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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一鹤点点头道:“兄弟此次应纸骷髅主人之邀,原拟一人前来,无奈小女小娟听说
九里关有场盛大集会,就吵着非跟来不可。兄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平日娇纵惯了,一则拗
不得她,二则女孩子大了,也好让她出来见识见识,才答应她同来,昨晚在信阳城客店里落
脚,那知今天早晨,忽然不见了踪影,只据兄弟察看,她床上被褥,依然折得好好的,分明
是昨晚一个人偷偷的出外玩耍,就没有回来。兄弟想起小女前天在确山附近曾和一家汝南镖
局的镖头,争吵了几句—当时就被兄弟喝阻,因为这家镖局中人,不认得兄弟,小女曾气愤
的道:“你们几个不开眼的东西,总有一天叫你们睁开眼睛瞧瞧。”兄弟怕她赶去生事,就
一直追到汝南,找到那家镖局,依然不见小女影子……唉,此刻兄弟心中乱极了。”
李剑髯沉吟道:“令媛既知今日九里关有一场盛会,断不会赶到汝南去生事的。”
昆仑一鹤搓搓手道:“就是如此,兄弟早晨已在九里关前找了一遍,才赶上汝南去的,
如今这里也找不到她,兄弟不知如何才好?”
法慧禅师道:“老施主放心,吉人天相,令媛即使走失,绝无凶险,也许一两日内,必
会有她的讯息。”
昆仑一鹤精神一振,睁目道:“大师如何有此把握?”
法慧禅师微微一笑,合十道:“贫衲只是推想罢了,老施主盛名四播,江湖上人也不敢
贸然开罪,令媛纵使走失,也会有人报讯。”
昆仑一鹤道:“但愿依大师金口……只是兄弟耽心今日这场大会,人品流杂,万一小女
遇上歹人……”
李剑髯低声道:“陆兄但请放心,兄弟为了今日此会,已从各地调集了不少弟子,散布
在信阳附近,注意与会的可疑人士,好在今日会中,女的不多,令媛之事,只须吩咐他们多
加留意,也许可以查些眉目来。”
昆仑一鹤连忙拱手道:“兄弟也是如此想法,那么就托帮主费神了。”
李剑髯笑道:“些许小事,陆兄何用挂齿?”
说着问清陆小娟年龄、面貌、衣着,回头朝小叫化苏铭,低低嘱咐了几句,小叫化苏铭
立即匆匆走出。
李剑髯环目一顾,这一阵夫,眼看场中群豪,业已走了大半,再看那个自称许庭瑶的青
衫少年席上已空无一人,不禁皱眉回头道:“那位许少侠,咱们倒不可失之交臂!”
追云丐阎子坤道:“帮主说得极是,属下已关照苏铭,要咱们的人留意他的住处了。”
李剑髯点点头道:“如此才好。”
宏愿法师微微叹息道:“咱们也该走了。”
法慧禅师道:“大师可是赶回峨嵋去吗?”
宏愿法师道:“贫衲想回伏虎寺去,面禀掌门人,两月之内,当率敝派门下,赶上少林
寺相会,共商对策,不知帮主意下如何?”
李剑髯忙道:“老朽也有此意。”
宫丹白道:“晚辈也要即刻动身,把今日情形,禀明家姑母。”
法慧禅师合十道:“那么两月内,贫衲当在少室峰下,恭迓诸位大驾。”
说完,向大家施了一礼,便和法通禅师离席。
宏愿法师道:“贫衲和两位大师,正好同路。”
三位高僧走后,宫丹白也起身别作。李剑髯拉着昆仑一鹤重新坐下,一边说道:“陆兄
想必半天没进食,这是骷髅教准备好的酒席,陆兄先吃些酒菜再说。”
这时场中群豪,多已离去,一大片草坪上,只剩下数十席空位,显得特别凄凉。
昆仑一鹤陆狷夫并不客气,果然举起酒杯,喝了一口,抬头问道:“兄弟迟来,这场大
会,到底如何?”
