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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解金刀-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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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园里他一连转了几个圈子再行站定,四下打量一眼,此刻所见石楼远近,以及园内之部署较之先前又不尽相同,可是,慧心一起,眼前条理益发清晰,也就不难一一识破。
  一脚踏上了“生”门。
  “生”者“盈”也;“盈”者“屯”也。
  卦经有谓,“屯,刚柔始交而难生,动乎险中,大亨贞。雷雨之动满盈,天造草昧,宜建侯而不宁。”
  暗示有预兆天开地裂,乌云雷雨之险,却是一切生机的开始,大吉大利。
  无如,若是一脚误踏,前面所谓的天开地裂,乌云雷雨便会接踵而来,却又是大凶大恶了。
  好奥妙的“普提大九乘”阵法,此阵料必是忍大师与叶老居士联合部署,二人协力,极尽灵思妙想之能事,复有参合释道两家之长。
  公子锦设非精通八卦易理,又习春秋正气之功,更为老居士出言点醒,简直不着边际,眼下便自不同。
  楼内高人似乎有意以此试探公子锦智理功法,静静观看,并不出言干扰。
  公子锦抬头观看,隐见彤云四合,电光闪烁,分明凶像暗伏,只一失状,必然乱了步法,虽然有叶居士在侧指引,终将平安出阵,却是丢人现眼,极非所愿。
  暗暗警惕自己,却闻得一阵风起,风声吹动着楼檐边上的串串金钱,发出了极其清悠悦耳的叮叮声音。
  这声音一经响起,上穿天际,立时引动了天上云雷,明明是晴空万里,霎时间已是天昏地暗。
  公子锦明白这个道理,安步不移——一面发动元阳,徐徐向外散出真气——即所称“布气”。
  这种以本身真气外放,以探测阵法虚实,极是高明,也正是“冷琴阁”春秋正气有别于其他门派高明之处,极是难能。
  如此便又有了进一步的感受。
  上面起步是“屯”,透过他布气的感受,连带对“坎”“震”卦也有了预知。
  “坎”为上,代表“水”,水者云也,“云”者“雨”也,云雨不定,“险”也!
  “震”为下,代表“雷”,象征者“动”,动者吉,险中有吉。
  于是,在他外气部署刺探之下,所得结果是:上面是云雨密布蕴含有极多的水,下面是雷,雷电交加,如此一来,便为大雨将临的前兆。
  雨如果真的下来了,他便走不脱了,却是换一步再想,雨水滋润万物,雷电劈开天地,又为一切新生之始,亦是吉象……
  这许多错综复杂的念头,一一呈现于公子锦脑海之内。却不允许一念之混淆,更要“当机明断”,即所谓“动乎险中,大亨贞。”
  他于是不再犹豫,脚下移动,无视于空中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即行前往。自然,这番行走,也是大有名堂,左舞右闪,前顿后进,一进再进,终至化险为夷,猛可里天地复明,已登彼岸。
  眼前一人,呵呵大笑道:“冷琴阁高道,毕竟不同一般,紫微先生也无愧于有知人之明,子锦,你辛苦了,快请进楼来吧,有人已先你而到,在等着你呢。”
  说话的正是叶老居士——这位前朝勇士,隐居山林,数十年不复出现,此番保护太子,为图大举,竟然破格重出江湖,实在义勇可嘉。
  公子锦向他施以弟子之礼,此番幸而不曾出丑,辱及师门,心中甚是高兴,却又余悸犹存。
  “好厉害的阵势,想来必是前辈与忍大师能力合作的结果吧,佩服之至。”
  叶居士呵呵笑道:“你小子得了窍门就别卖乖了,看看谁在等你?进来吧。”
  两个小沙弥打起了湘帘,大厅里原来已有许多人,却又安静无声。
  一个长身妙龄少女,正由厅内步出,见面笑盈盈地喊了声:“公兄,久违了,想不到吧,我们竟会在这里见面。”
  公子锦为之一愣,定眼再看,大为欣喜——
  “小鹤姑娘,是你啊……”
  来人竟是徐小鹤。
  那日客栈相会,徐小鹤气得不轻,还哭了一鼻子,由于事涉机密,公子锦不敢吐露只字,眼睁睁地看着她走了,为此,他呕心极了,满以为此后不复再见,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见着了她。
  看来她已详情尽知,自然也知道那天错怪了自己,才会有此刻的好脸色。
  看看左右无人,她上前一步,略似羞涩地小声道:“叶爷爷把你的事都说给我听了,那天是我不知道,错怪你了……对不起你了……”
  公子锦一笑说:“哪儿话,姑娘这是从何而来?”
