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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连忙提笔,回了四个字:“不见不散。”
又觉得这样显得自己好像急不可耐,撕了重新写:“多谢小姐眷顾……”
还没写完,又觉得不妥,他又撕了。
碧莲越发不耐烦了起来:“你有完没完?”
藉千干脆放下笔,对碧莲行了一礼,脸红着道:“请替我告诉你们家小姐,我必定赴约。”
碧莲哼了一声,走了。
当晚,月明星稀,苏娇到了时候,藉千已经等候多时。那时的季节还未开春,所以天气也很凉,他一双手都冻僵了。苏娇见了,一阵心疼,连忙抓过他的手,捂在自己的手炉上,又气又急道:“你何必来这么早!”
“我怕这只是我的一场梦,所以想早些来这里看看。”藉千轻轻道,又反过来握了她的手。苏娇身子一顿,有些羞意,想将手抽出来,他却紧紧攥着不放。
她不由嗔道:“你还不松开。”
藉千见她眉目含情的样子,心里漾着温柔,一用力,将她扯进了怀里:“阿娇,我……我喜欢你,那一日我便对你一见倾心……”
苏娇在他的怀里安静了一会。
良久,她低笑了一声,虚虚地推了他一下,柔声道:“你这个呆子。我若是不知道你喜欢我,今日能叫你出来么?”
他觉得她略有些娇羞的声音是那样动听,一时欣喜若狂,将她搂得更紧。
苏员外绝对不会同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藉千这种穷困潦倒的书生。苏娇和藉千只能偷偷地花前月下。几次见面之后,两个人越发地难舍难分,甚至私定了终身,有了夫妻之实。
情爱虽美,藉千却觉得委屈了苏娇,所以信誓旦旦地对她承诺:“我赵百里一定会出人头地,娶你做我一生一世的妻子。”
苏娇是个烈性的女子,她的爱纯粹而狂烈,她可以不计较藉千的出身与之长相厮守,也可以为他付出一切替他打算一个锦绣前程。
所以她背着家人,偷偷卖了首饰,凑了一笔银子,让藉千进京赶考。
苏娇苦等了三个月,终于得来藉千一举高中状元的消息,不禁喜极而泣。期间她的爹爹已经给她定了亲,她誓死也不从,苏员外气得将她在房里锁了一个多月。她吃了这么多的苦,以为她和藉千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再不用偷偷摸摸下去。
藉千衣锦还乡,受百姓敬贺。苏娇跟着人群,看着她挚爱的男子穿着红色锦袍戴着乌纱帽,坐在马上慢悠悠地享受着百姓的前簇后拥,她觉得无比地荣耀。藉千本是笑容满面,不经意望向她在的那里,突然看见了她,神色一时顿了顿。却瞬间恢复如初,将眼神收回,仿佛是没看见她。
他冷漠的样子,让苏娇怔了怔,却也转瞬即逝。她在心里劝自己,藉千大概是没有看见她。
那日之后,苏娇一直在等藉千上门提亲,直到有一天,他差人送来一封书信,约她见面,正是在他们第一次偷偷相会的护城河边。苏娇满心欢喜地赴约,见他立在河畔,青色的衣袂飘然,甚是清朗。时隔三个月,他不再是当初那个有几分憨傻的穷小子,而是意气风发的新科状元。苏娇扑进了藉千的怀里,将自己三个月的思念化作了泪水,而他却不再像以前一样温柔安抚,只任由她哭了一会,随后,便将她轻轻推开了。
苏娇没有发现他神色的异样,反泪眼婆娑地问:“你既是功成名就,什么时候去苏家提亲?”
藉千面露为难,隔了许久,才吞吞吐吐地道:“我去过你府上……但是你父亲不同意,反将我打了出来,说你已经许了人家,断没有反悔的道理……”
苏娇瞬间失望。先前爹爹不同意,是因为藉千家境贫寒,如今他都是状元了,爹爹还是不同意,她可怎么是好?
这时,藉千蓦地握住了她的手,坚定地道:“既然生不能在一起,那我们不如做一对鬼鸳鸯罢。阿娇,你可愿与我一起殉情?”
