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徇麟拉住了驺虞。两个难民越过她的身边匆匆跑了过去,却又疑惑为什么骑着这样名贵的骑兽却不干脆飞进城去。徇麟却显出一点无奈的悲伤的神情,转头看着树林的深处。这样与妖魔相遇的情况,她在舜国已经相当习惯了。如果不是地面有着积雪,她甚至觉得这并不是在庆,而是在舜。
林中婴儿啼哭的声音迅速的靠近,有什么灰色的影子在黄昏幽暗的林中闪动。一只兽猛然从距离商队极近的林边跃出,扑向最近的一个人。玉叶反应很快,向着那个狼形猛兽的肋部刺了一剑。手上传来的感觉证明这只马腹被她刺中了,这样与妖魔战斗,是她早就在黄海习惯了的。马腹滚翻在地,趁它还没跳起,玉叶便一剑切下了它的头。
成功干掉了!
当她正要在马腹的皮毛上把剑身的血擦掉的时候,商队后面又传来了人们的惊呼。
她看到又一只马腹愤怒的从林中跃出,扑向站在队伍后面的徇麟。
居然有两只!
她想要跳过去,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顿时大为后悔刚才没能在混乱的人流中把徇麟拉进队伍。在惊呼出口的同时,她看到徇麟面前的地面中忽然蹿出一个巨大的东西,迎面对上了那只跃在空中的马腹。那是一只苍猿,它长而有力的前肢抱住了马腹,一起落在地上,它沉重的体重就狠狠的砸在马腹身上。
玉叶的惊呼同周围人们一样,又变成了惊奇的叫声。居然妖魔在和妖魔战斗!
人们迅速的逃进了里城。广渠在进城的时候,有些失望,却又出奇的安心。他忘记了使令是可以保护麒麟的。但是,徇麟没事,他又大大的安心。
看着一同挤进城里的难民,他觉得应该去做舜的王,免去人民的苦难,然而,他却在外面没有目的的游荡。不仅如此,他甚至还想利用危险来吓走麒麟。不知道为什么,挥之不去的内疚越来越多了。他刚一到客栈就走到后院,想要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然而却碰到了怒冲冲的玉叶。
“你别走!虽然你是雇主,但是我还是想和你谈谈。”
广渠看着眼前的黄朱,他知道她刚才在混乱中把徇麟也拉进了城,刚刚安置好骑兽。后院就是安置马匹和骑兽的地方。“我们不要在这种地方谈话吧。”
“你怕被别人或者徇麟听到么?”
“你怎么说都好。”广渠向外走。
“随你。”玉叶跟着广渠来到里城中,在街上乱走。
“喂!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
“看起来,你认识她啊。”
“是。既然你知道她是麒麟,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她!做王有那么不可忍受么?”
广渠沉默了一阵,说:“如果不能做一个好王的话,最好还是不要做吧。”
“你这叫什么话!如果不能得到好的收成,那么大家就不要种地好了是不是?那王死去的时候,就没有人种地了,大家全都死了算了。”和徇麟的不善言辞不同,玉叶说话很快,而且反应机敏。
“天灾和人祸究竟那个对人民的伤害更严重呢?而且……我不喜欢被逼着做必须做的事。”
“怎么能说是被逼着?难道你能眼睁睁看着人们死去,看着大人被迫把孩子卖掉,成为家生,朱旌,甚至被卖到黄海做黄朱么?”
广渠看着里城城角,那里聚集着过路的难民,靠着城墙支起简易的布蓬,来稍微抵挡夜间的冷风。“小时候逃离舜国的时候,我也曾经像他们这样走过,也被妖魔追着拼了命也要跑到下一个里城。本以为过不下去了,但最后却坚持了下来,活着到了巧。你是黄朱,但是不是也顺利的长大了么?不论怎么样,大家都会想办法活下去的。不是么?”
“因为大家总会想办法,所以你就不用想办法,不用做什么了么?”
“我已经习惯了在各国游荡的生活。如果成为王,其实,意味着失去自由,被人民和国土所束缚。”
“真是自私的想法啊!不想做王,不想被束缚,只想要自由的生活吗?”