李剑髯择要说了一遍。
昆仑一鹤听得瞿然一惊,停筷道:“乘隙蹈虚!这么说来,当年咱们失而复得的东西,
也是骷髅教的人做的手脚了。”
李剑髯摇头道:“兄弟先前也是这般想法,但又觉得不像,因此,兄弟认为此事必然和
那个姓许的青年有关。”
昆仑一鹤虎的站起身来,道:“此事果然十分重要,咱们这就找他去。”
东方玉《东来剑气满江湖》
第 八 章 不测风云
一片辽阔的山野。
一条荒凉的古道。
此刻显然还只是申牌时光,但云气四合,天色逐渐乌黑。
忽然一道闪电,划破荒野,隐隐雷声,从云端传来。
古道上,正有三个老和尚,飘然而行,急着赶路。
他们正是刚从九里关参与无名宴之后,急于赶回山去的峨媚宏愿法师和少林法慧、法通
两位禅师。
无名宴上,骷髅教的香主以一式“乘隙蹈虚”身法,连败武当、少林、峨嵋三派,三位
高僧内心之沉重几乎和此时的天气一样,眼看暴风雨就要来临。
云层里面盘旋的雷声,隆隆不绝,愈来愈响。
宏愿法师仰脸望望天色,回头道:“两位大师,这一阵雨,又怕来势不小呢!”
法慧禅师停步道:“大师说得不错,咱们找个地方避避雨才好。”
法通禅师环目四顾,忽然朝右侧山脚一片树林中指了指,接口道:“师兄,前面就是桐
柏山,青牛观了,咱们到观中去憩憩足吧!”
三人同时加快脚步,朝前奔去。
赶到山麓,大雨已如倾盆而下,差幸山脚下已是一片参天树林,茂密枝叶,稍可阻挡雨
水。
入林不远,果见一座黄墙道观,矗立林中,看去规模不大,一共只有两进殿宇,一条青
石铺的道路,直达观前。
门上直竖着一方蓝底金字的匾额,写着“青牛观”三个大字。
此时风雨一父加,观中两扇大门,敞开无阻。
三人鱼贯入观,绕过灵宫神龛,跨上大殿。
正中供奉着三清神像,案前一只铁铸香炉,一缕青烟,袅袅炉中升起,但殿口却寂无一
人。
三人拍拍身上雨水,方自朝三清神像参拜行礼。
蓦听身后有人发话道:“咦,这观中的道士呢?”
这下,可把三位高僧听得、心头蓦吃一惊!
试想凭他们三人的武功修为,江湖上已算得是一流高手,练武之人,讲究眼观八方,耳
听十方,如今连人家到了身后,都还懵然不觉,岂非异事?
三人同时闻声神震,朝来人瞧去。
只见殿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一头乱发,形同花子的中年人,他身向左歪,站在龛前,正
向四下打量。
这人正是“神尸鬼残”门下的向跛子。
法慧禅师目光落到他身上,心头更是暗暗一震。
庙外大雨倾盆,此人身上衣衫,丝毫不见雨水上 种气运体外的功夫,自己等人,虽然
也可以做到,但这是极耗真气的行动,平日谁也不愿无故施为。
此人不过四旬出头,一身功力有此成就,实非小可,只是似嫌炫露。
宏愿法师双掌合十,躬身道:“阿弥陀佛,施主请了。”
不,他好像还在用鼻子嗅着从炉中散发出来的缥缈香烟。
“哈哈!三位大师不觉得炉中香烟有异吗?”向跛子喝声出口,右掌猛的朝香炉劈去,
身形同时腾起,朝殿外倒飞出去。
但向跛子纵起的身子,还没飞出殿外,就垂直摔下,“砰”的一声,跌倒地上,口中喊
了声:“好……厉害迷香!”
这原是电光石火之事,法慧禅师等三人,经他一喝,也惊觉到不对。
宏愿法师低喝一声:“这烟中果然有毒,大家快……退……”
身躯方一移动,登时一阵头重脚轻,摇摇欲倒。
法通禅师忙道:“师兄快问住呼吸,不可开口。”
但已经迟了,三位高僧和向跛子一样,也无法移动一步,渐渐身不由己的缓缓朝地上坐
去。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法慧禅师神志逐渐清醒,只觉自己盘膝坐立在蒲团之上。
睁目一瞧,这里已不是三清殿上了,一间收拾干净的敞厅,儿上点着一支腊烛,烛光摇
曳,敢情已是夜晚。
屋中除了自己,另外还有五个蒲团,坐着五人。
法慧禅师无暇运气检查身体,急忙举目瞧去。
你当另外五个蒲团上坐着是谁?那是武当涵虚子、峨嵋宏愿大师、自已师弟法通、华山
玉面二郎宫丹白,还有一个,正是方才出声警告的跛了一脚,可能是“神尸鬼残”门下的向
跛子。
他们一个个盘膝跌坐,闭目垂帘,好像正在运功调息。
这可把法慧禅师瞧得满腹狐疑,涵虚子早已走了,何以也在这里。
方才明明在大殿上闻了炉中的迷香,昏迷过去,如说中人暗算,又是什么人把自己等人
搬来此地?