  里面有人接笑道:“她不来不行,非她不可呀。”
  说话的人也走了出来。
  麻四先生。
  公子锦忙见了礼,再看看,燕子姑娘也来了,此刻静静落座,似笑不笑,欲言又止,正用着奇怪的眼神向他默默看着。
  “姑娘也来了?”
  公子锦向她抱拳施礼。
  “来了一会儿了。”燕子姑娘说:“我可没你这么大的本事,要不是麻四叔领着我,我可进不来。”
  小鹤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含笑说:“燕姐姐本事可大了,我们正谈话来着。”
  燕子姑娘抿嘴一笑,眼睛瞟向公子锦道:“我看你对我们得改改称呼了,两个人都是姑娘,姑娘姑娘,让人还真弄不清你到底是在叫谁?是不是呢……”
  “这……倒也是。”
  公子锦笑了一笑,领略到了对方的伶牙俐齿,随即把目光转向叶老居土。
  叶居士说:“今天这个聚会非比寻常,大家千万不可掉以轻心,昨天夜里木三吃了大亏,绝不会就此甘心,我预测云飘飘那个魔头这次定会亲自出手,此人非比寻常,你们也都清楚……”
  说到这里停了一停,冷冷哼了一声,继续说道:“我们当今职责,不仅仅是要保护三太子的安危,就连这一座临江寺也不能容许敌人破坏——”
  话声方顿,即由隔壁房内传过来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一人接口道:“居士这等慈悲,实在令人可敬。老衲代表敝寺数百僧众向各位致谢了……”
  紧跟着湘帘起,走进来身着杏黄袈裟,慈眉善目的本寺方丈忍大师,身后跟着本寺的四堂长老,进门之后,各自合十,向着众人揖了一揖,公子锦等连忙起身还礼。
  叶老居士单掌直竖,应了声:“无量佛——方丈这是从哪里来?”
  忍大师笑说:“如今风声四起,谣传极多,老衲不敢偷闲,出去了一趟,才自转来,此事料是瞒你不过。”
  叶居士呵呵笑道:“方丈说的不错,木老三败退之际,我见你摇身不见,就知道你尾随他而去,此行一定收获不小,且说来让我们也心里有数。”
  忍大师微笑了一下,点头道:“居士说的不错,当时我确实跟他一路下山,这厮果然武技高超,非但如此,即使五行阵势也难他不住,我们在山上所布的阵势,一瞬间即为他一一识破,一路行走,简直如无人之境……”
  说到这里,老和尚顿了一顿,宣了一声佛号,道:“我当时原有意出手,再给他以重创,无意间发觉到他口吐鲜血,原来被居士你伤得不轻,随即不再出手,后来一想,干脆闷不吭声地追随他一路,倒要看看他要去哪里?又在哪里落脚?”
  麻四先生忽然插嘴笑道:“这个又何劳大师费心,他们此行的底儿,早就被我摸清楚了。”
  忍大师转向麻四先生合十道:“阿弥陀佛——这就太好了,老衲正自心里遗憾……
  麻施主以你高见,铁马门的人如今盘踞哪里?”
  麻四先生说:“老和尚你这是在考我吧,谁不知道你的神行无影法,天下无双,神眼木三就算再机灵,一旦为你缀上,也逃不开。”
  忍大师呵呵笑了两声,沉下脸来,却又喟叹一声道:“施主这么一说,可就越增老僧惭愧了,实不相瞒,老衲原来也有此自负,哪里知道……”
  说到这里,忽然顿住,摇摇头慨叹一声,不再多说。
  各人看到这里,俱不禁心里起疑。他们也都知道,这位佛门高僧,无论修性武功,皆属当今一流境界,平素居山极少干预外面俗事,这一次情非得已,卷入眼前漩涡,实指望因为他的介入,可以左右眼前之困境,为反清复明大业,开创出一条光明道路,对他寄望极深,乃至有眼前之三太子驾临他这宝刹之会,是以他的言行举止,也就格外引起各人注意。
  正因为如此,他的那一声叹息,也就格外显得阴沉,引人逻思。
  叶老居士忽然呵呵有声地笑了。
  “老和尚不必多忧,看来你已和云飘飘那个魔头有所遭遇了?”