苏娇怔了怔,没想到他会想到殉情。然而,她并没有考虑很久,便坚毅地点点头:“只要能与你在一起,我必定生死相随。”
他看了她许久,随后长叹一声,将她拥在了怀里。
可惜苏娇并没有听出那一声长叹里的深意。
两个人相约投河自尽,依旧是在他们情定的护城河。
然而到了约定那日,苏娇和藉千手牵手,正准备一同跳下去,却见藉千眸色一闪,他送开了她的手,反将她猛地一把推进了河里。苏娇不会游泳,只来得及叫一声,便香消玉殒于河底了。
原来藉千中了状元之后,宰相之女对之青眼有加,想与之结秦晋之好。可苏娇对他情深意切,他原本心里也是有些犹豫的。只是他这一生吃尽了穷苦,好不容易有了飞黄腾达的机会,情爱于他不过是过眼云烟,又岂会轻易为了一个女子放弃了声名煊赫。
回乡之后,他怕苏娇纠缠他,坏了他的前程,所以就起了杀心,安排了一出殉情的戏码。
自古薄幸郎皆是如此,动情容易,抛撇了恩情也很容易。只是没想到,他藉千在天上重情重义,在凡间却做了个最让人不齿的薄情郎。若是一向嫉恶如仇的决城看到了这一幕,会不会登时飞下来将他拎回天上。
藉千望着平静的河水,神色有一丝哀婉,不过转瞬即逝。他用她初见时她送给他帕子擦了擦手,随后一起扔在了河水里,冷漠地离开了。
坏事做尽,藉千中了心魔,在那之后,便时常被梦魇所缠。苏娇时常出现在他梦中,有时巧笑嫣然,有时又是凄凉之态,他每每都被折磨得夜不能寐,惊魂而起。
不过是自作自受。
一个月之后,他如愿地娶了宰相之女。哪知大婚之日,厅堂里竟然一阵阴风四起,一个苏娇模样的白衣女子突然出现,不由分说地朝他扑过去。正是苏娇的魂魄。藉千连忙躲到了自己的新婚妻子身后,任由苏娇狠狠地掐住了自己夫人的脖子。
他的夫人惊叫不止,苏娇没有为难她,将她松开后转而扑向藉千。
她扯着他,阴厉地说:“你这个薄情郎,你杀了我,又去娶别人!我岂能原谅你这个负心人!”
藉千心中大骇,两眼一翻便昏厥了过去。
醒来时,一切繁华皆碎。
他的新婚妻子被吓疯了,他也因为害怕,伤到了心神,终日惶恐不安。短短几个月,他便阳寿已尽了。
死之前,他竟然又梦见了苏娇。
是他们初见那日,她莞尔一笑,欠身行礼:“妾身城西苏氏,见过公子。”
他面露憨傻,回答地是那样小心翼翼:“小生赵百里,见过苏小姐。”
所谓情爱,不过是到头来,一场空。
回归正位之后,藉千曾经去奈何桥边的三生石上寻找过苏娇的名字,然而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孟婆说,既是三生石上没有,那多半是魂飞魄散了。
他望着奈河,衣袂飘然。
于他藉千神君来说,这一场情劫不过是他飞升成神的一次修炼罢了,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只是偶尔他也会想起苏娇,她抿唇一笑的模样,风起时,留在他心里皆是怅惘。
【彼岸花】
第三十二章
眨眼罗酆山便入了秋。
凡间此时已是霜叶红于二月天,但罗酆山里不分四季,山中的曼珠沙华反开得越来越烂漫,像是一团炽烈的火光。
曼珠沙华,还有个名字,叫彼岸花,乃是引魂之花。该花只生长在鬼山罗酆山,尤其以奈河畔生长得最为茂盛。彼岸花有个特性,便是花不见叶,叶不见花,花与叶生生相错。若是多愁善感的凡间之人见了,多半又是一声叹息:世间的无奈,大抵也是如此。
莫染刚从凡间牵回一个魂魄,一不小心被戾气伤了胳膊,正在孟婆那里上药。伤虽然是小伤,只是这次牵回来的魂魄法力很小,原本她连这一点小伤也不必受,一切不过是她做事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罢了。
正像此时,孟婆给她上药,她也是盯着一处发呆,极是心不在焉。同她说话也是,有时候恍恍惚惚地没听见,听见了又答非所问,整日里失魂落魄的。
莫染的二姐莫倾正好这几日回家省亲,所以也陪着莫染,见了她这副颓然的样子,莫倾皱了眉:“你究竟要为那个朱雀神君作践自己到什么时候?他不过是下凡渡个劫,又不是魂飞魄散了,你终日里郁郁寡欢,我替你都觉得累。”
莫染这才回过神来,眉一挑置辩道:“我哪里郁郁寡欢了?不过是今日下去牵魂魄虚耗了些力气。”
莫倾笑了起来,又装作无意地问一旁的孟婆,道:“哎,婆婆,那朱雀神君下凡有久了?”
