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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平大笑道:
“结果杀死了他自己,居心险恶者,必无善报,这是我们立身处世最好的一个警诫,顾道长,现在你不怪我了吧?”
顾清风呆了很久,才长叹一声道:“慕容小友,贫道三年前败在你手中,心中犹有不平之念,所以才封剑归隐,实在是为了跟自己赌气。”
慕容平微笑道:“道长这个赌气的方法太奇怪了!”
顾清风仍是叹息着道:
“贫道身在空门,嗔心未除,封剑归隐,实非本心,总是在想哪一天能胜过你时,再继续用剑,可是今天……”
慕容平笑了一下道:“今天道长可是放弃归隐之念了?”
顾清风摇头道:
“不!经过今天的事情后,贫道出世之心更坚,第一是贫道确知今生绝对无法在剑术上胜过小友……”
金北固在旁边道:“你学过轩辕藏经上的功夫就不同了!”
顾清风连忙道:“轩辕藏经也是这位小友保全了,假如贫道能学,这位小友自然也能学,而以贫道之才智,万不足于与之论高低。”
金北固却摇摇头道:
“这倒不尽然,轩辕藏经是道家的功夫,你们修道的人学起来,比旁人容易得多,进境快,火候也深。”
说时用眼望着慕容平,暗中却是在警告慕容平,叫他别把藏经留给顾清风,慕容平只是淡淡一笑,未作理会。
顾清风倒是相当诚恳地道:
“既是如此,贫道就不学藏经上的功夫了!”
慕容平连忙道:“道长这是做什么?”
顾清风慨然地道:“今日见到小友的行事居心,贫道深知莫堪言敌。”
慕容平一笑道:“道长昔年在泰山论剑时,明明可以挫败其余四人,却不愿独居鳖首,而倡议五剑并尊,单是这种胸襟……”
顾清风一怔道:“小友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慕容平笑道:“在下是听陕中剑客许明非说的。”
顾清风点点头道:“神州五剑中只有许明非与上官不予胸怀较为冲和,也许肯将此事说出来,其余二人是绝对不肯承认的。”
慕容平实在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多谈下去,因为说到许明非,难免要扯到顾清芝与顾芳莲。
看来顾清风还不知道自己与他侄女之间的事,自己又何必要说出这些令双方都难堪的事呢?因此他立刻道:
“在下学剑并非为了与人争雄,道长也不必拘泥成见,玄风观主已死,这所道观非道长来主持不可,轩辕藏经的功夫,道长尤须于短时间内加以精练,因为在下马上就要离开,那个焦而化可能会去而再来。”
顾清风怔了一怔道:“那小友就不想看看藏经了?”
慕容平轻叹一声道:
“照理在下不应生此不情之请,可是在下目前有点急事,假如这藏经上的功夫宜有点用处,在下想借阅一下。”
顾清风连忙道:
“小友说哪里话来,如非小友及时出手,藏经早已为焦而化夺去了,小友尽管慢慢研究不迟。”
慕容平笑着摇头道:
“那倒不必,在下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请道长将藏经取下,在下就在此地拜读一遍即可。”
金北固连忙道:“那藏经记载深奥,光看一遍是不够的。”
慕容平笑笑道:“你不是说过这是道家的经典吗,高深的内家功夫,必须以道家心法为基础,我想从头学也太迟了,因此我只拣简单一点的练剑法门,稍事充实,于愿已足。”
金北固道:“就是那一点也不是旦夕之功,玄风道人研究了三天,只能使十方剑阵的威力加强了一点。”
慕容平淡淡一笑道:
“这个不要你耽心,玄风贪多而不化,所以才毫无心得,我只想获求一点进益,自然用不了多少时间。”
金北固心中虽然不满意,却也不敢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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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死亡疑云
顾清风扶起玄风的尸体,脱下他的内衣,果然,上面写着密密层层的字迹,递给慕容平。
慕容平就着火光,飞快地看了一遍,然后又还给他,顾清风接了过来,却怀着满腔的疑惑道:“小友这就够了!”
慕容平笑笑道:
“轩辕十三篇确是十三式神奇的剑法,只可惜在下与道家无缘,一点都看不出它的妙处来,还是请道长慢慢研究吧!”
