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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爷爷用很是伤感的语气道:“不了、不了,我再留下去还有什么意思?教出这样的徒弟让我楚云峰伤心。惭愧啊、惭愧啊!我还以为我能教出一个栋梁之材,没想到是这样一根不可雕的朽木!”
“你这个傻黑子啊!楚爷爷被你气得要走啦,电脑也被你摔坏了,我看你要倔强到几时!”妈妈看著黑子那副死不服气的样子,没来由就勾起了无尽的伤心事,泪珠子滚滚落下,“你和你爸一个德行,没一个好东西!还以为你有出息了,谁想到你居然砸电脑,越来越变本加厉,就知道伤妈妈的心,围棋、围棋,你不要再碰围棋了!”
“我都六七十岁了,操不了那么多心,自酿苦果那我有什么办法?我得走了,现在走还能赶上班车。老皮啊,就这样吧!”楚爷爷巧妙地掌控著语气道:“他这孩子,我楚云峰教不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嘛,我一个糟老头子在他眼里算什么?还比不上他的膝盖骨!”
黑子站在门外,两位老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在耳里,心里就像扎刀般疼痛,他其实非常尊敬楚爷爷,只不过他不愿意下跪而已,但是现在……
黑子把门推开,低著头走进去,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头垂得更低。此刻,他很想开口认错,可动了动嘴唇,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楚爷爷深深凝视著黑子,对外公使了个眼色,外公心领神会,急声道:“黑子!快认错啊!再不认错求楚爷爷原谅你,楚爷爷就要走了!”
“不必了!我楚云峰一个糟老头子,不敢要这样的男子汉来向我认错!”楚爷爷冷声道:“再说,他哪里有犯错?”
黑子全身就如蚂蚁附体般,燥痒难受之极,楚爷爷盯看著这个倔傲的小身躯,重重哼了一声,掉头走到另一间房里。
外公站起来,对著黑子喝了一声:“你啊,我看你啊,不可救药!不管你了,随你干什么!”
黑子成了众矢之的,他跪在那里,著实后悔起来,要怎样才能挽回自己给楚爷爷留下的坏印象呢?又要怎样才能挽留住楚爷爷呢?还要怎样才能让妈妈舒心呢?
黑子从地上爬起来走到门外,外婆低声对黑子说道:“快去,你楚爷爷在你外公房里!”
外公的房门紧闭,黑子走到门前,试著推了一下,推不开,一定是栓住了,是楚爷爷不愿意见自己?还是楚爷爷已经伤心透了,不会再给自己认错的机会?
黑子想了想,就在这门口跪了下来,这回没有低头,倒是直挺挺的跪著,眼睛盯著这扇紧闭的房门。
大概几分钟之后,外婆心痛黑子就叫嚷起来:“我说老楚,黑子在你门口跪著呢!他已经认错了,你就出来原谅他吧!”外婆说著就准备把黑子从地上拉起来,嘴里说道:“黑子,起来、起来,地上太凉。”
“外婆,你走吧!”黑子低声而又坚定地道:“楚爷爷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一直跪到死!”
半个小时过后,楚爷爷出来了,看都没看黑子一眼就从黑子身边走了过去,看架势楚爷爷一定要离开黑山了。
黑子急了,反过身子抱住楚爷爷的腿,抬头道:“楚爷爷!您别走!我错了!我知错了!”
楚爷爷盯看著黑子的眼,他在这双眼里看到的只是那种害怕自己离开的心理,并没有看到发自内心的真正悔恨。不行,如果不好好利用这件事把黑子的性子改过来,说不定黑子将来会闯出什么样的大祸,更别提能在高手如云的围棋事业上有什么辉煌成就了。
他冷冰冰地道:“松手!我没你这样的不懂事、不知礼、不知羞耻、不知忍耐、没有毅力、没有最基本做人素质的徒弟!”
这话如同寒冰劈头盖脑从黑子头上砸了下来,毫无疑问地把黑子骄傲的心打得粉碎,黑子的手无力地松弛下来。
只见楚爷爷忧伤地长叹一口气,起步走出大门,一直来到那块他和黑子每日都在上面对弈的巨石上坐下,遥望著天边。
黑子终于落下眼泪,豆大的泪珠滴滴答答打在堂屋的水泥地上,顿时地面上出现大颗大颗泪渍,外公责备的口气道:“知道自己错了吧?还不快去,好好的把自己错误说出来?”
黑子点点头,站起来拖著沈重的步子来到楚爷爷身后,再次跪下,无穷悔恨的道:“楚……楚爷爷……我……我错了!”
