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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化老人哑着声音道:
“翠翠!你第一个杀死的人是我,是教养你的师父!”
翠湖宫主神色一寒道:
“师父!你别把你的死也归咎于我,那是你自杀的。”
造化老人呆了一呆,才苦笑道:
“不错!是我自杀的,我磨利了毒龙的爪……”
翠湖宫主寒着嗓子道:
“你还在把责任往我头上推,我只是在贯彻你的教训,帮助你完成此生的事业,这一把匕首是你预先吩咐的。”
造化老人叫道:“我吩咐的?我叫你杀死我的吗?”
翠湖宫主道:
“没有!可是我们之间有过约定,当我遇到一个能抗拒我姿色的男人之时,您为我解除禁制,我必须杀死那个人。”
造化老人呻吟一声道:“可是你杀的是我。”
翠湖宫主冷漠地道:
“不错!假如我不下手,你把那一招指法教给了他,我就无法再杀死他了,那与我们的约定不符!是吗?”
造化老人的眼中流露出痛苦的神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倒是翠湖宫主振振有词地说下去:
“而且我并没有存心杀死你,否则这一匕首足可刺透你的心脏,也不会让你活到现在了。”
造化老人大叫道:
“你倒是一下子杀死我的好,那样我就不会知道是谁下的手,心里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翠湖宫主冷笑道:“你放心,你不会死,那个刘三策的医道很精,他会治好你的伤,即使治不好,你也可以先看我杀死这个人,对于你的养育之恩,我不会忘记的,无论如何,我也得叫你眼看我完成我们之间的约定,使你觉得一生的心血没有白费!”
造化老人还想说什么,可是他的体力因流血过多,又说了这么久的话,显然支持不住了,颓然倒在地下。
翠湖宫主朝慕容平一点头道:
“我们耽误太久了,看样子我师父无法再支持下去,我们快开始吧,我不能让师父死不瞑目。”
慕容平愕然道:“你真的要找我一战?”
翠湖宫主坚定地道:“不错,这是我恢复视力的条件。”
慕容平大叫道:“你们都在胡闹,我不接受!”
翠湖宫主沉声道:“你最好接受,我因为尊敬你,才对你发出通知,否则我不声不响地动了手,杀死你还容易些。”
慕容平正想开口,翠湖宫主已经一剑刺了过来,道:“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不能叫师父失望,在他断气之前,我一定要杀死你,你还是准备出剑吧!”
慕容平刚躲过第一剑,她的第二剑又来了,这次出手更疾,连考虑的余地都没有,剑尖已指向心窝。
总算他在危急的时候,出手本能地一闪,虽然逃过穿心之厄,胸肌上已被划破了一道剑痕。
他知道这个女子已经是无可理喻,除了拔剑抵抗外,他再也没有其他选择,这时造化老人又撑了起来,大声叫道:
“翠翠!注意他的剑路,多攻下盘!”
慕容平呛然出剑,心中却为之一惊,因为自己剑术的路子的确是下盘较虚,容易受制。
但也不禁怒叫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造化老人拼着最后的一点力气,叫道:
“我曾经拜托你除去她,可是这个希望落空之后,我只有盼望她能杀死你,翠翠,攻下盘。”
慕容平一剑磕开一招狠攻后叫道:“假如你要我杀死她,就少多嘴!”
造化老人大叫道:
“除了用我的招式外,我不能容许你用别的方法杀死她,我必须向你证明我的武功是天下第一的!”
慕容平用剑绞住翠湖宫主,使她暂时无法抢攻,然后才扭转头去,用充满正气的眼光凝视着造化老人道:
“前辈,是你对天下的责任重要,还是你天下第一虚名重要?”
造化老人顿了一顿,才低声道:
“自然是我的武功重要,因为我的武功若不是天下第一,我对天下就没有责任,翠翠若是会危害天下,自然有人能制服得了她。”
慕容平沉声道:
“好!现在我明白你是怎样的一个人了,幸好还没有死,我还来得及对你说上一句话,你是天下最阴险的人。”
造化老人全身一颤道:“这是什么话?”
