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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样跟一个老人家嚷嚷有什么用?乡长去了哪里我确实不知道。或许已经在离开舜的船上了吧。这种时候,每天都有为了堤防的事情来找乡长的人,前几天还有上湘的人来,现在听说上湘已经被淹了,真是可怜那。可是乡长却带着家人跑掉了。听说前几天有船到达重陆,说不定乡长就是搭那一条船走了。你跟我这样嚷嚷,有什么用呢?有本事你也跑掉吧,骑着这样的骑兽,你想跑到哪里都不是问题……”
“那么请问乡师的统领在哪里?乡长不在,别人也行。”广渠打断老人的话。
“乡师?”老人笑起来,“乡师早就被州师抽掉走了。你要想找,去州城找吧。不过你去了也没用,州师现在也人手不够,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里城就兴师动众的。还是赶紧想办法逃走吧。”
“谢谢。”
广渠再次骑上驺虞,就从乡所的院子里面起飞,跃上屋顶,升到了空中。
乡长竟然逃跑了,在这种时候!
广渠却对那个乡长憎恨不起来。
这样的逃跑,和十五年前自己随着父母逃离舜国,又有什么不同?他有什么资格来谴责别人呢?
驺虞再次在空中飞行。广渠以前从来没有这样从空中看自己的国家,这片曾经富饶翠绿现在却满目疮痍的土地,这是他的祖国,他的故乡,他应该为之努力并为之自豪的土地。
誓约忠诚,永不背弃。
这不仅仅是麒麟对王的誓约,也应该是一个王对他的国家的承诺吧。
驺虞在空中乘着风雨奔跑,向着湘水奔回,向着那个残破危急的里城奔回。
第四章(3)
“水位一点都没有降,雨没有停的意思,风却在变大。”丘简在河堤上沉重的坐了下来。“难道,真的不行了吗?”
一阵喧哗从人群中传来,丘简回头去看,看到了空中的驺虞。
广渠乘着驺虞,直接落在河堤上。他沉重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只能靠我们自己了。”广渠想到了从空中看到的上湘的惨况,“现在还有机会逃走吗?”
“南边有一个山丘,如果河水决堤,那里就是唯一的避难之处。我已经让老人和孩子往那里去了。”
“那么就在决堤之前,让大伙全都过去吧。”
“可是,没有食物,如果到时候没有救援的船,大家早晚都会饿死。这样的大水之后,必然会有瘟疫流行,如果没有足够的草药,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广渠沉默了。
面前是一望无际的大水,雨仍在下,风仍在吹,人们已经筋疲力尽。里城已经拆得只剩下一小半了,足以看出人们作出了多大的努力。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喂!这孩子怎么还在这里呀。”有人叫起来。广渠回头去看,便看到徇麟走上了河堤。她通常只是坐在城头,现在不知为何走上河堤。
“这里很危险,赶快回去!”丘简大声说。却发现那孩子仿佛没听到一般,穿过人群,走过大堤,向一处伸向水中的防波堤走去。
她要干什么?这不是她应该呆的地方,况且她正在发烧。
广渠跟上去想拉回她。
徇麟却在堤的尽头站住了。“风很怪。”她说。
“什么?”她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就是为了说这个吗?
徇麟却忽然转过头,对着丘简说:“请您带着人们赶紧逃走吧。”
丘简这时候才第一次在近处看这个少女,他认出了这个孩子,那是他曾经在山里遇见过的孩子。是……麒麟?
“台甫?”他匆忙间想要行礼,却被徇麟阻止了。
“来不及了,赶紧走吧。”徇麟露出和年龄不符的凝重深色。
“是。”丘简拱手退下了。难道,麒麟已经预感到了洪水的到来?他有些懊悔自己的失礼,这么多天麒麟就在附近,他竟然才认出来。不知道她有没有找到王,看起来,似乎没有。
“请您也骑上驺虞离开吧。”徇麟对广渠说。
“让我抛下本国的麒麟自己逃跑吗?我做不到。”
一阵狂风突然卷了过来,徇麟用来束发的布被吹掉了,一头淡金色微微卷曲的长发飘散开。巨浪忽然拍在她脚下的城砖上,激起很高的浪花。徇麟专注的看着远处,天边翻滚着的,说不清是波浪还是乌云。即使是广渠,也感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氛。
“来了。”
“那是什么?”
