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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很快便会成亲。”白术提醒道。
刁洛转过头来斜睨着白术，妖美的面容上透着一股冷意：“他们永远没有成亲的那一日，你信是不信？”这一刻，他想起了李昭拥抱着赵菲的情景，想到了两人牵着的手，想到了赵菲说——好，我等你回来。
刁洛身上散发出的冷意让白术愣了愣，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为什么不去守着赵老爷而把时间耗在这里？”刁洛冷笑一声，语气刻薄：“白术，我倒是觉得奇怪了，赵府有你有参香还有好几个家仆，为什么你们都察觉不到赵老爷的情况？难不成你还想着要飞飞整日侯在赵老爷身边吗？你太失职了！”
白术心动一震，是啊，他们都失职了，该做的事情并没有做好，反而为小姐增添了麻烦。现在小姐难得歇息一次，而刁洛并不会伤害小姐，他却把时间耗在这里与刁洛争执。
白术沉默了片刻，肃然说道：“白术失职，小姐就拜托刁公子照顾了。”言罢果断地转身离去。
刁洛嗤笑一声，转头看着赵菲轻轻地笑道：“你瞧，白术倒是精明。”
赵菲沉沉入睡，没有丝毫反应。
刁洛轻轻叹了口气，搂着赵菲将头靠在她身边，慢慢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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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菲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清晨，她发现自己正睡在房间中，身下是柔软的被褥，想想了昨日发生的事情便明白铁定是刁洛做的好事。
匆匆地洗漱之后，赵菲就去了赵老爷的房里，一进门便发现刁洛正趴在赵老爷的床沿上睡着了。
参香和白术正坐在旁边窃窃私语，见到赵菲进来两人都站了起来，轻声地唤道：“小姐。”
赵菲朝他们摆摆手，悄声走了过去看到赵老爷睡得正香，似乎并无大碍，顿时松了口气。
刚直起身子，刁洛就睁开了眼睛，瞧见了她慵懒地笑笑。
赵菲在床边坐下，轻声说道：“刁洛你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就行了。”
刁洛望着她，神色不明。
赵菲移开视线，招来个丫鬟，吩咐道：“你带刁公子去客房歇息。”
侍女应了一声。
刁洛瞧了赵菲半晌，最后嫣然一笑，随着侍女走了。
经过昨日的针灸和汤药的调养，今日赵老爷的气色好了几分，到了中午时候已经能坐起身来，而且还有了些胃口。
赵菲放下忐忑的心，让下人们将菜粥端来，回头对赵老爷笑道：“爹可想吃些什么？晚上我让下人给您做。”
“爹不挑食。”赵老爷笑笑，本想问问刁洛的事情最终还是没有提起，只是和赵菲闲聊了几句。
瞧着赵老爷吃完粥喝完药，赵菲才走了出来，她坐在厅堂中，端起杯茶刚喝了两口，就见一个家仆走了进来，行了礼笑道：“小姐。”
“你叫什么名字？”赵菲瞧着这人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他的名字。
“小人宁未，平日就跟在邱先生身边做事。”宁未恭敬地说道：“原不该打扰小姐，只是宅里的吃喝用度还有下人的月银都还没拨发，现在眼看到了月末，是不是可以从账房支取？”
赵菲放下茶碗，微微疑惑：“这些事情为什么要来问我，我记得账房的事情都是邱先生在管。难道是账房的银两不够了？”
家中本有一部分家产，更何况她的医馆也时不时能挣一些钱，家中还不至于缺钱吧……
赵家的仆人并不多，平日里邱先生又是赵家总管又是账房先生，而这家仆平日是跟在邱先生身边的仆人，跟随着邱先生管着赵家的事情也算是尽忠尽职，他说道：“小姐放心，家中的银两都很充足，只是最近两日小人寻不到邱先生，而宅子里面的吃喝用度都需要钱，小人不敢私自拿了主意，便想着来问问老爷小姐。”
