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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时之间,“废物”两个字,简直如两道旱天惊雷,将孔慈的心重重轰伤,如果可以挖开她的胸腹一看,恐怕必会发现她的五内正在滴血,伤至血肉模糊……
就因为死神一句“依附男人的废物”,孔慈呆呆地看着步惊云,一双眸子在泛漾着一片委屈的泪光,可是,她却仍强自忍着,不让眼泪夺眶而出。
她其实一直都不敢奢望死神会喜欢自己,但一颗自卑的芳心,却始终希望云少爷会像凤少爷般,将她视作家人般信任和尊重,可惜……
她一直以为自己了解步惊云,今日却因为这条白练,方才真真正正地了解他,与及了解他对她的想法──一堆依附男人生存的废物!
孔菠盈在眼眶的泪,始终也未有淌下来,只因为,她实在不想在步惊云面前流泪,那只会令他更视她为废物。
她唯有故作坚强的道:
“很……好……”
“云……少爷,我……如今方才知道,自己在你眼中,原来只是……一堆依附男人生存的……废物,想必……在过去日子,孔慈一定是负累了你……大多,你……才会如此认为……”
“其实,我一直知道,当年你选我为你的侍婢,只因我曾在某夜……助你一把……”
是的!当年步惊云在斩下霍步天之弟“霍烈”的人头后,曾因悲痛过度却又欲哭无泪,而力竭滚到沟水之中,若非当年孔慈扶他一把,恐怕他便不会有今日……
孔慈幽幽看着仍如判官般冷面冰心的步惊云,复再续说下去:
“云……少爷,其实,若你早觉我孔慈……是依附你的……负累,根本就不须……
再因为那晚我助你一把……而用我为……婢,致令……孔慈一直负累了你这么多年……
仍不自知,真是……抱歉……”
“但……你放心,孔慈如今……既已知道你的心意,由今日……起,你实在……不用再用我……为婢……”
“孔慈……以后若非得你……准许,亦绝不敢再……踏足……云阁,我……绝不会……
再负累你!”
“因为,我的命……虽然不好,今生沦为……贱婢,但贱婢虽……贱,却也是……
有血有肉的……人,决不想……被人说是……一堆依附男人……生存的……可怜……废物!”
“我……贱,但并不表示……我需要别人……
“可……怜”“可怜”二字乍出,孔慈遂地使动她生平最大的勇气及气力,使劲一甩,立挣开步惊云一直紧执她的手,接着便头也不回地奔出门去!
然而在他的身影快要在门边消失之际,她仍依依回头一望,对步惊云道:
“云……少爷,你……放心!”
“这条白练既是断在……孔慈手上,孔慈无论……上刀山……下火海,亦会设法令它……回复原状,再将它……还给你!”
“我……一定会……办到的!”
“你……等我!”
她终于走了!带着一颖碎至寸尽的芳心,与及那条早已断为两截的白练走了!
步惊云却始终未有说半句挽留她的活,仿佛,对他和她多年来建立的主仆之缘,一点也不珍惜。
仿佛……
然而,真相呢?
也许,真相,一直深埋在步惊云黑得发亮的眼睛里,倘若死神不说,没有人会再知道……
甚至乎那条白练一断为二的真相,亦同样藏在他深不可测的眼睛里……
对于那条白练为何会一断为二,其实,步惊云可能是知道的……
但,若他真的知道是谁在暗中将白练一断为二,他……
为何又如此对待孔慈?
就在孔慈离开云阁同时,在云阁天顶之上;原来也有一个人知道真相……
不!应该说是两个人!
只是在云阁顶上,正有两条血红身形,在窥看着孔慈的千般委屈,其中一条血红人影,正是那个──
无道狂天!
而另外的那条血红身影,却并非如无道狂天般,全身笼罩一股血红真气,然而也是一身红衣!
显而易见,这条血红人影,并不如无道狂天那样强得出神人化,能够自生一层血红真气掩藏真正面目!