“如果你这么认为,那也没办法。”广渠看到玉叶露出一点轻蔑的冷笑。
“你以为只有你会讨厌被束缚吗?”玉叶长长叹了口气。
第二章(4)
世界的中央是被金刚山环抱的黄海。那里并不是真正的海,也并非人类王国的领土,而是妖魔的家园。同样,那里也是黄朱的故乡。
玉叶望了望将要西沉的太阳,在一棵不高的树木旁边放下了行李。她用绳索将树枝拉低,这样从外面和空中就不容易看到藏在树下的人。然后她取出水袋和铁杯,往适才路过的小溪走去。离开黄朱之里已经三天,她所走的地方已经完全没有可以辨认的路了,只能靠着每日太阳的位置以及一些记忆中较为明显的地势来判断方向。
她要在一个月之内,走到另一个黄朱之里去。
黄海本来是没有里的,因为不属于任何国家的领土,也就没有里木可以成活。然而受到黄朱的祈愿,黄海的保护神犬狼真君从神界玉京带来了十二枝里木。黄海就有了真正意义上的里,有了安全的落脚之地,黄朱也成为了真正的黄海之民。黄朱之里的存在,是所有黄朱们最重要的秘密。
玉叶必须独自完成这次旅途。这个旅途在黄海被称为“初翼之旅”, 就好像幼鸟初次离开巢,靠自己的力量飞行。是每个黄朱在十五岁之前必须独自完成的。事实上不会有完不成初翼之旅的黄朱存在,因为无法完成旅途的人,一定被妖魔吃掉了。只有通过这次旅途,才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黄朱,才能顺利的活下去。
溪水从树林中流出,水很清澈,偶尔有干枯的树叶顺着水流飘过,水边长着细长叶子的青草,岸边的石头在水位的部分并没有什么颜色奇怪的干涸痕迹。这一切都说明溪水应该是无毒的。玉叶把水袋装满,并且打了一杯清水。正要往回走的时候,她注意到逆着夕阳的方向有什么动静。她迅速而无声无息的伏在了水边的石块间。
逆着夕阳,她看到不远处的小山丘上有个背影,看起来像个长头发的少女坐在石块上看落日。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少女?难道是妖魔?她的目光在那个小山丘巡视,试图分辨出那个少女隐藏的尾巴或者脚爪,然而她又看到一个像老虎的东西,向着少女伏在距离山丘顶端几十步的石头边。
那是……另一只妖魔?
一个妖魔准备吃掉另一个妖魔吗?
她尽力将呼吸放轻,避免被妖魔听到。
这样难熬的等待了片刻,夕阳就从山峦间沉了下去。少女站了起来,玉叶便看到她从石头上跳下来,准备走下山坡。夕阳虽然沉下去了,但是天色还要过一会才会黑。玉叶确认那是个少女,绝不是什么妖魔。
她的心剧烈的跳起来,那里有只妖魔在准备伏击这个少女啊!
难道这也是个正在进行初翼之旅的黄朱吗?看起来比自己小,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迷路的人不可能毫发无伤的来到这样的地方,她看起来也不是玉叶所认识的任何孩子,难道,是从其它的里出来的吗?年龄这么小,相比十四岁的自己,真是了不起啊。
带着一点惭愧又有点庆幸的心情,玉叶紧张的看着那少女一步步的走,距离妖魔越来越进。怎样帮她呢?两个人一起对付妖魔的话,会容易很多吧。
虽然是黄朱,但是玉叶不喜欢看着同伴被杀死而自己逃走。
她提起手中的铁杯,狠狠的向前扔了出去。寂静的黄昏中,铁杯在石块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她拔出剑正要跳起,那妖魔已经向她扑来。
“慢着!”少女及时喝住了妖魔。
玉叶吃惊的看着那只虎身犬首的妖魔停住了,用细长的眼睛冷冷的看着自己。那是一种叫做独俗的厉害妖魔,不知为何竟能服从少女的命令。
“你没事吧?”少女走过来,头发很长,微微卷曲着。那个妖魔退回她身后,用一种漠然的神情望着玉叶。
走近了,玉叶才看清少女淡金色的长发。“……麒麟?”在这个世界只有麒麟有金色的头发,并且只有麒麟能够命令成为使令的妖魔。自己竟然差点把麒麟的使令当成普通妖魔来攻击,真是多此一举。想到这一点,玉叶还有些惊魂未定的,却也觉得好笑。
少女没有否认。“你是升山者么?迷路了吗?”