这是初秋天气,老人身上穿著一件深色单衣,一阵阵山风吹过,拂打著单衣颇有些猎猎作响,微风驱逐著满天并不鲜明的云彩,勾画出一幅幅生动画卷;但在此刻,这云、这风、这景却在黑子眼里毫无生气,完全没有那平素里自然造化的无边意蕴。
老人反剪双手,萧索地背对黑子站立著,黑子满脸是泪,直挺挺地跪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半个小时过去了,外婆心痛宝贝外孙,准备去拉黑子起来,被外公狠狠瞪了一眼。
一个小时之后,妈妈虽然气黑子的臭脾气,但到底还是担心儿子的身体,也准备过去劝说楚爷爷原谅儿子,外公却低声喝道:“月影!你去做你的事情!师父罚徒弟,不用你操心!”
外公想了想,就走上前,拉著楚爷爷坐在石块上,聊说起一些国家国际新闻和奇闻轶事,外公若有所指地道:“古来成大事者无一不是忍常人之所不能忍,行常人之所不能行,胸怀大志忍辱负重吞吐天下气量如海,非如此则无法清醒辨析形势,无法用坚定的信念面对险恶境地迎战艰难。
想我国一百六十年前的伟人寒东昊幼年父母双亡,一个孤儿靠给别人做点活养活自己,又自学了成千上万的书籍,在国家内部分裂、战乱频仍的岁月里一统煌煌天朝,开创了和平稳定繁荣的局面,得以将毕生事迹篆刻于神山之上,安享亿万后世子孙的瞻仰,这样的人才能叫做真正的大丈夫啊!”
黑子实实在在地反思了自己这些日子来所犯的过错,渐渐地把双手放在地上,四肢著地,他越发惭愧、越发难过、越发后悔。
这时,皮定邦两兄弟回家了,一见黑子正跪在那里,立时大声讥讽起来:“哈哈!是哪个坏小子像条狗一样趴在那里?”
“哦,这不是我们的大英雄黑不溜丢的黑皮吗?是偷了东西还是又把哪个老师给打了?要不就是又被哪个老师打破了狗脑袋?”
“看看,大家快来看啦!大英雄变成大狗熊啦!”
“哈哈哈哈!明天我就去告诉全校的同学,让所有同学都来看看这个大英雄的狗模样!”
楚爷爷和外公有些紧张地盯著黑子,假如黑子能领悟到他们的苦心,那么就证明黑子的确有成大气的潜质;而假如黑子受不了两兄弟的冷嘲热讽又出口伤人,那样的话就真的是心血都白费了,这件事情都不能修正好黑子的性格缺陷,那也就完全失去了教导黑子成才的意义。
黑子没有让他们失望,只见黑子对表弟们的话置若罔闻,反倒挺直了身躯,用手使劲一擦眼泪,抬头就道:“楚爷爷、外公,我真的知错了!我保证今后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一定要好好听你们的话!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楚爷爷依旧冷冰冰地道:“哦?那你说说,你都犯了哪些错?记住,你要一个不少的说出来,还要反省反省必须怎样改正。我如果觉得你是真的知错了,那么就再给你一次机会,要是你只是在敷衍我,哼!”
“是!”黑子终于老老实实的应道,“第一我不爱惜财物,砸坏电脑,那是您用血汗钱给我买的,物力惟艰来之不易,为了弥补我的过错,我要靠自己挣钱去把电脑修好;第二我性情急躁,不知道忍耐,落子无悔这个道理就和做人一样,棋无悔,人生也无悔,下棋须谨慎,人生当小心,我保证今后动心忍性,三思而后行,绝不莽撞处事;第三我下围棋心里想得就是赢棋,而没有把心思放在如何领悟爷爷说的围棋道理上面去,围棋不是简单的输赢,它是包罗万象的智慧,蕴涵著我们人思维的逻辑,也是世界的哲学……”
楚爷爷点著头,凝视著黑子道:“好吧,看在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上,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过,我告诉你,落子无悔这是下棋的最基本道理,世上没有后悔药这也是人生的道理,人做错了事就得自己承担做错事的后果;现在是你还小,将来你进入了社会你就会知道,爷爷可以原谅你一次,但是别人并不一定会原谅你。人,做错了一件事就会影响自己一辈子啊,孩子,你得学会如何长大啊!”
黑子听著这样语重心长的话语,心里万分羞愧,泪珠大串滚下,哽咽著说道:“爷爷……我知道错了……”
“哭什么?不要哭!站起来把眼泪擦掉!”楚爷爷口气舒缓很多,“男子汉大丈夫,膝盖值钱,眼泪更值钱!”