已经不需要回答了,天空突然发生了异变,空中的乌云和下面的水急遽的翻涌起来,在旋转,在集聚着摧毁一切搅乱一切的力量。
天空中出现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水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洪水,在空中狂乱的飞舞,源源不绝的被吸入那个漩涡。
“蚀!”远处还没来的及走远的人们发出了惊呼。
“蚀!”广渠也惊呼起来。他想去拉站在防波堤前的徇麟,在蚀面前,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对抗,即使是麒麟,也会被卷到不知名的地方去。然而广渠根本动不了,在这样狂风里面,他根本无法走到防波堤上去。
徇麟专注的盯着面前的蚀。
蚀是一种类似于暴风雨一样的自然现象,事实上是常世和蓬莱或者昆仑的世界所交汇的时候产生的乱流。常世就是麒麟和王所在的世界,而蓬莱或者昆仑,就是日本和中国,那是人们所知之外的另一个世界。两个世界本来没有任何的交汇,但是当时空发生错乱的时候,两个世界就会重叠,就会发生蚀。
因为有蚀存在,两个世界的人会有错位。本应在常世出生的人在蓬莱或者昆仑出生,就成为胎果,而从那边被蚀带过来的人,被称为海客或者山客。雁国的王和麒麟,都是胎果。在徇麟找到广渠之前,也考虑过王是胎果的可能,曾去蓬莱和昆仑寻找,她对于蚀并不陌生。
只有麒麟和高位的仙,能够用自己的力量打开蚀。
然而没有人可以阻止自然产生的蚀。
蚀向着河堤的方向靠近了,风更加的激狂,徇麟的头发和衣服被风卷的乱飞。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蚀,就如同麒麟折服强大的妖魔的时候那样的对视。
麒麟有与生俱来的力量,那是一种和自然相通的力量。
然而即便是神兽麒麟,在这样不可抗拒的自然面前,也是同样渺小脆弱。
气流在徇麟的身边激狂的旋转,汹涌的水波拍在她脚下脆弱的堤坝上。
不可以,不可以退缩!
身后是广渠,还有成百的百姓,如果堤坝现在毁掉,大家都会死去。
徇麟的额头发出明亮的光芒,那里藏着角,麒麟力量的源泉。
在她周围,狂暴的风开始减速,慢慢的停了。
广渠惊讶的发现她上方出现了另外一股气流,渐渐的汇聚,中心变得深邃。
那是另一个蚀!
麒麟所打开的蚀!
徇麟额头的光芒更盛,她的目光盯着面前的蚀,仿佛要将那种力量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停下!”她高声的喝道。
两个蚀相触了,狂风肆虐,水波翻滚,仿佛不愿被压制般,在拼命的挣扎。
“停下!”
天地间忽然充满了金色的光芒,刺的人睁不开眼。
风渐渐的停了,连打在脸上的水滴也渐渐的少了。广渠睁开眼,看到的是乌云间透出的一线蓝色的天空,阳光透过那缝隙射进来,照在这久违了的大地上。
第四章(4)
徇麟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五天之后了。
她感觉到了摇晃,睁开眼,看到了玉叶。原来是在马车中。
本身受到血腥味的熏染而发烧,又因为蚀而耗尽了体力。虽然醒了过来,她仍然十分的虚弱。
“哎呀,你醒过来啦!”玉叶惊喜的叫起来。“没事就太好了,真让人担心啊。能够阻止蚀,真是了不起呢。”还没等徇麟发问,玉叶便将后来的事情讲给她听:“本来以为河堤会被毁掉,哪里知道蚀消失了,天居然晴了,雨停了。大家都说因为麒麟出现是吉兆,会有大吉的事情发生。”
玉叶说着说着笑起来,“实话说,我以前不太相信什么麒麟吉兆的话呢,现在看起来是有道理的。雨停了之后商队第二天就出发了,现在快要到临芳了。昨天本来应该住宿,可是广渠急着赶路,所以大伙在通宵赶路呢。也难怪,明天早上就可以到临芳了,隔了那么多年回家,谁都会等不及的……”
“就要到临芳了吗?”