  各人心里俱是一惊。
  忍大师抬眼向着对面的老居土看了一眼,略略地点了一下头,苦笑道:“居士所料不差,老衲见着他了……”
  麻四哼了一声:“怎么,大师父你……”
  “不错,我们动了手了……”忍大师喟叹一声,讷讷道:“这个人远比我想的更要厉害得多……”
  他用着异样的眼神,向各人看了一眼,转过目光来,盯向正面的叶老居士,讷讷道:
  “我们的动态,一举一动,此人已似未卜先知,了若指掌……”
  叶老居土挑动了一下浓黑的眉毛,点点头道:“我久闻他身负异秉,道术通玄,已具有六通境界,方丈既然这么说,看来果真不假了……不过,老和尚,你的‘十刹恨海’功力十足,大可与他一决雌雄,且莫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忍大师嘴里轻轻宣了一声佛号,一笑道:“居士所料不差,设非是这‘十刹恨海’一功,保全了老衲这条残生,得以全身而退,否则不堪设想……此事容后再向居士秉报,与麻施主共商对策不迟,眼下且先参见贵人,看看风云气候,再定机缘为是。”
  叶老居士点头称是,即见廊道一端,彩帘卷起,走出一个锦衣少年,远远向着各人一揖道:“殿下已经起来,问起老先生可在?”
  叶老居士一笑站起:“正要参见。”便随着那少年走了。
  各人遂不再出声。
  对于这位前明宗室的遗孤,公子锦少不得心里存有一分好奇,缅思既往,当年京师城破,皇帝自缢煤山,驾崩之前,曾疯狂杀家,手刃亲人,即使亲生女儿亦不例外,此段惨烈经过,已是尽人皆知,这位太子便是在皇帝自缢之前,亲嘱托孤于身边侍卫叶照,嘱令其务必保全,那位叶侍卫总算不辱皇命,于抢救三太子不死之余,救出断臂公主,(事详本文开始之篇),乃至有今日的一切。
  这位太子逃出时年方十三,尚属稚龄,光阴荏苒,而今已是大清康熙年代,二十年岁月悠悠,想来他应是三旬以上之人,那国破家亡二十年流浪之苦,惨绝人寰之不幸身家遭遇,不知在他身心,可曾留下了什么烙印?这年月,他又是以何等一种心情度过?
  真正不忍卒思了……
  在座的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着一种感受,一时都为之沉默了下来,现场所能听见的,也只是山脚下偶尔传过来的浪花澎湃声。
  三太子此时此刻的出现,不自觉地促使了每个人的一腔滚滚热血,直彷佛那一幕惨烈不忍卒睹的杀家场面,活生生地呈现眼前。
  珠帘再启,前回见的那个锦衣少年又自步前,向着公子锦抱拳道:“公少侠么?殿下有请。”
  公子锦随即站起,跟随向后步入。
  那是一间三面采光的洁净轩室,经过一番刻意的布置,目下权作太子的起居客房。
  三太子朱慈炯——一个三旬左右的白衣青年,正由书案边缓缓站起。
  他身边的叶老居士为他引见道:“这位就是公少侠,公子锦。”
  公子锦上前一步,方待大礼参见,却为太子延臂止住,道:“不要这样,我这里早就没有这一套了。来!坐下,坐下,咱们好好谈谈。”
  公子锦退后一步,深深打了一揖,心目中的臣君礼数还是不能废的。
  双方眸子交接,彼此却似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情。
  想象中的这位太子,应是个弱不禁风的少年,或是个刻画着深深忧虑的悲楚人物—
  —却不是的。
  面前的他,健康、茁壮、目光炯炯,看起来颀长健康,简直没有一些儿想象中所谓“皇族”人物那样的骄贵,养尊处优。
  一个念头,蓦地由他脑子里升起——
  莫非这个皇太子身上也有武功?
  一念之兴,顿使他神情一振——其实这个想法完全合乎道理,有迹可循,只要想到那个救他活命,兼以抚养他长大成人的叶照,本身的武功成就,那么,三太子的可能被造就武功,便完全是顺理成章之事了。
  “我原以为你岁数应该很大了,想不到还这么年轻,真是难得。”朱慈炯上下打量着他说:“你今年多大了?”
  “有二十六了,不年轻啦。”
  公子锦爽朗地笑了笑,抱拳道:“太子春秋几何?”