心念方动,突然发觉双肩双股,四处穴道,似已被人封闭,心头暗暗一惊,正待运气自
解穴道。
只听玉面二郎说道:“诸位老前辈,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宏愿法师低喧佛号道:“阿弥陀佛,小施主怎会也在这里的?咱们全都着了人家的迷道
了。”
涵虚子接口道:“大师们可曾察觉到咱们被点的穴道,手法似极特殊?贫道化了不少时
间,竟然无法冲穴自解。”
法慧禅师道:“道兄说得不错,贫袖也有此感。”
法通禅师睁目道:“师兄,咱们被点的穴道,似在平少阳经的‘消乐’和足少阳经的
‘阳陵泉’。”
法慧禅师还没答话。
宏愿法师摇摇头道:“贫衲先前也认为是‘消乐’、‘阳陵泉’两穴,但费解的是这两
处穴道,竟然似闭非闭……”
话声未落,那独自闭目枯坐的向跛子突然双目倏睁,大声道:“诸位都是五大名派的高
人,总听说过,人身除了十二经脉,奇经八脉还有经外奇穴吧?“
他语气之间,含有不屑之意,似是对众人的众讼纷纭,颇感不耐,话声一落,重又阖上
眼皮。
法慧禅师忙道:“施主高见极是,只不知经外奇……”
向跛子不待法慧禅师说完,闭着眼睛拦道:“快别说话,有人来了。”
法慧禅师被他打断话头,方自一怔!
涵虚子也暗感奇怪,自己这几个人,少说也都有几十年修为,十丈之内,飞花落叶,清
晰可闻,难道有人进来,都全听不到丝毫声息?
大家抬目瞧去,这一瞬间,果真从前殿腰门中,火光闪动,跨出一个使女,手上打着一
盏灯笼。
接着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青袍人。
青袍人身后,是一个双十年华的青衣少女。
灯光移动,三个人影,正缓步朝后走进来。
双方隔着一个天井,相距尚远,但依稀看到青袍人脸上,好像罩着一层黑纱,瞧不清面
貌。
从他昂首阔步的神态看去,敢情是个自恃身分之人。
涵虚子愕然道:“骷髅教主?”
法慧禅师点点头道:“可能是他!”
宏愿法师连忙道:“咱们穴道受制,最好以不变应万变,待会大家务须忍耐一二。”
向跛子依然阖着双目,瞧也不瞧,敢情正在专心一意的加紧运功,企图自冲穴道。
这时几句话的工夫,天井中三人,业已走近阶前,青袍人履声橐橐,登上石阶,由门外
走入。
蒲团上盘膝坐着的六人,除了向跛子之外,其余五人,目光全都投注在青袍人身上。
青袍人面蒙黑纱,但从黑纱中透射出来的炯炯眼神,掠过诸人,立即双拳一抱,呵呵笑
道:“委屈诸位,兄弟特来谢罪。”
涵虚子冷然喝问道:“你就是骷髅教主了?”
青袍人道:“道长错了,兄弟并非骷髅教主。”
宫丹白道:“那么你是什么人?”
青袍人望了他一眼,道:“兄弟是谁,目前还无可奉告。”
法慧禅师道:“施主既非骷髅教主,不知在大殿香炉中暗施手脚,所为何事?”
青袍人大笑道:“诸位都是五大门派中一流高手,名重江湖,兄弟有事奉商情非得已,
诸位多多原谅。”
法通禅师愤然道:“暗用毒谋相算还说什么有事相商?”
法慧禅师连忙拦道:“师弟!咱们且听听这位施主,究有何事见告?”
涵虚子问道:“贫道先想请问一声,与贫道同来的两个敝师侄呢?现在何处?”
青袍人随手一指,道:“他们都在厢房休息,道长但请放心。”
宏愿法师道:“施主有话就请说吧!”
青袍人瞧了向跛子一眼,道:“诸位稍安勿躁,等这位向朋友醒来,兄弟一起说了。”
站立在他身边的青衣少女,冷笑道:“爹,咱们的清神汤,过了这些时间,早该醒了,
向朋友大概心有未甘,妄想自解穴道呢!在场之人谁不具深厚内功,要是能够解得开穴道,
还算什么独门手法?”
