刑部侍郎时,在汇总顺天府全年的大案时候,其中有宛平县一件案子,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至今仍萦绕胸怀。”    
    戴犁不待曾国藩把话说完,便笑道:“如果不是戴犁失忆的话,大人讲的当是县丞王正夫侵吞公款一案。”    
    “正是!”曾国藩接口道,“好像是说他侵吞公款,后又恃强仗权逼奸一名下属的哑女,被门房撞见,揪到官府。——顺天府判的是秋后问斩。本部堂依据大清律例,觉得有些量刑过重了,改了个三千里充军。”    
    戴犁欠身问一句:“冒昧地问大人一句,大人可认识王正夫?”    
    曾国藩道:“本部堂不认识王正夫,但却到吏部查过他的案卷。王正夫也是个两榜出身的人,而且进身比你、我都早。——本部堂一直放不下的是,王正夫一个五十开外的人,如何肯为了一名哑女,竟置自己的前程与性命不顾,做出这等反常的事情。——还有一点让本部堂奇怪,本部堂查看了王正夫的履历,那王正夫离京时是从四品的国子监祭酒,外放顺天府是正四品府丞缺份,然后又成了从五品的知州衔,转年又成了正六品的通判衔,案发时,竟成了一名正七品的宛平县县丞!敢则王正夫的功名是捐的不成?——别人做官是越做越大,如何他这官却越做越小?”    
    戴犁道:“大人真能说笑话。——王正夫不仅文章写得好,为官更是清如水明如镜。——好了,戴犁叨扰的时辰够长的了,大人也歇息吧。”话毕,精神抖擞地站起身。    
    曾国藩道:“本部堂正要和仁兄多聊一会儿。——本部堂有几句话要问你,王正夫一案,可是你审的?”    
    戴犁站着道:“王正夫是我直接的下属,又做过我的上宪,我怎么能定案,我是例应规避的。——从始到终,全是知府衙门直接审定,我连边儿都靠不上。王正夫真真命大!不是大人转了转念头,可不是死定了?”    
    曾国藩道:“听仁兄的口气,难道王正夫有些冤枉不成?——他如何不京控?”    
    戴犁道:“听人说,王正夫也京控了,但因证据确凿,被刑部驳回了。”    
    曾国藩不由反问:“本部堂身署刑部侍郎,怎么没见到他的京控?”    
    戴犁笑道:“大人哪,您老真该歇息了。您老问我,我问谁去?——戴犁可得告辞了。”    
    说毕,深施一礼,便直着腰板儿大步流星走出去。    
    曾国藩只得冲门外喊一声:“送客!”    
    第二天,本是曾国藩法定的假日,但他饭后还是乘轿来到刑部。    
    一进刑部,倒把值事官吓了一跳:“大人,您老今天怎么来办公了?”    
    曾国藩笑了笑,边往办事房走边道:“传李文安大人来见我。”    
    值事官道:“李大人已回籍养病多日了,现在是洪祥大人署理郎中。”    
    曾国藩道:“那就传洪大人。”    
    曾国藩坐下来,见案头又摆了十几件各地报上来的案卷,不由自言自语:“咳,天灾人祸,案件也多。”    
    洪祥这时走了进来,值事官则忙着为曾国藩沏茶。    
    曾国藩一见洪祥便道:“洪大人,烦你把宛平县王正夫的京控卷子拿过来,本部堂要看一看。”    
    洪祥垂手答:“回大人话,人犯王正夫的京控卷子是大人去山西期间到的,到的当日下官便呈给大司寇了。大司寇转天调看了顺天府呈的判决案卷,认定王正夫的案子顺天府审得公正判得明白,何况大人已将原定的斩刑改判成充军,王正夫还要京控,属胡闹行径,便驳复回去了。”    
    曾国藩沉思了一下道:“洪大人,烦你给顺天府下道征用王正夫京控原状的咨文,现在就办。下去吧。”    
    洪祥愣了愣,道:“大人,王正夫的京控已被大司寇驳复,刑部再下咨文征调,好像有违常理。——大人哪,总该有个理由下官才好办理。”    
    曾国藩想了想,道:“本部堂正在补填大清律例,就注明汇总资料用吧。”    
    洪祥答应一声“下官就按大人吩咐的办理”,便走出去了。    
    值事官端茶进来。曾国藩待他把茶放下;问道:“李文安大人得的何病?”    
    值事官恭恭敬敬地回答:“回大人的话,大人离京的第二天,李大人便染了风寒,连着三天告假。后来,就上了道请求致仕养疾的折子,说自己年迈体弱,家中老母又多病,再不尽孝怕没机会了。皇上被李大人的孝心所感动,就给了他半年的假。李大人只给李翰林留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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