  朱慈炯说:“我三十一了,长你五岁。”
  说时忽地伸手抓住了公子锦的右腕,一笑说:“试试你的力量,看看咱们谁行?”
  话声方出,五指力收之下,活似一把钢钩,直向公子锦肉里嵌进,力道之尖锐猛厉,蓦然加诸之下,几乎使得公子锦无能招架。
  本能地,他抬起右臂,将一股真力直发而起。
  若是平常,他万无坐受之理,势将右手同出,向对方施以攻击,只是此刻却万万不能,对方既已明说在试自己的力量,便只能以实力与之抗衡。
  所幸他幼随师门练功,练就一门叫“金鳝功”的至阴内功,一经鼓气,坚逾精钢,却又滑如蛇鳝,施之以敌,有金蝉脱壳之妙。
  眼下公子锦一经施展,朱慈炯顿有感应,只觉着手上一滑,彷佛以巨力拿鱼一般,顿时为之脱落。
  朱慈炯哈哈一笑,第二次再拿,依然为之脱落,不觉一楞道:“咦——这是什么功夫?”一面回头向身边的叶照望着。
  叶老居士笑道:“这就是我过去说过的‘金鳝功’,殿下莫非忘了?”
  朱慈炯“啊!”了一声,笑向公子锦道:“想不到此功如此神奇,以后倒要向你好好请教一下——”
  随即坐好道:“不瞒你说,这些年我跟叶老师父学习了些防身功夫,自己觉着挺不错了,但老师父总不放心让我到外面去历练一下,也真没办法,到现在各方形势越来越紧,我的处境更是险恶,就是想到外面去散一下心,也是不能……”
  公子锦点头道:“殿下身系未来复国大业,不可不慎,至于目下形势,倒也未见得于我们不利,以我所见,却是大有可为呢。”
  朱慈炯扬眉一笑说:“啊——那好,回头我们再好好聊聊,现在让我先看看你带给我的密札书信吧!”
  公子锦应了一声,随即把一直秘密藏身的那封书信,双手呈上。
  这封密札前曾介绍,乃是当今延平郡王二世郑经专函致书三太子,极其隐秘。
  朱慈炯接过来,慨叹一声道:“自那年在福建与刘将军匆匆一晤,他持有延平郡王密札,要我去台湾,不久即听说延平郡王死了,如今二世本是旧识,我们也认得的,难得他还记得我这个浪迹天涯的孤魂野鹤……他如今还好吧!”
  公子锦答了声:“王爷很好,刘国轩将军与陈永华丞相辅导甚是得力,如今台湾气象一新,大有可为,王爷除了这封书信之外,更要我面禀殿下,望能深思,如果能移节台湾,同心合力……”
  朱慈炯不等他说完,随即摇头叹息道:“谢谢他的好意吧,这件事我早已想过很多次了,行不通的。”
  一面说随即拆看来信,转向身后的叶照道:“老师父你也看看,先给我收着。回头交给林先生,再商量商量——”
  叶老居士双手接过,细读一遍,点头道:“难得郑延平郡王想得如此周到,回头杜先生来,倒要好好盘算盘算。”目光一转,看向公子锦道:“紫薇先生可有书信么?”
  “正要禀报。”
  公子锦将另一封牛皮纸封就的书信取出双手奉上,朱慈炯接过来拆开看了一遍,转递与叶照道:“老师父您看看,可是杜先生所切盼的东西来了?”
  叶老居士接过来细看了看,乃是一张绘制极精细的地图,点头道:“这就对了,百里先生一向办事谨慎,此图当与麻四先生前呈之书信一并观看,才能一目了然,少侠辛苦了。”
  说时面有喜色,转向公子锦道:“殿下与紫薇先生对足下极是器重,当非无故,按照紫微先生计划,如果一切顺利,宝船应当在七日之内到达预定地点,老夫奉殿下口谕,至时当与少侠共同往迎,此事关系重大,足下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切记,切记!”
  公子锦道:“有老先生亲自领导,弟子当可放心,请随时指令,弟子遵办就是。”
  “你这就错了。”叶老居士道:“敌人的来路你应该很清楚了,铁马门大非等闲,更何况这一次其掌门人云飘飘已然亲自出动,老夫只怕还敌他不过……此人大是难缠,总要各方联手,共策同力才好。”
  三太子朱慈炯愣了一下道:“什么云飘飘?这个人又是谁?”
  原来大家都惟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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