然而,不是早说过以步惊云日前修为,一定可以感到方圆半里内的高手吗?为何这两个人却能够藏身云阁顶上,其身上真气却一直未被步惊云察觉?
是否因为,那个无道狂天真如聂风所言,本应不是真正存在?甚至,他根本不是一个──
人?
而那条站在其身畴的红衣人影,虽然功力不及其高;但在无道狂天空前强大的真气掩护下,致令强如步惊云,亦对他沓无所觉?
但听那知血衣人影,异常恭敬地对“无道狂天”道:
“真想不到,事情的真相,竟会是这样的!”
“那个孔慈,亦实在太不了解死神步惊云了……”
是了!还以为会是他俩隔空出手毁了白练,但如今听他俩的语气,毁白练的似乎另有其人!
那个无道狂天若有所恩,悠悠答道:
“死亡,向来便是世人最恐惧、亦最无法捉摸的一件事情……”
“若死神的心真的如此易于捉摸,那未,他便不配称为人神共畏的死神了。”
哦?他们一直藏身云阁顶上,想必,已知道是谁毁了雪缘的那条白练?
那条修为较低的红衣人影道:
“只是,想不到那个孔慈向来荏弱自卑,却竟然会有这种骨气,遂然离开步惊云,但她这样做,似和他原先预期要得到‘天哭’的计划──背道而驰。”
又是“无哭”?
到底什么是“天哭”?
这个可以达成“天哭”的计划,究竟又是一个怎样匪夷所思的计划?
但听那无道狂天胸有成竹一笑,道:
“毋庸紧张!即使孔慈如今突然离开步惊云,亦早已在本座所预期的变量之内。”
“只要你依着本座之计行事,她,始终会成为步惊云的大劫!”
“嘿嘿……”
那条红衣人影又道:
“但,虽然我……一直为你办事,我却始终无法明白,以你和步惊云关系之深,你,为何一定要如此害他,才能得到‘天哭’?”
什么?这个无道狂天,原来与步惊云……深有渊源关系?
他和他,到底有何关系?难道会道“神”与步惊云的关系一样,同是神族后人?
但这世上绝不应有太多杰出的神族人,否则当日的“神”就不会将自己借体重生的希望,尽押在步惊云身上!
可是,若这个无道狂天并非神族后人,那,他到底为何又会与死神深有渊缘?又为何会因为“无哭”,而如此处心积虑要害步惊云,誓要成为他的大劫?
但听无道狂天闻言又泞笑着道:
“呵呵,死神步惊云已教你难于捉摸,本座相比步惊云,何止更胜千倍?以你‘有限’的智能,又怎的明白‘无限’的我?”
“你还是别再多问,如今就去替本座进行下一步计划吧!”
带着居心叵测的笑声,这个无道狂天已霍地冲天而起,那条红衣人影亦紧随其后,二人转眼使已消失于迷离夜幕之中!
只不知,这个无道狂天的真身是谁?
与步惊云深有关系的他,又力何一定要版害步惊云?
一定要自己、甚至孔慈成为……。
步惊云的大劫?
天哭天哭,到底是一件可怕物事?
还是一件连天也要惊惧哭泣的可怕噩梦?
天还未哭,孔慈已经在哭!
冲出云阁之后,孔慈一直向前疾走,一直在步惊云面前强忍的眼泪,亦终于再不受控,淌了下来!
一面前走,心中更反复沉吟着一叫她碎心的疑问: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云……少爷,你为何会……突然变为……这样?”
“你……为何要……这样待我?”
愈想愈乱,步履亦愈乱愈急,终于一个跄酿,孔慈脚下一滑,便要仆跌到暗角一个泥洼之中!
