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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染怔了怔,仔细思索“中看不中用”五个字的意思,觉得他话里有话,颇有深意,竟不由自主地脸红起来。要真论起来,她终究是个女子,一张脸再怎么好看,也做不了真的男子,可不是只能看不能用么。不过他所谓的“用”,究竟是怎么个用法?
越想下去,她的脸越红。
夙隐见了,眉峰一挑:“我不过是说你那张脸一看就是个白净书生,肩不能抗手不能提,难成一家之主。你如今露出这副娇羞之态,是想了些什么?”
听着他戏弄的话,莫染知道自己会错了意,脸不由更红。她迅速躺下身,抓过被子盖在脸上,道:“我困了,想睡一会,你出去吧。”
夙隐低笑了一声,给她盖严实了被子,这才出了房门。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莫染看了看脚上的伤,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不得不说神君大人这里的仙药就是好用。她翘着受伤的那只脚,一蹦一跳地出了房门,一阵微风拂面,顿觉山间神清气爽。
房间外面有个池塘,池塘里立着一些怪石,种了一池的荷花。此时正值初春,荷花只露了角,倒是旁边种下的桃花开了满树,庭院里落满了嫣红的花瓣,有些飘进了池塘里,在水面上打着转。
池塘里养着红鲤。夙隐正坐在池边,手里拿着一把鱼食,往里面扔着,看神情颇是闲情逸致。
莫染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往池塘里望了一眼,见红鲤都围了过来,争抢着食,十分热闹。她反倒不满意了起来,撇了撇嘴:“看你这个清闲的样子,不像个思过的神仙,倒像是个寂寞宫闱里的妃子。”
夙隐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唇角一扬,将手里剩下的鱼食递给她:“你来喂。”
莫染接过去,他便起身,走到旁边的石桌边,沏了两杯茶。端起一杯,送到莫染面前:“这是用蜀山的雪水泡的茶,茶叶也是今年新摘的,你且尝尝罢。”
莫染拍了拍手心里的鱼食,接过茶盏,面上却更是鄙夷了起来:“哪有神仙犯了错之后还像你过得如此惬意的?当初我中了失心咒昏睡了十八天,倒白白送你来这里享清福。”
夙隐轻笑,伸出手,极自然地捏起莫染的下巴,抬了起来:“你这张嘴一说起来就没完,我倒想知道,你究竟对本君有什么不满?”
这姿势实在太过暧昧,尤其她现在还身着男装,更添了些其他的趣味。莫染脸一红,就要扫开他的手。
却突然从旁边走出一抹着碧绿色的曼妙身姿,婀娜地走到夙隐面前,欠身行了个礼,温声细语的:“妾身已将早膳准备妥当,神君请用膳。”
莫染怔了怔,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柳眉杏眼的绝代佳人一番,不由更生气地打开了夙隐的手,气道:“竟然还有美女相伴?你……你这还是清修么?”
那美女名作画琴,本是一条小蛇仙,几十年前被夙隐所救,为了报恩,便留在霞光殿做了侍女。如今霞光殿只住了夙隐、遥生、画琴三位仙人。
画琴弯了眼,轻笑出声,仍是温柔似水:“七小姐不要误会,妾身只是神君的侍女。”
莫染冷哼一声:“我管你是他的什么呢。”
遥生也走了过来,面露不满:“一个妖精而已,竟敢在神君面前大放厥词。你该感念我们神君仁慈,不同你一般见识。”
莫染一愣,遂眯了眼:“小屁孩,你叫我什么?”
