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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骧录-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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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世上有许多事只能用天意来解释。如果那天我没有鬼使神差地恰巧停步在那扇竹门前,如果那天栀子香不曾散到回廊中,也许我的一生便会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   
  这样的不同,我也不知道意味着幸福还是痛苦,毕竟在最后的时刻到来之前,我们永远没有资格为自己作出评判。   
  那女子转过头时连时间也仿佛停止了流动,我清楚地看见了她的脸庞。那不算是极美的面容,她已不再年轻,可是那样的容光却有着奇异的慑人心魄的魅力。她安静的脸庞映在衣裙素色的流光里,整个世界都在那样的气韵中目眩神迷。   
  刹那间我羞愧于自己繁复华丽的盛妆,西山精致的玉石,东海圆润的珍珠,从来不曾让我那样厌恶过。   
  这世上若有神的话,若有,便只能是她了。   
  她凝神看了我许久,久到我几乎停止了呼吸。   
  栀子香迎面而来,她的声音柔和而清澈:“你,就是徽儿吗?”我惊得说不出话来。她看着我愕然的表情,忽然淡定地笑了。   
  “你和那个名唤扶桑的皇子,那时候总是在这外面捉蝉放风筝——我记得他就是这么叫你的,徽儿。”浓郁的栀子香慢慢攀过我的胸膛,她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声音中有淡淡的忧伤。   
  “我在这里日复一日地听着你们唱啊笑啊,心也一天天变得明亮。可是后来你们渐渐来得少了,越来越少,直至最后消失在这宫墙外面。那样明媚的欢乐,从那以后我便再也听不到了。”她轻轻地笑了,然而我看到她眼中分明有苦涩的光芒。   
  我无言地还她一笑,而她向我身边看了看,忽然像是记起了什么:“扶桑呢?……他怎么没有和你在一起?”那一瞬间,栀子花浓烈如酒的香气令我头疼欲裂。那一句再平淡不过的问话,忽然直直击中了我心中最脆弱的伤口。我终于支撑不住地倒在地上,眼中最后朦胧的景象,便是那女子惊惶地立起来,向我俯下身。   
  远处有寒鸦沙哑的吟唱声。细小的雪粒盘旋着飞舞着,慢慢绕上了指间。微凉的风吹上面颊,夹着几点潮湿而清凉的冷意。   
  云端有模糊而悦耳的丝弦鸣响。我向琴声慢慢伸出手,几粒雪籽便落在指尖。檐上的水滴一点点聚集着变得沉重,最后直直地落在廊下的水洼中,响起轻微的水声。   
  琴声若有还无。不经意间耳边便缭绕着如水的旋律,仔细去听的时候,却又没有了踪迹。   
  穿过一条又一条长长的回廊,檐上的水依然不停地滴落着。积雪压断了干枯的枝条,发出极脆的一声轻响,我蓦然回过头,却什么也没看见,只有几丝长发被风吹落进眼中,酸涩地痛了一阵。   
  檐上的水一直落一直落,看不见的丝弦一阵紧响,仿佛要绷断在云间。我惊惶地左顾右盼,张大了眼却发觉自己正躺在湘竹的小榻上。   
  那个老宫人正半坐在壁火边拨弄着薪柴,忽然回过头,遇上我的目光,便微微笑了一笑:“九公主,你醒了?”我没有答她,转过头去寻找那个素衣的女子,却见她正在一旁看着我,脸庞上升起美丽的错愕。   
  “你……听得见我的琴声?”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慌乱间向房中扫了一眼,却连一张琴也没有看到。   
  可是那个女子,她说她在弹琴。   
  雪慢慢融化着,檐上继续滴着水。那女子叹了口气,修长的手指绞在了一起。   
  “那么多年……终于有人听见我的琴声了。夷桢,你知道么,她听得见。”名叫夷桢的老宫人迟滞地抬起头:“贺喜公主。”我刚要问她喜从何来,却发现那老妪并不是在对我说话。   
  她凝视着那素衣女子皎洁的脸庞,声音中有我所不懂的欣慰。   
  “夷桢贺喜公主了……公主啊……”   
  从此我便日日在那里学琴。那天素衣女子问我:“你愿意叫我师傅还是姑姑?”我毫不思索:“姑姑。”她看着我微微一笑,霞光里倾国倾城。   