然而,孔慈手仍拿着那条白练,为怕弄污它,她霍地豁尽气力将那白练高举至顶,“扑通”一声,雪缘那条白练总算避免与她同坠泥中,然而……
仅为兔因自己弄脏雪缘的白练,仅为了不想自己弄污雪缘与步惊云之间的情,她自己却跌了个饿狗抢粪,浑身泽脸都陷进泥泞中……
霎时间,弄得她一脸一身都是污泥,益发狼狈不堪!
见自己一脸一身泥泞,孔菠更不禁悲从中来,泪下更急,只因她身上这套衣衫,虽然算不上名贵,却已是她节衣缩食,储了很久的银子所买!
她今夜穿上这套新衣为步惊云送饭,只是因为之前死神曾不想任何人再按近他,孔慈满以为自己如能穿得顺眼一点,也许,死神会对她刮目相看……
谁知,他今夜方才惊觉,原来,无论她穿什么,在死神的眼中,她都是──贱!下贱!
她仍是一堆只懂依附男人委曲生存的──废物!
看着自己身上脸上的污泞,孔慈又不由再次代声呜咽起来:
“云……少爷……”
“你为何……会说孔慈……是……废物……?”
“我……孔慈……一直默默守在……你身边,只……因为……感到……,自己……
今生……与你……总像有……一丝……极大的……缘份……”
“但我……亦很……自量、从不敢……高攀,更不敢……
奢望与你会有……男女之份,只是……希望……能一生一世……当你的侍婢,默戳……
守在你身边,便已心满意足……”
“即使……得悉你……脑海……早有那条……白衣情影,孔慈亦只为你……感到高兴,想……不到……世上……
还有一个……绝世红颜,能令向来……毫不动情的你……动情……”
“那个……深爱你……的红颜,一定是个……绝顶精彩的……女子,孔慈……早已心知,自己今生今世……亦望尘莫及……”
是的!自从知道死神脑海竟有条白衣倩影,在过去数天以来,孔慈非但未有妒忌,更为步惊云终于能找着一个与他真心相爱的女子而高兴……
不但如此,她还在过去数夜,不管天下会的严厉规条,冒着彻骨夜寒,偷偷往山下天荫城一座相当灵光的古庙,为步惊云及那条白衣倩影暗暗祝祷许愿,希望有朝一日,他和她能再重逢,有情人终成眷属……
可是如今,步惊云不但未有对她有半点体值,更已──无情!
想到这里,孔慈又不期俗泪下如雨,仰天哀哭:
“天……!我……真的只是一堆……依附人……生存的……废物吗?”
“我……真的……是吗?”
“天……!倘若……天生我才……必有用,那……”
“我……孔慈……这个贱婢……又有……何用?”
也许只是无心快语,又或许只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孔慈这声声位诉,尽是向“天”反问,试问“天”又何忍──不闻不答?
因此,‘天’,终于给她一个最肯定的答复!
但听在孔慈声声向天反问之后,半空之中,淬地传来一个无比沉雄的声音,道:
“孔慈……”
“你,又怎会没用?”
这个声音乍出,孔慈当场一呆,她不虞在这暗角,竟会有人回答她!
“谁?????”
孔慈说着,不期然暂时收起心中的委屈与悲哀,抬首向上一望……
但见自己头上,根本就无任何人形,只有黑黑的苍天,和自己顶上那些纵横交错的树杈……
孔慈又再纳罕地问:
“适才……到底是谁在暗里……说话?”
这一次,终于有人在无边死寂中响应:
“孔慈……”
“你不是一直在向天反问吗?
“适才,正是本座向你说话……”
“我,就是──天!”
“无道狂天!”
天……?
孔慈万料不到,世上竟有人会自尊为“无”!
但,令她万料不到的事,竟还接着而来!
就在这个所谓“无道狂天”语毕之际,只见在孔慈顶上纵模交错的树杠之中,霍地似有一黑影急降而下!
孔慈满以为一定是那个什么无道狂天的人快出现了,谁知定睛一看,已是污泞的脸更是脸如土色!
只因这团黑影,原来并非什么人影!
而是一个很大很大的……
火红棺材!