“嗯嗯嗯……”黑子重重地点著头,立刻从地上站起来,垂著头站在两位老人面前。
“把头抬起来!昂首挺胸!我楚云峰的弟子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眼光要看远一点。胸怀要放宽一点!既要动心忍性,又要豪情万丈!”楚爷爷语重心长地道。黑子的情绪被楚爷爷挑起来了,他非常坚决地仰起头,无比尊敬地注视著眼前老人。
楚爷爷伸手把黑子揽在怀里,瘦削的手指指点著万里风云景色,“孩子,你看,这地有多广,这天有多高,这山有多大,这万里江山有多辽阔!我们一个凡夫俗子和它们相比,算得了什么!下棋和做人就是这样,不可囿于眼前,得放眼天下啊!”
黑子放眼望去,玉带般的黑河绵延流向东去,起伏不定的金黄稻浪如同风中飘逸的绣毯,那累累云彩层层叠叠的压在巍峨的笔架峰顶上,此刻的笔架峰真是像极了一个以大地为案的奇异笔架,黑子彷彿已经看到一只无形的金色巨笔就架在那里,正等著他去拿起来,以浩瀚长天为纸,以黑河水做墨,绘写出震撼天下的澎湃文章。
他满腹满腔翻滚蒸腾著前所未有的壮志豪情,一种奇特的欲望令他直欲对这天地放声呐喊:“我,黑子,一定要征服天下!”
就在他这将喊而又未喊之际,突然间他眼前的笔架山上又出现那一黑一白的云朵,在那里相互追赶驱逐著,速度越来越快,竟然有如两只相互扑杀的老鹰,在天空中翻转盘旋。
“爷爷,你看,那里,那两朵像围棋子的黑白云又在打架了。”黑子指著云朵对身边的楚爷爷说道。
楚爷爷心中一惊,急忙望去││大地静寂得很,只有黛绿的笔架峰在那里安静地矗立著;天空静谧得很,只有时紧时缓的秋风幽幽地拂动著厚厚的云,拂动著即将成熟的稻田,也拂动著自己的单衣自己的头发,眼前,根本就没有黑子所说的打架的黑白云……
自打这件事情之后黑子似乎一夜之间就懂事很多,此后没有再和同学老师去抬杠搞事,对两个表弟也变得友爱起来,不论是学习功课还是学习围棋都是极其专心。
这天放学回家之后黑子立刻把作业做完,然后走到妈妈跟前,帮妈妈收拾东西。妈妈的窗花剪纸水平在黑山首屈一指,她不能做农活,就是靠承接了县城一个专门经营民间工艺品的公司订货来养著黑子过日子。
黑子一丝不苟地把那些窗花纸片叠好,又倒了一杯水放在妈妈手边,然后站在妈妈身后,帮她按摩著肩膀;月影心里一酸,差点落泪了,连忙把黑子抱在怀里,亲了亲他的小脸蛋。黑子又来到正在煮猪食的外婆旁边,帮她从锅里舀出猪食,屁颠屁颠地把猪食桶提到猪圈里,开始喂猪。
晚餐之后,楚爷爷摆开棋盘和黑子下棋,黑子聚精会神地计算著每一步,眼睛紧紧地盯著棋子,心无旁骛。
楚爷爷宽慰地笑笑,故意露出一个破绽,下出一个大恶手,黑子顿时一脸狐疑的看著他,楚爷爷点著这颗自己的恶手棋子慈声道:“黑子,不管对手是谁,棋力有多高,只要他下出恶手那么他的整盘棋就会出一个大纰漏,一定要抓住这个纰漏予以痛击,坚决不可手软或者畏惧;面对这样的机会,自己更要慎重落子,把行棋步调走好。”
黑子知道考验自己的时候到了,他的大脑急速运转起来,忖度著可能的各种变化。良久之后他才舒了口气,撚起棋子,轻轻放在棋盘上。
楚爷爷点点头,开始防守黑子的攻击。黑子成竹在胸,再落十多子之后,楚爷爷哈哈一笑,站起来就道:“爷爷只能中盘认输了!”
黑子谦恭地回答:“爷爷,这局不算,是您故意下的错著,故意输的,我们再来一盘吧!”
“好小子,欺负爷爷年纪大没有体力是不是?”楚爷爷有心逗黑子开心,这几天来黑子是老成多了,但未免也失去了孩童的朝气和顽皮。
“没有、没有!爷爷,是我说错话了!”黑子慌忙摇手,生怕自己又惹楚爷爷生气。
“傻小子,爷爷和你开玩笑呢,这样吧,你去上网下棋吧,爷爷有些累了。”楚爷爷拍著黑子的头道。
黑子的头低下来了。
楚爷爷猛然想起电脑键盘早就摔坏,还没有去买,电脑的程式也早就瘫痪,没有维修好,他轻轻一拍额头:“你瞧爷爷这记性!黑子,爷爷明天就叫人来修理,今天你就打打我给你的棋谱吧!”