  若不是姑姑引领我去,我永远都不会发现那个狭小的宫室后竟开满了栀子花。冬末的薄雪里,那一丛丛白花喷薄满园。这不应节令的景象令我惊异莫名,而姑姑安静地看着它们,说:“我只知道自从我在这里弹琴,它们不分季节,年年盛开。”栀子花果然是日日夜夜地开满枝头,这一朵凋落了便有三四枝花蕾等待着绽放。我渐渐习惯了浓郁的花香,也习惯了那个被我称作姑姑的女子,站在花前一个人泪流满面。   
  “它们永远都是那么纯洁。从初放到凋谢,总是洁白得不染尘埃。可是我……留在这世上苟且偷生,该怎么做才能洗得清自己的罪孽?”她的声音里有凄楚的意味,而我在一边专心地弹琴,也从不多问。   
  姑姑不用手弹琴,可是她会冥想。每当此时我便能感应到她的琴声。她教我辨识琴音,不久又教我真正地弹琴,可是她自己,从来不曾碰一碰琴弦。   
  她说在这世上能用“心”去弹琴的人是凤毛麟角,能用“心”去听琴的人也是少之又少。说到这里她便温柔地看着我,抚摸着我的头发。   
  “徽儿,你是有天分的。在这一辈子里,我们或许都不会碰上第三个能像这样听你我弹琴的人了。”歇了半晌,她又说:“琴是这世上最干净的东西,徽儿,记住,无论如何也不能弄脏了它。”那一年我跌跌撞撞地被她引入一个全新的世界,那里散发着无上的光华,逼得我睁不开眼睛。可是我从此迷恋上了那个世界,深深浸染,无法自拔。   
龙骧录17 
学琴五年之年,姑姑将自己的琴给了我。   
  我抚摸着深褐色的琴身,听姑姑柔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天阙琴,羲皇手制,长三尺六寸五分,徽列十三宿,外按周天之度,内合月闰之数。昔年夷泽之外有千岁梧桐,叩之铿然有金石声。羲皇伐之,斫以为琴,复又于沃丝之野得天蚕丝,抻以为弦。自从羲皇摒弃声色一心参道,将此琴托赠于我,辗转至今,已经过了数十年。”她幽幽叹一口气:“其实,这琴我早已是用不着了。如今以你的琴技,足以驾驭此琴。我能教你的便到此为止,其余的便只有靠你自己慢慢研习,慢慢参悟。”我点点头,忽然问:“姑姑……能替我调一次琴么?”她微微一惊,犹豫了片刻,便盘膝坐在了榻上。我走到榻前,轻轻将天阙琴放在她膝上,她伸出双手,仔细地调起了琴。   
  泛音如天,散音如地,按音如人。   
  那是我第一次看她调琴。   
  我有一种奇异的预感,这会是一生中最后的一次。   
  那年入冬以后,她便卧床不起。也说不清是什么病症,只是觉得恹恹无力,虚乏不已。   
  我知道她即将离我远去。我留不住,夷桢留不住,谁都留不住。   
  这一次,是她自己要走,决绝了便不肯回头。   
  我依旧日日陪伴在她身边,听檐上始终不绝的水声慢慢消散尽了雪,看她的脸颊一天天凹陷进了双颧,而那满园的栀子花,却是越开越丰硕,香气缭绕在梁间怎么也不肯消散。   
  忘记了是何时,我倚在她榻边快要睡着,忽然听到一段极苍凉的琴声,宛如流萤映水,明月般充盈天地。一共是三叠琴曲,一叠比一叠精深奥妙,那是我从未体验过的别一种境界。   
  那天姑姑交给我一卷琴谱。她苍白清癯的脸颊上流淌着莫名的光辉。   
  “徽儿,姑姑这辈子没有办法将这首曲子弹完,也没有办法将已经熟谙的那部分弹给世人听。这琴谱,我便托付给你了。记住,徽儿,琴是这世上最洁净的东西,要是这尘世的污浊弄脏了你的手,这一世,你便不可以再弹琴。”她平淡的笑容中有刻骨的痛楚。   
  “姑姑这一生已经背负了太多的罪孽。徽儿,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能够幸福,而不是像我现在这样,孤独……苦涩……”我轻轻地点头,打开那卷绢帛,看见三个清丽的字。   
  唱月思。   
  那天夜里姑姑便去世了。晚上下了极大的雪,夜风夹着飞雪在整个长庚宫的上空盘旋。暗色的夜幕中我睁开眼,看见床边那个青铜的螭龙滴漏的口中噙着一粒晶莹的东西。我静静地等那滴水落在铜盏中,溅起熟悉的水声,可是等了好久,那滴水都没有落下来。   
  那一夜漏壶中的水都一寸寸结成了冰,不知哪里传来渺远的琴声,刹时间,我泪流满面。   
  我明白姑姑是走了,生命中第二个倾尽全力宠爱我的人终于无力地放下我的手,转身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我知道再说什么都没有用,可是黑暗中我的泪,就这样不停地流下来。   
