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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骨令-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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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胖龙厉七公一则力气用尽,二则实在也十分惊奇,也自愣站在岸边,不会动弹。
  只见那方石碑霞光微闪,碑上的蝌蚪文似乎都泛出霞彩。
  胖龙厉七公年逾七旬,本身又是武林中顶尖高手之一,见闻渊博,这时大叫一声,恍然道:“我明白了!”
  韦千里心中迷糊之极,冲口问道:“为什么它不躲开呢?”
  “那方石碑定是前辈异人留下的一桩宝物,上面的蝌蚪文,可能是一种禁咒,能够克住这只毒章。故此石碑临头之际,那只毒章竟然不会动弹。唉,老夫竟然失之交臂,不知那石碑是什么质料……”
  “以我刚才掷碑时所感觉到,那方石碑也有千斤能上能下之重,真是奇怪……”
  厉七公听了更加懊丧,现在他不但毒章内丹得不到,连那方石碑也压着毒章尸身,沉下泥沼底。
  他损失了一只异兽喷毒穿山甲,如今还得履行诺言,把那对灵鳗套赠给这少年。
  “好罢,总算大功告成。”厉七公开始活动一下筋骨,登时一片连珠响,毕毕剥剥的。
  他苦笑一下,道:“再过一天半天,全身的骨头都得生锈了。”
  他走过来,韦千里比起他巨大无朋的身躯,几乎要自惭太过瘦小起来。
  厉七公道:“老夫从不食言,这两对灵鳗套送给你啦!”心中却在想道:“这次可千万失败不得,否则损失太大了。”
  为求万全起见,便不离开泥沼,希望泥沼的毒气把这少年毒死,这样也是双管齐下的好主意。
  韦千里摇头道:“我不希罕你的东西。”
  胖龙厉七公反而着忙起来,道:“这怎么行?开始时你不拒绝,现在不要也不行……”
  说时,见他毫无走过来的意思,只好自己过去。
  韦千里之所以不立刻离开,原因是他想到这个大胖子为人阴毒险恶,那毒章既死,大概会撒手便走,不理会这个泥沼对常人是多么危险。于是他便想着如何弄些手脚,好教日后误人此间的人有所警惕。
  厉七公见他寻思不语,心中微怯,以为这少年灵警过人,已窥出他的歹心。
  当下忙道:“你大概是怕我脚上这一对有毒液,故此不敢要是么?”
  说时,把手上那对脱下来,抛给韦千里。
  韦千里暗中运功,伸手一接,却没觉出这对灵鳗套抛来之力有什么可疑,口中便顺水推舟地道:“是呀,你虽不怕那些毒液,我却不敢轻犯呢!“胖龙厉七公道:“哪么老夫暂时替你保管好了……”
  韦千里实在不喜欢这个大胖子,便挥手道:“就是这样吧,我还要留在此地一会……”
  胖龙厉七公忿怒地顿顿脚,这正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趟巢湖之行,不但损失惨重,而且真元大耗。
  他转身由那边穿出芦苇走了,一会儿便听到船行破浪之声。
  韦千里一点也不知道自家只因一念之善,寻思警告后来者之法,使得对方误以为他觑破毒计,狼狈地设法保存住另一对灵鳗套走了,是以逃了一劫。这刻兀自想法子如何善后才好。
  忽见泥浆沸沸腾腾,不禁为之大惊,以为那只毒章又复活了。
  定睛看时,只见那泥沼沸腾翻滚的面积越来越小,大约一顿饭功夫,只胜下中心一个小圈子。
  最后波的一声,完全平息,猛然发觉那本来属于泥沼范围的地面,如今已生像变成硬泥地面。
  他好奇心一动,慢慢走近去试探。
  湖面的风吹个不停,早已把腥臭毒气吹散,是以他一直走近去,也没有嗅到异味。
  到了原来是泥沼的地面,伸脚一踩,可不是已变成硬泥地。心中为之大喜,想道:“自今而后,不再会有人被这毒章所害了……”