慕容平大声道:
“你是故意把宫主造成这个样子,因为你自己限于禀赋,无法登峰造极而成天下第一人,所以你才找到宫主,想法子折磨她,使她在极端痛苦中耽于武学,将你的武功发挥至十分境界。”
造化老人道:“这有什么不对?”
慕容平庄容道:
“这也许说不上什么错误,然而你的方法太残忍了,一个好好人都会被你逼疯了,宫主能够保存着一点良知实在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说完,又对翠湖宫主道:
“现在我相信你不是个坏人,请你放理智一点,不要受令师的影响,你还来得及做一个正常的人。”
翠湖宫主沉声道:“从始至终我都没有认为自己是坏人,当我的心情暴躁到极点,想杀死一个人来泄愤时,我就找人来读书给我听,而且同时找几个人读十几种不同的书,使我忙于思想的吸收而平服我的心情,所以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正式杀死过一个人,不过这不会改变我杀死你的决定。”
慕容平怒道:“我们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杀我呢?”
翠湖宫主道:
“为了贯彻我对师父的承诺,也为了安慰他的余年,他认为他的武功是天下第一的,而你是我能找到最强的高手,只要能够杀死你,我想就不必再去杀别人试验了。”
慕容平哈哈一笑道:
“如此说来,我是必须一死才能证明令师的武功了?”
翠湖宫主道:
“那倒不然,要证明武功比你强,只需打败你就够了,因为你不是那种死皮赖脸,拼死不服输的人,不过师父是为了你才替我解除了失明的禁制,而且也以杀死你作为解除禁制的条件,使得我非杀你不可!”
慕容平怒道:“令师是个疯子,才定下这个疯狂的规约。”
翠湖宫主安详地道:
“我不管,人无信则不立,我必须信守誓言,虽明知这誓言是不对的,我也无法改变,除非师父自己肯取消承诺。”
慕容平回头朝造化老人望去,翠湖宫主道:
“现在他永远也无法取消誓言了。”
果然造化老人的头已软软地垂了下来,大概是断气了。
慕容平还来下及说第二句话,翠湖宫主已经一剑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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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至尊一剑
慕容平虽然仗剑磕开了,心中却十分惊异,他发现翠湖宫主的剑式越来越厉害,与先前那几招相比,有江湖日进之势。
略加沉思,才明白这是她恢复视力之后,第一次找人拼斗,一开始也许不习惯,再下去可能更厉害,要想不被她杀死,必须在一两招内设法克敌收功。
一刹那间,慕容平心里涌上了千百式剑招,却无法确定该用那一招,因为这一招必须要能收功,达到胜过她的目的。
否则让她把明眼决斗的技巧摸清楚后,再要胜过她就很困难了,而且要想全身而退恐怕也不容易。
翠湖宫主由于连攻几招,都无法奈何慕容平,心中也在沉思下一招出手的方式,想一举而收功。
本来像慕容平这种高手,用以切磋武功是最理想不过的对象,可是她见慕容平沉吟不决的表情后,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慕容平已经看穿了她的虚实,不让她再有试招的机会了。
两人怀着同样的心思,也几乎同时作了决定。
因此他们是同时发出了剑招,慕容平使的是黎东方在临死前使出的那一招,也是他所习剑法中最凌厉的一招。
他的剑法很杂,有青城山最基础的招式,有从神州五剑处学来的零碎招式,也有黎东方传授的招式,不过那些招式都是连贯成套的,往往要用三四招的变化造成一招狠攻的机会,那在此刻并不适用。
唯有这一招才是单独成式,剑出生威。
可是当他们两人都把剑式运到十足时,双双都为之一怔,手下自然而然地为之一慢。
因为两人都发现所用的剑招姿势竟然完全一样,而且翠湖宫主是左手持剑,双方所攻的部位都是相同的。
大家都选择了胸前的将台穴处作为着剑之点,也几乎同时将剑尖达到对方的身体上裂衣及肌。
唯一的差别是翠湖宫主的衣服被挑破后,身形已经闪开了,慕容平却在胸前的双头肌上被刺进了半寸许的剑口。
这并不是慕容平的剑技略逊,也不是翠湖宫主忽然中止了杀他之念,像这种凌厉的剑招是只能发不能收的。
假如两人都用足了劲道,其结果是同归于尽,双双伏尸,就因为他们在出招之后,发现彼此的剑式完全相同,同时都停止了前冲,才有了互相闪退的机会。
而且慕容平出手时,心中未存杀机,只想着击败她就算了,因此剑力所及,只了造成一点轻伤。
翠湖宫主却希望能杀死对方,出手较重,因此一顿之下,仍能刺伤慕容平,这种情形换了第二个人是不会明白的,只有他们两人对这招的威力了解极深,自然而然地不用思索也知道是什么原故。
因此两人都呆了一呆,片刻后,翠湖宫主才问道:
“你这一招是从哪里学来的?”