  第二天的清晨,每个人都踏着雪互相询问:“昨天夜里,听到琴声了没有?”我于是发觉到那一夜的琴声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听见。姑姑心中的唱月思,终于奇迹般地响彻了每一个人的心底。   
  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父皇踉踉跄跄地冲进了后宫,身后跟着神色仓皇而窘迫的天后嫘妃。   
  听说那天父皇走遍了所有的宫室,我没有看见,我只是坐在自己房中静静看着那张琴。直到父亲突然推开门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才仓皇地立起身:“父皇……”他并没有看着我。我循着他的目光看去,看见天阙琴安静地卧在一边,闪烁着柔和的光辉。   
  父亲的脸,突然间没有了血色。   
  应召而来的老宫女夷桢,跪在地上哭着说出了一切。   
  弹琴的女子确实是我亲生的姑姑,她的名字是颜姜,父亲美丽的长姊。十余年前,父皇诏告天下时说她突然病逝,而宫中流传的说法是长公主在卧房中悬梁自尽。   
  可是事实却是她一直隐居在长庚的深宫里,除了忠心耿耿的贴身侍女夷桢,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她一直忍辱负重,忍了十余年,也痛了十余年,据夷桢所说,是因为舍不得放下琴。   
  余下的事便不是我所能知道的。我只记得父皇被带进那间侧室时嫘妃紧紧地跟随其后。姑姑安静地躺在竹榻上,依旧是缟白的一身素色,而她的脸庞,那样不染尘埃的美丽,从此便是永恒。   
  那一园的栀子花,一夜之间冻伤在冰雪中,景象凄艳莫名。   
  父皇挥挥手叫我们退下,掩上竹扉的一刹那,我听到他低沉而压抑的哭泣声。   
  后来,父皇仔仔细细地询问了我和姑姑相识的始末,然后便要我弹琴。   
  我用心地弹完了一首《青碣调》,这是姑姑喜欢的琴曲之一,一曲终了,父亲已经泪湿衣裳。   
  嫘娘娘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终于没有了我所熟悉的疏远和敷衍的客套。   
  可是我一生中便忘不掉那种目光。   
  冰冷,冰冷得像檐上厚厚沉积的雪霜。   
  不久我便在成人礼上继承了神器,炙炎之幡。皇族中每个人都拥有属于自己的神器,有的司风有的司水,而我所掌管的,是酷烈无匹的天火。   
  这样的神器往往都是由家族中的男子掌控,所以当大司仪宣读出神谕的时候,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然而司仪是整个家族中最接近神的人,他将炙炎幡授予我,便意味着那时只有我具备足以操控它的力量。   
  那时我不明白这对我意味着什么,而当许多年后我明白的时候,便已痛断肝肠。   
  那年初春,侍卫长离朱带着许多奇珍异宝出使南天,为玄嚣向炎帝求娶四公主瑶姬。宫里开始盛传着四公主的美丽和聪慧,都说她会是未来理所当然的中原天后。   
  便在这样的时候,我遇见了玄嚣。   
  我像往常一样淡淡地道了声好,便欲转身离去。   
  可是他突然拦住了我。他站在我面前,神色中有我所不懂的悲伤。   
  “九徽……什么时候,你才能不再这样冷漠地对待我?”我朝他看了一眼,然后讥讽地笑了。   
  “玄嚣,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扶桑是怎么死的。你瞒得过所有人,可是唯独瞒不过我。扶桑水性一向极好,怎么会溺死在池塘的浅水中?还有他脖子上的勒痕又是哪里来的?”他没有说话,我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为了一个储君的位置不惜杀戮手足,未免太让我看不起了。”玄嚣怔忡地看着我,良久,唇边浮起苦涩的笑容。   
  “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多说。九徽,你去过池塘边那座竹榭么?”“怎么了?”“肯跟我一起去吗?”印象中那座水榭一直紧锁着门,不知玄嚣此刻提起,又有怎样的图谋。我犹豫的时候,他的声音里便带着嘲讽:“怎么,不敢吗?”明知道他在激将,我却骄傲地抬起头:“你吓不住我的。走吧。”那是一间狭小的阁楼。玄嚣推开门时我心中虽已有过一千种设想,却没有料到那房中竟堆满了五色的绸缎丝帛,蒙在精巧的竹骨上,落满了厚厚的灰尘。   