“蓬山公。”玉叶低伏行礼。“我是黄朱。”其实,还没有通过初翼之旅,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黄朱呢。
“这样啊,怪不得出现在这里。”少女用好奇的目光看着玉叶全身旅人的装扮。一年四次,她在浦渡宫接受升山者的朝拜,在宫门前的广场上,除了升山者,还有很多护送升山者的人,她对黄朱并不陌生。“可是你为什么一个人走?”
关于黄朱之里和初翼之旅的事情,是不能告诉黄朱之外的人的。玉叶一时不好回答。
“我可以让使令送你到你想去的地方。”
“谢谢,但是,我可以自己走。”玉叶想这大概就是麒麟的慈悲吧。
“你一个人,没关系吗?”
“没关系的。”
少女骑到妖魔的背上飞走了。玉叶目送她远去,忽然想起来忘记问她的名字,也不知道是哪国的麒麟。但不管怎么说,在黄海遇到麒麟,总是令人开心的事。
过了两天,玉叶又在黄昏的时候遇到了那个少女。那是刚刚走出森林进入布满石块和长着稀疏长草的平原,少女就坐在一块石块的顶上,回过头来笑着说:“你果然在这里。”玉叶便看到她淡金色的长发被夕阳照得闪闪发亮。
玉叶刚要低伏行礼,少女却从石块上跳下来。“不用了,反正没有别人。”
“您在这里等我吗?”
“是啊,知道你往这边走,就提前在肯定不会错过的地方等着了。”少女从岩石上跳下来,带着一点歉意的笑容说:“我好像忘记问你的名字了。因为我总也记不住别人的名字,所以也想不起来去问。”其实,她还有些担心这个在黄海独自旅行的女孩。
“我叫玉叶。”
“玉叶?这个名字我肯定不会忘记。”少女显得十分开心,“你可以叫我徇麟。”
“是舜国吗?”
“对。”
两个女孩子第二次见面,已经比第一次亲近了很多,在黄海这样的地方,要想见到什么人是很不容易的。玉叶便一面和徇麟谈话一面选择地点宿营。
“舜国是我一直想去的国家呢。”玉叶这么说。
“为什么?”
“因为听说那里的猎木师是最好的。”
“可是,你不是黄朱吗?”
看到徇麟露出疑惑的神情,玉叶无奈的笑了笑。“我并不想成为黄朱。”
穷苦人家的孩子有时候会被父母卖掉,如果卖给宰领,就从此进入黄海训练,成为黄朱。但是作为那些孩子,是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的。
“事实上,我不喜欢这种为了能够活下去就牺牲别人的生命的方式,虽然有时候这种方式是必须的。猎尸师在黄海中捕捉骑兽,听说猎木师也是独自在深山中寻找野木。但是猎木师可以找到珍惜的药材,在黄海,没有什么比药材更珍贵的东西。我想成为猎木师。”
“你这样想么?”徇麟沉默了片刻,用很低的声音说:“其实,我也不想成为麒麟。”
“是吗?”玉叶又笑了,“成为麒麟有什么不好?作为神兽在蓬山得到女仙的照料,选王之后就回到属国做宰甫。这样的幸福是多少平民一辈子得不到的呢。”
“但是,我有时候觉得,哪怕做个黄朱也好。麒麟的话,背负着一个国家……我不知道怎样说,但是每次看到升山的人民那样希望得到王,就会觉得很对不起他们。如果找到王,又担心王会不会虐待人民。而且……我好像比较笨。”徇麟想到自己无法呼叫使令,无法记住誓言,就觉得一阵失落。“不管怎样,做个普通的百姓,会轻松一些吧。”徇麟从五岁就开始接受升山,但是已经过了七年还没有选出王。
“因为你是麒麟才会这样认为吧。”玉叶笑着说,“看来各有各的烦恼呢。”
就这样,每隔几天玉叶就会在路上遇到徇麟。在漫长而枯燥的旅途中,徇麟成了她唯一的伙伴。
她一天一天的走着,遇到妖魔她就逃走,或者躲藏,遇到弱小的妖兽,她就试图捕捉作为自己的骑兽。玉叶并不是一个出色的黄朱,十四岁的她必须竭尽全力才能使自己不被这样日复一日的艰苦旅途打垮。每天都要走很长的路,仔细的辨认何处危险何处安全,甚至会绕很远的弯路。在睡下的时候尽力保持着警觉,这样会使得睡眠不足,但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必须准时的醒来,挣扎的爬起来继续前行。有时候为了安全必须彻夜走个不停。
在这样的劳累中,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不想成为黄朱,不想成为猎尸师的事。只有在偶尔徇麟来看她的时候,她才会在微弱的篝火旁边一边笑着一边叹息着说:“我距离猎木师越来越遥远了啊。”
这样茫然的走着,仿佛人生就是这样的无尽旅途一样。不停走下去,偶尔走到高处去辨认一下方向,然后做一下调整,继续走下去。
“玉叶,我觉得,你这样的旅途很好。”有一天,徇麟这样对她说。
“是吗?”作为在蓬山生活被女仙精心照顾的麒麟,居然说这样的话吗?但是玉叶不打算解释。
徇麟坐在石头上,带着思索的神情望着远方的落日。“玉叶一定是想要走到安全的地方吧。虽然是不得已才这样做,但是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想着‘我不喜欢做’而不去做,或者因为担心‘我做不到’而不去做,都是没有意义的。”
“是吗?”