慕容平用手抚着伤处,沉声道:
“不管从哪里学来的,至少不是在这儿!”
翠湖宫主想想叹道:
“师父穷年累月,浸沉剑术,才想出这凌厉无比的一招,而且还定了一个招名,叫它做‘至尊一剑’想不到早已在外面流传了!”
慕容平皱起眉头道:
“那倒不见得,目前我敢说只有在下一人会用此招。”
翠湖宫主道:
“有一个人就够了,若是它够资格定名为‘至尊一剑’就不应该有第二人能使,我必须取消这一招。”
慕容平微怔道:“如何取消法?”
翠湖宫主道:“从今天开始,我不用这一招。”
慕容平道:“我是否也要受这个限制呢?”
翠湖宫主摇头道:
“不!我只限制自己,希望你能继续用它,而且想法子把它练得精熟一点,下次我们再见面时,我好破了它。”
慕容平一怔,扬扬眉头道:“下次?那么今天……”
翠湖宫主立刻抢着道:“今天我还没有把握能破解这一招,所以自动提出歇手,假如你不愿意的话,我们自然也可以再打下去。”
慕容平心中三吾道:“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翠湖宫主又道:
“那就好了,你走吧!我相信不会超过一个月,我定然能解破这一招,到时是你来找我,还是我去找你?”
慕容平道:
“为什么我们一定要斗到底呢?”
翠湖宫主沉声道:
“因为我必须杀死你,当然,现在利用那一招,我也办得到,可是我必须陪你一死,好容易才巴望到目能见物,我想想太不甘心……你到底作何决定?”
慕容平沉思片刻,才道:
“好吧!我答应你,一个月之后,我再来找你。”
翠湖宫主笑道:
“我不怕你不来,因为盈盈在我手里……”
慕容平怒道:“她与我们之间的事有什么关系?”
翠湖宫主道:
“没有关系,而且我也答应把她还给你了,你偏偏选择了顾清风,我只好留下她作为人质了!”
慕容平连忙道:
“大丈夫出言如山,我答应前来赴约,一定不会爽约的,你何必还要用人质来要挟我呢?”
翠湖宫主笑道:“我保证在一个月之内,她是绝对安全的,你既然不准备爽约,还怕什么呢?除非你想赖皮。”
慕容平怒道:“你简直侮辱我!”
翠湖宫主庄容道:
“这不是侮辱你,我对你过去的历史非常清楚,你在外面的种种作为,直接间接都是受了盈盈的影响,假如让你们团聚了,我不敢相信你还有前来领死的勇气,不如意的感情使你坚强,如意的感情自然也能使你软弱,从表面上看来,你是个无情的人,实际上你的感情很丰富,我这番做作只是对你表示尊敬,绝无侮辱的意思,为了盈盈,你总该有不辞一死的勇气吧?”
慕容平无词以对,想想道:
“假如我因为别的事而耽误,无法准时践约呢?”
翠湖宫主沉声道:“那样对于盈盈的死是你自己负责。”
慕容平怒道:
“天有不测风云,我怎么知道到时候我一定能有空,有许多事的发生是不由自主的,比如……”
翠湖宫主道:
“你不必举例了,假如你心里想到盈盈的的死完全系在你的身上,就是手脚都被人砍断了,你也该滚着来。”
慕容平知道再说下去也是枉然,只得道:“那么顾道长呢?”