顾清风展开经文,略读了几句,皱眉道:
“不错!这上面都是道家的丹语,恐怕贫道也无法解悟得了,小友若是有兴趣,不妨与贫道共同推敲一番。”
慕容平笑笑道:
“不用了,在下只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番,那些都是道家普通练气的心法,想来道长会知道的。”
顾清风正色道:“贫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慕容平想了一下才道:“何谓五行之主?”
顾清风怔了一怔,想不到他一下子就问到那么深奥的境界上去,但还是诚意正心地回答道:
“东魂主木,西魄主金,南神主火,北精主水,中意主土,凡此五者,均皆种于一体之内。”
慕容平沉思片刻才又问道:“何谓和合四象?”
这个问题比较简单,顾清风毫不考虑地道:
“藏目之神,凝耳之韵,调鼻之息,缄舌之气,务使五官意识入无受无感之境,如珠之在椟,剑之在鞘。”
慕容平连忙道:“这就行了吗?”
顾清风一叹道:
“小友以为这很容易吗?多少修道人穷毕生之虔修还到不了这个境界,珠在椟而不减其光,剑在鞘而不损其利,是所谓藏真守璞,这仅是外务的修养,更进一层地及至内功就更难了……”
慕容平笑道:
“我明白了,目不视而魂在肝,鼻不嗅而魄在肺,舌不吟而神在心,耳不闻而精在肾,四肢不动而意在脾……”
顾清风失声惊道:
“小友之参悟尤在贫道之上,请教是何处得来这些内家宝典的,此即世所谓五气朝元之象。”
慕容平笑笑道:
“我在医书上见过什么肝木肺金肾水脾土之说,一直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现在才知道是魂魄精神意之寄。”
顾清风连连点头道:
“贫道也不明白,今天听小友一说才顿开茅塞,看来贫道也要向小友多多请求教诲才对呢!”
慕容平笑笑道:
“道长把轩辕藏经多研究一下,自然就明白了,在下也只是现学现卖,粗解皮毛,绝对不会比道长所知更多。”
顾清风手捧着藏经不禁呆住了,他没有想到慕容平在草草浏览一遍后,居然将道家生死之门勘透了。
慕容平又道:
“这藏经所载的是剑式,刚才所谈的都是练剑的法门,道长如欲剑法更进一步,最好是收起封剑之誓。”
顾清风讪然一笑道:
“封剑之举,不过是自欺欺人,事实上贫道手不及剑,心中却时刻都不忘剑法,几十年的习惯,一时哪能丢却?”
慕容平大笑道:
“道长这一说我就放心了,焦而化此刻锻羽而去,一定不会甘心,他失去金北固为助,势必求之于其他人,再度前来,绝对不是今天那样容易打发了,道长除了将自己的剑锋磨利之外,最好也能将全观的弟子也加强训练一番。”
顾清风肃容道:“贫道谨受教,小友尚有其他指示没有?”
慕容平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想想又咽了下去,只是笑笑不作声,顾清风却忍不住地催促道:“小友有话尽管说好了。”
慕容平终于轻叹道:“道长立志清修,固见松月胸襟,但是世风不古,我不犯人,人却犯我,攻击才是最好的防御,道长是个聪明人,用不到我多说了!”
顾清风神色一动,犹豫未作答覆。
慕容平却笑笑道:“在下只是提供管见,道长自行斟酌便了。”
顾清风长叹道:
“小友指示极当,贫道也曾在江湖闯荡过,深知祸福之来,不由自己作主,今后三清宫必为多事之地,可是贫道能力有限,轩辕藏经或许确能帮助我们狙退来敌,然而短时间内我们却无法学成它。”
慕容平想了一下,忽而心神一动,用剑在地下划了几个图示,然后对顾清风微微一笑地道:“这是在下贡献给道长的一个自保之策,在下相信世上只有道长一人看得懂,也只有道长一人明白如何使用它!”
