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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已有几人大步走进门来,当先一人腰悬宝剑、手举一面宝光灿烂的小旗,正是嵩山十三太保中的‘托塔手’丁勉。后边鱼贯而入,络绎不绝接连走进几个威风凛凛的大汉,院落中人见了都吃惊地站起身来,已有人颤声道:“嵩山十三太保都到齐了么?”
只见“托塔手”丁勉身后,“仙鹤手”陆柏、“大嵩阳手”费彬、“大阴阳手”乐厚、“九曲剑”钟镇、“神鞭”邓八公、“锦毛狮”高克新、还有汤英鄂、段飞,十三太保同时出现九人,实是武林中前所未有之事。
门口影影幢幢,似乎还有不少弟子门人。这一次嵩山十三太保除了三人远去塞外办事,一个死于芜湖城外、尚未得回报的展翅大鹏,其余九人尽皆到了,嵩山派名列五岳剑派之冠,十三太保中有几人武功不在其他各派掌门之下,实力恐怕还在五岳其他四派联手之上,此次派了如此庞大的人马隆而重之来到朝阳峰,到底意欲何为?
吴天德微眯双眼,瞧着这九人在门口一字排开,一副睥睨天下、舍我其谁的狂妄表情,微微发愣道:“他们来做什么?怎么这杀气腾腾的样子不象是来道贺的啊?”
今日是剑宗成立的大喜之日,封不平等人均未佩剑在身,见嵩山派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其中“仙鹤手”陆柏曾去河南寻访他们,在他们露出一手功夫,掌法、剑法均飘逸灵动、出手不凡,论武功实在三人之上。虽然几人现在学了古壁上各派的剑法,未必便弱于对方,心中可是不敢大意。
这时见他还站在陆柏身后,与其余几人一字排开,以此推测,那几人武功定不在他之下,所以忙唤门下弟子去取了剑来,吴天德一手举杯,若无其事地迎向丁勉。
场中肃然无声,只见吴天德神态自若,直走到托塔手丁勉面前,嘻皮笑脸地道:“衡山一别,好久不见了,诸位也是来朝阳峰祝贺我剑宗成立的么?呃……左盟主令箭到了?”他摇摇晃晃地转过身来,向后问道:“华山剑宗入了五岳剑派了么?我怎么不知道?”
嵩山九大高手傲立当地,气涌如山,九个人站在那儿所涌发的杀气如同千军万马,吴天德也不知是不是真的醉了,摇摇晃晃走上前来恍若未觉,腰间那柄剑被他身子晃得左右摇摆,状甚可笑。
这时回过身来,背对着嵩山九大高手,直瞧得场中众人心惊若跳,看此刻情形,若是嵩山九太保不顾身份,猝然拔剑突袭,就算他武功再如何了得,恐怕也要被人家立毙当场了。
封不平五人匆匆提了佩剑奔了过来,也往吴天德身后一站,气势勉强敌住嵩山派九人。岳不群早立起身来,走到厅门口望着嵩山派来人,眼中又妒又羡。
左冷禅在他身边安插了奸细他早已知道,却不敢揭露,更不敢声张,平时在门人弟子面前不独不敢对嵩山派行为稍有微词,还要时时装作无限崇仰地大赞特赞,行事说话处处小心在意,对师妹也不敢提起。以心高气傲的岳不群来说,实是奇耻大辱。这时见了嵩山门下的气派,难怪左冷禅如此威风,如果我华山门下也有这样皆出的弟子……
岳不群想到这里,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在吴天德等人身上,若是能将本门剑宗的这些高手收伏下来,凭自已神乎其神的绝妙剑术,未必不能和左冷禅一较长短,岳不群想到此处,似乎又看到华山派高手如云、令武林各派高山仰止的全盛之时,心中一阵激动。
吴天德醉眼朦胧地回过头来,见五位师兄都已站到身后小心戒备,眸间闪过一丝赞许的精芒,忽地返身一把拉住丁勉手臂,面带醉意道:“来来来,诸位嵩山派的师兄们远来是客,请到堂上喝杯水酒”。
托塔手丁勉原本一手持着五岳盟主令旗,一手按在剑柄上小心戒备,怎容得人近身?何况吴天德还距他站处三大步远,也不知吴天德醉猫儿似的,怎么忽然一转身就鬼魂儿似的到了跟前,居然被他一把抓住了持着令旗的手腕。
这二人对面而站,方位交错,站在身后厅门口的诸位掌门只见到他似乎上前跨了一步,随随便便拉住了丁勉手臂,好象极亲热地要邀他进来喝酒。只有两侧那些武林豪杰,才看清两人之间的距离,见吴掌门晃晃悠悠一转身,好似漫不经心,手法却是极快地擒住了托塔手丁勉的手臂,都吓了一跳。
丁勉被他一把摁住脉门,拉着他嘻嘻哈哈直奔大厅,不禁心中大骇,这是什么可怕的身法?若是他有心要杀自已,趁人不备,这么突然近身,自已如何来得及反应?