“不用了,爷爷。”黑子神情惭愧地低声道:“是我把电脑弄坏了,就让我去赚钱来修好它吧,自己犯的错就得自己去承受!”
“你赚钱?你怎么赚钱?”楚爷爷看著这个十一岁的孩子。
“我有办法的,爷爷。”黑子垂头答道。
黑子的确有赚钱的办法,他知道黑山上有个地方有好多个大野蜂巢。黑山的村民都很忌讳这种野蜂,可这种野蜂却又是大补的好药,蜂窝蜂蜜拿到集市上或者章叔叔的药店里可以换来一笔不小的财富。
野蜂的性子非常凶猛,对一切来侵犯它们的动物决不容情,据说黑山就曾经被蛰死过两个掏野蜂蜜的人;现在的人赚钱路子很多,没必要再冒生命危险去掏野蜂窝换钱了。
黑子小时候常常去用石头打那野蜂巢,后来他发现那蛰人的野蜂似乎对他很友好,蛰了那么多人就是不会蛰他,当然他对野蜂也自然就友好起来。之后他再没有用石头去砸过蜂巢,时不时也去那里拿点蜂蜜吃,不过他已经有好久没有去那地方了。
这天是一个晴朗的星期天,他吃过早饭就拿了一个大布袋一把柴刀,朝山上走去,在路边碰见正要去镇上的皮倩倩三兄妹,皮倩倩问道:“黑子,你去哪儿?”
“去掏蜂窝。”黑子挥挥手中的柴刀。
“你不要命了?蛰人的啊!”皮倩倩吓得面无血色。
“不怕,它们不敢蛰我,你又不是不知道。”黑子道。
“不,我不管,要是你出事那怎么办?谁知道那些蜂还认不认识你啊?”皮倩倩冲上前挡住黑子的去路,“你要是去的话那我就去告诉小姨!”
“我妈去县城办事去了。”
“那也不行,我去告诉楚爷爷和外公。”
“哎呀,不用管我的闲事,我都掏了这么多回,没事的!”
皮定邦凑上来谄笑道:“黑子,带我去吧,我不去镇上了,等下你给我蜂蜜吃,好不?”
“不行,野蜂不蛰我但它一定会蛰你!去年二牛子跟著我去结果被蛰了一下,脸都肿了,你不怕?”黑子说的是事实,皮定邦只得悻悻作罢。
甩开了这三兄妹,黑子大踏步地直往蜂巢位置走去。
已经是十月初的天气,步入早秋的树木还没有呈现出萧瑟的落败,枝头上挂著斑驳的黄红叶片,渲染著早秋的景色;也有零星的野花儿在林间小路上开放著,不过也大都是那种有气无力的模样,全然不见春夏那种满山遍野争奇斗艳的气势了。
在这个山洼里有好几棵当地称为“风梧花”的大树,每一棵树中上部枝桠都悬挂有一个大野蜂巢。由于已经入秋,野蜂的活动明显少了很多,只有为数不多的野蜂在这个山洼里嗡嗡飞翔著,似乎在巡视著这片独属它们的家园。
野蜂巢一般都只有水桶那么大,但是大的却有上百斤重,黑子来回比较著树上的野蜂巢,今天他得用布袋子带回一个野蜂巢,他在甄选一个比较小的野蜂巢。黑子已经问了药店的章叔叔,野蜂巢连蜂窝、野蜂、蜂蜜一起算的话一斤就可以卖二十元,黑子只需要一个小的蜂巢,有五斤十斤的就行了。
几只野蜂嗡嗡地在黑子身边上下盘旋,黑子把手伸出去,一只野蜂转悠了一下之后就停在黑子手掌上,收拢翅膀,缓缓蠕动著,黑子用手指轻轻在这只野蜂上摸了摸,然后把柴刀布袋掖在腰间,向手上吐了一口唾沫来回擦擦,开始爬他选定的风梧花树。黑子爬树很在行,三两下就爬到了野蜂巢所在的位置。
他坐在树丫上歇气,野蜂们感觉到了威胁,上百只野蜂齐轰轰地环绕著黑子飞舞,发出震人心魄的声音,气势非常吓人,寻常人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了,黑子就像没事人一般,笑呵呵地、略带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