遥生扬起下巴:“你不就是个鼬鼠精么。哼,孽障就是孽障,无论穿男装穿女装,都改不了你狐媚的本性。”
莫染气黑了脸,因为腿脚不便,她将锁魂绳丢了出去,勾住了遥生的脖子,冷声道:“好你个小童,竟敢说我是鼬鼠精?你既然如此眼拙,我看你那眼睛不要也罢。”
锁魂绳越勒越紧,遥生挣脱不开,越发窒息难受,只挥着手艰难地说:“神……君……救我……”
“好了,”夙隐觉得无奈,握住了莫染的手,阻止她将绳子收的更紧,“连这个你都要置气。”
莫染这才松了绳子,冷哼一声:“小童,你听好了,我乃堂堂神女,并非鼬鼠精,你再敢出言不逊,我就抽了你的仙根,送你去投生……”
话没说完,她头顶上却挨了夙隐不轻不重的一记打。
她怒气冲冲地抬眼瞪他,他却轻描淡写地笑了起来:“你倒是气量小,在这里耍威风吓唬旁人。你对我的不敬比他严重多了,我不也没与你计较过。别瞪眼珠子了,吃饭去罢。”
言罢便自然地牵起她的手,走了。
莫染用锁魂绳勒了遥生的脖子之后,她同遥生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她住在霞光殿这几日里,稍有些风吹草动,那小童就跑到正在静坐的夙隐面前告她的状:“启禀神君,那七小姐进了厨房,不知又想搞什么名堂呢。”
夙隐失笑。自从莫染住进了这里,他这原本清净的霞光殿倒是无一日安宁了。这倒有些像他先前住在无崖山山洞里的那些日子,有那七小姐在身旁,他连一刻的闭目养神都成了奢望。
他仍旧闭着眼,轻描淡写道:“由着她去罢。”
遥生道:“可是弟子听那厨房动静大得很。”
夙隐道:“她不弄出大动静,本君倒是要奇怪了。不必管她。”
然而话音刚落,就听外面“砰”地一声巨响。夙隐这才挣了眼,拧起眉,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是没一刻消停。走罢,去看看她。”
厨房外面,莫染正和她那只坐骑若无蹑手蹑脚地走出来,她低头对若无轻声道:“趁神君大人没发现,赶紧离开……”
蓦地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
一抬眼,正是夙隐,冷冷地看着她。
莫染后退了一步,讪讪一笑:“神君大人,你……也来散步?”
她一张清秀的容颜被炉灰熏得像只花猫,实在狼狈。遥生在一旁见了,扑哧一声便大笑不止。夙隐却神情淡淡,负手在身后,问道:“你这是准备把我这里给拆了?”
莫染摇摇头,又是讪然地笑了笑,从身后伸出手,在他面前摊开,里面是一棵千年灵芝。
夙隐淡淡问道:“作什么?”
莫染道:“蜀山夫人听闻我受伤,送来这棵千年灵芝。既然是好东西,我想做成汤,晚饭大家一起补补……”
夙隐又问道:“你会做饭?”
莫染摇摇头。
夙隐于是有些无可奈何地闭了闭眼,默然了一会。
她见状,又扬起头,不服气地道:“虽然我不会做饭,但是煮汤这种事情,想来还是很容易的么。我娘亲教过我,锅里装些水煮沸了,再把灵芝放进去,加点作料就可以了。”
见她死不悔改,夙隐指了指厨房里的一片狼藉,依旧好脾气地问道:“既然容易,那里面又是怎么回事?”
她也扭过脸看了厨房一眼,转过身来的时候,底气已经不像先前那么足:“那是……神君大人家的锅不结实……”
闻言,夙隐又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伸出手,扯住了莫染的手腕。
莫染一阵紧张,身子缩了起来:“你……你又要施什么咒?我赔你个锅就是了……”
夙隐不说话,只一用力,将她扯到了身前,随后抬起了手。莫染见状,连忙闭上了眼,就等他的惩戒落下。
谁知等了半天,只有一只手,轻轻地落在了她的脸上,轻柔地替她擦去烟灰。
莫染小心翼翼地睁开眼,正对视上夙隐那双黑玉般幽邃的眸子。
她一颗心不知怎的,猛然跳了一下。
夙隐同她对视了一眼,一边替她擦去污垢,一边慢条斯理地道:“霞光殿就这么一个锅,你既然弄坏了,那么你就背着到山下的村落找人补锅罢。日落前务必补好,不可误了本君的晚饭。”
第十八章
傍晚时分,夙隐打坐完毕,从房里出来的时候,画琴尚未将晚饭准备好。
一问缘故,画琴回道:“神君,那七小姐补锅尚未回来……”
夙隐皱起了眉。她背着锅出去也有一段时辰了,按道理说,这会子工夫买个新锅也该回来了,不知她又出了什么岔子。于是叫来遥生,道:“本君不能出山,你且下山找找看。”
遥生道了声“是”就要腾云离开。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出现一抹绛红的身影,匆匆驾着青鸾坐骑朝这边行了过来。座上之人身上背着一口黑漆漆的大锅,不是莫染是谁。
她从若无身上走下来,因为背着口厚重的锅,动作有些笨拙,脸上也起了一层细汗。右手里还抓着一个布袋,不知装了些什么物什,里面动来动去的,似是装了个活物。
夙隐问道:“去哪了?”