托塔手丁勉掌力雄厚,下盘功夫极稳,传说昔年洛阳白马寺寄住了一个武功极高的独行大盗,四处为恶,将白马寺当成了他的贼窝,白马寺方丈与丁勉素有深交,便去求他相助。
丁勉赶到白马寺,将那大盗追到白马寺塔林之中,那大盗被他追得急了,隐在暗处弄断了一处舍利塔,趁其不备将塔推倒,丁勉本可避开,但那镏金宝塔是白马寺一宝,丁勉吐气开声,竟然双手托塔,力举千钧,免致那宝塔跌得粉碎。
托塔手美名这才传誉江湖,倒不象别人绰号只是随便赞誉之词。可是就是这样神力的铁掌,被吴天德握住了竟似铁钳一般挣脱不开,吴天德向前大步流星,丁勉竟不得不随之大步行来,瞧在旁人眼中,倒好似他迫不及待要来叼扰一杯水酒。
只是那五彩斑斓、珠光宝气的五岳盟主令旗,这一来竟变成了倒提于手中,看起来有些不太象话。丁勉强提内家真气,用尽全身力气向上挣脱,吴天德神色自若,恍若未觉。
二人直走到门口,吴天德却突然放开他手,笑吟吟地道:“丁兄请进!”
丁勉正用尽全身力气向上举手,突失阻力,众人只见他突然一扬左手小旗儿,高举过顶,脚下蹬噔蹬连退几步,好象就要仰面跌倒。亏得他下盘功夫沉稳,大喝一声,脚下使力,将一块汉白玉的方砖踏得粉碎,这才止住了跌势。
四周好汉见了情知是吴天德暗中动了手脚,不禁哄堂大笑,丁勉老脸一红,狠狠地四下一瞪,喘着粗气喝道:“左盟主令谕,有事关五岳剑派生死存亡的大事要和四派掌门商议,请岳掌门接此令谕于四月二十八到嵩山剑派议事”。
岳不群听了忙跨出一步,拱手道:“华山岳不群听令”。四下哄笑的人听他说的慎重,也都止住了笑声。丁勉看了衡山刘正风、恒山定逸师太一言,缓声道:“刘师弟,定逸师太,贵派掌门那里,本派也已派人前去通知了”,二人听了忙拱手道:“是,谨遵盟主令谕”。
丁勉四下一望,脸色阴沉地又道:“丁某离山之时,听说有人在华山岳掌门这里再立华山派,谋夺华山基业。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左盟主十分关心此事,特令我兄弟九人赶赴华山,听候岳掌门差遣。岳掌门,我们兄弟还带了许多门下得力弟子,岳兄要是想清理门户,只需一声令下,我等兄弟必听命从事,请岳掌门示下!”
听了这一句话,现场群雄都又惊又怒,轰地一声炸了窝,妈的,说穿了,嵩山左冷禅又要玩衡山刘正风府上的灭门计了。想不到左冷禅敢冒天下之大讳,华山剑宗怎么说也算是名门正派,人家岳不群都没说什么,他又来生事了。
其实这么说倒真冤枉了左冷禅。左大盟主原本计划的好好的五派合并计划,一一被吴天德捣乱,衡山、华山、泰山这计一一破产,虽然论实力嵩山派一家独大,盖过其余四派的总和,但要五岳合派,总不好给人留下一个武功胁迫的名声。
现在泰山派几位耆老已经默许,算是有些名正言顺了。恒山、衡山现在无隙可击,只有华山一派才可利用,剑宗落到吴天德手中已无法拉拢,想必剑宗也是岳不群的眼中刺、肉中钉,而且对剑宗的忌惮和妒恨犹胜于他,一定极想将剑宗斩尽杀绝。若是助他灭了剑宗,他还有什么脸面反对并派?因此左冷禅才不得不大下血本,派了九太保来助他清理门户。
丁勉方才先去华山派见岳不群,却扑了个空,听说他也来道贺,心中只道这家伙眼见人家剑宗势大,不得不委曲求全、前来虚与委蛇,逢迎吴天德。
他笃定自已带了大批人马来帮忙,岳不群一定惊喜莫名,马上便要与剑宗撒破脸面,大打出手了,因此话音一落,已把手一挥,八位师弟一齐抽剑出鞘,飞身跃在身旁,但闻墙外脚步跑动之声,也不知嵩山剑派来了多少人,显然已将此处团团围住。
剑宗弟子又惊又怒,纷纷拔剑出鞘,一时双方剑拔弩张,气氛紧张之极。黄伯流与嵩山派夙有旧怨、老头子已将吴天德视作过命的交情,此时都走了上来,站在吴天德身边。
蓝凤凰虽不想惹嵩山派,可是这位吴大哥、甥女婿有了事可不能不帮忙,也缓缓踱了出来,暗暗准备出手。
方生、冲风、刘正风等人左右为难,一方是同气连枝的五岳剑派,一方是对本派有恩的剑宗掌门,若真的打起来,自已如何自处?