赵菲一愣，是啊，最近两日大家都在忙着爹的事情，倒没有注意到邱先生。现在想想的确有两日没见着邱先生了。
白术在一旁听到这话，便问道：“邱先生去哪里了？邱先生可有说过他要出门去？”
宁未摇摇头：“小人并不知晓，您也知道邱先生向来是行走自由，怎么可能和小人提起他的事情。小人原本也未在意，只是这一次宅里的银两尚未拨付，小人才想起了这件事情。”
赵菲问道：“你上一次见到邱先生是什么时候？”
家仆想了半晌，才迟疑地说道：“记不得了，似乎是老爷呕血之前吧……邱先生好像曾说过有人相约，他要出门一趟。至于有没有回来，小人就不清楚了。”
邱先生与人相约？赵菲闻言一愣，忙问道：“邱先生和什么人相约？可有说过去在哪里相见？”
“小人并不知道，也曾问过几个丫鬟，”宁未想了想，说道：“她们也记不清楚了，这两日宅里上上下下都在为老爷的事情忙前忙后，大家都没留意邱先生的事情。“
“这几日可有人送给先生信笺或是邀书？”赵菲细细问道。
宁未摇摇头：“小人并未在先生房里见着这些东西，先生性情小心谨慎，从来不在房里留下丝毫东西。”
这一点赵菲倒是了解，邱先生的房间中你绝对找不到任何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更别提什么信笺了。
赵菲沉默地端着茶抿了一口。
宁未猜测道：“不知道先生是不是自己离开了……”他的话说得很含蓄，但是在场的人都听得很明白，现在赵家老爷卧病在场，只余下一个小姐当家，宅里大大小小的事情自然都落在邱先生身上，邱先生也许不堪重负离开了赵家另寻他枝了。
参香翻了个白眼，不满地说道：“你这不是胡说吗？邱先生可不是这样的人，我看你才有贰心吧？”
“参香。”赵菲阻止参香进一步说下去，瞧着参香不乐意的神情，她叹了口气：“我倒是希望宁未说的是实情。”
什么意思？”参香不解地问，邱先生是个好人，为什么小姐希望他变坏？
白术脸色凝重起来，他解释说道：“小姐的意思是如果邱先生不是自己离开，那么就是邱先生遇到危险了。”
第45章 寻找邱师
白术的话正是赵菲心中所想，所以她没有多说，只是皱着眉头思索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南会镇上有不少江湖人，有人认出邱先生也是可能的，只是这样一来邱先生肯定很危险……
“不会吧？”参香闻言却是一怔，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说道：“邱先生足智多谋怎么可能出事？也许邱先生是出门访友，有事耽搁了……”话所这么说着，参香心中也开始忐忑不安，邱先生若是访友未归肯定会提前捎信回来，绝对不会让大家为他担心。
“也有这个可能，但是我们不能冒风险。”赵菲面容沉静，淡淡地说道。
白术说道：“只盼着先生无事才好。”
赵菲沉吟了一会，转头看向宁未，温声吩咐道：“家中需要的银两按照惯例拨发，这几天邱先生不在就由你暂时管着宅子里的事情。还有，邱先生的事情暂时不要让老爷知道，他身体不好，不易操心。”
赵菲虽然瞧着清冷不食人间烟火，但是遇到事情却是个有魄力的人。宁未赶紧笑道：“小姐放心，小人自当尽心尽力。”
白术在一旁提议道：“小姐，邱先生若是与友人相约肯定是去了南会镇，我们可以一路问去，这路上总有见着邱先生的人。”
赵菲点点头，吩咐道：“宁未，你留在在家守着老爷。至于白术，你带两个家仆自村子东边一路打听，我和参香走西边路找找。”
白术答应了一声，招了几个家仆便出门了。
赵菲本欲出门，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微微沉思之后招来一个侍女说道：“若是住在客房的公子醒了，你就好饭好菜地招待了，切不可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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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菲带上参香自门口一路问起，有几个村子中的人说曾经见过邱先生，她们指了指方向，正是南会镇所在的方向。