顾清风对着地上的图研究半天,差一点要失声叫了起来,这是他风雷剑法中的精招,却略略经过一些修改。
这些修改的地方,正是他剑法中缺点所在,风雷剑法长于攻而短于守,攻敌不中即无法自保。
慕容平替他想了一个补救的办法,另外给他布置了六个人专司守御,那是十方剑阵中剩下来的六名全真弟子。
用这六个为辅坚守,加上他居中主攻,这是一个万无一失的剑阵,只须稍加练习配合就可以运用了。
当他从惊喜中觉醒,准备向慕容平道谢时,慕容平已经带着金北固离开了,观门外响起清脆的蹄声悠悠远去。
口 口 口
慕容平轻骑得得地下了山,心中充满了兴奋,他原是为着好奇而上山,更是为了路见不平而管了一桩闲事。
却想不到这场闲事给他带来了莫大的收获,以他超人的智慧,将草录的轩辕藏经看了一遍,立刻就熟记在心。
轩辕十三式虽然精妙,却并不比他所学的剑式更有用,因为那些剑式学来太费功夫,还需要道家的内力作基础。
他的收获是剑式中的注语,使他对剑学的了解进入一种新的境界,可以将他所会的剑式发挥最大的威力。
黎东方在创下那些剑式时,似乎也没有想到这一层,根据经上的指示,他将让许多人力无法表达的精妙之处都能表露无遗,这是一个剑手最高的境界,他自信以剑术而言,世上已不作第二人想了。
可是当一阵兴奋过了之后,他又陷入惆怅了,剑下无敌有什么用呢?他再也无法得到盈盈了。
寂寞地走了一阵,他忽然觉得有人跟在他的马后,回头一看,却是金北固紧蹑在他身后走着。
他怔了一怔才道:“你怎么还跟着我?”
金北固毫无表情地道:“我说过要由你发落的,自然是跟着你!”
慕容平笑笑道:
“我没想到你会这样认真,我以为你跟焦而化拆伙留下是想一个人偷偷去打轩辕藏经的主意。”
金北固微有愠色道:“你怎么把我看成这样卑鄙?”
慕容平哈哈大笑道:
“我看人从不会错,你外相虽然装得老实,可是我知道你骨子里比他还坏,看起来你似乎处处都比他笨。”
金北固道:“我本来就比他笨!”
慕容平一笑道:“守智若拙,我以为你聪明多了。”
金北固神色一变,终于叹道:
“你真了不起,焦而化与我相处了几十年,还不如你一夕之间对我的了解,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慕容平微笑道:
“这太明显了,焦而化虽然精明,却并不比你聪明,为什么你会处处地方都听他的指挥呢……”
金北固一叹道:
“他武功剑法都比我高,假如我不装着痴呆,早就会引起他的猜疑,被他杀掉了,因为世上得知轩辕藏经秘密的只有二个人,若不是我能受他的指挥,他怎会容我活在世上合作共谋藏经呢?”
慕容平微笑道:
“他利用你倒不如说你在利用了他,我相信你们得到藏经后,第一个倒霉的人一定是焦而化。”
金北固点头道:
“不错!我受他的气也够了,总要给他点苦头吃吃,叫他知道我不是那么容易受欺侮的人。”
慕容平想了一下道:“那今天你为什么要跟他分手不再合作下去呢?”
金北固道:
“今天被你一闹,藏经的秘密已泄,我知道他不再有希望了,所以我才改变主意而跟着你!”
慕容平笑道:
“你以为我会把藏经据为已有,所以才跟着我,想在我身上打主意,可是我并没有带走藏经,你为什么还跟着我呢?”
金北固轻叹道:
“原来我的确有那个打算,可是现在我对藏经已经没有兴趣了,纵然我得到藏经,也不会比你所知更多。”
慕容平微微一怔道:“你怎么知道的?”
金北固笑道:“你最后那几句话,已经把藏经的奥秘全部说出来了,与其得到一部死的经,不如跟着一个活的人。”
慕容平笑笑道:“你的理由不会这么简单吧?”
金北固点点头道:
“不错!我知道你一目之下,已经把藏经整个地背了下来,否则你绝无法说出那番道理来。”
慕容平觉得这个家伙的确不简单了,他虽然闷声不响,料事之明,却并不在自己之下,笑笑又道:“你跟着我会有什么好处?”