  “风筝?”我诧异地看着他:“玄嚣,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抱臂倚在门边,转过头,笑容寂落。   
  “我做的风筝。那么多年来,我一直盼望着能陪你放一次风筝。”我讶异地睁大了眼,听他清淡如水的声音,在我心头缓缓流过。   
  “是,我一直在嫉妒扶桑。父皇的偏爱是一方面,可是更重要的,却是因为你。   
  “我一直想着,哪一天你可以单独和我在一起,那时我会像扶桑一样陪着你,宠爱你,为你捉蝉放风筝——甚至,我会做得比他更多。可是你,从来没有给过我机会,永远和扶桑寸步不离。而我,便只有孤单地把自己关在这里,做着这些无聊的事情。明知道只是徒劳而已,却用心地一根根削着竹蔑,一片片裁着绸帛,有时候,做着做着便会落下泪来。”我惊愕莫名。这样一个玄嚣,从来是冷漠而阴鸷地看着我和扶桑在一起嬉戏,谁也猜不出在他的面具之后,竟藏着那样苦涩的用心。   
  他深深地向我俯下头,眼中有明灭的闪光。   
  “徽儿,父皇已经为我向炎帝的四公主求婚,有些事,再不说或许会让我后悔一辈子。那时候我太年轻也太固执,非要拥有一切我所想要的,甚至不惜为此深陷在罪孽之中。最后我终于发现,在这世上,有些东西注定不属于自己。可是当我明白这些时一切都已经太迟。扶桑已经不会回来,而你,也是一去不再回头。   
  “我知道的,无论你是选择了我还是他,最后都不会有什么结果。可是扶桑至少比我幸福,毕竟你曾经回报给他那么多。然而我,输得一败涂地,到最后是什么也没有,一样也没有。”我静静地看着他,静静地听他说,忽然间泪便滑过了脸庞。   
  “不,你不懂的。其实我从来都不喜欢蝉。扶桑为我捉过那么多蝉,我总是偷偷将它们放掉。可是我从来不曾告诉过他,而他也一直天真地以为他捉一只蝉便带给我那么多快乐。其实我不过是笑他傻,笑他始终不曾理解我。他一直不知道这些……也永远不会知道了……”我流着泪,而玄嚣的脸色一点点变得黯淡。   
  “我从来没有选择过扶桑,正如我也不曾选择过你。你们都是我挚爱的兄长,除此之外,别无其他。我不知道自己要用一生去追随的是怎样的人,可是我知道那不是你,也不是扶桑。我始终自私得只容得下我自己。你和扶桑,不过是两面镜子中映出的相同的影像,又怎么谈得上谁胜谁负?”一面流泪一面说完这些,我不再去看他,转过身便走,生怕自己一旦回过头,便会看到那个男人来不及藏好的痛楚和脆弱。   
  那些埋藏太深太久的事,曾经压得我喘不过气。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心头便不再有锋锐的疼痛。   
  只是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眼泪为什么会一直止不住地流。   
龙骧录18 
那年春天,忽然从南边传来消息,说是炎帝四公主病夭。过了不久,父皇便召我去了理政厅,一见面就问:“徽儿,你知道蚩尤么?”蚩尤是扬名天下的战神,我岂能不知?自姑姑死后,父亲待我便出奇地温柔。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而问夷桢时,她也是一直嗫嚅着不肯说。   
  “女儿知道。”我尽量将语调压到恭顺。   
  “很好。”父皇轻轻叹了一口气:“前日他便离开中原去了南天,这一去,怕便是不会回来了。有这样一个人追随炎帝左右,我着实有些担忧啊。”“既然如此,父皇为何又放他走?”父亲转过脸,目光炯炯地看着我,我只有低下了头。   
  “蚩尤原本便是南天的人,我长期羁留他在中原,难免会惹人非议。可是他待在南天,便保不定会有不臣之心。我决定派遣心腹之人去他身边,一旦发现他有什么图谋,便可以及早报知于我。”他的声音很淡,却有不容置疑的霸气。   
  “我已经和玄嚣商量过,觉得还是让你去南天为好。虽然你是女子,才识却远在众皇子之上。这一路上离朱会护送你,余下的就要靠自己想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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