南会镇离她们所住的村子很近，赵菲和参香很快便进了镇，只是再没有寻到邱先生的踪迹了。南会镇虽然不大，但是多的是来来往往的人，自然没有人会留意一位先生。
赵菲和参香想着邱先生与人相约应该会在茶楼或是酒馆相见，便一家家地寻找过去，可是却都没有丝毫线索。
两人从一家临水的茶楼走下来，赵菲失望地叹了口气，她朝参香说道：“这样也不是办法，要不我们分路行事吧！”
参香有些迟疑，虽然小姐曾独自在江湖上行走，可是如今老爷和小姐都是罪犯，若是被人察觉了，那么肯定会被官府捉去。
赵菲瞧出了她的心思，轻轻笑道：“傻丫头，我在南会镇这么久也没见到有人认出我，自然不会有事。你也不希望先生出事吧？我们分头寻找，戌时在赵氏医馆门口相见，如何？”
参香只得点头答应。
与参香分别之后，赵菲沿着街一家家地寻去，正走过一家胭脂铺的时候，一个带着面纱的白衣女子刚好从胭脂铺里面走出来。
赵菲退了一步才避开那位女子，女子丝毫很诧异地看了赵菲一眼，然后便与她擦肩而过。
闻到那幽幽的香气，赵菲不由轻蹙眉头，瞧着那白衣女子的背影好一会，才跟了过去。
白衣女子径自走着，渐渐地朝偏僻的路走去，最后进了一个小巷子，赵菲神色平静地跟了过去。
白衣女子忽然停住脚步，转头看着赵菲，声音清婉：“姑娘胆量倒是不小，只身入巷也不担心有歹人么？”
“玉人姑娘相约，想必这世上无人能拒绝，不是吗？”赵菲瞧着女子，淡淡地回答：“再说了，姑娘自出胭脂铺的时候气息就有些紊乱，显然是不懂武艺，我为何要担心？”
白衣女子愣住，她盯着赵菲不解地问：“我特意换了身白衣，你怎么会知道是我？”
赵菲嫣然一笑：“玉人姑娘用的香料很特别。”
玉人儿恍然大悟：“你的鼻子真敏锐。”
赵菲不置可否地笑笑：“不知道玉人姑娘为何引我至此？”
玉人福了福身，面纱在风中轻轻飘起，露出了清丽绝美的面容：“同住南会镇一年多，玉人本欲拜见姑娘，只是项意阁主吩咐我们不得打扰姑娘生活，因此一直未曾与姑娘相认。”
赵菲倒没料到玉人竟然是项意的人，她笑问：“项意可好？”
玉人顿了一顿，却并没有回答，只是笑道：“当初姑娘拜托如意阁的事情，玉人也该给个回复了……”
“如何？”赵菲曾经拜托如意阁寻找宋翎和秦敛，可是一直都没有消息。
“宋翎还活着，只是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活着似乎还不如死去来得痛快。”玉人说道。
“怎么回事？”赵菲脸色微变。
“宋翎喜欢男人。”玉人带着几分同情解释道：“现在常州城街头巷尾都在谈论这件事情，而宋家自然不能因他蒙羞，事情一出就将他赶出门断绝了关系。”
“那个男人是秦敛？”赵菲低声问，心中微微震惊。
玉人微微颔首，美目中露出一丝感伤。毕竟宋翎为了秦敛落了个身败名裂的下场，可是那秦敛似乎只是复仇而已。
得到了料想中的答案，赵菲心中只觉一凉，秦敛是故意的，他恨着宋翎，恨着曲家，所以他让曲家家破人亡，让宋翎身败名裂。
赵菲默然，过了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我爹说得没错呵，该偿还的终究要偿还……”
玉人意义不明地笑了一声：“谁欠谁的还难说呢，若我是姑娘，一定去撕了那秦敛，叫他还整日害人……”
“只怕姑娘还未靠近秦敛就已经成为药人了。”
“这样啊……”玉人心有戚戚地摸摸姣好的面容：“那还是算了吧，药人太难看了。”
赵菲看着玉人，正色道：“玉人姑娘，你可知道邱先生在哪里？”
“邱先生不见了？”玉人微微一怔，然后露出歉意的表情：“姑娘，实在是对不住，如意阁出事了，玉人现在无法动用如意阁的力量来为姑娘查探。
“如意阁出事了吗？”赵菲有些疑惑，如意阁为江湖第一阁，掌管消息买卖，怎么会出事？
玉人顿了一顿，才叹了口气：“阁主甚是牵挂您，一直不让我们打扰您的生活，只是我也要走了，再不说几句就来不及了。”
“出了什么事情？”赵菲问道。