“是呀。”
车队忽然停下了,徇麟透过车窗向外看,天还没亮,只能在黑暗中看到广渠在前方骑马的轮廓。广渠下了马,向着路边走去。
借着星光,可以看出面前一片开阔。那是一个大湖,湖水平静,轻轻的拍打着岸边的岩石,发出轻柔的声音。风带着夜的气息轻轻吹在脸上,湖面远处透出一些光亮,仿佛是一个城市。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广渠指着远处星星点点的光亮说:“那就是临芳。”
“那么,这就是芳湖吧。”
“对。”广渠转过身,笑着对徇麟说:“感觉好些了吗?”
“是的。谢谢。”
广渠沿着湖边的石头走着。他将挂在脖子上的小袋子接下来,将苏芳草的种子捧在合十的手中。如同许愿般沉默片刻之后,他将袋子打开,把那些细小如同粉末的种子撒在湖中。种子会被湖水推到浅滩的地方,如果气候合适,就会长出苏芳草吧?十五年来,这些种子陪伴着他。如今,他回到了舜,他不再需要这样的陪伴了。
“你是了不起的麒麟。相比之下我很惭愧。”广渠开口这样说。“这么长时间,从你身上学到了很多,意识到了自己的自私,盲目,懦弱,只知道逃避,不敢面对事实。”
徇麟看着他将种子撒在湖水中,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想要王吗?”
“国家需要王。”
“那怕是一个自私,盲目,懦弱的王,你也愿意吗?”
“广渠不是那样的人。”
“只要是人,都会自私,盲目,懦弱。遇到困难,都会想到逃避。”东方开始发白,这是黎明之前的拂晓时刻。“你听说过拂晓之王吗?”
“没有。”
“拂晓之王,就是在治世长久的王死去之后,从乱世中第一个登上玉座的王。通常,这样的王统治的时间很短,而在这样的王之后,才会出现能治理长久治世的王。就好像一个过渡,所以被称为拂晓之王,昭示着黎明的拂晓,非常短暂。”
“没有永远的王朝,每一个麒麟也都会死,这是很正常的。”徇麟说。
“如果一定要死去,我希望在我死去之后,留下一个尽量好的国家给人民,给下一个王。人民有人民的责任,而王有王的责任。”
广渠从湖边站起身,看着远处的临芳城,城头上渐渐被那点白色所笼罩,显出城墙和高高低低房屋的轮廓。城的后面就是连绵不绝的群山,那个高高耸立如同笔一样直插云霄的就是凌云山。
“先王沧王有三百年的治世,所以,如果我做王,会是拂晓之王吧。这样的话,你也愿意吗?”
徇麟没有说话。远处的天空色彩在渐渐的变幻,浅蓝,淡黄,渐次出现。湖水被天空的色彩映照,漾起绮丽的波纹,搅乱了凌云山深色的倒影。
徇麟走到广渠的面前跪下。麒麟是孤傲不恭的生物,只会对王低头。
这次广渠没有后退。
徇麟在广渠面前低伏,她仍旧一句话没有说。天启的誓言,是她始终记不住的。
“不离君侧,不违诏命,矢言忠诚,谨以此誓。”广渠若有所思的念着,“这不仅仅是麒麟对王的誓约,也是王对国家的誓约。”
“我接受。”他说。
徇麟深深的低头。
一阵金色的光芒柔和的笼罩了两人。
终章
天空出现一个极小的小点,在云海上空翱翔,笔直的飞越青海,进入雁国境内,沿着大陆北上,消失在都城关弓。
玄英宫的平台上落下了一只骑兽,一个金黄色头发的少年从骑兽背上跳下,将驺虞的缰绳交给了前来迎接的小官。虽然总觉得呆在这里厌烦,但是离开一段时间的话,又会不知不觉想念这个地方。事实上,六太最喜欢的是从外面归来走进玄英宫的那个时刻。
“台甫,您回来了。”
“回来了。”六太答应一声,便穿过露台,走入重重叠叠的宫殿。
“你可算回来了!”被三公逼迫不得不在书房批阅文件的延王尚隆看到六太走进来,用一种如同见到救星般的语气说着。“还以为你玩的开心都忘记回家了呢。”
“这叫什么话。”六太一直走到桌子前,很自然的盘腿坐到上面,拿起盘中的桃子。“作为使节横跨大半个世界跑到舜国去参加典礼,怎么能说是玩!”