一时间,这些人的眼睛都集中到岳不群身上,战与不战,都只在这位华山‘君子剑’一念之间了
第九卷 嵩山大会 第113章 机关算尽
吴天德早知嵩山派此来必无好意,可也未想到他们竟然如此肆无忌惮,当着自已的面已与别人讨论起自已和剑宗的生死存亡,好象天下人都任由他嵩山派予取予求,这份霸气恐怕就是魔教的东方不败也没有。
吴天德不禁动了真怒,这种草菅人命、还偏偏打着武林正义旗号的刽子手,实在比起那些邪魔歪道还叫人厌恶。
他仰天打个哈哈,森然道:“吴某人刚刚登上掌门之位,马上就要变成香案上的灵牌了?嵩山左冷禅真是好大的威风!众位好朋友请退过一边,吴某人洗净了脖子,来领教领教嵩阳神剑的锋利!”
仪琳、曲非烟拔剑护在朱静月身边,蓝娃儿抽出弯刀,跃到吴天德身边,柳眉倒剔,娇声道:“吴大哥,该是嵩山派的人洗净了脖子,嚐嚐咱们蓝田弯月刀的厉害才对!”
眼看双方就要大打出手,方生大师和冲风道人对视一眼,忽地一纵身闪到了吴天德身前,方生大师向丁勉稽首道:“阿弥陀佛,少林方生见过丁施主”。
冲风道人也稽首道:“武当松风见过丁施主!”,丁勉吃了一惊,他来的匆忙,根本未曾想到连少林、武当两大门派也来参加吴天德的大礼,这两大派地位超然,他们既然来人,便是承认了华山剑宗的江湖地位。
嵩山派现在可没有实力直接挑战少林、武当两大派的权威,‘托塔手’丁勉忙收剑还礼,干笑道:“原来是少林方生大师、武当冲风真人,这个……是我五岳剑派盟内的事,二位大师似乎不便干预吧?”
他一面说一面抬头看了岳不群一眼,只要岳不群一口咬定这是华山派内部之争,那便出师有名了。纵然拂逆了少林、武当两大派的面子,大不了事后自已亲自上山负荆请罪,那时该杀的也杀了,该死的也死了,两大派纵然不满,难道还能替华山剑宗一群亡魂出头不成?
不料一眼望去,岳不平脸上神色变幻,居然象是未曾看到他的眼色,丁勉心中不禁暗暗着急。岳不群听到丁勉的话,眼看到嵩山派九大太保的实力,心中实也怦然心动,如果要除去吴天德,这实在是最好的机会。可这念头只在他心中一闪,便立即抛诸脑后了。
岳不群的心愿只有两个,一是让华山剑派重振昔日声威,不辜负师父的栽培和养育之恩;二是能取代左冷禅的江湖地位,做白道第一人,尽享江湖豪杰的钦仰。这两条以他原来的实力,一个也实现不了,只能韬光隐晦,免遭左冷禅所忌。
现在他自信以他个人武功,已可与左冷禅一较长短,可是今日见了嵩山十三太保的威风,才晓得自已实力太过单薄,一个人武功再高也没有三头六臂,如果没有一些得力的手下,如何撑起华山派的门面?如何取代左冷禅的门主地位?