向跛子双目圆睁,神光暴射而出,大声喝道:“经外奇穴,也算不得绝世之学,向跛子
落在你们手上,杀剐听便,否则姓向的睚眦必报,你们该考虑考虑后果。”
青袍人拱拱手,笑道:“向朋友不说,兄弟也久闻,尊驾艺出陇右双残,轻易招惹不起
的人物,九里关无名宴与会之人,何止数百,兄弟单单只请你们几位,来此奉商大事,正是
重视向朋友之处。”
在场之人,原先虽已猜测向跛子必是“神尸鬼残”门下,如今听青袍人一说,他竟是陇
右双残的门人!
陇右双残在“神尸鬼残”武林四凶中,武功谲诡,生性残暴,数十年来无人敢惹,青袍
人明知对方来历,还敢轻捋虎须,实在令人费解。
向跛子点点头道:“很好,你现在可以说了。”
青袍人目光朝涵虚子等人缓缓掠过,说道:“骷髅教早年受五派一帮威胁,宣告解散,
对五派一帮衔恨甚深,据兄弟所知,彼辈重出江湖,处心积虑,第一个心愿,就是消灭五派
一帮……”
涵虚子心头一奇,暗想道:“听他口气,难道当真不是骷髅教的人?”
宏愿法师道:“阿弥陀佛,骷髅教纵然死灰复燃,要想消灭五派一帮,只怕也未必能如
愿。”
青袍人并没回答,只是续道:“他们在九里关设下了无名宴,只是一种试探性的开端而
已,除了五派一帮之外,大有把天下群雄收为己用,如有反对之人,将在会后分别予以消灭,
以遂其独霸武林的阴谋……”
向跛子纵声大笑道:“朋友认为他们这一阴谋行得通吗?”
青袍人道:“一定行得通,向朋友勿须多心,骷髅教只要消灭了五派一帮之后,第二个
目标,就是落到神尸鬼残头上了。”
向跛子道:“这是他们自找死路。”
青袍人道:“向朋友难道还没瞧出骷髅教的武功路数?”
向跛子道:“你说。”
涵虚子等人心中不期一动,骷髅教的武功,确实怪异难测,因此大家全都望着青袍人静
等他回答。
青袍人微微一笑道:“天龙子一脉。”
“天龙子”这三个字,听得大家全都一震。
八十年前,天龙子在江湖上虽只神龙一现,但武功之高,已被武林公认为第一奇人,举
世无俦。
骷髅教如果真是天龙子一脉,五派一帮、神尸鬼残,只怕全非他们敌手!
大家正在愕然相顾之际,青袍人哈哈一笑道:“兄弟要和诸位商量的也是为此!”
向跛子目光紧注对方,沉声道:“尊驾到底是谁?”
青衣少女没待青袍人开口,抢着说道:“我爹是鬼王庄主。”
说到这里,冷冷的道:“反正他们不答应,也别想活着出去,爹你干脆告诉他们吧!”
她似乎对青袍人的转弯抹角,深感不耐。
青袍人怔得﹂怔,连声应“是”。
厅上诸人眼看青袍人和少女虽以父女相称,但神情之间,大是可疑。
尤其她口中说出不答应别想活着出去,不知要自己等人,答应什么?
鬼王庄之名,江湖上更是从没听人说过。
宫丹白忍不住哼道:“不想活着出去,大概就是死路了?”
青衣少女冷漠的道:“不错,诸位面前,只有生死两途,听凭选择。”
法慧禅师低喧一声佛号道:“老衲倒想听听生死两途,如何选择?”
青袍人咳了一声,拱拱手道:“鬼王庄草创伊始,久仰诸位盛名,颇想敦请诸位,担任
本庄护法。”
涵虚子道:“就只如此吗?”
主艮孢人点头笑道:“诸位只须服下本庄的一种特制药物,终身和本教合作,即可恢复
自由。”
向跛子道:“要是在下不愿和你们合作呢?”
青袍人大笑道:“简单得很,本一壮备有骷髅标记的毒箭,见血封喉,而且丝毫不感觉
痛苦,诸位陈尸殿上,也立可被人发现。诸位都是参与骷髅教无名宴来的,会后遇害,而且
身上又有骷髅毒箭,各大门派自然认为是骷髅教下的毒手,绝不会怀疑到鬼王庄头上。”
宏愿法师道:“这办法果真狠毒得很!”
青袍人道:“因此兄弟相信诸位不致选择死途,因为如此一来,不仅自身死于非命,而
且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