啊?啊?啊?
“隆”然一声巨响!那个人红色的棺材,已经稳然落到地上,霎时砂尘滔天,闭人耳目!
棺材本应埋在地下,孔慈造梦也没想过,竟会有个血红棺材从无而降!在这个静加深海的夜,倍觉邪异凄迷!
但更邪异的,是这个棺材突然自行敞开,一个全身披着血红衣衫的男人,已自棺中踏了出来!
赫见步出来的男人脸如白玉,一双目毛却又如其身上衣衫般鲜红如血,他虽然长相不错,然而一双红眉,却令他整个人看来如同恶鬼,令人望而生畏!
瞧其那身血红衣衫,正与适才在云阁顶上,与那个无道狂天说话的红衣人影一摸一样,啊……?原来那条红衣人衫,便是这名男子?
孔慈不禁膛目结舌,愣道:
“你……为何……会与你的棺材……从天而降?”
“难道……,你就是适才……对我说话的……那个……
无道狂天?”
那血衣男人邪邪笑道:
“孔慈,你,错了。”
“我又怎有资格以‘天’为名?我,只是我主人‘天’的使者!我叫──”“红眉!”
“而我今次来的目的,是要让你明白───一件事!”
孔慈战战兢兢地问:
“什么……事?”
那个一身血衣的“红眉”又邪邪一笑,笑容中仿佛藏着一个诡奇布局,他徐徐道:
“我主人叫你明白,你,其实并非一无是处,更非废物!”
“至少,对我们来说,你,实在相当有用!”
孔慈感到自己的处境似乎相当危险,她又问:
“你……和你的主人,到底是……什么人?”
“你们……到底……想以我……来干啥?”
那个红眉已在一步一步逼近孔慈,一面还道:
“放心!”
“在未令你清楚知道,你究竟对我们有何用途时,我,会先带你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你很想见的人!”
“当看见那个人后,你,使会乖乖为我们发挥你一生……”
“最大的用途了!”
“孔慈!你如今就随我来吧!”
来吧二字乍出,那个红眉霍地袖彤一幌,“蓬”的一声!
孔慈但觉劲风过处,她已经如堕进万丈深渊之中,昏厥过去!
只不知,那个天的使者“红眉”,会带她去见谁?
到底,会有什么人是孔慈很想见的?
难道,会是已落在无道狂天手上、在天下会己没有露面数天、却仍未有人察觉他失踪的……
聂风?
也不知过了多久……
孔慈终于苏醒过来。
可是,甫醒过来的地,却发现自己已身在一个异常漆黑的地方。
她,竟然在昏迷之中,被附红眉自天下会带来这里?
天下会向来守卫森严,如今却彼那个红眉及其主人自出自人,旁若无人,看来,天下会今次遇上的高手,真的是名副其实的──高手。
孔慈又在漆黑中游目四顾,只见这里似是一个极为黑暗的牢狱……
黑得就连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仍无法令她看清牢内还有什么东西!
然而,霍地“轰隆”一声!天际突然响起一道旱雷,接着电光一冈!
牢内随即亮如白画,她,终于将牢内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更不禁震呆当场!
她震,是因为她发现,这个牢内,原来并不单只有她一个人!
她呆,是因为这个与她“同处一牢”、匍匐在暗角的人,真的是一个……
她很想见的“人”!
还有,这个人的身畔,亦扬着一柄她异常熟悉的刀!
一柄曾染满无戮鲜血的刀!
那柄刀,此时亦崭现一丝异样光芒,似在惊叹它和它的主人,竟会在此时此地,此情此景,再遏上它亦异常熟悉的孔慈……
但见孔兹怔怔看着那匍旬在暗角的人影那条她真的很想见、亦异常熟悉的人影那双眸子睁得老大,嘴里更在吐出连串令人无法置信的话:
“啊……?”
“你……竟然……还……未……死?”
“但……,你……为何……会在这里?”
“天……!你……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