思及于此,岳不群收服剑宗群雄的心情更加迫切,心中暗暗打定了主意,他长长吁出口气:隐忍了近二十年,看来今日终要抛却谦谦君子的作风,与嵩山派彻底决裂了。
不过若能因此得到剑宗弟子的好感,征服其心。以后再展示高超的武功,要收服他们也容易了许多,毕竟同为华山一脉,要打天下还得靠自已人才行。
思忖已定,他暗暗一咬牙,缓缓走到剑拔弩张的双方中间站定,先向方生大师和冲风道人深施一礼,说道:“二位大师,华山剑宗与气宗现在虽对往昔之事绝口不提,但是我这两宗的渊源,少林、武当两派的诸位大师想必也知之甚深,不群有几句肺腑之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方生大师与冲风道长对视一眼,向他稽首道:“岳先生请讲”。
吴天德见今日岳不群处处示好,大异于原著中对剑宗深恶痛绝、意欲除之而后快的态度,而且成竹在胸、自信十足,似有什么倚仗,心中深感奇怪,不知他为什么会有如此转变。
他纵然再富想像,也想不到岳不群已学到‘独孤九剑’。一来在他所知的故事中,岳不群可是与‘独孤九剑’无缘的;二来他读过那么多武侠故事,心理上多多少少受些影响,反派怎么可能学到正大光明的武功?就是有机会,也是学些害人害已的邪门武功。却不知事情岂能都象故事中那么简单,武功还能选择学武的人不成?
他也好奇岳不群想说些什么,所以也未言语,心中暗道:“人人都说‘君子剑’坦荡无私,若看今日他来我剑宗的表现,倒的确不失君子作风。可惜自从认识他以来,心中多有忌惮,始终不曾与他深交,不知其底细,难道这人真的是个谦谦君子,只是过于呆板、拘泥不化,才为老金不喜?
他心中只是一闪念,立即推翻了这念头,老金笔下救任我行的故事虽然偏离了历史,但岳不群的事绝不会记错,否则他后来种种劣迹难道是老金梦游中写出来的不成?何况那日夜间偷袭自已的人,虽然看不清那人身形,但除了岳不群,别人实无理由杀害自已。
他在心中暗暗忖度着,岳不群已向在场的诸位英雄团团一揖,再转向丁勉说道:”五岳剑派联手、荣辱与共、同气连枝,这虽是我华山之事,不涉正邪之分,但嵩山派左盟主如此厚爱、诸位师兄仗义相助,不群感铭于内!”
方生大师、冲风道长听了岳不群的话,不禁大失所望,看来岳不群真的要借助嵩山派势力铲除剑宗了,本派掌门人不在此地,无法请示掌门看法,自已是否便宜行事,出手相助吴掌门呢?
冲风道人心中犹豫,方生大师对风清扬昔年拯救少林一派的事知之甚详,已暗暗下定决心:今日既在这里,无论如何也不能对他的门人见死不救。
赵不凡等人对岳不群原本成见极深,一听这话也是勃然大怒,立即便要出手,吴天德却听出岳不群语气有异,这家伙说话总喜欢拐弯抹角,似乎还有后话。他忙伸手制止了赵不凡等人的蠢动,且看岳不群还说些什么。
丁勉听了岳不群的话,满脸带笑,得意地扫视了周围众人一眼,向岳不群呵呵地道:“岳掌门何须客气?五岳剑派是一家人,无分彼此,我们又怎么能眼看着华山派受人欺凌呢?你对这些邪魔歪道也不肯口出恶言,果然是谦谦君子,哈哈哈……”。
岳不群听了忽地一挺身子,把脸一板,正色道:“不群虽然与人为善,但自古正邪不两立,对付邪魔歪道,理应抱有除恶务尽之念,不群岂敢因私废公,对邪魔外道手下留情?不过……”
他环顾四下群雄一眼,脸色又变得无比沉痛、深沉,未语先叹,摇头长叹道:“华山气宗、剑宗之争起于武学认识上的分岐。其实同门之间,彼此讨论武学之理实属寻常,当年剑宗的诸位师伯、师叔们,也都是存着一番好心,要以绝顶武学,光大本门。
华山派号称剑、气双绝,前辈们所争的以气为主还是以剑为主也不是全然抛弃另一绝学,只不过有所侧重而已。不群是气宗掌门,难道便将祖师爷遗下的剑术弃之不学了么?封兄、成兄他们是剑宗弟子,可是你看他们的内家功夫也已到了极高的境界。
只不过诸位祖师们均担心倾向于对方的弟子门人们一经误入歧途,陷溺既深,到后来便难以自拔了,所以矫枉过正,才有‘歪门邪道’的愤然之语。”
这番话实是十分在理,当年剑气二宗闹得不可开交之时,其他各派风闻此事,都觉匪夷所思,这些大派哪一派没有内家气功和武功招式?难道少林派易筋经名满天下,便只练内功不练拳法?武当派剑法称雄便只练剑法不练内功?
武功一道殊途同归、无论是少林派的先外后内也罢,还是武当派的先内后外也罢,要达至上乘境界,都讲究内外兼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