孟婆刚在思索,一旁的莫染已经脱口而出:“五十五天。”
说完之后见莫倾得意的笑,莫染才知道自己中了计,霎时红了脸。自从夙隐在无极殿顶撞天尊,执意不娶华茗之后,朱雀神君和莫染神女的这段情已经闹得神仙界神尽皆知,羡慕者有之,不屑者亦有之。莫染向来只出入罗酆山,对那些个风言风语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莫染气急败坏:“二姐,你就尽情取笑我吧,随便你。我是日日夜夜都思念着他又如何,反正我不觉得丢脸。”
莫倾莞尔一笑:“我哪里是取笑你,不过是见你整日里不苟言笑,逗你开心罢了。对了,你若是觉得闷,何不去东岳山看看你师父东岳大帝。”
莫染摆摆手:“我现在哪里还有心情陪那老贼老不正经。”
莫倾摇摇头,意味深长:“我记得东岳大帝是司命的师兄,这几日东岳大帝正好邀请司命去东岳山下棋品茶,你难道就不想凑个热闹?”
司命……
莫染呆了呆。夙隐下凡已有五十五天,虽说五十几天对他们这些神仙来说,不过是弹指一瞬,但是对于莫染来说,实在是度日如年。夙隐只希望她安静的等他回来,不让她下凡找他,她也难得地听话,捱了五十五天,对他在凡间的事情一无所知。实际上,她哪能真捱得住呢,只不过是因为她无从知晓夙隐的近况罢了。她去问过其他三位神君,结果他们三位都是讳莫如深,闭口不谈。有一次差点就从决城的口里打听出一些端倪来了,结果被元陌出声打断,再也没了消息。
如今能打听到夙隐现况的,也就只有司命那里了。莫染倒也不是想打扰夙隐渡劫,只是她想知道夙隐如今好不好,可还记得她,是否正在不同的女子中间辗转缠绵。
莫倾的话,让莫染心动了起来。
第二日,她瞒着双亲,只说要去东岳山看看师父东岳大帝,提着一壶梨花酿,便乘着若无往东去了。
莫染三千岁的时候被送来东岳山修炼,那时的她比起现在来说,不知骄纵了多少,她爹娘都拿她无法。莫染唯一怕的只有她的大哥莫霈,只因她这个哥哥是冥府第一主帅,出了名的铁面将军,向来她犯了错便以军纪军法处置,绝不姑息。不过她这个大哥娶妻早,偏偏又娶了只斑斓虎仙,真正的母老虎,大哥堂堂将军,却怕老婆怕得要命。莫染有了嫂子做后盾,再也不怕莫霈,这罗酆山也再没有能治得了她的了。
后来,北阴酆都大帝和岚丘商量,莫染在冥界无拘无束,应该送去规矩森严天界管教一番才好。只是由谁来管教,他们商量了一番,却伤了脑筋。天界的神仙一向清高,很少愿意收冥界的弟子,而他北阴酆都大帝的女儿,又怎能拜一个泛泛之辈为师。
恰逢东岳大帝来冥界寻一个旧友的魂魄,见北阴酆都大帝愁容不展,一问缘故,不由笑道:“那你不如把这个小丫头给我,我刚收了个女弟子叫清芳,正缺个玩伴呢。”
北阴酆都大帝见东岳大帝肯收,连忙和岚丘商量。虽然东岳大帝平素有些为老不尊,但是在天界地位也颇重,莫染在他的座下,算是捡了个便宜。只是岚丘还有些犹豫:“染儿性子野,再跟着那个老不正经的东岳大帝,岂不是会更不正经?”