翠湖宫主道:
“自然交给你带走,我的眼睛已经能看见了,也不希罕什么物外化物的鬼功夫,还留着他干嘛?”
慕容平又道:“还有其他的人呢?”
翠湖宫主微笑道:
“金北固与刘三策可以跟着你走,别的人也随你要求,甚至于叫我杀了他们都行,不过我想你不好意思吧?”
慕容平只得道:“我并不想杀死他们,只是怕你会受他们的蛊惑。”
翠湖宫主一沉脸道:
“你放心,我敢留下他们,自然能管住他们,一个月后,我若是还不能杀死你,这个岛都可以送给你,他们也由你处置……”
慕容平觉得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乃一拱手道:
“既是如此,此在下告辞了!”
翠湖宫主看了他一眼,才点点头道:
“好吧!记住一个月后,我们还有一场生死之搏。”
慕容平笑了一笑,翠湖宫主已经翻身出外吩咐去了,等慕容平走到先前的书房里,只有飘云等在那里道:
“慕容大侠,宫主在码头上恭送大驾。”
慕容平随便答应了一声问道:“我的人呢?”
飘云寒着脸道:“宫主自然会在那儿交给你。”
慕容平用手指指后面,似乎想问问有关造化老人的事情,可是飘云的脸色十分难看,先声夺人冷冷地道:
“不相干的事,请大侠不必多问,老爷子的死虽是宫主促成的,责任却在你身上,一个月之后,即使宫主不舍得杀死你,我也会找你算帐。”
慕容平悖然怒道:“这是什么话?”
飘云含着两泡眼泪道:
“什么话你自己明白,老爷子死得太冤枉了,他替宫主恢复视力的条件就是杀死你,可是……”
慕容平大声道:“可是什么?是你们宫主的能力不足以杀死我。”
飘云哼了一声道:
“你别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别说宫主要杀你易如反掌,我现在要杀死你也不过举手之劳。”
慕容平怒声道:“那你为什么不动手呢?”
飘云一抹眼泪道:
“宫主要你多活一个月,我只好遵从她的决定,假如一个月后,她又找出什么新的借口,我也管不了,老爷子生前既然定下了那个条件,我一定要他死得瞑目。”
慕容平心中充满了怒气,但是想到对方是个小孩子,跟她发作未免太失身分了,遂哈哈一笑,越门而去。
山道依旧,遥望近水之处,有许多人在穿来穿去忙着,慕容平信步走下去,才走到水边,猛听得连声轰然大震。
原来是那几门铜炮又发放了,不过这次是炮口朝天发弹,大概是用以表示威风,接着翠湖宫主一身戎装率着一列彪形大汉,由竹林中走了出来,那列大满每人都擎着一柄雪亮的大砍刀,刀柄上还套着两枚铜片。
翠湖宫主一声令下,那列大汉立刻分成两行对立,高举着大刀,架成一道空弄,铜片震得锵锵直响。
翠湖宫主笑道:
“来时用丧曲迎宾,乃至贻笑大方,故而为大侠送行时,特备刀阵,以壮行色,请大侠一试……”
慕容平用手指指道:“宫主是要我从刀下通过去?”
翠湖宫主笑笑道:
“以大侠的技击造诣,当不至为这一点小阵仗而却步吧?”
慕容平笑道:“他们若是虚张声势,自然吓不倒我。”
翠湖宫主道:
“这可很难说,假如大侠的威仪能震慑住他们,他们自然不敢有冒犯之举,否则以大侠之能,当不惧小丑跳梁。”
慕容平冷笑道:
“宫主真客气,剑下宽厚我一个月的残生,却在刀阵中送我归天,大概是觉得我不配在剑下领死了。”
翠湖宫主也冷笑道:
“名震天下的慕容平大侠,居然说出这种话来,未免太小家子气了,既是如此,我就不敢请教了!”
说着用手一指道:“那边有一条小船,我准备好一个人送你出去。”
慕容平见围墙上开了一扇小门,门外水泊中果然有一条小船,船尾有一个小女孩子操桨伫候,乃问道:“顾道长与金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