  于是心情轻松地离开这里,划舟荡出湖面之时,瞧见不远处还有个光秃秃的孤岛。
  那个孤岛正是他渴欲一晤的徐若花他们守着的孤岛,但韦千里哪能知道,随便瞥上一眼,便划向寄马的濒湖小村。
  他取回马匹包袱,给了那村民一点银子,便骑马直回庐州。
  这时,那对灵鳗套已戴在手中,由腕脉处开始,一直套到臂弯处。
  如果那胖龙厉七公所说过这灵鳗套的种种妙处是真实的话,韦千里这双手那就增加了无数倍威力。他一戴久了,便浑无感觉,是以他不久便忘了灵鳗套这回事。
  庐州已在前面,这时天色已近傍晚,虽未全黑,庐州城中却已有灯火闪耀。
  他豪气地勒马眺望,傲然一笑,想道:“我现在已脱胎换骨,变成另外一个人。昔日的韦千里,已经永远死掉,以后我行侠仗义,抑强扶弱。有一天我会侠名满天下,武林的人都崇拜我。我不论到达什么城池,总有许多人来迎接我,争相款待……”
  他憧憬着未来地光辉成就,不由得忘了催马向前走。
  马前忽然一声吆喝把他从幻梦中惊醒,定睛看时,原来前面一辆大车,已停在路上。这可不是那赶车的愿意停下,却是被韦千里仁立在路中心的坐骑挡住去路。
  那赶车的一扬鞭子,怒道:“你的马难道是皇帝养的?专拣路中心停步……”
  韦千里有点歉然,自知不对,便原谅了赶车的粗暴语言。赶快催马避开。
  大车辚辚而过,车帘却封得严密,不知里面坐着什么人。
  韦千里却突然一怔,原来他认出大车旁有个白色的小印,正是榆树庄的暗记。
  这一来他就思疑起来,想道:“车中是什么人呢?若是好好的人,怎会把车帘下得这么严?而且目下天色已晚,那边又没有什么宿头,那么这辆大车要到什么地方去?”
  他在马上掉转身躯,目送车轮烟尘滚滚而去,始终想不通这个道理。
  于是他置之不理,策马向庐州前行,刚刚走了十多文,前面三骑飞驰而来。
  马上人俱都劲装疾服,身手矫健。韦千里目光锐利无比,忽然认出当中一个骑士,正是榆树庄甚有地位的镇秦中杨崇。
  他心中一凛,赶紧低下头,等到对面三骑驰过,他还举手搔头,用衣袖掩住半边面孔。
  那三骑来得极快,他们远远已见到韦千里是个华服公子,便没有注意他,一径掠过去。
  看来是跟着那辆大车,不过故意坠后一点,远远保护。
  韦千里猛地在自己脑袋上凿个粟子,恨恨道:“我不是永不惧怕了么?为何刚才又惊慌张张地举袖遮面?我这样算得上是已经克服了怯懦的天性?”
  自己恨恨骂着自己,忽又见前面三骑并辔驰来。
  这一次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张大眼睛,看着来骑。
  但见马上三人都是一式劲装疾服,身手敏捷有力,韦千里曾在榆树庄中数年之久,一眼便知来人身上装束,乃是榆树庄的爪牙。
  不过面目陌生,并未见过。当中的一人,面目凶横,眉眼含威。
  韦千里心中忖道:“这三人都不属一般底下人的装束,大概是我离开以后才罗致的好手……”
  两下快要碰上,那三骑见这华服少年睁大眼睛望着他们,心中都不服,倏然一齐勒马。
  当中那个骑士首先冷哼一声,道:“这小子瞧着咱们呢……”他的话是向左右两个人说的。
  韦千里素知榆树庄的人全都娇横自大,莫说是个走了单的人,即使有公门人在旁边,他们照样敢伸手杀人。
  于是暗中准备,这一场架大概省不了。
  哪知左面那骑士突然神色大变,强笑道:“走吧,咱们别耽搁了时间……”说着,当先催马冲过。
  其余两人为之大奇,也跟着催马追上。
  韦千里比起那两人,惊奇之情也不稍减,但随即仰天长笑,然后扭头观看。
  只见那三骑毫不停顿,左边那一骑只大声说了一句话,便一齐放辔疾驰,倒像是怕他追上去似的。
  韦千里目送他们去得远了,正待进城。忽然自己大吃一惊,差一点儿没从马背上摔下来。
  俊目一眨,看看天色已经薄暮,来时的大路上已没有行人,便跳下马,牵到道旁一个小岗后,将马匹系在一株树上,连包袱也搁下。