北阴酆都大帝反倒觉得无所谓,道:“我看甚好。染儿折腾了我们许久,若是跟了东岳大帝,让她折腾那老儿去罢,反正这一老一小都爱折腾,我们也就轻松了。”
莫染于是莫名其妙地成了东岳大帝的座下弟子,排行依旧第七,上面有五个师兄,一个师姐。
北阴酆都大帝说得没错,莫染和东岳大帝都爱折腾,所以两个人见面即一拍即合。莫染跟着东岳大帝,法力到没见长进多少,反倒是更加顽劣了。莫染去捅蚂蚁洞,东岳老儿就在一旁捏着胡子蹲着看。莫染跟北岳山的小童子打架,东岳老儿就在一旁拍掌吆喝着叫好。莫染在山里烤土豆,东岳老儿抱了一堆稻草过来打下手。总之,莫染跟东岳大帝相处地不像师徒,反倒像两个玩伴。在东岳山里,也只有莫染一个弟子可以肆无忌惮地唤东岳大帝为“东岳老贼”。
莫染的骄纵以及师父的偏爱,自然引起了其他师兄姐的不满。尤为甚的,当属她的六师姐,清芳。
清芳勤恳好学,上进心强,阵法图向来都是几个弟子里面记得最牢的一个,只不过她是个凡胎,心性也高,认为他们这些神仙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有些瞧不起。莫染自打进了东岳大帝府,跟清芳便一直不对付。清芳没少给她冷脸色瞧,她也没少使法术算计清芳。
说起来,这不过是年少时的气盛罢了。如今莫染的几个同门皆是建功立业,连最不济的她都成了神女。不过师姐清芳倒是出乎莫染的意料,她为了一个男子伤了情,不慎入了妖道,自称落花夫人,终日声色犬马,荒废了一身精湛的法术。
莫染落在东岳大帝府前,初连师兄出来相迎。
莫染奇道:“三师兄,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初连师兄笑了:“师父吩咐的。他早几日就说,你一定会来东岳山找他,还嘱咐我,如果你没给带礼物,就不让你进府。”
莫染冷哼一声:“就属他最能趁火打劫。”说完晃了晃手里的梨花酿,“他老人家想我们罗酆山的梨花酿想很久了,我这次来,顺便带了些来。”
初连道:“这就好,赶紧进去吧。师父和司命正在庭院里下棋呢。”又凑近了对她说,“因为师父接连悔棋,司命和师父吵了有一会了。你赶紧帮我去劝劝,我一个人实在应付不过来,真是快要苦死了。”
“司命也在?那真是太好了。”莫染不由面露欣喜,提起裙角便往府里奔走。
走进殿门,弯弯曲曲地在竹径上绕了一番,终于在当中的亭子里见到了东岳大帝和司命星君,果然正吵得不可开交。
司命星君一身深白色道袍,气道:“你怎么又悔棋?别以为我没看见,你还偷拿了棋子!”
东岳大帝自然是不以为然:“我是你的师兄,不过拿你两个棋子,怎么能算偷?”
司命将手里的棋子都洒在了棋盘之上,一甩袖:“你既然耍赖,那不下了。”
东岳大帝反倒不肯了,在他面前伸出手:“你既已认输,那把你的流花剑给我。”
司命瞪了眼:“我何时认输了?”
东岳大帝:“就刚刚,你都扔了棋子,自然是认输了。流花剑给我。”
“师兄,你简直不可理喻……”
莫染见越发不可收拾,于是连忙现身:“染儿见过师父,见过司命星君。”
东岳大帝见了她,顿时将刚才的脾气都丢到了身后,对她招手,指着司命道:“染儿,你过来,你师叔输了想赖账,你替我将流花剑讨要了来,我转赠给你。”
莫染撇了撇嘴,冷哼一声:“师父你欠我的轩辕剑可还没给呢,自己尚且如此,何必又要为难师叔。”
东岳大帝吹胡子瞪眼:“染儿,你怎么帮外人说话呢?”
莫染不理他,笑盈盈地对着司命行了一礼,道:“司命是莫染的师叔,算不得外人,我帮他说两句话是自然的。司命星君,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第三十三章
司命星君打量了她一番,颔首笑了笑,对东岳大帝道:“这就是你那个时常挂在嘴边的小弟子?古灵精怪的,倒是挺讨喜。”又对莫染笑道,“你说得对,既然我是你师父的师弟,那就算不得外人。”
得了这话,莫染立刻甚是亲厚地在他身边的石凳上坐下了,替他面前的茶盏里加了热茶,堆着笑,道:“那莫染今日有一事想求一求师叔,你可一定要应允。”
司命星君不由失笑了:“你这个丫头,原来方才跟我套近乎就是为了有事求我?”又端起茶盏,慢悠悠地滤了滤浮在上面的茶叶,慢条斯理道,“我猜八成是为了朱雀神君下凡的事吧?”
这么快便被猜了个正着,莫染顿了顿,也没再扭捏,直接点头:“我只想知道他的近况。他一去快两个月了,算起来一次轮回都快结束了,我却连他的一点消息都没有……”
司命星君微微摇了摇头,似笑非笑道:“非也非也,你的消息也忒不灵通了。朱雀神君如今两次轮回都结束了,连第三世轮回都已是十几岁的年纪了。”
莫染一怔:“怎么会?他才走了不过五十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