莫染擦了擦脸上的汗,虚虚地笑了笑:“你不是让我补锅去了么,我就顺便去茶馆听了场书,那段子实在说得精彩,我一时入神便把时辰给忘了。”
遥生在一旁不满地嚷道:“误了我们神君的晚饭时辰,亏你还笑得出来。”
莫染凌厉地瞪了遥生一眼,将身上笨重的锅给解了下来,语气甚是不以为然:“你们神君大人法力无边,少吃一顿又不会怎的。”
“你……”
两个人眼见着又要吵起来,夙隐轻咳了一声,又指了指她手里的布袋说:“那里面装着什么,动来动去的?”
“这个嘛……”她有几分得意地解开了布袋,从里面抓了很久,拎出一只正在扑腾的可怜山鸡,一时间羽毛飞了满天。有些羽毛落入她嘴中,她连连“呸”了几声,又道:“这山鸡是我抓来给若无作伴的。况且我这个年纪,也该收徒弟了,这山鸡在我座下跟个几百年,再不济也能成个精。”
话音刚落,那山鸡又是一阵扑腾,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抓在手里。
又是山鸡。
夙隐沉了眼,想起三百年前,她也曾这样抓了只山鸡给他作伴。不得不说,她喜欢抓山鸡的这个癖好还真是奇特。所幸她现在把那些事都给忘了,他也不用再受一次屈辱。
夙隐伸出手,从莫染手里拿过那只山鸡,一松手,便将那可怜的山鸡给放了。
莫染不由气急败坏:“我费好大力气抓来的,你怎么给放了?”
夙隐拍拍手,轻描淡写道:“是个没什么慧根的,跟着你,怕是一万年也成不了器,你又何必折腾它。”又极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吩咐一旁的画琴和遥生道:“画琴,你先去做饭罢。遥生,你去看看霞光殿周围的仙障有没有疏漏。至于你……”他眉一挑,看了莫染一眼,似笑非笑,“替我研磨罢。”
说完,就握着她的手带她去了他的房里。
画琴望着两人离去的身影,诧异地问遥生道:“这七小姐究竟是什么来头,一向清冷的神君竟然对她这般宠爱?”
遥生摇头:“我哪里知道呢。只是每日要对着一个男子面孔叫七小姐,真真别扭。”
画琴又问:“我听闻,神君是有未婚妻的?”
“是有的,正是南海龙宫的四公主。”
“可我还听说,神君不是很喜欢她,三百年前执意要退了婚?”
“那都是谣传。神君之所以要退婚,是因为不忍心让四公主苦等五百年,谁知那四公主怎么都不肯,差点闹自尽,这事才这么拖了下来。”
画琴有些怅然地笑道:“要是我,能嫁给神君,我也断然不会解除婚约的。等个五百年又算什么呢。”
遥生摇头晃脑的:“得了,琴姐姐,你想嫁神君,那是痴人说梦。”
画琴瞪了他一眼:“混小子,你讨打不是?还不快帮我把这锅搬进去。”
莫染进了夙隐的房里,四处打量着,啧啧叹道:“你这里还真寒酸,家徒四壁的,什么都没有。”
夙隐笑了笑:“你见我在这里过得稍稍惬意些都已是极大的不满,我房里要是再奢靡一点,你还不得跑到天尊那里告我的状?过来研墨罢。”
“是,神君大人。”莫染撇了撇嘴,一瘸一拐地走到他旁边,极不情愿地拿起墨慢慢地在砚台里磨了起来。
房间里一时安静了半晌。不远处铜质香炉中燃着沉香,白烟弥漫,香气清淡沁肺。
夙隐正在给元陌写回信。前些日子,元陌传信来说,南方南麓山一直有异动,不知作何缘故。南麓山封了许多曾经为祸天下的神仙和妖魔,其中最为著名的,莫过于当初争神君之位失败的栦光。而守南麓山的正是夙隐的亲弟弟景垣,元陌说他觉得这里边有些蹊跷,怕是景垣守南麓山不尽心。
夙隐回信,让元陌不必理会,只静观其变即可。
他那个弟弟的心思,夙隐并不是不知道。朱雀生性一向如此,血缘之情淡漠如水,从来不会念及兄弟同胞之情,断不会心甘情愿地将朱雀之位拱手让人。景垣在天尊和他面前表现得毕恭毕敬,不过是不得已忍着罢了。
夙隐刚把信写好,封了起来,便听一旁研磨的莫染打了个哈欠。
他抬眼:“困了?”