  只见他一转身,向大路疾奔而去。宛如一道白线,眨眼间便奔出老远。
  他一边奔一边用心倾听蹄声,大约走了六七里路,前面蹄声已隐约可闻。
  这时暮色未深,因此他不敢追得太近,便放慢速度,一味用耳朵捕捉蹄声。
  再走了三里许,蹄声倏然消歇。
  他吸一口气,俊目中射出异样光辉。脚下放快速度,直向蹄声消歇之处落荒包抄追了去。
  片刻后他便看见暮色中有座荒园,园中尚有三间残破的屋子屹立着。
  当中那座破屋高大宽敞,如今虽然已经残破,却仍然叫人想起当年风姿。
  韦千里当然无暇凭吊叹息,现在他只有一个念头,便是赶紧把那大车里面的人救出来。
  当第二批人过去之后,韦千里忽然灵机一动,想到那大车中的人,一定是被榆树庄所擒的人。
  这本不足以令他惊奇,榆树庄杀个把人哪算得新闻。但韦千里却忽然想到车中之人可能是董香梅,那位小玲珑的女郎,几年来一直是他幻梦中的可人儿,如今大概是被榆树庄之人捕捉住,押解到她父亲那儿去。也许她的父亲就在这座破屋中,现在便要决定她的命运了。
  这个念头使得他极度震惊,因此急如星火地追扑回来。
  但他只好徒步追赶,一则他脚下比之马匹还要快些,二则徒步便不致于被对方发觉。
  这桩事越想越似,如今一瞧这荒园中的破屋,在逐渐加深暮色中,隐隐浮动着肃杀可怖的气氛。
  令他更加确信那满身杀孽的七步追魂董元任在此屋中。
  这件事在他的确是一项严峻的考验。只因七步追魂董元任武功之高,天下震服,因此韦千里可不是光凭着胆勇便可以解决。
  但他毕竟借着暮色,打破屋后面那边潜人荒园中。
  忽见不远处一丛小树后,似乎有人影晃闪,韦千里忖道:“那人一定是个暗桩,我必须先收拾了他……”
  想罢奋起勇气,反绕到那丛树后,果见一个劲装大汉,手提大刀,在那里了望把风。
  韦千里沉住气,等他一转身,突然跃出来,落在那人背后,一掌劈向那人的颈侧。
  原来他只因不懂点穴之道,故此只可用掌,这一招乃是紫府奇书中载有的一招,乃是煞手。他只消用三成力量,便足以把那人击毙。
  但他却不知道,掌上用足八成真力,掌风过处,那人应掌而倒,宛如纸扎似的,半声不哼。
  韦千里仿佛听到细微的咔嚓声,生像那人颈骨已断。当下俯身抓起那人上半身一看,那人头颅软垂贴背,果是颈骨已断。
  他反而大吃一惊,猛可放手,只见那人的头颅竟和身躯分家,骨碌碌直滚开去。鲜血汩汩直流出来,转眼地上一片通红。
  原来韦千里练的是正宗内家最上乘的功夫,如今的掌力,当世之中,能够与他匹敌的,仅得有限几个人。
  是以他刚才的一掌,已用了八成真力,别说是血肉之躯,便是石头也得击碎。故此当他猛然松手时,那人倒下去,身躯和地面一碰,头颅便滚开一旁。
  韦千里触目惊心,不敢再看,轻轻一纵,已到了当中那座屋子后面,移到窗边,寻到一处空隙,便向内面窥看。
  只见屋中几个人正在忙着,敢情是拨弄着几样刑具,那镇秦中杨崇站在当中指挥。至于韦千里后来碰见的三骑却不见踪迹,大概都出外把风巡视。刚才被他击毙的那个,可能便是其中之一。
  歇了一会,屋内早已点亮灯烛。但因为屋中毫无摆饰,只有几项刑具,是以显得特别阴森。
  韦千里想道:“幸好现在还未开始,董元任会不会在隔壁呢?”
  镇秦中杨崇提高嗓子,叫道:“把犯人押进来……”
  外面有人轰然应一声,跟着听到隔壁房门的响声。
  韦千里心中一阵紧张,想道:“董姑娘这一出现,大概她父亲也跟着出面……”
  只听屋外有人大声道:“犯人押到。”
  韦千里眼睛睁得又圆又大,凝神而看,只见几个人一齐进来,并没有女人的影子。
  猛见那几个人当中,有一个人浑身被绳索捆得十分结实,只剩下双脚能够移动。这才知道大车中的犯人不是董香梅,不由得一阵失望,袭上心头。但同时又想到玉人无恙,应该替她欢幸,便高兴地暗自微笑一下。
  刚刚微笑之时,便已瞧清楚那个犯人面孔,不由得大大一愣,忖道:“哪犯人不正是萍水相蓬的好友陈进才兄么?他为何被榆树庄中人擒到此处?”