“玉叶觉得距离猎木师越来越遥远,但是我觉得应该是越来越近了。虽然不想做黄朱,但是只有先做一个黄朱,才能走出黄海去做想做的猎木师啊。”
原来,她是这个意思。玉叶没有说话。如果不首先做一个黄朱,就不能活下去,不能走出黄海。那样的话,说着‘想做猎木师’又有什么意义呢?自己已经走了大半个月,还有不到十天就能到达另一个黄朱之里了吧,本以为自己不可能坚持到这里,但是还是坚持了下来。人总是在逼到不得已的时候才会这样坚持吗?
徇麟转过头看着玉叶,说:“我想我该走了。”
玉叶像往常一样跟她道别。徇麟却显出一点悲伤的神情,“明天我要去舜,不会在黄海了。”
“去舜?”
“是的。与其呆在蓬山等待升山,为什么我不自己去舜寻找呢?至少尽力吧。”虽然女仙们认为徇麟不能呼叫使令,因此不能在外面保护自己,但是徇麟不想继续在蓬山呆下去了。
“那么……希望你早日找到王。”玉叶忽然觉得有点不舍,毕竟是这么多日的唯一侣伴。如果说是朋友,会被人认为是高攀麒麟吧。她忽然又笑起来,“舜国的话,我以后一定会去看你的,你可不要把我忘了啊。”
“不会的。”徇麟也笑起来。“你一定要来。”
第二章(5)
虚海的海水永无止歇的拍打着岸边的岩石,发出哗哗的声音。广渠被这样的声音所扰而睡不着,索性起身走出旅店。
旅店离岸边很近,一打开门,那种哗哗的声音就将人淹没了。这样的喧闹,却显得很静,很空旷。迎面而来的是略带潮湿和咸味的海风,广渠深深呼吸着冰凉的空气,迎着这样的海风,往海边走去。
海边是很陡峭的悬崖,悬崖下面就是细波的港口,回头看能看到深夜中城里希希落落的灯光。
广渠站在悬崖边,面前的大海有如夜空一般沉静,海中透出点点磷光。
“您真的不打算回舜国看看?”他的身后走来了玉叶。同样的原因,习惯于生活在黄海的玉叶,也被喧嚣的海浪声所扰而睡不着。
“嗯。”广渠并不打算就此多说,事实上,自从那次遇到妖魔然后被玉叶教训了一顿之后,他就有点怕玉叶,有意的回避着她。“明天你就要上船了吧。”
“对。”明天玉叶就要搭船去舜国,而广渠的商队将要搭乘三天后的船去巧国。
“里占给你报酬了么?没有问题吧。”
“是的。”
“这一路辛苦你了。”
“还好,相比之下庆国的人民更加辛苦。”
这样说了两句之后,两人都沉默下来,岸边只有海波拍打着岩壁的声音。
其实,都在想着同样的问题吧。
玉叶叹了口气,说:“至少应该回去看看。如果是我的话,这么多年不回去,肯定不会原谅自己。”她停了停,仿佛对自己不满意般,忽然用一种直接了当的语气说:“算了,我说话不喜欢绕弯子。我想问你,做王有什么不好?”
广渠楞了一下。“有什么好呢?”
“对国家来说,至少有王就不会有妖魔和天灾。对你来说,你就成了仙人,不会有生老病死这些烦恼。还不够么?”
“……”
“徇麟那么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