莫染点点头,双眼已经水汪汪:“研磨实在无聊。”
夙隐略显无奈:“既然无聊,就去那边榻上躺一会吧。等饭做好了,我再叫你。”
她摇了摇头:“这几日睡多了,头都有些疼了。”
他伸手将她拉至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抬手替她揉着太阳穴:“你是该少睡些,每日都到晌午才起,越发懒了。以后清晨跟着我做早课,迟到的话就罚抄《了心经》。”
莫染被他揉得舒服,也顾不得避嫌,只是听他说要做早课,蓦地抬了眼:“我不去。”
夙隐轻描淡写道:“这是本君的命令,由不得你说不去。”
莫染闷闷地咬着嘴唇。
他替她忽轻忽重地揉着太阳穴,一时两人皆是默默无语了一会。外面太阳已经渐渐落下了,房里一时也有些昏暗,只一盏灯燃着淡淡的光。
夙隐松开了手,才开口道:“我听闻,你在两百年前退了婚?”
莫染怔了怔,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过了片刻才回:“这么丢人现眼的事,竟连你都知道了?是那篱缙太过分,害我成了仙界的笑话,往后也再没有愿意娶我的了。”
夙隐道:“退了婚,你不难过吗?”
莫染笑了笑,有些风轻云淡:“难过大抵还是有的。我虽并不是对篱缙一往情深,但也是真心想同他结秦晋之好。他却那样待我,我那时都恨不得让他下地狱。”
她说完之后,一时谁也没再说话,又是沉默了半晌。
莫染抬了抬睫,又道:“倒是我想起件一直都想问你的事情来了。”
他扬眉:“哦?”
“你先前说,若无是你给我的,可为何我会没有印象?我二姐还说当初我被花妖所伤,也是被你所救,可奇怪的很,这些我都不记得了。他们都说是我当初中了失心咒的缘故,脑子变得有些不好使,好多事情也忘记了。”
夙隐沉默了一会。良久,他望着窗外的一树桃花,淡淡道:“青鸾是我给你的,当初也是我救你的,你不记得便算了,原本也不是什么值得记住的事情。”
他的语气很淡,她的眉头却一蹙再蹙:“可是我总觉得好像忘了些很重要的事情,心里总有些空荡荡的。神君大人,你可有能让人想起往事的咒?”
他失了片刻的神,随后摇了摇头,嘴角有丝不易察觉的酸涩:“没有。这世上有遗忘咒,却没有记起咒。”
莫染有些失望:“那便算了。我们冥府也只有能让人忘记前世的孟婆汤,却没有能让人想起前世的汤药。也许正像你说的,大概不是什么值得记住的事情,所以才忘的这样干净。”
夙隐的眼神一瞬间熄了下去,脸色也蓦地沉了,像是一团乌云瞬间笼罩。
莫染没有察觉,低头又说了声:“我的脚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想明日就回灵秀宫住。你在此处清修,我若是打扰了你,终究不太好……”
话音未落,只听“砰”地一声,夙隐桌上的茶盏猛地落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莫染吓了一跳:“好好的怎么打碎了?”
夙隐却袍袖一甩,冷淡道:“你出去罢。”
“我去给你换一杯茶……”
夙隐却生了脾气,阴着脸冷冷地呵斥了一声:“出去。”
他突如其来的变脸,让莫染觉得十分委屈。她恨恨地看了他一眼,一咬嘴唇,气急败坏地出了门。
夙隐一直未出房门,连晚饭都没有出来吃。遥生去请了几次,他都不理,最后竟连房门都敲不开了。
画琴有些不解,小声道:“出什么事了?我还是第一次见神君发这么大的脾气。”
莫染心里的气也未消,冷哼一声,将筷子往饭桌上一拍:“我都没生气呢,他还生气?真是莫名其妙。这饭我也不吃了。”
便气鼓鼓地回了自己的房中,也将自己锁了起来。
半夜,蜀山里的寂静似一潭深水,清凉中含着深邃。
夙隐披着件外袍,轻轻推开莫染的房间,走了进去。
她正躺在床上,身子蜷缩在一起,呼吸深深浅浅,睡得正酣。一抹月光斜斜地洒了进来,淡淡地笼罩在她的身上,似水一般的宁静。
他凝望着那一张清秀的睡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