“喂,如果真的那么辛苦,干嘛要争着去啊。你也可以留在这里一个月,天天看着大臣们的脸啊。”
“我是担心那个小不点嘛。”
“舜国那边怎么样?顺利吗?”
“还好,看起来明明不像个短命的王,可是却作出随时可能失道的样子。”
“你什么时候学会判断王的短命与否了?我不知道麒麟还有这个能力。”
六太啃了一口桃子,用一种倚老卖老的口气说:“那当然了,活了那么多年嘛。”感受到尚隆投来的怀疑目光,他又正色道:“说真的,徇王现在还没有颁布初敕,而且好像不打算颁布了。”
“哦?”尚隆大笑。“真的会有王不颁布初敕那!”
“本以为以徇麟的个性,应该是追着舜王去做才对,可是这回居然完全不管。好像很放心的样子。”
“如果说初敕是表达王想建设怎样的国家的话,没有初敕,就是希望百姓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建设吧。”
“是这样吗?”六太觉得或许王才能理解王的想法。“他好像想把没有王时期的那种政府运作持续下去,这样就算王失道,百姓也只受到尽量小的影响。”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现在舜国没有妖魔了吧,商船可以通行的话,明年可以从那边进口更多草药了。”尚隆把文件推到一边,站起身望着窗外的云海,“那样的王,和那样的麒麟,不知道会建设出什么样的国家呢。”
“你要去哪里?”看出尚隆准备离开,六太这样问。
“既然你回来了,我总算可以出去走走了。”每天被政务缠身,不得喘息,对于不喜欢拘束的尚隆来说,一个月已经是极限了。
“喂,你还没有批完呢。”六太指着桌上一堆堆的文件。
“那些永远也做不完的。”尚隆很快的溜出了门,摆了摆手,“如果三公们回来了,你就替我顶一阵。”
“知道啦。”六太看着尚隆消失的背影,不禁了然的微笑。这就是他的王,这里就是他的家。
回家的感觉,很好。
※ ※ ※
建沧三百二十四年秋,宰甫徇麒失道,卒。次年春,王晏驾,谥号沧王,葬建陵。同年,蓬山结舜果。
三百二十五年,蓬山舜果孵,号徇麟。
三百三十年,黄旗飘于里祠,升山者众,历二十年未有王者。
三百五十年冬,台甫迎舜王广渠于雁,缔约于舜。
五月,广渠登蓬山承天敕,入仙籍,是为徇王。改元广启,广王朝始。
《舜史广书》
作者有话要说:
陷入《十二国记》不可自拔,先是写了短篇,现在扩展成了中篇。
开始只是痴迷这样的设定和这个世界的平衡以及可扩展性,并且想试试这种有点翻译体的抛弃了很多文采的写法。写到后来,才发现小野的厉害,那怕是看起来简单的故事也不容易。真是不写同人不知道难。
自知这个故事的结局还是仓促,但是以我的笔力,不,以我的见识,无法写的更多了。写的越多,越能感受到自己的浅薄。那种看起来平淡事实上包含很多道理的故事,并非仓促可以写就的,小野文中的政治见解和人性感悟,以我肤浅的阅历是达不到的。就这样结束吧。希望将来,能够写出那样的故事。谢谢大家:)
感谢学徒,喝茶~咱不会说客气的话啦。
特别感谢小异的支持,不然不知道会拖到什么时候了,亲~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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