“项阁主失踪了。”
“怎么会？”赵菲惊讶地问。项意身边能人如云，他怎么会失踪，再说了她也未曾听说如意阁出事。
“江湖中只知道如意阁一如往常，可是我只在乎阁主还在不在。”玉人明白她所想，低低地说道：“我与阁主是旧识，每十五日便会来往书信，可是如今已经有一个月未曾收到音信……”
赵菲皱着眉，项意平日里虽然贪玩任性，但是还不至于失信于人，这次难道真出事了？
“姑娘也不必为阁主忧心，阁主吉人天相必能逃过此难。”玉人顿了一顿，勉强笑道：“况且姑娘烦心的事情也很多，姑娘还得多保重。”
玉人的话令赵菲神色微微一动，是的，她说的没错。如今的她实在是无能为力。
“我今夜便会离开此地……”玉人神色有些悲伤，她抬头看着赵菲：“我也帮不了姑娘，只能告诉你江湖册上并没有记载秋闲生究竟是死是活，总有些不死心的人还在寻找秋闲生的下落。”
赵菲点点头，心中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玉人望着赵菲，叹了口气：“人都是软肋的，阁主身边有这样的人，姑娘身边也许也有吧……”
赵菲沉默不语，心中思索着这番话的含义。项意如果出事，必是身边有人出卖，只是不知是何人，也不知他如今是如何的光景……
玉人露出一丝怅然的表情：“姑娘别介怀，这就算我的一点忠告吧……日后有缘再见了。”
看着玉人转身离开的身影，赵菲忽然问道：“姑娘有落脚的地方吗？”
玉人转过身笑了笑，声音有些飘渺：“我本是浮萍，曾经蒙阁主搭救才有了休憩之地，如今自然是寻到阁主在说日后的打算……“
玉人想起了她的冤家穆亚华，略带苦涩地一笑。
年幼的时候，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只是后来她的家势中落，再不是那被捧在手心的明珠。
纵是有情又如何，她的幸福无法寄托在懦弱的穆亚华身上……
天下那么大，处处可为家，可是却又不是家。
玉人朝赵菲告别之后没有再回头，她的神色虽然惆怅却没有丝毫迟疑，只余下幽幽的香气在这巷子里。
第46章 世事难料
正是傍晚时分，夕阳染红了半边天空，那血般的颜色带着一种决绝而惨烈的美，看在人的眼中只觉触目惊心。
赵菲倚在巷子的古墙边瞧着倦鸟归巢，瞧着孩童返家，瞧着那苍凉的风刮进巷子掀起了衣角，她的神色中带着一丝寂寥。
有人的地方就有真真假假，谁能分得清呢？那些原以为真实可信的东西很可能在不经意间给人沉重一击，项意逃脱不了，她亦然。
年少时候，项意那么努力地活着，原以为终于能够强大到可以肆意地生活；而她也曾以为能够永远清醒地看着世间是是非非，可是他们都错了。
如今，他们天各一方，各自承受着自己的命运。项意帮不了她，她也帮不了项意，也许世间就是这般残酷，总是有那么一段路只能由你一个人走，没有人能够帮得上忙。
可是，怨不得别人，路是自己选择了便要继续走下去，无论对错无论是非……
夕阳慢慢沉到山的那边，和煦的风也开始凉起来，吹在身上让人不自觉地发寒。苍茫暮色仿佛屏障一般笼罩下来，这时候赵菲才想起之前与参香的约定——卯时在赵氏医馆门口相见。
参香肯定着急了，那丫头总是毛毛躁躁的，也亏着有白术在身旁。赵菲想起了参香，心中叹了口气，参香和白术年纪都不小了，总不能让他们白白地浪费了好日子，待到这段时间过去，一定要替他们选个日子将好事办成……
华灯初上，街上的人稀稀落落，赵菲沿着青石小路朝赵氏医馆走去，刚转过弯便远远地看见一个人正倚在医馆门口。
赵氏医馆门边是半墙的野蔷薇，这时节正是最妙的时候，枝枝叶叶腾腾蔓蔓之间绽放着一朵朵层层叠叠粉红的野蔷薇，粉红深碧相映成趣。
蔷薇花开，暗香浮动，纵是离着那里还有些路，赵菲也能闻见那幽幽的清香。
蔷薇花娇艳绽放，倚在蔷薇边的男子却并没有输去神采，他垂着眼，容貌更显妖媚，悠闲地倚在墙边风情不减，只是似乎多了一丝沉稳的气息。
不过一年多的光景，赵菲却觉得似乎已经过了半生，她心中恍恍惚惚地想起了曾经鲜衣怒马的刁洛，曾经那些深情相对的时光，真真假假，悲欢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