金北固笑道:
“你天资过人,虽有过目不忘之能,可是藏经之妙义,绝不是一眼就能看透的,你现在不过是知其大概而已,要想进一层地了解,势必非借重我不可,你背出一句经文,我就解释其中的微妙之处给你听……”
慕容平摇头道:“你想我会同意吗?”
金北固道:“你应该不会拒绝,这样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
慕容平一笑道:“你不必费心了,我想我所知道的已经够了!”
金北固笑笑道:
“我现在再说你也不会相信的,因此你不妨让我跟着,等你随时觉得需要的时候,我随时都可以候命。”
慕容平想了一下,终于笑笑道:“那你就等着吧,也许会有机会的。”
说完重新策马就道,金北固却一声不响地跟在后面步行着,脚力之快,并不比他骑着马差。
慕容平到底有点不过意,出了终南山后,在一个市镇上帮他买了另一头马,金北固也不客气,仍是默默地追随着他。
口 口 口
双骑进了长安,慕容平的心又急起来了,驰马掠过乐游原,一迳向秋枫山庄进发,当远远一抹红林映入眼帘时,他的心中又涌起如海的波涛,许秋英、顾芳莲、还有那苗女龙姑都在急切地等着他。
这些女郎虽然北不上盈盈在他心中的地位,但毕竟还是被他爱过而又深爱着他的,今后他更要好好地对她们。
蹄尘踏过小桥,穿过枫林,他感到有点奇怪。
秋枫山庄应该住着不少的人,为什么会如此冷静呢?为什么庄门上挂着一片素白,像是在办丧事呢?是谁死了?
他急急地策马进了庄门,居然找不到一个问讯的人,下马走进正屋,迎面布置着一片灵堂,素帷白烛。
他一看灵堂上供的神位,不由更怔住了。
那是他的牌位,“先夫慕容平之位”。
他好好地活着,此地却供上了他的灵位,他还没有娶亲,却有人把他称为先夫,慕容平不禁啼笑皆非。
金北固也跟着进来了,见到灵位也是微微一怔,但是却不动声色地向四下张望着,看到靠墙角放着许多冥锭的纸包。
金北固过去一看,不禁笑道:
“你的家室还真不少,让我数数看,一二三四……”
慕容平赶过去一看,更是作声不得,那冥包上却写着先夫慕容平冥用,底下是一大排名字,写着:
“未亡人顾氏芳莲、许氏秋明、孙氏绛珠、上官婉儿。”
最妙的是沙龙姑,竟然安上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妾字。
金北固笑笑道:“正室是五个,如夫人却只有一个,这岂不成了众月拱星,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笑的事。”
慕容平一气之下,抬脚就把那些锭纸包踩得扁平,又把那灵堂牌位都用剑砍得粉碎,可是他心中忽地一动。
因为他在那一堆未亡人的名字里居然发现了柴小清,先前没有注意,此刻想起来倒是大惑不解。
柴小清虽然也像神州五剑的女儿一样与自己有过一段关系,可是她早已与自己反目成仇了。
在庐山的时候,她为了对自己报复,纠合了王立明等人差一点杀死了自己,龙姑是亲眼目睹的。
为什么把她也列名进去了呢?难道她也来了吗,还有这上面列着孙绛珠与上官婉儿,难道她们也来了?
是谁告诉她们我死了呢?无凭无据,又不见尸首,她们怎么会相信呢?就算这几个女孩子阅历浅,她们的父亲都是老江湖,不应该如此鲁莽呀?
怀着满腹的疑困不得其解,可是庄中却空空的连一个人都没有,他想找个人问问都办不到。
在室中发一阵脾气,将灵堂都捣毁了,他又走到后面,却看见后园的草地上新起了一座土坟。
一个老头子在那儿弯腰烧着钱纸,他一看那墓碑,赫然又是他的名字,倒是真的惊奇了。
有墓有碑,自然也有尸体,他没有死,那这墓中埋的是谁呢?抢步过去先一脚踢倒了墓碑,然后用剑去挖坟。
他急于想看看墓里的尸体是谁,那烧纸的老头子却疯狂似的扑了过来,空着一双手向他就抓。
慕容平背着脸没看见,金北固已代他挡住了,顿地一脚,将那老头子踢得翻滚在地,可是那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