  镇秦中杨崇嘿嘿冷笑一声,大喝道:“陈进才,且看这番还有谁来救你。徐氏兄妹目下自身正遭大难,他们总不能来救你了吧,嘿……哩……”
  韦千里听到那镇秦中杨崇提及徐氏兄妹,不由得心中大大跳一下,眼前似乎瞧见徐若花的婷婷倩影,以及那温柔和鼓励的笑容。
  陈进才看见屋中刑具,面色微微一变,随即使镇定下来,朗声道:“陈某今日既落你手,但求速死。你如折磨陈某,别怪我口舌伤人。”
  韦千里登时生出无限钦佩之心,好友视死如归的胆色,的确大大感染了他。但他还想知道陈进才何故被擒,故此暂时按兵不动。
  镇秦中杨崇嘿嘿冷笑一声,道:“哪有这么便宜,你以为大爷不能教你箝口无语么?“陈进才面色一变,揪住旁边一个手捧铁器的汉子。那几件铁器,正是割舌的用具。
  于是他缄默不语,面上却流露出无恨忿怒的神色。
  镇秦中杨崇右手一挥,两个汉子便推陈进才走向一张特制的刑凳,陈进才咬住牙龈,毕直自走。
  韦千里觉得听不出什么所以然来,这时不敢怠慢,提气一纵,上了房顶。眼光忽然瞥见左方屋顶上有人在了望,当下使个绝快身法,飘落在屋子正门那边。
  屋顶上的人恍惚瞥见人影闪过,却因人家太快,他根本看不太清楚。但这人经验丰富,决定宁可虚惊一下,也得发出暗号。当下撮唇发出一声尖锐悠长的哨声。
  屋中之人纷纷惊愕相顾,陈进才放声大笑道:“怎么样?你何必张惶呢?”
  镇秦中怒叱一声,决定立刻击毙此人,好歹泄了心中之愤再说。
  猛见大门出现一人,正是路上碰见的华服少年,这一惊非同小可,口中发出一声暗号,自家已冲向窗户,砰地大响一声,这个赫赫有名的巨盗竟自抢先逃走。
  其余的人也是纷纷各寻逃路,眨眼间走个于净。韦千里大感意外,怔怔看着这些惊惶逃命之人,倒不知如何是好。
  陈进才一见是他,不由得大喜,叫道:“韦兄是你么?呀,你是韦千里?”
  韦千里又为之一怔,道:“你怎知我的真姓名?“陈进才哈哈大笑,道:“想不到我陈进才碌碌之辈,竟然有幸和大侠相交……”
  韦千里茫然不明其意,走将过来,举手一拂,手指过处,那许多道坚牢的绳索,一齐中断。
  “陈兄你慢慢说,我心中迷糊得很呢!”
  陈进才并不知他迷糊什么,依旧大笑不已,显然心中畅快之极。
  韦千里想起一事,便匆匆道:“不好,我把那镇秦中放走了,待我把他抓回来……”言犹未毕,已自穿窗而去。
  原来他忽然想起镇秦中杨崇曾经提及徐氏兄妹有难的话,因此赶紧去追赶他,以便从他口中问出这件事的底蕴。
  须知韦千里如今名望极大,江湖上无人不知道这个名字。特别是榆树庄的人,更加对这个高手深怀戒心。
  韦千里回城时碰见的第二批人,其中一个便是认出韦千里,因而赶紧催马逃走。另外两骑追将上去,听他一说韦千里三个字,便吓得不约而同地纵马急逃。
  只因榆树庄当日被韦千里破去时,韦千里不但武功惊人,转眼便将铁掌屠夫薄一足和欧阳煜杀死。
  同时心狠手辣,逢人便杀,直把榆树庄杀得尸横遍地,血流成河,这一役竟没有多少人能够逃生。
  是以榆树庄之人,估量着自己不是铁掌屠夫薄一足的对手的人,更加不敢惹那韦千里。
  这一批人追上镇秦中杨崇,告以发现韦千里之事。镇素中杨崇不由得骇出一身冷汗,这才明白那华服少年何以举袖遮面,敢情是彼此相识……
  当下他立刻便告诉党羽,着他们特别小心,如遇此人,最好立刻逃走。
  是以韦千里后来一露面,镇秦中登时连仇人陈进才也放过,抢先逝走。但他是个老江湖,明知韦千里这次现身,必有缘故。
  也许目的就在他本人身上,当时估量自己绝不如人家,心中一动,出屋之后,并不逃远,借着天色已黑,立刻躲在一丛树影之下。
  片刻功夫,只见一条人影飞上屋顶了望一下,便疾如星火般扑下屋。那种迅疾无法形容,他暗自抽一口冷气,忖道:“若不是我机警,先躲起来,这时焉能走得掉?那厮在屋顶看时,一定拣逃得最远的追去…”
  果然不久功夫,远远传来一声惨号。
  镇秦中听出惨号之人,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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